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钧已经坐在了驾驶位,见温予迟还没上车便倾身朝车门外看过去,问:“怎么了?” “那不是那个谁吗……”温予迟在脑子里快速搜索那人的名字,一拍脑袋:“那不是詹若西吗?” “詹若西?”晏钧听见这个耳熟的名字,往温予迟视线方向看,的确是那个小个子。 温予迟蹙了蹙眉:“哎他之前不是去了经侦支队吗?经侦支队不就在我们楼上吗?怎么这么久才遇见他一次……” 晏钧收回视线,随意答道:“可能是很少出外勤吧。”见温予迟还没上车,他又说,“上车吧。还要去工地那边呢。” “哎哎好嘞,来辽!”温予迟边说边坐下来,并带上了车门。 坐定后,他忽然意识到这次晏钧好像没有像上次那样调侃他说话皮皮的语气,又问,“晏队…你这次怎么不叫我好好说话了?” 他分明记得上次自己说“来辽”这个词的时候,晏钧在一旁好整以暇地命令他好好说话。 闻言,晏钧只是轻轻笑了笑:“因为迟迟子这样还挺可爱的。” 温予迟原本正一边听着晏钧说话一边用手在外衣口袋里面找手机,听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整个人直接在原地石化。 愣是直到晏钧发动了车子,在第一个路口的红绿灯停下的时候,温予迟才回过神来,眨巴着眼睛望着一旁淡定自若的晏大队长,满脸狐疑地问:“晏队…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这样很可爱。”晏钧淡淡答道。 “不是,我是说你对我的那个称呼,”温予迟目不转睛地看着旁边的人,“你说…迟迟子…?” 没等晏钧回应,温予迟又直起身子,问:“卧槽,你在哪里学的这个梗?” 红绿灯由红色变成绿色,晏钧缓缓启动了车子,脸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这个词还需要学?” 嘴上说得轻松,其实只有晏钧自己心里知道,这可是昨晚睡前上网查了半天才查到的。查到之后他还认真地揣测琢磨了半天,才勉强学会了如何自然地说出这样的话。 “卧槽,我一直以为你是个2G冲浪选手……”温予迟着实是惊到了,片刻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哈哈哈哈鹅哈哈哈鹅…晏队你知不知道你说这样的话的时候,真的好搞笑啊…哈哈哈哈鹅鹅鹅……” 晏钧一脸威严地侧过头,不屑地瞥了身旁那位狂笑之人一眼:“怎么,我这么好笑么?” “当然好笑啊,哈哈哈谁能想象一个成天板着个脸的晏大队长会说出这样的话啊…”温予迟笑了半天,脑子里又蹦出了歪点子,“哎晏队,要不你以后私下里都这么叫我吧,不然一直叫我大名显得多不亲近啊…是吧?” 晏钧用余光看到温予迟笑得那么开心的样子,心里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自己好像越来越不会拒绝这小子了,甚至是越来越纵容他的各种行为。 温予迟在一旁的副驾驶上并不知晓晏钧心里在想些什么东西,只是发觉自己好像被这无意间的小插曲弄得心情莫名好了许多,脑子里这几天以来各种凶手形象侧写以及犯罪逻辑推断都显得没有先前那般沉重了,身上的压力也小了许多。 他忽然想,能和晏钧这样的队长一起办案,真是莫大的幸运。 半晌,温予迟忽然想起来刚才没问完的问题,又重复道:“所以晏队,你准备叫我啥?” 晏钧微微一顿,略一思忖,答道:“小温?” “这不和你之前叫我的差不多嘛……”温予迟撇撇嘴,“而且林哥他们都是这么叫我的,这不显示不出你的特别了吗?” “所以,我对你来说很特别?”晏钧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么口无遮拦地问了出来。 “当然特别了啊,”温予迟嘴角难以自禁地弯了弯,不出半刻又嘟起了嘴,侧过身看着晏钧,“难道我对你来说不特别嘛?” “你很特别。”晏钧缓缓温声说完,侧首瞧了眼温予迟,挑了挑眉,“不知不觉地就把我给掰弯了,还不特别?” 温予迟刚拿起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闻言差点给喷了出来,还好咽得够快才没喷出来,但也给呛得够呛,足足咳了半晌,才勉强能说话,他心里很想笑,但表面上也不能笑得太张扬,不然会显得像是自己故意存心想把人家掰弯的一样。
“怪我咯……” “怪你倒不至于。”晏钧勾了勾右侧唇角,“到时候记得补偿我就行。” 温予迟看着晏钧一脸坏笑的样子,心里莫名有点慌:“怎、怎么补偿…?” 晏钧停在红灯前,斜睨着副驾上缩成一坨的人,“你说呢?” 温予迟眨巴着眼睛,下意识地拢了拢自己的衣服。 七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却也没有久到能抹去一切。七年前的工地如今已经变成了楼房和办公室,但周边的店面变化倒还不算大,还保留着一些多年前留下的市井烟火气。 老人仍然坐在副食店里面,微阖着双目听着老式电视,只是面色看上去仿佛又苍老了些许。晏钧和温予迟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本以为老人可能会被吓到,没想到老人似乎是有预料到二人的到来一样,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到访所打扰。 “老爷爷,我们还有问题需要问您。”温予迟的语气非常客气。 “有什么你们就问吧,但凡是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们。”老人这次回答问题的状态比上次多了几分从容,但眼底的从容背后却似乎并非释然,而是无奈。 温予迟警觉地问:“老爷爷,您是不是听说些什么了?” 几乎是同一时刻,晏钧说:“上次忘了问您怎么称呼?” 老人并不着急,只是眉心的皱纹显得愈发深重,“我姓秦。” 闻言,温予迟和晏钧立刻对视一眼。案子里的所谓巧合,有超过百分之八十都是出于一定原因的,或者说是,出于某种必然。 温予迟试探道:“您是秦家的……” “秦惟…是我孙子。”老人缓缓道,眼底是明显的悲痛,“惟儿的事情我听说了,没想到秦烨和周蓝居然这么晚才告诉我…是真不把我当亲人啊……” 晏钧皱了皱眉:“您是秦烨的父亲?你刚才提到…秦烨和周蓝待你的态度不好?” “以前他们刚结婚的时候,对我还是很好的…”老人说着眼眶里又湿润了,“直到七年前的那场意外事故。” 温予迟递过去一张纸巾,问:“秦惟和秦烨的腿伤是否与七年前的事故有关?” 老人接过纸,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对…不仅他们父子二人的腿伤和事故有关,还有一个人也受了伤……” 温予迟警觉地看了眼晏钧,又回过头看着老人:“您说的第三个人,是不是叫钟岸?”
