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突然凝固。叶观澜的手指在合同上轻轻一叩:“杨晟,没有信任的合作就像…”他顿了顿,“就像没有地基的楼。” “信任?”杨晟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叶少,我们连对方喜欢什么颜色都不知道,谈什么信任?”他晃了晃酒杯,“不如先从…一起喝个酒开始?” 叶观澜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杨少记性确实不好。”他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老年人要早睡早起。” “你呢个人…”杨晟低笑出声,指尖在檀木桌面上划出无形的圆,像是要把某个人的影子圈在里面,“记仇记到骨子里去嘅。” 他的粤语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港岛特有的慵懒腔调,却在“骨子里”三个字上刻意加重,让这句玩笑话莫名染上几分危险的意味。 叶观澜装作听不到,自顾自地喝茶。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朦胧的光带,让人看不清表情。 雨后的槐花香浮动在夜色里,为这场博弈按下暂停键。胡同深处,两人的脚步声在青石板上交错。槐花被夜风揉碎,香气纠缠着未散的雨汽扑面而来。 杨晟站在台阶上,故意慢半步跟在叶观澜身后。从这个角度,他能看见对方后颈处有一缕不听话的发丝,在西装领口上轻轻晃动。 “真不去喝一杯?”杨晟侧头看向叶观澜,他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不知何时解开了,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我知道后海新开了家爵士吧。” 叶观澜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敞开的领口停留了一瞬:“回家。” 杨晟笑了笑,调侃道:“叶少,你这生活也太单调了吧。要不要我带你去体验点新鲜的?”他说着,指尖轻轻碰了碰叶观澜的袖口 “不用了。” 叶观澜抽回手的动作干脆利落,却在转身时被杨晟腕表的反光晃了眼。那抹幽蓝彷佛维港的夜潮。 杨晟也不恼,反而笑得更加肆意:“那合同什么时候签?” “等我消息。”叶观澜已经转身走向自己的车,背影挺拔得像柄出鞘的剑。 杨晟笑着将车钥匙抛向空中:“等叶少的好消息。”发动机的轰鸣惊醒了胡同的夜色,车灯在夜色中划出两道流光。 后视镜里,叶观澜的身影越来越远。 车尾灯的红光在雨后的柏油路上拖出一道血色痕迹。叶观澜坐在驾驶座,指尖在方向盘上敲出规律的节奏。手机显示屏的冷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在线,那个未保存的号码被拨通时,他喉结微微滚动。 “是我。”声音压得很低,“你那边不用跟了。” 电话那头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还得是叶少出马。随便抛个饵,就让杨晟这条锦鲤自己咬鈎了。” 叶观澜挂断电话,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那道已经泛青的痕迹。后视镜里,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像猎手看着落入陷阱的猎物。 …… 一周后的下午,叶观澜约杨晟见面。这个电话来得很突然,虽然杨晟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但真实现了,他却觉得很梦幻。 自从半年前他认识王暄,踏入这个陌生的圈子后,他就一直在为这一刻做准备。因此接到叶观澜电话后,当天下午便带着自己的团队来见叶观澜。 杨晟的团队由几名资深律师和财务顾问组成,每个人都带着厚厚的文档夹和笔记本计算机,准备应对任何可能的法律和财务问题。 他本人则穿着一件浅蓝色的Thom Browne西装,三色条纹在袖口若隐若现,显得清爽而干练,与他一贯的懒散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合同内容按照叶观澜的要求,俩人各持百分之五十股权,但叶观澜有绝对的话语权。至于为什么那百分之一不要了,杨晟也没搞懂。 即使这样,这一条款在谈判过程中曾引起杨晟团队的激烈讨论,毕竟股权平分却让一方拥有绝对话语权,这在商业合作中并不常见。 “杨总,这个条款……”财务总监欲言又止。 杨晟摆摆手,目光始终没离开会议室另一端的那个人。叶观澜正在翻阅合同,黑色Brioni西装的剪裁完美贴合他挺拔的身形。阳光穿过他手中的纸张,在会议桌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股权平分,话语权归他。”杨晟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很公平。” 律师还想争辩,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半年来在京城摸爬滚打的经历,让这个曾经的港岛少爷学会了审时度势。 有些权力,表面上让出去,反而能换来更多。 双方合同达成的那一刻,杨晟主动握住了叶观澜的手,一改往日懒散的态度,语气中带着几分郑重。 “叶总,合作愉快。”杨晟主动伸出手。 叶观澜抬眼,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才握住那只手:“合作愉快。” 两人的握手被一旁的摄影师捕捉下来。快门声轻轻响起的那一刻,杨晟与叶观澜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凝聚在前方,两人脸上都带着愉悦的笑容。 