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绿色的大瓦房像是新盖的，面积不算大，但恰好就在山脊之下，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能避风取暖了。
“那是什么？”
程渡临出门前顺走了村长家里的老式手电筒，他视线朝着房子上面的半山腰上看去，发现好像有个洞。
边行风也发现了，稍微向后退了几步，确认无疑道：“是个绺子洞，孩子很有可能在里面，收起手电别晃了。”
程渡乖乖收起手电，又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地理位置。绺子洞在半山腰上，位置较高视野也开阔，颇有几分易守难攻。他们想要绕路上去，怕是也有很大的难度。
“积雪太厚了，我们现在上山太危险。乔二麻子他们肯定有别的路能上去，我今晚一个人探探路，你先回村长家吧。”
边行风不放心程渡的身体，下令让他回去。现在没有直接线索能确定孩子们一定在这个绺子洞里，但时间紧迫，他们两个也只能赌一把。
嚓嚓——
就在这时，距离两人不远处的胡同口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轻，慢悠悠地踩着雪走出了胡同口。边行风和程渡定晴一看，来得人瘦瘦小小，憨头憨脑的，居然是虎子。
虎子没看见躲在暗处的两人，顺着一条极其陡峭崎岖的小路爬上了山，没一会身影就消失在了茫茫月色之中。
程渡盯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道：“看来是我自己推断错了，真正知道这五个孩子下落的不是卫淑兰，也不是她的丈夫，而是虎子。”
或许虎子是偶然发现了被关在绺子洞里的几个孩子，所以趁着晚上看守的人吃饭休息的时间，就悄悄跑过去看他们。
地处偏僻，再加上天气寒冷，崔兴兴和乔二麻子两个人大概警惕性不强。他们太自信，自信他们的小聪明，甚至有可能笑脸组织的人告诉过他们，看啊，那帮警察全都是废物而已。
程渡笑容越发冷冽，手势示意边行风一同跟上去。山路难走，但两个人互相照看着倒也不算吃力。在距离绺子洞不足五十米处的雪坑里，两人亲眼看见虎子进了绺子洞。
绺子洞曾是土匪藏粮食物资的地方，六七十年代土匪渐渐消失在了这一带后，绺子洞就空了下来，变成了许多无家可归之人的栖息之地。
改革开放以后，绺子洞里彻底没人在住了。眼前的这个绺子洞被人安装上了铁栏子。铁栏子很粗，中间缝隙也大，身量小的人很容易就能钻进去了。
虎子钻进洞里，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小雅，旭旭，我来看你们了。”
洞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隐约之中有几双很亮的眼睛瞪得老大，或惊恐或喜悦，又或是绝望。
他们已经没吃没喝两天了，年纪最小的姑娘早就撑不住了，发了高烧烧得不省人事。
“虎子，我们真的好害怕呜呜呜，你有想到办法救我们出去吗？”那个叫小雅的姑娘强忍着眼泪，满心希望都寄托在了虎子的身上。
她怀里还抱着发烧的姑娘小云，小云浑身滚烫滚烫的，显然已经到了生命垂危的地步了。
虎子垮下小脸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半瓶酒来递给小雅道：“这是我从我爹那里偷来的，你先给小云擦擦身子，帮她退烧。我得走了，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了。”
“虎子，谢谢你。”旭旭是这几个孩子里的领头人，他很聪明，鼓励大家道：“你们别怕，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虎子走到洞口，冻得通红的小脸上闪过几分犹豫，满怀期待地问道：“旭旭，上学好玩吗？”
“当然。”旭旭点头道：“有很多的小伙伴可以玩，还可以学很多东西。等我们能出去了，就带你去我们学校看看，到时候我教你画画。”
“嗯。”
虎子咧开嘴，脸上绽放出了花一般的笑容。
他从洞里钻出来原路返回时，边行风和程渡已经绕到洞左边的大石头后面藏起来了。
“孩子确定是在里面了，但我们现在还不能行动。”程渡轻叹了口气，语气沉重道：“时间上不行，还有另外一个孩子，我们必须争取点时间。”
既然背后之人，也就是笑脸组织确定他们无法同时救出孩子，也就说明他们之间有特定的联系方式都及时通知对方撕票。在这个特殊联系方式还没找到之前，他们不能救人。
边行风明白程渡的顾虑，于是道：“虎子已经走了两分钟了，乔二麻子和崔兴兴一会肯定会回来，我在这里蹲守，你回村长家，拿着我的手机给许明轩他们发位置，让他们明天过来接应。”
边行风将手机塞给程渡，催促着他先下山回去。
程渡也不矫情，趁着边行风没防备，在他眼角处落下一吻：“老公，一定要小心哦。”
他总是这样主动，那双风情万种的眼睛时常撩拨牵动着边行风的心，但边行风却不敢回应。
程渡的身上有着太多的谜团和未知性，倘若他真的有罪，边行风觉得自己一定会毫不留情地送他进监狱。
爱和原则是两回事，永远都不能混为一谈。
“你路上小心。”
边行风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目送程渡下了山之后，他仰头靠在大石头上，神经一直紧绷着，随时保持警惕。
约莫过了四五分钟左右，崔兴兴和乔二麻子凭借绳索，很轻松地从乔二麻子家的房顶上爬到了半山腰。
“这鬼天气真他妈的要命，老子好几个月没开荤了，快受不了了！”