第74章 落叶 七年前的深秋,钤泽市正值降温时期。尤其是在昨晚刚下过一场暴雨过后,空气中弥漫着秋季独有的潮湿气味,那气味混杂着雨水和落叶,飘落在路边一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身上。 青年身穿一件薄薄的运动外套,细腻的眉眼在枫红之下显得十分温柔。 而青年却并没有心思欣赏秋季下的街景。他走进一片正在施工的工地,迂回转折才找到了那个把他约出来的人。 青年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秦叔叔?” 背对着他的中年男人转过身,面色并不友善,“钟岸,你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 青年闻言微微一滞,嘴唇有些泛白。他点了点头,垂着头,小声答:“嗯…我知道。” “你到底想要什么,才能离开秦惟?”秦烨皱着眉,神态很严肃,也很不耐烦,“你们钟家不缺钱,为什么你要一直勾引秦惟?” “秦叔叔,”钟岸抬起了头,注视着面前的中年人,但眼神和声音都仍然在发颤,“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和秦惟……”他顿了顿,低下头,“在一起。” 下一秒,他只觉左侧脸颊一阵刺痛。他仰头看着秦烨,稍微提高了声音:“我只想和秦惟在一起…有、有那么难吗?难道同性之间的爱就不是爱了吗?秦叔叔,我知道您并不是真的想拆开我们,您只是不想这件事传出去…您只是怕坏了您的名声对吗…?没关系,我和秦惟不会声张的……我们出门可以戴口罩,我们可以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我们还可以……” “我警告你,你别勾引我们家秦惟。不然别怪我。”秦烨的嗓音冰冷得像是冰窟一样,让钟岸喘不过气来。 没等钟岸回应,秦烨倾身一步,直直地看进钟岸的眼睛里:“钟岸,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们钟家虽不缺钱,但也得罪不起我们秦家。” 钟岸:“可是我们……” 话还没说完,只听身后一声巨响,两人头顶上那未完工的楼房框架的一部分倒塌下来,直直地朝两个人站的地方砸过来。 “钟岸,快走!” 钟岸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力量往前猛地一推,猝不及防地跌在了前面的一小块木板上。他蓦地回过头去看身后,只见秦烨的下半身被压在一根重重的钢筋之下。 而刚才自己原本站着的地方,正压着另一个人。钟岸倒吸一口凉气,扶着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跑了两步回去:“秦惟你怎么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被压住的青年用力地企图把腿抽出来,却使不上力气,望着钟岸道:“我没事儿……” “都这样了还叫没事?”钟岸看着秦惟被压住的样子,心疼得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把手给我,我拉你出来!”他说着就把手朝秦惟的胳膊伸了过去。 秦惟却忍着痛,微微摆了摆手:“先救,我爸。” 钟岸这才意识到旁边还压着秦烨,一时不知道该先救秦惟,还是听秦惟的先救他父亲。然而最终他却发觉以自己的力气一个都救不出来。 “秦惟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来的?”钟岸急得直跺脚,一边拼命使劲地拽住秦惟的手臂往外拉,一边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一开始就在…我知道我爸把你叫过来,怕他对你怎么样,所以就跟来了……” 秦烨闻言,眼睛瞪得瘆人,“谁让你来的?!” “我不来,谁知道你会对钟岸做什么……”秦惟的语气虽很冲,但是由于被压住的部位传来剧痛,声音并不算大,很快就被围观人群的嘈杂声所淹没。 消防车和急救车都来得很迅速。车上匆匆下来几个人,把两个男人带了上去,关上车门之前,另一个男人也跟了上去。 载着三个人的急救车在湿漉漉的路面上一路呼啸而过,碾起了短暂的水花,把回音留给了后面的行车。 远处,铅色乌云从天际线悄悄逼近,整座城市无声息地拢上了一层阴翳。 近处,秋风萧瑟,地上的落叶被卷起至半空,毫无章法地打着圈。来不及等路人注意到,便已消失在了车水马龙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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