他熟练地走向红房子,内心存在着对盛夫人浅薄的感激心。无论如何,盛夫人对他阴阳怪气也好,多次威胁要卖掉他也好,但她确实带盛辞燕离开了孤儿院, 并且让他读书。 红房子的砖瓦一如既往的艳丽,盛辞燕从后门绕上去,避开几位男男女女打量的目光。 盛夫人在最楼顶上躺着休息,她似乎早就看到了盛辞燕。她等到盛辞燕上楼, 指了指柜子上,“自己拿钱。” 盛辞燕嗯了一声,这些年盛夫人的外貌基本没有变化。盛辞燕站在她面前, 认真道:“夫人,我想跟你聊一聊。” 盛夫人从床上斜靠起,她的唇角扬起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个表情跟盛仓很像,“你想要钱了?我现在没钱,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辍学的,至少最近这段时间不会。” 盛辞燕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试探道:“夫人,你为什么不让小仓也去念书呢?” “他是黑户,”盛夫人从柜子里找出一支烟,轻挑地抽了起来,“他待在家里就最安全。你出去上学。你忘记了?我给你办收养证明了,你才是我的儿子。” 盛辞燕没理解她想表达什么,困惑地站在原地。 旗袍女人从屋里走出来,她喝得醉醺醺得,对着盛辞燕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你也很奇怪她为什么留着你吧?小雅,你快告诉他,你看看他这个表情,反正孤儿院已经彻底关停了,他想跑也跑不走了。” 盛夫人从床上坐起来,她拨动了一下卷发,“你让我想一想该怎么说,他又不认识盛祯军。” 旗袍女人哈哈笑了两声,她亲昵地捏住盛辞燕的脸,“我来说,我来说。盛祯军是Z国的毒贩子。小雅,也就是盛夫人,是他的情妇,当年小雅跟另一个情妇闹起来,盛祯军准备把她杀了,于是她就逃到我这里。都说盛祯军是个哑火(指性功能困难)的,没想到小雅发现自己怀了。如果是平常的豪门,是件好事,可是盛祯军是贩毒集团的,谁想让儿子去那里,更何况有那群情妇在,小雅估计也没命活了。” 盛辞燕面色苍白,虚浮出一股不正常的红晕。旗袍女人将指甲在他面上划过,看到盛辞燕微微战栗,她漫不经心道:“你真倒霉。等盛祯军把你接回去,你就去当继承人。反正这事是落不到盛仓头上了。” 盛辞燕感觉意识像是被击碎,零零散散的想法被困在脑海中,紧接着再次拼凑在一起,变成下一道惊雷。 他声音很低,但仍旧努力维持着平静,“是这样吗?夫人。” 盛夫人咳嗽了两声,“你别想着跑了。你已经挂在我名下了,从一开始,只要找到我就能找到你。对了,你成绩不是还特别好吗?等盛祯军找到你了,你就去讨他欢心吧,还能多活两天,最好别把我带走。老规矩,还是说你自己是孤儿,尽量少让人知道我在这里。” 这些年在救生索上攀岩的日子终于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盛辞燕沉默地拿走了钱,他走在路上,咽喉处传来不停地刺痛,仿佛刀剑悬在了上面,而他脚步发软,一边碰着墙壁一边行走,直到,没有力气走下一步。 他干呕了一声,身体却什么反应都没有,就像是情绪被一瞬间抽干了,机体的自我防护机制告诉他。 冷静,冷静。 盛辞燕不想回去,可是现在是晚上六点半,如果继续拖下去,夜晚的街道会出现抢劫的人。 他穿过一个又一个墙角,麻木地打开门。盛仓在里面等着他。 盛辞燕第一次感受到纯粹的愤怒,没有任何掺杂的情绪。 盛仓看到他这副表情,不由笑了起来,“怎么了?乖,告诉我你出什么事情了。” 他朝盛辞燕靠近。盛辞燕推开他,质问道:“为什么非要我来照顾你?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盛仓不理解他在问什么。他漫不经心地撂起自己的头发,自然而然道:“当妓也太恶心了,她怎么配照顾我。” ……? 盛辞燕甚至骂也骂不出来了,他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呆滞地望着他。 盛仓找到了乐子,“你倒是说啊,你想做什么?” 盛辞燕说不出来,语言能力丧失,他不知道该骂谁更好。他淡淡道:“你放过我吧。” 盛仓喜欢看他这个表情,这让盛仓觉得他格外漂亮。盛仓说了很长的一段话,故意刺激他,“你不应该待在我身边吗?你想出去跟人求救吗?这里又不是童话故事,你以为谁会帮你吗?” 盛辞燕冷着脸,想要往旁边走。 盛仓抱住他,撒娇道:“好了。哥哥,不跟你闹着玩了。” “离我远点。”盛辞燕咬牙切齿地恨他。 盛仓准备把他抱到玄关上,脖子上忽然有一阵刺痛感。 没做梦吧?盛辞燕在咬他?盛仓眯起眼睛,他抬起头,看到盛辞燕一连串的眼泪。 黑夜里,盛辞燕的眼睛像空壳一样蓄满泪水,他大概没意识到自己在哭,直到泪水砸到眼前,面前朦朦胧胧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盛仓嗓子哑了,他低声道:“怎么哭了?” 盛辞燕懒得说话,甚至想笑。 盛仓心脏有点疼,鬼使神差地觉得后悔。 玩脱了。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盛辞燕,帮忙擦去眼泪,“别哭了,以后不吓唬你了。” 