崔兴兴站在洞口处，骂骂咧咧地抱怨着。
边行风听到动静后赶忙隐藏好，等他们两人进洞里后才敢探出头来。洞是土制的，不怎么隔音，他将耳朵贴在土墙上，能轻而易举地听见崔兴兴和乔二麻子两个人的对话。
“这小姑娘长得可真水灵啊，我之前也碰到过一个。”崔兴兴舔了舔牙尖，表情逐渐变得猥琐起来，有点惋惜道：“可惜啊，上次没能得手。小姑娘的肌肤都是又嫩又滑的，那种感觉就像是我高中的时候……”
崔兴兴语气戛然而止，似乎不愿意在继续回忆了，一双魔爪悄无声息地凑近小雅，朝她露出淫邪的笑：“来，让叔叔好好亲亲你的小脸蛋。”
“啊！！！”
小雅疯狂尖叫起来，手脚不受控制地胡乱踹着崔兴兴，哭喊着救命。
“你别碰小雅！”
其他几个男孩子上前阻拦 ，旭旭趁乱狠狠一口咬在了崔兴兴的胳膊上。
“啊！”
崔兴兴惨叫一声，将旭旭踹飞到一边，疼得呲牙咧嘴道：“去你妈的小兔崽子，老子弄死你！”
“行了。”
乔二麻子拦住崔兴兴，低吼道：“别乱碰这几个小崽子，坏了上面的事，到时候都吃不了兜着走！”
“等等……”
乔二麻子距离小雅只有不到半米，他鼻尖动了动，那张长满麻子的脸瞬间变了色，吃惊道：“你闻到没有，有股酒味。”
崔兴兴更不爽着，没好气道：“是你刚才酒喝多了吧，这荒山野岭的，警察一时半会根本找不过来。”
“不可能！”
乔二麻子一把扯开小雅，发现了藏在她身后的半瓶酒，顿时大发雷霆，大手掐住小雅的脖子，恐吓道：“说是谁来过？！不说老子掐死你！”
小雅瘦小的身躯被他拎在半空中，小腿使劲地蹬着，咬紧牙关不肯说。
“快放下，别把她掐死。”崔兴兴露出心疼的表情，抢过小雅抱紧怀里，伸手捏了捏她冻得紫红的小脸，嘿嘿笑道：“一定是有人趁着咱俩吃饭喝酒的功夫来过，我们就留在这里守株待兔，最迟明天晚上，这个游戏可太好玩了咯咯咯！”
洞里传来孩子们此起彼伏的哭声，边行风双手不自觉紧攥成拳，他死死忍着进洞宰人渣的冲动，大口喘着粗气，守在洞外煎熬着等天亮。
深夜山里又陆陆续续地飘起了雪花，在这种零下低温的环境里，睡觉就等于找死。边行风不敢睡，强撑着到太阳光升起的那一刻，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的双腿已经完全冻僵了，浑身上下只有眼球还能灵活的转动，可想而知这一宿遭的罪非常人能忍。
天大亮时，崔兴兴和乔二麻子终于从洞里出来了，两人若无其事地下山回乔二麻子家吃饭，但边行风知道这只是他们的圈套。
因为虎子留下的那半瓶酒，让他们现在很被动，没有找出崔兴兴他们之间特殊的联系方式，林东那边也会有危险。
边行风在内心祈祷着程渡现在千万别上山来找他，结果就在这时，山崖边突然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动静。
不好！
真的来了！
边行风心中大惊，冒险探出去一瞧，来的人竟然又是虎子！
虎子完全不知道危险即将降临，他小小的身躯钻进洞里，瞧瞧附在旭旭的耳边说了两句话。
“小兔崽子，是你啊！”
乔二麻子和崔兴兴冲进来，堵了虎子一个正着。
“虎子快跑！”
旭旭和另外两个小男孩拾起地上的土砸向崔兴兴和乔二麻子，虎子趁机逃了出去。
“妈的，别让这个小兔崽子跑了！”
崔兴兴被砸了一脸土，反应过来以后立刻往山下追去……
第66章 第 66 章
眼看着崔兴兴追着虎子下了山，边行风意识到这是个机会。他深吸一口气，吃力地站起来，顺手从雪里扣出一块巴掌大的石头来，趁着乔二麻子毫无防备之际，对着他后脑勺狠狠就是一下！
“孩子们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
边行风单膝跪地，在乔二麻子身上仔仔细细地搜了一遍，但什么都没搜到。他正欲起身时，乔二麻子却陡然睁开了双眼，伸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翻扑倒在地。
“妈的，臭条子敢偷袭老子！”
乔二麻子挥起拳头就往边行风的脸上招呼，边行风来不及闪躲，生挨了这两拳。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被冻得凝固住了，甚至已经开始出现热的幻觉了。
边行风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不清，眼看着乔二麻子举起地上的石头朝他脑袋砸过来时，只听砰地一声。
那能将人撕裂一般的剧痛感没有落到他身上，他恍惚之间见乔二麻子肥大的身躯直挺挺地倒下去，随后眼前浮现出了程渡的身影。
那令他无比熟悉且好闻的果香味，激起了他最后的一丝神智。
“虎子……虎子……”
边行风想提醒程渡去帮虎子，紧接着两眼一闭，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五个孩子都安然无恙，只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大眼瞪小眼地望着程渡。
也许是救这几个孩子的过程太顺利了，程渡此刻心里有点乱，却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他试图用自己温暖边行风僵冷的身体时，许明轩带人赶过来了。
“陈顾问，对不起来晚了，边队这是怎么了？”
“没事，他冻着了，带他和孩子们回村长家。”
程渡将边行风扶到许明轩的背上去，目送他们下山之后，准备抄小道去追虎子抓崔兴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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