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然摇摇头,声音很小,“我不去了,就在这边看。” 乔羿知道,他是不愿直面又一个背叛了他的“兄弟”。 沈寻走进审问室,让徐河长暂时离开。白小越见他来了,慌乱的神情顿时收敛几分,似乎正强行装作镇定。 他拉开座椅坐下,双手合拢搭在桌上,“有什么想对我说?” 白小越起码安静了10分钟,却突然笑起来,“寻哥,如果你只收我一个徒弟多好。我什么都能为你做,你训我我也从来不生气,带我跑一个案子我能高兴好几天……如果不是乐然突然出现,上次你去公安部开会,和你一起去的就是我。” “你?”沈寻轻蔑地勾起一边嘴角,“没有乐然,我会让邱羽和我一起去,或者和特警队的兄弟一起去,至于你……你有什么本事可以拿去公安部显摆一二?” 白小越的脸色再次难看起来,愣了几秒,笑着自嘲道:“也对,我格斗射击比不过乐然,长得也不如乐然,所以你喜欢他,不喜欢我,办任何案子都带着他,有什么好事也都想着他,他是你的得意弟子,还是……心上人。” 乐然突然起身,死死地盯着监控。 沈寻笑了笑,眼神变得格外温和,“对,他是我的心上人。” 乐然一步一步靠近监控,冷色调的光打在他脸上,将他的眼眸映得如清泉一般明亮。 白小越干笑两声,“我本以为跟着你,仕途就一片光明,没想到他半途出现,将好处全部捞尽,什么也没给我留下。所以我要毁了他,让他背上杀人的罪名,一辈子抬不起头!” 沈寻本想讲一番大道理,纠正他的偏执,此时却什么也懒得说,只道:“很可惜,你没能做到。” “哦?”白小越偏着头,眼神令人捉摸不透,“你真以为我失败了?” 沈寻皱了皱眉,“难道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白小越放声大笑起来,“不不不,你误会了,你以为我只有A方案?” 他虚起眼,“我还有B方案啊寻哥!” 乐然呼吸急促起来,手臂却被乔羿拉了一下。 乔羿说:“我们有数。” 沈寻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什么B方案?” “我调查过乐然,你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白小越嘴角盈着阴冷的笑,和平时的他判若两人,“然后呢,我将他悲惨的身世写成了一篇上万字的调查纪实,哎你别担心,我写得挺正能量的,也没说他杀了人,句句真实可靠,展现他母亲是怎么被强暴的,后来又是怎么自杀的,他父亲如何家暴他,他在福利院又受到了哪些歧视……还有在部队里的这一段,嗯,险些被高官子弟强暴啦,涉嫌凌辱女兵啦,被全部队的兄弟排斥啦。嘿,我觉得还蛮生动有趣的,你说这帖子发出来会不会被大量转发呢?以后是不是全国公安部门都知道咱们市局有个叫乐然的可怜虫呢?” 乐然颤抖得厉害,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白小越右手撑着下巴,又道:“其实吧,我觉得B方案比A方案更有毒。A呢,他不过是背了一条杀人的罪状,有你给他撑腰,那章勇又是个没人关心的单身汉,你和你的京城哥们儿去运作运作,说不定乐然判个缓刑就放了。B方案就不同了,以后所有人都知道他身世有多可怜,寻哥,你懂‘可怜’这词儿有多可怕吗?它能够彻彻底底地毁掉一个人。所以啊,我本来是不愿意启动方案B的,何必呢对吧,让乐然吃吃苦头就算了,赶尽杀绝不好。” “不过……”他话锋一转,“你们非要这么逼我,我也没有办法啊。” 沈寻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白小越又笑起来,“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在刚才老徐把我带到审问室之前,我已经用手机启动了B方案,现在你看,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那帖子的阅读量应该不低了吧。哈哈哈,你们现在删帖也没有用了,网友会自发截图保存,二次上传。对了,我还得说一句题外话——寻哥,你以为你很爱乐然,但是你知道吗,恨比爱更能让人去了解另一个人。你一定不知道,乐然在福利院接受过催眠治疗,所以他根本不记得母亲的遭遇和他自己受过的虐待。但我知道,我不仅知道,还要让网民们都知道!” 乐然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乔羿听见他无助地低喃道:“沈队,沈队……” 沈寻面上却没有一丝惊色,语气平静道:“还记得我带乐然办的上一个案子吗?” “吕寒的案子?” “对。凶手将他杀死后,还在网上造谣,继续抹黑他。我们没有来得及处理这些帖子,以至于后来虽然有很多人自发辟谣,但仍有一部分人认为吕寒的确如凶手所言是个人渣。” 沈寻顿了顿,“这种事在我沈寻眼皮底下发生一次就够了,你认为还有第二次?” 白小越一惊,“什么?” 沈寻将他的手机丢给他,“来,查一查网上是不是有你发的帖子。” 白小越慌忙拿过手机,翻遍发帖的网站与手机备份,都不见那篇“纪实”的影子。 他惊慌地自语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沈寻从他手里抽过手机,眼神狠厉,“白小越,你到监狱去想‘怎么可能’吧。”