盛辞燕失魂落魄地垂着头,他清冷又漂亮的脸上沾满泪珠,炙热的呼吸混在浓重的易碎感中。 盛仓真切实意地后悔,不含任何恶意地哄着,“今天开始不用照顾我,我给你做饭。我照顾你,别哭了?” 盛辞燕想吐,他觉得恶心极了。他推开盛仓,盛仓顺理成章地去做饭。盛辞燕一个人蜷缩在床角,前所未有的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非得过这样的生活。难道没有任何转变的机会吗? 他想了一夜,直到清晨的朝阳交替月亮。 盛辞燕想,要是真的能有人来拯救自己就好了。 请救我。 距离谢云朝来还有两年,而距离收到Z国警校的四十万还有三年。盛辞燕在这两年内想尽了一切办法凑齐学费,他出去打工,吃便宜廉价的食物,想办法防止自己被打劫,尽量无视讨好自己的盛仓。 勉强凑齐高中第一年的学费后,盛辞燕开始拼命地学习。 夜风习习,长夜难眠。在无数次与陌生人擦肩而过后,盛辞燕在见到转学生的第一眼时,并没有放到心上。或者说,直到太阳真正温暖到他前,盛辞燕都没有精力抬头去看。 一对命运多舛的情人便在这段可悲的年岁中相逢。 时隔多年,盛辞燕想到过去,仍旧无法不厌恶盛仓,他在诉说时,刻意掠过了跟盛仓的相处,甚至不去讲盛仓在发现谢云朝后做的事情。 他讲完了故事,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慢条斯理地开始梳理逻辑,“我想,当年的爆炸可能是盛祯军找到了盛仓,然后把他带走。但按理来说,盛祯军应该会把盛夫人一起带走。不知道为什么,他反而把盛夫人杀了。” 秦瑾明有点怀疑人生了,他没想到一个人的命能这么苦。秦瑾明脑子宕机好久,看着盛辞燕面前的泡面,心疼道:“你别吃这个了,我带你下去吃点好的吧?” 盛辞燕心中一动,“其实还好。这都过去十几年了。小秦警官,你别当回事。” 秦瑾明怎么可能不当回事?说实话他现在恨不得穿越回去把盛辞燕救了,但是当务之急还是带盛辞燕吃顿饭。 他果断道:“什么当不当回事的,你之前过得不好我肯定难受啊。咱们先下去吃饭,吃饱了再讨论别的事情。” “嗯。”盛辞燕多看了他两眼,硬生生把秦瑾明的寸头给看顺眼了。 盛辞燕披上外套。秦瑾明不计前嫌地帮他拉开车门,开始照顾盛辞燕。 他关心盛辞燕,但也不忘分析事情,“你刚才说的事。其实可以这么联系,你看谢云朝当时问你盛仓的事情,他肯定是跟盛仓碰过面了。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当时盛仓跟他说了什么事情,让谢云朝后面加入了他们组织?” 盛辞燕习惯性开始分析,“嗯,我觉得也是。谢云朝应该是在我出任务之前就加入了组织,不然他不会在我出任务之后做这些事情。你跟他在警校的时候,他有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秦瑾明竟然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如同吞了十只苍蝇,“他在警校天天给你写情书算特别吗?” 那真的很特别了,毕竟盛辞燕根本收不到。盛辞燕认真道:“里面会不会写了别的东西,你没有看过吗?” 其实秦瑾明根本看不懂谢云朝写的东西,老老实实道:“那时候我才十七八,我跟他是舍友,但也没太管他平常干什么。老谢在警校的时候,白天训练,中午就去看书,有时候会因为书里写的东西想大半天,晚上就开始写情书,我看不懂他在干什么。他还有一次拿了一张白纸,说这就是情书。” 盛辞燕无语地笑了笑,“他是不是说那张白纸是他的余生。” 秦瑾明觉得他们俩有点太默契无间了,闷着暗自破防,又道:“反正之后他跟我就分配到阳嘉的警局了,然后他升得快,之后有段时间去特训,应该是跟你去进行任务特训了吧?要是跟盛仓搭线,估计就是这段时间,他二十三四的时候?” “嗯,”盛辞燕若有所思,“我知道了。我去问一问马哥,之前他跟我特训时有没有问题。” 他说完话,将脸凑到秦瑾明旁边,似笑非笑道:“小秦警官,你过来一下。” 第50章 秦瑾明凑上去, 困惑道:“干什么?” 盛辞燕笑着看他,车停在饭店角落的树下,昏暗的车内, 他的眼睛闪着潋滟的波光, 清冷的气质被温柔的笑意冲淡。 秦瑾明耳朵发烫, 就这么被看着,都幸福得头晕目眩。 盛辞燕亲了他一口,亲的是额头。 秦瑾明没吭声,也没说话,爽得恨不得狗叫。 “下车吗?”盛辞燕没多说什么。 秦瑾明嗯嗯两声, 帮他开门。 盛辞燕走进餐馆里,点了一碗面, 他询问秦瑾明,“小秦警官,你那边有没有醋?” 秦瑾明从桌子最旁边递给他,“你吃完饭还要写报告吗?” 盛辞燕真心实意地感觉烦闷,“嗯, 要写两份。一份假的给谢云朝,一份真的给暗线。” 秦瑾明道:“我陪你写吧?多累啊。” 盛辞燕看了看他的衣服,“我先陪你买两件衣服吧,为什么总穿黑色的?” 秦瑾明很坦诚, “耐脏,你不也总穿黑的吗,往警察局里一站, 十个警察九个穿黑色。” “这是真的,”盛辞燕被他逗笑了,“但是我觉得小秦警官穿之前的白色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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