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案件情况紧迫,晏钧独自跟着上了救护车,而是让林禾继续在现场搜查线索和痕迹。 救护车上,晏钧沉默了一路,视线一秒也没有离开过躺在身边担架上的那个人,手也一直不曾离开过那只看不出血色的手。晏钧愈发止不住地去想温予迟会不会有什么事。 会不会醒不过来了?自己会不会再也不能对上那双色泽略棕的眸子了?会不会自己没说出口的话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这是晏钧第一次为一个人想这么多,也是明明外界杂音很大,而他第一次脑子不听自己的理智使唤。 明明不自觉地想了很多,脑子里却偏偏好似是一片空白,空荡荡地让人不知所措,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似的,不受自己支配。 半小时后,温予迟被送进了急诊室。不多时,医生便开门走了出来。 晏钧立即迎了上去:“怎么样?” 医生摘掉口罩,道:“病人情况很稳定。就是曼陀罗花中毒。病人吸入的曼陀罗花香并不算多,大部分人对于这种量只会出现一些轻微的中毒症状,比如乏力头晕嗓子干哑类似症状。” “那他为什么会昏迷?”晏钧看着医生并不严肃的神情,并没有放心多少。 “他对曼陀罗花比较敏感,所以闻到之后反应会偏大。”医生续道,“我们给他做了血常规,血压,脑电图的检查以及尿阿托品定性分析,确认是因曼陀罗中毒。刚才也已经做了洗胃和拮抗剂,用3%硝酸毛果芸香碱溶液进行了皮下注射。现在已经清醒了,就是可能还有些虚弱。” “我能进病房看看吗?”晏钧焦急地问。在得到医生的肯定后,他便立马进门去寻那个熟悉的身影。 病房里总共有三张床,温予迟在最靠窗的那张。他正平躺在床上,松松地举着手机在刷朋友圈。见晏钧来了,他左臂撑起在床上,眼睛睁得圆圆的:“晏队?你怎么来了?案子结了?” “没有,林禾在办。”晏钧大步走上前,蹙眉问,“你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还好吧,就是头还有点晕,没什么力气……”温予迟如实回答,把手机扔在一边,扯出一个笑脸看着晏钧。 晏钧扯过来一把凳子在床边,坐定,“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去冒这个险,是我不对。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我没事的啦,晏队你别太自责了。而且这次行动原本就是我自愿的,是我提出也是我坚持的……”温予迟说话时的嗓音很柔和,不知是不是由于身子虚弱。 “我当队长的,怎么说都有责任。”晏钧坚持道。 温予迟闻言,薄唇微动,却没有吐出一个字。 两个人就这么静默着待了半晌,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在两个人之间,谁也没开口,眼神也都回避着对方。 不知过了多久,晏钧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放在病床旁边的小桌子上,淡淡地说:“要是想吃点甜的,记得吃。” 是温予迟平时经常会吃的一种巧克力。温予迟怔怔地往巧克力的方向瞧了一眼,然后把视线移到旁边人的脸上。 那张脸上一如往常的冷俊,并看不出来太多情绪。 温予迟抬眼,缓缓地对上那双深邃的眸子。 晏钧似乎是感觉到了那道温热的视线,也慢慢地看进对方的眼底。 两道视线相交汇的那一瞬,那道无形的屏障被瞬间击碎,让两道炽热的目光终于毫无隔阂地碰撞在一起,纯粹得像外面天空飘着的莹白雪花,干净,没有杂念,也没有束缚。 “晏队…”温予迟忍不住极轻地喃喃地唤着对方的名字,“晏队……” “嗯。”晏钧也浅浅地应着,眼神没有挪开半分。 极其短暂的静默之后,温予迟忽地倾身上前,而晏钧也在几乎是同一时刻站起身来,把病床上的那人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两人身体相触的那一刹那,窗外有一片不起眼的雪花悄声地融化开了,犹如一层晶莹剔透的小泉,泛着轻轻柔柔的细碎流光,温柔到了极致。 晏钧怀里的人正在轻轻发颤。他收紧手臂,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 温予迟把脑袋在那个暖暖的胸膛里蹭了蹭,眼眶里刚才忍了半天的泪水再也绷不住了,一下子决了堤:“晏队…我…我怕,我真的好怕……” 心里藏了许久的小心思忽然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原本,温予迟深知进了侦查队,出勤危险任务、和连环杀手打交道都是在所难免的,更是义不容辞的,不论发生什么,自己应该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应对。 ——他把这当做自己的责任。 所以,温予迟刚才其实是并不想把自己的情绪放大化的。但是,没想到那人的一块巧克力、那人的一个眼神,就让自己决心要憋住的情绪一下子全部决了堤,让自己想暂时褪去勇敢的包装。 晏钧胸前衣服的那一小片很快被浸湿,他抬手揉了揉怀里人软软的头发,把唇凑到耳边:“我知道,我都知道。别怕,别怕,都过去了……” 温予迟伸出胳膊环绕住晏钧的后背,把人栓得牢牢的,把脑袋深埋在晏钧胸前,哽咽着说:“你多抱抱我好不好?我还是怕……” “好。” 极其简短的一个字,像是一颗定心丸,让温予迟瞬间就安心了许多。他把嘴唇贴在晏钧的衣服上,感受着那人的体温,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使他完全相信那人不会离开自己。 