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天亮了就来不及了。” 乐岭殡仪馆在乐岭深处,的士师傅听说大晚上去殡仪馆,立即用十分惊恐的表情考虑拒载的事,还好我事先想到可能会有这么一出,于是掏出了警官证,的士师傅才不情不愿地上了路。季雨阳看到警官证吓了一跳,悄声问我是怎么回事。其实这个证就只有外面那个皮套子是真的,以前赵天成给我的。里面的纸片照片和钢印都是我自己伪造的,当时只是觉得好玩,真没想到会有派上用场的一天。而且一般良民哪见过什么警官证,就算是伪造的也分不出真假。 我们到殡仪馆时,白海云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换下了那身白大褂,穿一身深色的衣服,那张苍白的脸在夜里就像单独飘在空中的头颅一样,季雨阳在第一眼看见他时吓得尖叫起来。
“辛苦了,”我拍拍他的肩,“大晚上还要麻烦你一趟,等下请你们吃宵夜。” 白海云一脸嫌恶地拍掉我的手,“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在这里有熟人。” “因为这里有尸体啊,”我凑到他耳朵边笑着说,“有尸体的地方,就会有恋尸癖变态的熟人。” 白海云的熟人是乐岭殡仪馆的遗容化妆师,遗容化妆近几年才开始在中国市场上出现,但发展势头倒是十分良好。特别是那些残缺不全的遗体,将之恢复为死者生前的状态,虽然死者已经无知觉了,却能对遗属起到十分巨大的心灵慰藉的作用。 尚馨是从八楼跳下来的,半张脸都塌进了脑袋里,从警察局领回尸体后就送到殡仪馆来做遗容修复。明天早上的告别仪式也在这里举行,然后直接送去火化并安葬。 作者有话要说: ☆、遗体化妆师
白海云的熟人叫唐杰,还是美国留学回来的。本来以为干这行的都长得跟白海云一副得性,不过唐杰的外表看起来倒是挺正常,穿着一身休闲装,像个办公室文员之类的角色,丝毫看不出来居然在做这种特殊行业。听白海云介绍我们并提出要看尚馨的遗体后,他脸上的表情也十分淡定,直接把我们领去了存放尚馨遗体的房间里。 尚馨的遗容修复已经完成,现在正放在冰棺中等待明天早上的告别仪式。我这是第一次亲眼见识遗容修复的成品,不但塌陷的脸已被修复得完好无损,露在外面的肤色看起来也与活人无异。尚馨穿着素色的旗袍,头发盘起来,装饰着两支雅致的发饰,脸上也化过了淡妆。不过最令我在意的是,她的手腕上依然戴着那只银镯。 我指着那只银镯问唐杰,“这个能取下来给我看看吗?” 唐杰把冰棺打开,取下银镯给我。镯子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我用手指擦擦,镶在银镯上的蓝水晶顿时反射出亮光,像只眼睛一样对上了我的视线。 “尚馨这身衣服是家属拿来的吧?没把她的玉镯子一起带过来吗?” 唐杰说,“是尚馨的老公拿来的,就拿了衣服、鞋子、发饰和耳环,戒指和手镯是尸体送来时戴在手上的,就保持原样了。没有拿什么玉镯子。” “那她送来时穿的那身衣服呢?” 唐杰指了指旁边的储物柜,“都在这里放着呢。告别仪式后身上的饰品都要取下来,和死者的其他物品一起还给家属。” 果然是那套违各感满载的衣服。我翻看了一下红毛衣和黑运动裤,衣服的码数倒是和尚馨一致,不过这两件都是旧衣服,看使用历史至少在两年以上。尚馨死时穿的那双布鞋有着手工刺绣的花边,看起来倒像是她本人的东西。 我对唐杰说,“这个镯子能给我吗?” 唐杰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解释说,“我们有义务保管好死者的遗物,并将之毫无遗漏地交还给家属。有时候看起来是些小东西,却对死者的家属很重要呢。” “可是这个镯子并不是死者的东西。” “哦?”唐杰问,“死者临死时戴有手上的东西,不是死者的,会是谁的?” “有人在看着尚馨跳楼后,别有心用地戴在她手上的。” 我过去拉起尚馨的手腕说,“这里的皮肤上,之前应该有一些细小的擦伤或者划痕之类的吧?” “你怎么知道?”唐杰抬起手腕仔细看了看,“化妆的时候顺便用粉盖了,看不出来的吧。” “是看不出来,不过我知道这里应该会有一些小伤痕。尚馨死时手腕上原本戴的不是这个银镯,而是一只玉镯子。从八楼跳下来后,玉镯子摔碎了,手腕上的小伤痕就是那时候留下的。然后某个人为了某些目的,给尚馨戴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银镯,并清理了现场的玉镯碎片。” 季雨阳反驳道,“那你的意思还是说尚馨是自杀的喽?那干嘛非要在自杀的尸体上留下些什么暗号之类的,这不是特意留下疑点嘛。” “这个疑点不是留给警察的,而是留给谢涛的。尸体上的遗物都会尽数交还给家属,所以谢涛早晚会注意到这只手镯。这是那个人特地给谢涛的留言,至于到底是什么意思,还得看谢涛的反应。不过我想谢涛到现在为止应该还没有注意到这只手镯,我想看看他见到这只手镯时会有什么反应。” “那等明天早上的告别仪式不就可以见到了?” 我摇摇头,“要让谢涛注意到这件小东西,恐怕得要等到把遗物单独交还给他的时候了。那个时候我们不一定能见到他,所以我想亲自把这东西拿到他面前去,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唐杰想了想,说,“我也不好随便把遗物给你们,毕竟你们又不是警察。