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于我而言,你是我亲手点燃的烟火。 “当世界暗无天日的时候,我是否能成为唯─的炬火?” 前黑帮打手受ד装神弄鬼”攻 标签:正剧 - 现代 - 悬疑 - 神怪志异 - 强强
第一章 天高皇帝远,说的就是川西高原这地界儿。这老天爷捏土的时候狠狠锤了一下,给地上砸出个大窟窿——成了个窝凼似的四川盆地,三面环山,就中间一块小小的平原。十几年来成都发展不错,绕城都修到了第三条。一路往里开,窜到成华区那条小巷,半夜一点小吃街都还没打烊。 油腻腻的木桌上摆了个搪瓷铁盆,盆里盛满红油水,浸了大把竹签子。旁边放着那个烧烤盘里都是些吃剩的残渣,啤酒瓶倒了一地不说,桌上的人也醉的七荤八素。几个混子似的人捧着杯子走向撑着脸的青年,二话没多说先喝三杯酒:“荀哥!不好意思哇!” 张元十九岁那会儿刚混社会,带他的人就是眼前这个荀非雨——那会儿刚二十一,向三儿脸跟前儿的红人,看起来纤细,抡起个酒瓶就把闹事儿的人给砸了个脑袋开花。 “哟,哪个地方的癞疙宝在叫哦?”荀非雨穿了身褐色工装,袖口似乎还有没洗干净的黑油。乍一看清瘦,凑近一瞧,眉眼紧凑,鼻尖内勾,隐隐生出一股戾气来。他本就是三白眼,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转,白眼都不用自己翻:“老子从来没有等过人,二娃,你这哈翅膀儿长硬咯?都记不起老子这个大哥咯。” “哎,你是不晓得咱们多忙。”张元小名二娃,这大汉最不喜欢别人叫自己小名儿,偏偏见了这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人,还点头哈腰低三下四,“来来来,幺妹儿,这桌的钱我付咯!” “豪气哦。” “现在我们这种卖叶子的,是要比投注站赚的多点噻。” “……” 荀非雨虚着眼睛听张元废话,随手捡了个签子掰断头,翘着二郎腿剔牙缝。张元一说到兴头,荀非雨就往地上一呸,张元带来那几个人脸都黑了,想说点儿什么又被张元一个眼神制止住。张元刚混道上就是荀非雨带出来的,这会儿对他有所求,自然态度端正:“荀哥,我听说……向三儿回来了?” “你不喊声哥,皮痒啊?” “是是是,向三哥,向三哥。” 两人口中这个向三儿是本地收债公司的老总,去年因为扫黄打非进去蹲了快十个月的号子。不过三十一二,这身子骨全被酒色掏了个精光,从号子里回来就闭门不出,论是谁想去拜个堂口都难。 眼下自己刚混出头,想去向三儿面前讨个好,一时就想起荀非雨来:“荀哥,你看现在投注站也不是很赚了,要是三哥想看看我这生意,还要你帮帮忙……” 荀非雨不置可否笑了笑,视线在张元身后那几个小弟身上扫了一圈。嘴上说的好听,生意?不过就是卖点散叶子。以为向三儿树倒猢狲散出去自立门户,现在人家依靠叔叔那层关系出来了,又来找树荫乘凉了。眼前这头子低三下四地求,几个小弟却跟保镖似的在后头杵着——有一个人的手还攒在袖子里,不知道是紧张摸袖口呢,还是拳头上带了个指虎。 电视里放着老板最喜欢的新闻录播,荀非雨抖出一根烟沾了沾杯里的啤酒,斜眼看着屏幕,低头咬烟点上:“呼……听听电视里说什么。” 挂墙壁上边那液晶小电视上有个骨瘦如柴的男人,他被秘书搀着为自己捐助的冬青希望小学剪彩。荀非雨冲着张元那张大饼脸吹了口烟,从鼻子里哼出一口白气:“人家大善人做慈善捐款,你以为……老子半年就从混混变成了慈善家?抬你一手?呵,也不看你是个什么货色。” 果然,张元给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荀哥,话不能这么说。” 