第四十一章 监控传来的画面里,沈寻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离开审问室。乔羿在乐然肩上拍了拍,也转身踱出门外。 乐然木木地看着合拢的门,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半分钟后,门被再次打开,沈寻站在门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他眸底映出一弯泠泠的光,本能地后退一步,轻声道:“沈队。” 沈寻大步走来,捉住他的小臂往身前一拉,又扣住他的后脑,蛮横地吻了上去。 唇齿被撬开时,乐然睁大了眼,身体像被灌了水泥一般僵直起来,指尖和脚趾却不受控制地颤栗,连同眼睫也颤抖得厉害。 沈寻的舌长驱直入,在他温软的口腔里占尽主动,他心脏跳得更加猛烈,脑子一片混乱,呼吸也失去了章法。 腿有些软,似乎下一秒就会摔个趔趄。 他不敢让自己出丑,只好挣扎着扯住沈寻的衣袖,好让自己不显得那么狼狈。 沈寻搂住他的腰,又欺上几分,他往后一退,背撞上了坚实的墙壁。 沈寻一只手抵在他脸侧,另一只手嵌住他的下巴,再次含住他的唇,吻得比刚才多了一分温柔。 他双手贴在墙上,努力平复着心跳与呼吸,甚至笨拙又青涩地竭力回应沈寻。 只是他从未与任何人有过如此程度的肌肤之亲,再怎么努力也显得慌乱而幼稚。 心跳也慢不下去,反倒越来越欢喜。他十指蜷起来,用力抠着墙壁。右手手腕却突然被捉住,被带着挪向沈寻的侧腰。 无意识环住沈寻的瞬间,他眼睛一闭,顿觉天旋地转。 沈寻终于撤离时,他胸口大幅度地起伏,嘴唇有些哆嗦,脸红得像喝了一斤白酒,眼神也有些恍惚,盯着沈寻看了半天才又羞又喜地挤出四个字:“沈队……我……你……” 沈寻笑着将他拉进怀里,吻了吻他的耳垂,以一种极低极沉的声音说:“乐乐,和我在一起吧。” 乐然背脊一麻,血液像潮汐一样发出浩荡而悠远的声响,他喉结动了动,“我”了好几次,都没说出下一个字。 沈寻温和地抚摸他的背,隔着衣服都能感受他擂鼓似的心跳。 这种感觉很好——心爱的人被困在自己怀里,连心跳都能来个二重奏。 沈寻摸了摸乐然的头,眼眸深不见底,“乐乐,你说呢?” 乐然舌头被吻得打了结,什么也说不出来,索性一头撞在他肩头,搂着他的腰,喉咙里憋出一声难耐的“唔”。 沈寻勾起唇角,揪了揪他的脸,轻声说:“你啊。” 在切实的证据面前,白小越终于承认杀害章勇,并嫁祸乐然的事实。乐然的罪名被洗清,却没有立即回市局上班,也没有回宿舍。 他暂时住在沈寻家里。 特警队将他除名的事他已经知道了,也知道局里不少人打听到了他幼年的不幸。他有些难堪,也不知道往后怎么面对这一帮同事,所幸暂时回避几日,反正白小越的案子被移交去检察院之前,他可以不用上班。 不过,让他自己也感到有些诧异的是,伤疤被揭开的难堪与遭特警队除名的失落似乎都算不上特别浓烈,不是那种能将人压抑到窒息的痛苦,顶多算跑10公里越野时被要求扛70斤装备——虽然困难,但只要咬牙坚持一下,也不是到不了终点。 他从小就对父母没有什么印象,只知道自己是个孤儿,被丢到一所条件不好的福利院,能吃饱但吃不好,一个劣质果冻也是稀奇得不得了的宝贝。如今才知道,原来母亲曾遭受过那个年代最不能忍受的侮辱,而自己也是家庭暴力的受害者。 他一直不知道自己接受过催眠治疗,只是这些年隐隐约约对讲催眠的书很感兴趣。 刚得知多年以前的遭遇时,他在看守所痛苦过哭过,但好像并没有耽于那种痛苦。 毕竟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被特警队除名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在军队被孤立的往事。 可是现下的失望与在部队里体会到的绝望一比,似乎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那时没有任何人站在他一方,而现在,特警队的队员虽对他不理不睬,但刑警队的大多数警员都向着他,徐河长还为他的事大发雷霆,乔羿也从头到尾保护着他。 不过最重要的,却是沈寻。 那日沈寻抱着他,吻他,他明明已经颤栗得站不住,周身却好似多了一股温暖又强大的力量。 这力量支撑着他直面过去的艰难与现下的非议,好像只要他再挺一挺,就能再次毫无愧色地站在阳光之下。 毕竟,他什么也没有做错。 毕竟,被倾慕的人喜欢着的那种喜悦,就像一面坚不可摧的盾牌。 过去,他不敢承认自己喜欢沈寻。 沈寻是男人,不是福利院里叫他“哥哥”的小姑娘,但他又无可抑制地在意沈寻,成天都想赖在沈寻身边。 沈寻出外勤时,他一定要跟着;沈寻中午去食堂打饭,他也要等着;沈寻去一趟厕所,他也厚着脸皮跟去;白天的时间已经占得满满当当,晚上还要黏着沈寻跑步。 只要看到沈寻,他就有种难以言说的高兴。 沈寻以前开玩笑叫他“然哥”,后来又叫他“乐乐”,他有时会学着沈寻的语气自己叫自己,口气无奈的“然哥”,温柔低沉的“乐乐”,然后偷偷开心得脸红心跳。 但他还是不敢承认喜欢沈寻。 男人喜欢男人,说出来太尴尬了。 有次他甚至想到了李司乔那人渣,害怕自己哪天把持不住,会像李司乔对自己那样对沈寻。 所以他一直不愿对沈寻太过亲昵,尽管那一系列黏人的行为早已越了亲昵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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