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渡最擅长的是推理案件细节，大概从他收到那张纸条开始，他就已经做好直面笑脸V的准备了。而他与笑脸V对弈，也可以说是试探彼此的第一步棋，就是顾茜茜自杀案。
边行风还懵着，浓密好看的眉紧凑到一起，不解道：“你在说谁？”
“当然是唐睢喽。”程渡笑着解释：“他不是一直在查张大海夫妻被杀一案吗，而且从张大海的案子开始，贩毒这两个字就从来没淡出过我们的视线，你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边行风垂眸默默的想了一会，不禁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假吴萌很有可能就是贩毒案背后的那条大鱼。可……他为什么要牵扯3.12密室杀人案呢？”
假吴萌是否就是笑脸组织的人，他到底还有什么目的，这一切他们还都没有查清楚。边行风以前不能理解孙局的小心谨慎，束手束脚，但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孙局的苦心。这桩案子背后牵扯的东西太深，有些证据恐怕早已泯灭，非人力所能及了。
“不清楚，眼前的局我还没看破。去找唐睢吧，关于贩毒案他一定有线索。”
事态紧急两人不敢耽搁，立刻前往了缉毒队找唐睢。
“哎哟，真是稀客啊！”唐睢手里拎着一堆快餐盒，大马金刀地从办公室里出来，迎面就碰上边行风和程渡了。
能瞧见边行风来，唐睢心情自然是好的。从前两人也算是谈过一段时间恋爱，边行风别的倒是不了解，但唐睢胃口大他是知道的，每次行动结束回来时，唐睢一个人能吃四盒饭。
边行风试探着问他：“你这是刚出完任务回来吗？”
唐睢见有同事凑巧路过，随手拜托人家帮他扔掉快餐盒。听边行风这么问，他满脸愁容：“别提了，我带着兄弟蹲点一天一夜，还是让人给跑了。马尖儿的上家大部分都被他供出来了，但却是一条理不清楚的烂线，我到现在还没摸到那条大鱼的尾巴呢！”
张大海被杀的案子已经拖了将近两个月了，这也难怪唐睢着急。他看出边行风和程渡的脸色也不好，蹙眉问道：“你们那边有什么线索吗？”
边行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来递给唐睢：“你把这张照片给马尖儿和吴凯都看看，问他们见没见过照片上的这三个男人。”
唐睢接过照片，瞳孔不自觉紧缩了一下。这照片上的女孩他并不陌生，正是顾茜茜。
“你们在查顾茜茜自杀案？”唐睢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表情严肃道：“她的死很可能涉及密室杀人案，你真的想好了？”
看来他多次的好言相劝是白费了，边行风一点也没听进去，反而是越牵扯越深。
边行风不以为然：“我只想查明真相，这一切也该有个了结。”
唐睢听罢笑了一声，冷眼看向程渡警告道：“程队长，你最好真的是清白无辜的，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程渡同样回以他冷眼，声音不掺杂任何情绪：“不劳唐队操心，说说你目前掌握的线索吧。”
面对唐睢的诸般挑衅，程渡一直是不痛不痒的态度。他不是不吃醋，只是足够了解边行风。边行风虽然表面无欲无求的，但其实性子执拗的很。对待感情上的事一向能分得很清楚，既然他和唐睢已经结束，那就再也不会回头了。
唐睢心里当然也清楚，冷哼一声道：“我通过马尖儿这条线摸到了安乐药厂，这家药厂表面制药，实际上却是在制毒！现在已经查封了，药厂老板何子琪在逃。我昨天就是去抓他的，我的线人追到了他最近的行踪，他在近一年的时间内常出入一家名为‘思Yue’的酒店，具体位置就在新城区的长江街。”
线索果然对上了。
边行风和程渡对视了一眼，接话道：“我们也在找这个何子琪，他跟明秋雅被杀一案有关。看来这些人是一伙的，他们都是……”
他原本想要直说他们都是笑脸组织的人，但考虑到唐睢目前对那些人还是一知半解，就没把话说透。
话只说到一半，唐睢自然要刨根问底：“是什么？我想起我之前陪你在明秋雅的案发现场见到过的那个笑脸图案，是他们留下的吗？”
嗡——
就在这时，边行风的手机突然响了。
“老大你快回来，七巧把文件全部破译出来了，有重大发现！”电话那边传来周洲的激动声。
边行风来不及解释，留下一句‘改天再说’之后就带着程渡走了。
五常分局，刑侦科。
苏七巧捏着掌心里的U盘，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从小出身不太好，经历过命运的坎坷，人生的大起大落以后，那颗天真无邪的心早就脏掉了。她之所以选择回归正途，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
什么妖魔鬼怪都见过了，能在她心里留下几分隐痛的人也不多。一个是沈君川，还有一个是顾茜茜。
她由衷地敬佩着这个女孩。
“已经破译出来了，你们自己看吧。”苏七巧把U盘留给边行风和程渡，表情呆若木鸡。这和她往常叽叽喳喳，爱打抱不平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周洲已经看过了，叹了口气，艰难地开口道：“程队你……不管她经历了什么，你都请节哀。”