荀非雨摘下烟:“我没长嘴?”他舔了舔后槽牙,“用得上你这种毛都没长齐的白眼狗教老子怎么说话?” “长江后浪推前浪,有福……” “呸。” “荀非雨,别给脸不要脸。” “我听说向三哥谁都不见,看起来……你也被拒之门外了吧?”张元松了松手上的关节,面露讥讽地站起来,居高临下睨着纤瘦的荀非雨,“人贵在圆滑,投机取巧有啥子不好的嘛,看在情面上喊你一声哥,还真把自己当大爷了?!” 原本嘈杂的夜市因为张元陡然抬高的声线安静下来,老板满头大汗想要上来劝架,却被荀非雨森冷的的眼神瞪了回去。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西伯利亚平原上饥饿的野狼,半眯的眼皮无法遮盖住其中的凶光。隔壁桌举起来拍照的手机被一只消瘦的手按进了汤里,荀非雨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歪头笑了笑,刹那间抬起脚就踹在了张元裤裆上。 “我看你龟儿是搞忘求了,”荀非雨咬着半截烟,蹲在跪倒的张元面前,扯着他的衬衣擦手,“五年之前老子还没有开投注站,靠的是这双手。” 玻璃瓶碎裂的碰撞声让荀非雨顿时警觉,他微一闪身避过张元狗腿挥来的酒瓶,左手如鹰攥住男人手腕猛地下压,右手撑住肘关节只向上一顶——那个马仔的手就在笑声中脱了臼。接手投注站不过两年,这段时间荀非雨还真没有好好打过架,他挑眉拎起张元的衣领,没等人反应,全脸就被按进了钵钵鸡的辣油。 杀猪似的叫声让荀非雨更加愉悦,他哼着歌,皮靴用力碾着张元的脚趾:“还有,程钧那个地方的威胁信是你寄的?”没收到答复,也不见荀非雨生气,他抓着张元的头发把人提起来换气,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敢上前来,“你以为向三儿手下最不怕死的打手会为了生意——哼,专门等你一个小时?” “老子等你是想告诉你,张二娃,你寄一次,老子打你一次。” “反正老子也不像你,家里还有个小女朋友是不是?” 刺耳的警笛声在巷口响起来,蓝红二色光照得荀非雨睁不开眼。他走到老板娘旁边儿撂下几张大红票子,缩着脖子咬了根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巷子,没人敢上来拉住这尊煞神。 夜风很凉,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荀非雨跨上路边儿的摩托车,帽子也不戴就冲到了马路上。成华区离天府三街有段距离,那个片区近年改成了产业孵化园,多了不少高楼大厦——荀非雨那好朋友程钧就在这钢筋水泥丛林里讨饭吃。 人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荀非雨爹妈都是白领,结果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大哥荀风出国高就,小妹雪芽以前是七中前十,就他一个妖怪——被赶出来的时候被老娘指着鼻头骂:“老子生你不如生条狗!” 坐办公室里这位就不一样了,程钧一家下岗,就这一只金凤凰。荀非雨刚打了一架,酒精上头,靠垃圾桶边儿迷迷糊糊像是看到了程钧的样子:上班之后老穿一身西装,头发像抹了十斤发油往后头捋,端的是个正统高富帅的样子。他俩一块儿长大,不过人家是西财毕业优秀大学生,自己呢,大学没读完就跑去学修车——没几天就认识了向三儿,捡了个“大哥”来当。 夜路安静,荀非雨打开音响放着《追光》,操着破锣嗓子跟着吼。他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破组合,只记得以前在哪儿听过,就下在手机里一直没忘:“啊——!