晏钧感觉怀里的人好像没有方才颤得那么厉害了,便慢慢揉着他的头发,静定地轻声道:“这次…是我的错。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温予迟闻言却猛地从晏钧的怀里抽了身,一双湿湿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晏钧的眸子:“晏队,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怪你,我只是……”温予迟的喉结微动,撇了撇嘴,“我只是…把自己想的太强大了。” 他说着,垂下眼眸,一滴泪从眼角渗了出来,划过脸颊。 “我原来没有那么坚强……” 晏钧听完,怔了一瞬,复又把人揽入怀中。 温予迟有些意外,他本以为晏钧会安慰他他已经很勇敢很坚强了,然而晏钧却一个字都没说。温予迟把脑袋从晏钧温热的胸膛里微微扬起一点,看着那棱角分明的下颌,轻轻道歉:“对不起,是我高估了自己。” 晏钧却出乎意料地把人拉了起来,紧紧地握住那双窄肩,眼神坚定而又柔和。 “有我在,你不用那么坚强。” 沉和的嗓音在病房内缓缓地飘散开来,拂过温予迟的耳尖。 温予迟犹如被什么重重地撞击了一下,心里的城墙顿时溃成一盘散沙。他再次用手臂环住晏钧的腰间,把人紧紧地锁在自己身旁。
第68章 出院 “对了,医生说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么?”温予迟喝了杯热水,用手捧住热热的杯壁,朝坐在床边椅子上的晏钧说道,“我感觉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医生说建议你明天上午再出院。”晏钧答道,“医生说你的中毒程度其实不算非常严重,但因为不同人体质不同,所以对于曼陀罗花毒性的反应也会有所不同,你属于比较严重的那一种,所以医生建议再观察一晚上。”
“不用了吧……”温予迟撇了撇嘴,“我这身子也没虚弱到那种程度好嘛……” 晏钧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叛逆的意思,俯身看着温予迟的眼睛,用命令的口吻道:“你老老实实待在这里,我一会儿去趟博物馆,就回来陪你。” “我跟你一起去吧。”温予迟道,“我也想去看看,说不定我有点什么新想法呢?” 晚上接近十点钟的时候,晏钧在博物馆三楼再次与林禾碰了面。在简单地询问过温予迟的状况之后,林禾递了双手套给晏钧。 晏钧熟练地戴上手套,问:“你下午一直待在这里?” “没有,”林禾答道,“你们一走不久我回了趟局里。因为第一名死者秦惟的尸检报告出来了。” “哦?秦惟的家属终于同意尸检了?”晏钧略为意外,随即又否定了自己刚才的说法,“还是因为证明是他杀的证据太过明显,鉴定科还是做了尸检?” “你猜的没错。秦惟的家人还是没同意,但案子明显是他杀,所以就进行了尸检。”林禾道,“不出我们所料,和第二名死者钟岸的死因如出一辙,都是死于脖颈处的致命一刀。体内也都检测出了一定量的曼陀罗花。” 晏钧蹙眉颔首:“嗯。所以,两名死者死因完全一致。再加之两者案发现场也几乎完全一致,那么,这两起谋杀案基本可以定性为连环杀人案了。” “但是凶器一直没有找到,并且凶手很大概率并没有从仓库的后门逃跑,那么凶手作案便是一场密室作案了。可是这怎么能逃得出去呢?”林禾烦躁地挠了把后脑勺,皱着眉自顾自分析,“难道是凶手对窗户做了手脚?” “有这种可能。如果真的是一场密室作案,那么窗户很可能就是凶手的逃跑方式了。”晏钧肯定了林禾的想法,然后便从裤兜里拿出手机准备看看有没有温予迟发来的消息。 微信页面空空如也。晏钧心觉有些古怪,但也没多想。 然而下一秒,他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晏队…晏队!”温予迟小跑着到晏钧面前,“我想了想还是和你们一起吧……案子这么急,我总不能偷懒嘛……” 晏钧本想怪他不好好待在医院里,但此时人都已经在这里了,再责怪也没什么意义了。他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而道:“你慢点,别老是跑来跑去的。” “哦。”温予迟怀着心中的暖意小声应道,忽然想起了自己方才在医院想到的线索,拍了把晏钧的胳膊,道,“对了晏队,我刚才想到一件事。是那个医生的话提醒了我。” 晏钧一时不解,皱眉道:“医生?什么话?” 温予迟:“医生说,每个人体质不同,所以不同人对于曼陀罗花毒性的敏感程度也不一样,那么,凶手是如何确定自己锁定的所有目标对于曼陀罗花的毒性都是一样的反应程度呢?” “你的意思是说,凶手使用曼陀罗花可能不是为了迷惑受害者?”林禾听完仍然是满脸疑惑。 晏钧也并没有想出温予迟的话可以说明什么,便等着他把话说完。 “既然曼陀罗花的毒性对秦惟和钟岸可能出现不一样的反应,而这种反应上的差别是凶手不能事先知晓的,也是无法控制的……那么案发当日出现在摄像头里的‘小丑’,或许根本就不是秦惟和钟岸,”温予迟微顿,“而是凶手本人。” 晏钧闻言一怔,眉心迅速拧成了一个结。他思忖片刻,道:“你的意思是说,案发那日穿着小丑套装的人其实是凶手自己……凶手是故意掩人耳目,让所有看监控的人都误以为看到的人是受害者,而实则不然。” “没错。凶手正是利用了我们的惯性思维,让我们都以为监控里看到的人是钟岸,这样一来,我们的注意力便会集中在受害者是如何中的毒,以及受害者为什么要在展区里面走一圈,为什么非要出现在监控器前故意引起保安的注意。”温予迟微顿,而后又续道,“而这个思路,实际上根本就是个死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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