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一起。” 三个人索性不再纠结,先是去周围的房间找水源。 他们顾不得黑衣祭司会不会生气,挨个把周围所有房间的房门打开,果然找到了不少装有清水的陶罐。 这些水用来灭火显然不够,所以他们选择的是找了毯子,把水浇在毯子上,然后披在身上,冲进室内救人。 秦椒伤势最重,被留在门口接应。 谢秉言和纪慕夏一起冲入室内,这祭司的红房子他们来过多次,虽然每次用心不良,这一次无比庆幸自己来过,让他们很熟悉这里的布置。 夜晚的房间与白天相比,最大的变化就是变得更生活化了,多了许多细致的生活用品。 在室外时,听到室内有许多妇人尖叫“魔鬼”,但是当他们进屋后,发现室内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床上的产妇,一个是产妇怀里白的发光的婴儿。 两人瞬间感觉到了不对劲。 产妇感受到了有人进来,抬起头朝他们看了过来: “救命——” “救救我的孩子——” 看清楚产妇的脸的瞬间,谢秉言下意识的保护在了纪慕夏的身前。 这位产妇,已经被烧成了黑炭。 她的血肉已经枯萎崩塌,衣服和皮肉连在一起,丝丝缕缕,像森林大火后烧焦的动物,也像深埋地底碳化的古树。 如此模样,很明显已经不是活人了。 “我的孩子不是恶魔,求你们——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 产妇女鬼抱着怀里白的发光的孩子,朝着二人伸手,努力地哀求着。 她脸上的血肉已经被烧得仿佛变成破布,烂垮垮地挂在骨架上。眼眶处没了皮肉,眼珠是猩红的,情绪一激动,猩红的眼珠就从眼眶里掉落在地上。 眼珠朝着两人滚了过来,滚到谢秉言面前,瞳孔朝上,努力看着谢秉言二人。 谢秉言犹豫了。 这一刹那,他宁愿做个恶人,也不想让纪慕夏去碰那个明显不是人的鬼怪。 还有那个古怪的婴儿,周围火势烧了所有东西,神像被烧了,产妇也被烧了,只有这个婴儿身上一丝火苗都没有沾上。 处处写满了危险。 “走。” 谢秉言只想带着纪慕夏平安离开。 “把孩子给我们。”纪慕夏从他身后站了出来,冲谢秉言坚定地点点头。 纪慕夏坚定地从产妇手里接过那个白的发光的古怪婴儿。 谢秉言深呼吸一口气,看着那个满脸欣喜的产妇女鬼。 “一起出去吧,你的孩子需要你自己养。”
他做好搀扶女鬼与她近距离接触的准备,谁知女鬼更过分地要求:“我走不动了,背我。” 谢秉言深呼吸才能控制自己没直接转身走人。 上一次他背过的人,是十五岁的纪慕夏。 看出谢秉言的不愿意,纪慕夏迅速把手上的婴儿往他怀里一塞,自己在女鬼面前弯下腰: “上来吧。” 谢秉言:妈的,更生气了! 纪慕夏都没背过他! 不知是不是错觉,谢秉言感觉,那可怕又可恶的女鬼在趴到纪慕夏后背上时,冲自己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谢秉言:“……” 这女鬼一定是故意的! 两人一前一后背着这对母子走到门口,火势越来越大,室内挂在墙壁上的兽头、羽冠这时成了巨大的引火源,烧得愤愤掉落。最重要的,是这些房子是木质房梁,茅草屋顶。 头顶上的房梁和屋顶不断被烧得往下掉落,两人要一边躲避,一边往外钻。 即使母子二人很可能都是鬼,但谢秉言敢肯定,只要他们被砸到一次,一定更加记恨他们。 不知不觉间,纪慕夏和谢秉言身上的湿毯子也被烘干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被烧了起来。 谢秉言有些慌了。 火苗中,他看那女鬼在纪慕夏身上反而不慌不忙,觉得越发诡异。 这女鬼该不会是故意想拖他们一起烧死了做替死鬼吧? 自己怀里的婴儿也不哭了,吮着手指看着他咯咯的笑。 谢秉言看着婴儿粉色的瞳孔,只觉得一阵阵的诡异。 “秦椒!快来接应!” 谢秉言忍着被房梁砸了一下肩膀,不再躲避,直接冲到门口,为身后的纪慕夏开道。 还好秦椒很靠谱,在门口接应时没有干等,又找了两罐清水。 在看到两个火人从室内冲出来时,两罐清水猛地浇上去,把纪慕夏和谢秉言身上沾到的火苗立刻浇灭。 下一秒,秦椒就看到产妇女鬼和婴儿可怕的模样,一时哑然。 “出来了,你再也不用被困在火里了。”纪慕夏表现的最为淡定。 他再次弯下腰,准备让产妇从自己背上下来。 但是产妇焦黑的手臂依然紧紧抱着纪慕夏的脖子,仿佛黏在他的背上。 “你们为什么不救我?” 产妇的头突然扭到了正后方,看的秦椒差点尖叫。 “为什么不救我的孩子?” 她剩下的一颗眼珠子再次掉落,一直不停,往黑暗的深处滚了过去。 “我被烧死了,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啊——” 产妇仰头尖叫一声,已被烧焦的女尸突然炸裂,炸成一束束火花,射向四面八方,射向黑暗中躲藏起来的玩家。 黑暗中传来了一阵阵惊慌失措的尖叫声,每一个声音都来自不同的方向。 这是那些暗中跟踪的玩家。 有两个着火的玩家似乎早就准备好了水源,身上一着火便往身上浇水,然后地上打滚,侥幸熄灭了火焰。 他们意识到自己的跟踪举动暴露后,灭了火直接朝外面跑去,看那方向,并不是奴隶房的方向。 