不过明天早上等告别仪式完成后,我倒是可以把这些遗物都给你们,你们替我转交给家属,这样如何?” “那就拜托了。” 告别仪式八点开始,现在又挺晚了,根本没车回学校,于是我们几个就留在殡仪馆过夜。唐杰经常在晚上工作,今天也说有尸体要处理,我一时好奇,问他能不能去参观一下,他倒答应得痛快。本来让白海云和季雨阳去休息室里睡觉的,不过才一会儿,季雨阳就打电话向我求救。 “学长~我不要跟那个变态一起睡啦!好可怕!” “他把你怎么了?” “他尽讲鬼故事啊!” “你是小朋友吗?” “反正我不要跟他待在一起!学长你在哪啊!” 于是我把他叫过来跟我一起观摩唐杰处理遗体,但当看到血液被导管排出尸体外,流了一大桶时,那小子居然晕过去了。 “我……我晕血……” “你到底是有多没用啊?”我真恨不得抽他两巴掌,“你不是喜欢看什么悬疑片吗?这也能晕血?” “那是因为……知道电视里是假的嘛……”他一脸沮丧地抽鼻子,“这个是真的尸体啊,屋里的血腥味……闻着也恶心……” “那我上次跟你讲好吃街上从灶台里挖出的女尸时你还这么兴奋……” “咦?!”他惊吓地说,“那事……难道是真的……” “……你觉得呢?” 季雨阳的脸上顿时写满了救命,“我以为……以为你也是听说的……感觉就像是在听故事嘛……” “那刚才白海云给你讲故事你怎么也怕?之前不也听了这么多故事?” “不一样啊!他讲的是鬼故事!” “……” 好不容易在季雨阳一整晚的大惊小怪下熬到了天亮,殡仪馆的其他工作人员也来了,开始准备尚馨的告别仪式。七点左右有车陆续过来,除了尚馨的家里人以外,学校也来了不少人参加。告别仪式进行了一个小时,完事后有一大批人先离开,殡仪馆将尚馨的遗体装入殡葬车,接下来就要把尸体送去火化了。 唐杰收拾好尚馨的遗物后,把一大包东西都给了我,也包括那只银镯。我拎着袋子走到谢涛跟前打招呼,他一脸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问,“你是?” “我是尚老师的学生。” “哦……”他有些惊讶地打量了我几眼,“我好像没见过你……” 我没回答他的疑问,直接说,“这些是尚老师的遗物,殡仪馆的人收拾好了让我交给你的。” 我假装把袋子里的衣服拉出一角,对谢涛说明,“这些是尚老师过世时穿的吧,你看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夹在衣袖里的银镯被带了出来,铛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我捡起来把镯子递给谢涛,“不好意思,里面还有些小物件,他们说火化时一般要把身上的硬物取下来,不过家属有特殊要求的话也可以带在身上一起火化。” 谢涛本能地想接,但手在伸到一半时却突然迅速缩了回去。我抬眼看他,那张略显平常的脸由疑惑转为了惊吓,眉心一带的肌肉剧烈地抖动了起来,嘴唇明显地张开,喉头动了几下,却并没有发出声音。 这东西怎么会在这?——他的表情正在说着这句话。 “谢老师?” “啊……”他僵硬地说,“这个……这不是她的……” “不是吗?”我倒对他如此诚实的回答有些意外,还以为他至少会掩饰一下。 “嗯,还有这衣服……”谢涛的解释有点结巴,“虽然去警察局认尸时见她穿着……但她从来不穿红衣服的,家里也没有这种衣服……” “这事你告诉警察了吗?” “没有……”谢涛叹了口气,“当时……太混乱了,没来得及说……后来又给忘了。这衣服我从来没见她穿过……这手镯我也没见她戴……” “不过手镯好像是尚老师过世时戴在手上的呢。” “不可能吧……是不是装遗物时把别人的东西装错了……” “不会哦,”我打破了他最后的希望,“我记得很清楚呢,当时发现尚老师遗体的时候,她就戴着这个镯子。” 谢涛的脸由惊讶转为奇异,“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就是尸体的第一发现者啊。” “你……!!” 谢涛的声音消失在喉咙里,眼眶大睁,在寒冷的冬季早晨,额角开始泛出薄薄的水色。我把拿镯子的手往他面前伸了伸,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抓过镯子胡乱地塞到那一大包遗物里,像见了鬼一样逃到了殡葬车上。 “学长你跟他说什么了?看起来就跟逃跑了似的。” 我总结了一下,“谢涛这人呢,平时应该是挺精明的,就算脚踏N条船也会游刃有余,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暴露他的外遇对象。不过他只会撒谎,却不会圆谎。他会尽一切心力去把自己撒的谎藏得好好的,不过一旦谎言暴露,他的智商还不够处理这种圆谎的事,于是就会造成强硬的逃避现象。即,不管有没有正当理由都坚决否认到底,把事实摆在他眼前他也死不承认。” 作者有话要说: ☆、目标锁定
“学长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明白啊,这些到底代表了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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