镜头里,叶观澜身着一套剪裁得体的黑色Brioni西装,显得沉稳而内敛;杨晟则穿着一件清新的浅蓝色Thom Browne西装,透露出年轻与活力。 两人的服饰在色调上形成了鲜明对比,却又不失和谐地融合在一起,彷佛预示着他们未来的合作将既有碰撞,又有默契。 签完合同当天晚,杨晟做东,和叶观澜一行人去了TRB Hutong庆祝,露台上,故宫的飞檐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杨晟解开领带,任夜风吹散他额前的碎发。半年来第一次,他允许自己真正放松。威士忌一杯接一杯,琥珀色的液体顺着下巴滑落,在白色衬衫上晕开一片深色,酒精让他的视线逐渐模糊。 “杨总,少喝点。” 叶观澜的声音近在咫尺。杨晟转头,看见对方被灯光勾勒出的侧脸线条忽明忽暗。 “叶少……” 他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伸手想去抓叶观澜的袖子,却扑了个空。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叶观澜扶着他走出餐厅,夜风里飘来对方身上淡淡的沉香木气息,混合著一句近乎温柔的叮嘱:“明天还有正事。” “叶观澜…”酒精让粤语腔调更加绵软。 夜风卷着未尽的话语消散在灯火里。叶观澜扶着他走向停车场,杨晟的额头抵在他肩上。这个在京城的落魄港岛少爷,此刻轻得像片羽毛。 两年前初到京城时,杨晟还是个带着港岛腔调的“外来客”。在那些老北京眼里,他不过是个可供消遣的“港仔”。 酒过三巡后,总有人拍着他的肩说:“杨少,给我们学两句粤语脏话助助兴?” 他学会了在敬酒时放低杯沿,学会了用京腔说“您受累”,甚至学会了在二环的胡同里找最地道的卤煮。但骨子里,他始终记得父亲离世前那句话:“阿晟,要识得睇人眉头眼额。” 有人说杨晟是纨裤子弟,却没人见过他淩晨三点在办公室核对报表的样子。香港的夜店小王子,在北京学会了在酒桌上装醉套话,在会议室里藏锋守拙。 只有在叶观澜面前,他敢露出爪子。因为知道这个看似冷漠的男人,会记得他爱喝的汤,会在他醉酒时默默买单,会在合同里给他留一条命。 杨晟从小在香港长大,家境优渥,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过度放纵自己,最后被扫地出门,一事无成。 来到北京后,他更是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这里的商业环境远比香港复杂,人际关系也更加微妙。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才能在风起云涌的商海中站稳脚跟。 第14章 落地窗外,东京塔的灯光在雨幕中晕染开来。会议室里,松本社长第三次擦拭眼镜的动作暴露了他的焦躁。 “叶桑,这个条件已经是我们最大的让步了。”松本的英语带着浓重的关西腔。 叶观澜的指尖在百达翡丽的表盘上轻轻一叩。金属与实木碰撞的声响让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他抬眼时,目光像手术刀般准确:“永久买断?”轻笑一声,“那不如直接收购贵社的动作捕捉部门。” 杨晟的钢笔在合同边缘画了个鬼脸。他忽然用日语开口:“松本さん,您知道虚拟偶像最值钱的是什么吗?”不等回答,他转着钢笔继续道,“是‘成长’啊。初音未来如果永远16岁,还会有现在的商业价值吗?” 松本怔住了。杨晟趁机将平板推过去,上面跳动的曲线图是他熬通宵做的数据模型:“看,这是按照动态演算法预测的收益曲线。前五年贵社占优,但第七年开始——”指尖滑过突然上扬的蓝线,“我们的运营优势会让收益翻三倍。” 谈判结束时,雨已经停了。叶观澜站在电梯前,突然伸手拂去杨晟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AKB48的案例用得不错。” “系叶少教得好啊。”杨晟歪头,让对方的指尖不经意擦过自己颈侧,“那本《神经娱乐学》…”他突然压低声音,“第217页的批注比正文精彩多了。” 电梯门映出两人模糊的倒影。叶观澜收回手的动作比平时慢了0.5秒:“明天九点,把韩国方的数据…” “已经发你邮箱了。杨晟晃了晃手机,“包括他们那个顶流男团的黑料。”咧嘴一笑,“够他们让出5个点。” 回酒店的车上,杨晟盯着窗外流动的霓虹。旁边的叶观澜正在回邮件,侧脸被手机显示屏映得忽明忽暗。某个瞬间,杨晟突然希望这辆车永远开不到终点。 这个念头让他攥紧了口袋里的打火机——金属外壳硌得掌心生疼,就像叶观澜每次若有似无的目光,像那次在TRB露台上险些相触的指尖,像所有克制的、危险的、令人上瘾的靠近。 两人的合作逐渐进入正轨,项目也一步步向前推进。 杨晟发现,自己开始期待每天与叶观澜的会面,期待看到对方在谈判桌上运筹帷幄的样子,甚至期待听到对方用那种特有的清冷声音叫自己“杨总”。 …… “砰!” 王暄一脚踹开杨晟办公室门的瞬间,后者正靠在真皮转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枚港币。硬币在指间翻飞,在阳光下划出银色的弧线,晃过王晅气得发红的眼睛。 “杨晟!”王晅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震得咖啡杯里的拉花都散了形,“当初是谁把你这个港仔领进京圈的?嗯?现在攀上叶观澜,转头就把老子踹了?” 杨晟手一抖,硬币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到王喧脚边。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难得没有回嘴,任由王暄劈头盖脸地骂了整整两个小时。 “大佬饮茶先啦。以后我们还有更多的合作机会啊,您就别生气了。”杨晟给他倒了杯冻柠茶,冰块撞得杯壁叮当响,“骂足两个钟,你唔口渴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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