谢秉言眯着眼看着,他怀疑,那两个人是第二天晚上就没回奴隶房的那两个玩家。 火势越来越大,转眼间就烧成了一根人一样高的蜡烛。 剩下那个着火的玩家似乎不甘心,朝着纪慕夏三人跑了过来,然而他的腿直接被烧的碳化,刚跑了两步,双腿就像是被烧过的香,直接断掉,变成灰,挥散在了空中。 秦椒愕然地看着这一切,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谢秉言担忧地摸了摸纪慕夏的背,担心那女鬼给他残留什么,摸到的是一片湿漉漉,也不知道是冷水还是汗水。 他反而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火就好。 而纪慕夏,因为身上裹着打湿的厚毯子,女鬼背在背上也丝毫没有着火。 那个玩家彻底烧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用过的木炭。 秦椒冷静下来,看着互动的两个男人,眼神复杂。 因为祭司说,不许沾火,其他玩家不敢救火,也不敢靠近。 可正因为他没有救火,没有救这位早就被火烧死的产妇,被怨恨上,导致了他的死亡。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讽刺。 秦椒神情恍惚:“如果我不是想到了妈妈,一时心软……” 以她的性情,原本是不愿意救人的。 她也不会把那么一丝渺茫的希望赌在纪慕夏的猜测身上。 “也许这就是你母亲在保佑你。”纪慕夏嘴角微勾,神情温柔地笑了笑。 他同样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谢秉言安慰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纪慕夏突然想起什么,看看谢秉言的手臂,眼神凝固了。 “你的婴儿呢?” 谢秉言也是一愣,低头看自己的双臂。 “不见了。” 他这才想起,那个婴儿似乎一直没有重量,以至于什么时候从他怀里消失他都没有感觉。 纪慕夏皱眉,似乎在思索,也似乎在担忧。 谢秉言道:“算了,只要不缠上我们就好。” 话音刚落,一阵婴儿的嬉笑声就在四周响起。 “嘻嘻……” 这声音仿佛来自四面八方,无法确定来源。 三人面面相觑。 谢秉言摸了摸手臂:“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他好像还是在我怀里。” “走了,回去休息了。”秦椒抖了抖,疲惫地捏捏眉心,“我累的快要不行了。” “走吧,天快亮了,今晚应该没事了。” 因为今晚的配合,谢秉言难得的对秦椒态度好了许多。 “你们好好睡觉,今晚我来守夜。” “明晚我来。”纪慕夏没有拒绝,只是轮流安排道。 “行。” 秦椒长长地打了一个呵欠,倦怠的模样昏昏欲睡。 三人淡定地走回奴隶房,从那个跟踪又被烧死的玩家身边走过。 暗中远远的地方,依然有跟踪的玩家。 谢秉言没有管他们,只是目光不露痕迹地从死者身上扫过。 鬼火烧得太狠,什么都没留下,无法从服装上辨认是哪个人,也无法得知死者身上到底是什么纹身。 只能等明天白天排查了。 …… 回到奴隶房,秦椒倒头就睡。 奴隶房内空荡荡的,除了他们已经没有人了。 除了死去的那么多人,谢秉言在心里回忆着剩下的玩家还有几人,跟踪的玩家会是谁。 排除掉单独在外面的两个玩家,可能已经死掉的查利,剩下的玩家似乎只有一人了,黑人拳击手。 纪慕夏在地铺上躺下,谢秉言刚刚在他身侧躺下,冷不防,纪慕夏在他受伤的肩膀处轻轻一按。 谢秉言“嘶”了一声。 “装的多精神,还不是受伤了。”纪慕夏睁开眼睛,冷冷地白了谢秉言一眼。 “你又不是铁人。” “虽然你生气了,我还是挺高兴的。” 谢秉言眉飞色舞的笑着,这时候,他真觉得自己的伤口酥酥麻麻,一直麻到了心里。 这个伤真是受的太值了! 笑着笑着,他眉眼渐渐柔和,声音低沉的仿佛要与窗外柔情的月色融为一体。 “还能活着看到你,看到你为我生气,我真的很高兴。” 这一句话仿佛是月光下的一潭清泉,一只翠鸟掠过,带起一泓洒满了月色的涟漪。 月影被涟漪荡漾的柔软无边,纪慕夏心里的那一股火气也被荡漾的缓缓消散。 他看着月影下柔和了轮廓的男人,眼神恍惚中,仿佛看到了轮廓更为稚嫩的少年。 纪慕夏长长的吐出胸中的闷气,吐出自见面以来的心结。 “欢迎回来。” 他微微抿唇一笑,两颊露出浅浅的酒窝。 “秉言哥。” 谢秉言觉得,慕夏的酒窝里一定装着陈年美酒。 只是被他这么看一眼,这么叫一声, 他便醉了。 他的脑海里放电影一样,闪过年少时的一幕幕画面。 还记得小院里的那片夹竹桃下,绚烂的桃红浓绿中,俊俏腼腆的少年对刚来的新邻居微微一笑。 那时谢秉言被笑的头晕眼晕,觉得自己一定是花粉中毒了。 现在想来,这毒的来源不是花,是站在花树下的少年。 谢秉言眉眼微动,看着如今已经长大的少年眼里情意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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