程渡的心瞬间冰冷彻骨，连带指尖都僵硬着，仿佛只要触动一下，浑身的血液便会凝固自封。他的大脑甚至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和缓冲的机会，理智失去控制，沦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U盘里的三段视频程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完的，他只知道，那个自诩玫瑰的女孩，明媚如骄阳，被摧毁凋零时，她的眼里看不见一丝泪水。
她很平静地把这些录下来交给林毕诚，无论遭受多么大的侮辱，她都没有交出她的相机。
“交出来，乖孩子，交出来吧！”假吴萌大手用力地拉扯着她浓密乌黑的秀发，无视了她那微弱的惨叫声，像个高高在上的神祗般将她踩在脚下蹂/躏、折辱：“你心心念念的程渡哥哥此时在哪里呢？他被关在精神病院里，没准那个变态女管理员已经在脱他裤子了！”
“你还在期待他什么！他如今苟延残喘，连活着的机会都是我给他的！”
“好吧，既然你不肯听话，那我也只能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了，我保证你会终身难忘咯咯咯……”
话落，假吴萌残忍一笑。他拍了拍手，门外很快便有十几个男人蜂拥而至。
三段视频，罪行昭昭。他们摧毁了女孩娇弱的身躯，却没能摧毁她的意志和风骨。
女孩把这些录下来交给林毕诚，试图找机会揭露这群人的罪恶。可惜她最终没能逃脱这魔爪，眼睁睁地看着好友被活埋在了那片玫瑰花下。
她爱的玫瑰成为了亡魂的埋骨之地，她再也不敢去做什么。她挨过了两年多的日日夜夜，想尽办法拒绝张大春的靠近。
“他是我男朋友。张大春，你别再来找我了！”顾茜茜回头望向张大春，笑容绝美又凄凉。
她不需要任何人帮她，再也不需要了。她的笑容永远定格在那一天，逐渐染上黑白之色，不再有一丝光彩。
“程渡哥哥，程渡哥哥……”
“程渡哥哥你理理我嘛！”
她的倩影在程渡模糊不清的视线中逐渐消失，那滴泪清晰可见地顺着他的眼角滑落，悄无声息。
“别看了。”边行风关了视频，尽管心中怒意难平，仍然理智地下命令：“出动所有警力，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视频里的这些人给我找出来！”
“是！”
所有人回答的义愤填膺，几乎是一个呼吸的功夫，屋里的人便都走光了。
边行风很清楚，顾茜茜自杀的案子已经不用在继续查下去了。假吴萌以及照片上的另外两人就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他们以威胁恐吓的方式逼顾茜茜交出相机，甚至凌/辱囚禁她长达两年多的时间。顾茜茜录下这些给了林毕诚，林毕诚也因此惨遭这群人的毒手。
所以这个案子还有最后一个疑点，那就是顾茜茜的相机里究竟拍下了什么内容，会令他们如此忌惮，竟对她进行了长达两年多的折磨?/li>
第98章 第 98 章
她是怕小王子看见她哭，她是一朵非常骄傲的花……
——《小王子》
“啊——”
程渡抱头蹲在地上，难以控制地嘶喊出来。自责、愤懑，痛苦和悔恨，所有的负面情绪统统朝着程渡的心发动攻击，他的心脏超负荷运作，一缩一缩地，疼到几乎窒息。
砰！砰！
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微弱，越来越难以抵挡邪恶的侵蚀，变得溃不成军。
“程渡，程渡！”边行风大声在他耳边呼唤，试图将人唤醒。
程渡双目无神地盯着白瓷地板，好似又看到了另外那个自己。
“噗——”他一口鲜血猛地咳了出来，溅脏地板以后，便什么都瞧不见了。
边行风是头一次见他这样，当即被吓坏了，赶紧要扛起他往医院跑。
“程渡，你没事吧？”边行风用精壮结实的胳膊架起程渡的腰，扶着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不容置喙道：“走，去医院。”
程渡挣扎着将边行风推开，抹去唇角上的血沫，猛咳一声：“我没事，这口淤血吐出来就好了。”
他这次不知怎地，疯得异常镇定。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究竟是疯过头了还是不会疯了。
不会疯了……
因为那种滋味太痛苦了，再也不能借助任何外力肆意挥洒出去，而是深入骨髓，除非抽筋剔骨，否则难以拔除。
程渡意识回挛，颤着音道：“一定、一定要找到相机。去我的出租屋，我们再去找！”
“好。”
边行风担心他的身体撑不住，但还是同意了。因为他知道，查清真相的意义对于程渡来说有多重要。
两人再次来到出租屋，程渡没有急着到处翻找相机，而是脱下鞋和外套，呈大字型躺在了床上。他眼睛呆呆地望向天花板，突然开口道：“放一首献给爱丽丝吧。”
边行风应声后掏出手机，播放给他听。
在短短三分三十三秒的钢琴曲中，程渡躺在曾经顾茜茜死去的床上，忍受着锥心之痛 ，几乎还原了她自杀前后的心路历程。
顾茜茜从小出身在富贵人家，弹得一首好钢琴，其中最擅长弹得曲子就是这首《献给爱丽丝》。她崇拜贝多芬的音乐天赋，觉得那是她穷尽一生都达不到的终点。她每年生日是都会弹这首《献给爱丽丝》，那双平日里呵护备至的手，却在临死前被玫瑰的荆棘刺破。
她知道她再也弹不了钢琴了。也许是某次在弹钢琴的时候，假吴萌来到了她家，一时兴起折磨她。在那架钢琴上，再也抹不掉他凌/辱过她的痕迹，鞋尖碾过她白嫩细长的手，惨叫声响彻云霄。
那是无人听见的呐喊，她在无人拯救的地狱里拼死挣扎，等待救赎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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