我追着光!我找寻梦想的彼方!” 不一会儿沿路小区的灯就亮了好几盏,荀非雨恶趣味地数起了“星星”。六车道的大路上连路灯也是星星点点,前几年不知道是哪个大官发财,把道旁树全部换成了银杏,白天不觉得有什么,一到晚上就闻到股腐烂的恶臭。荀非雨瞥见红灯一脚刹了车,后面也传来一声急刹——哐当一声,他连人带车就摔进了路边的水坑里。 肇事车主一脚油门溜得比兔子还快,荀非雨骂骂咧咧地站起来,低头一看这摩托的屁股都给小轿车碰开了花。成都夜雨多,他刚推着车走了一截儿,大雨就跟老天爷泼水似的往下倒。这天府三街看起来是去不成了,眼见着大雨把自己淋成了落汤鸡,天边紫云隐有落雷的样子,荀非雨狠狠一咬牙,把车锁在树边,随意找了个铺子躲在屋檐下。 闷雷的电光撕开昏黑的天幕,像是瞬间给远处的三角形建筑勾了圈银边。荀非雨边哈气边抖腿,这鬼天气冷得他直起鸡皮疙瘩。按理说十月秋老虎还没过,白天还是红火大太阳,怎么到晚上竟生出股寒冬腊月的冷来。荀非雨掏出只剩5%电的手机,看了上面的未接来电,想想还是揣回了兜里。 雷声乍起,风拍着雨迷了荀非雨的眼,只一瞬间,街中央那把红伞便出现在了面前。荀非雨猛地一怵,右手当时便缩回身后,四下摸索有没有可以拿取的东西。灯影在那时闪了闪,伞盖也随着风向后移,荀非雨刚摸到一根钩子,便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他似是有些怔愣,张嘴喊了一声:“程钧?” 暴雨盖住了荀非雨的声音,伞下的男人却抬起了头——男人有一双雾灰色的眼睛,似乎是两口永不止息的泉眼,在寒冷的夜里还能汩汩冒出温暖的水流。半长黑发被一根白色绸带束在胸前,大褂底下只穿一件灰白的棉麻V领衫。 “我就说,程钧怎么可能来找老子。”等看清男人的全貌,荀非雨扫兴似的撇了撇嘴。他蹲下身摸出一包湿透的烟,打火机却半天都没能点亮。只听呲的一声,伞下的男人已经递来一个冒着青蓝色火焰的小型zippo,指缝里还夹着一根中华烟。 “兄弟,给人递火机很危险啊。” “……你点不燃,我助人为乐,抽吗?” 男人每发一个音,荀非雨就能感到细微的震动,这人的声带难道能与空气产生共鸣吗?每一个音都带着微妙的气声,让人慵懒的熏风似乎跨过季节,从这人温暖的口舌之间吹出来。他鬼迷心窍接了那支软中华,低头借了火,看着那个男人抱着条小狗走到自己身边:“暴雨,红伞……大半夜抱狗出来求药啊?走夜路也不怕撞鬼。” “这是我的店铺。”陌生男人收了伞,伸手向荀非雨讨要钩子,“卷帘门的钩子,给我吧,狗帮我抱一下。” 荀非雨翻了个白眼,接过那只脏兮兮的小灰狗,虚着眼睛看向昏暗的内室。这个铺子像个宠物医院,左侧设有一个前台,屋子正中摆了一个金属台,上面还有个绳套;右侧玻璃柜里关着两只长毛小猫,此刻正趴在软垫上打呼噜。见这个男人走进屋,另外一只从右侧楼梯上跳下来,亲昵地蹭了蹭男人的脚,可一看到荀非雨手上的狗就立刻炸了毛。 男人回头看了荀非雨一眼:“嘘……你……” “荀非雨。” “宗鸣,宗教的宗,口鸟鸣。” “噗……名字起得真不错啊。” “……”
第二章 租房子给荀非雨那老太太常说,自从这小伙子住进来,其他家里的阴气都给压住了。他二十六七,阳火烧得正旺,拳头上还带点儿人血——寻常小鬼怕是不敢近身。大清早闹钟还没响,床板里夹着那个手机就开始震动。荀非雨一把拨开脸上趴着的狗,闭着眼胡乱摸出手机关掉闹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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