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了一个字啊，和以前一样，又冷又淡。
曲尽河与他并排走，不过因身高差距，肩挨不到肩。
他们挨得没多近，有距离但不疏远，似乎被什么把握着一样。
曲尽河叹出一口气，道：“空气真难闻，像北方的雾霾。”
“但近几年的空气质量却越来越好了。”两人说的是同一个话题，可具体的东西好像不太搭。
“是啊，很少有以前那样可见度极低的情况了，没想到还能在游戏里遇到。”曲尽河倒是接的自然，“如果有人站在我面前，说不定都分不清他是什么。”
“嗯。”林闻风似是同意的点点头，接着看向他，偏着头问：“那你看得清我吗？”
曲尽河闻言，真去看他。雾气还没有浓到连身边的人的面容都看不清。
他微微垂头，首先看到的是林闻风颜色浅淡的瞳仁。
不论何时都不得不承认，林闻风拥有一张漂亮的皮囊，五官精致而不媚气，轮廓柔和却不女性化，一切都在一个微妙的范围内，这张脸放到哪里，无疑都是大杀四方的程度。
曲尽河无声的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一次，半响后才说：“看得清。”
林闻风转过头，再次目视前方：“雾确实是有些大了。”
这次曲尽河倒是安静，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凭浓郁的雾气遮挡耳朵的红以及眼中的点滴情愫。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顺着林闻风的话对他撒娇，逗的他哑口无言又无法怪罪自己，把便宜全都占过一遍再餮足的看林闻风的后续反应。
曲尽河完全有能力这么做，可是现在不行，他现在像在悬崖边上，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生怕出现差池导致林闻风不理他，哪还敢像以前那么飘。
曲尽河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在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两个人保持着一种沉默又走了一会儿。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一片地用得到两个人啊！”老守墓人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将两人强行扯开，两手胡乱指着： “你去那边，你去这边，分开走！”
碍事的守墓人，等我出去就把你的代码删了！
曲尽河巴不得尽早刀了老守墓人，林闻风反而无所谓，什么也没说就按照他的安排，往分给自己的地方走。
只有尽早完成任务，他们才有交流时间，游戏的尿性一向如此。
雾气中稍微拐个弯曲尽河的身影就消失了，林闻风看了空无一物的浓重雾气一会儿，继续往前走。
“救……救命，救命啊！”他听到有人在叫，距他不远。
“救命啊！”那名穿了一身荧光色的男生破开浓雾，边跑边喊。
☆、月亮（3）
这小子惹上什么麻烦了，林闻风皱了皱眉头，站在原地没动。
毕钦一个急刹车停在他边上，因惯性还往前冲了两步，停下后，气都没敢喘匀，急火火道：“快，快跑，后面有鬼在追我！”
林闻风问：“鬼？”
还没等毕钦给他解释，他们就听到了女人的声音：“别跑哇，你看看我，再看看我啊！”
声音尖锐凄厉，带着怨气，一听就知道是毒怨之辈，凶狠异常。
林闻风心中一凛，扣住毕钦的手腕，没有丝毫迟疑，拉着他转身就跑。
阴风一直在耳边缭绕，但林闻风从没回过头。
“进去！”他们一路跑到老守墓人的小屋，林闻风打开门推毕钦进去，紧接着自己也进入，砰的一声关上门。
满怀恶意的魂灵被格挡在外，很明显，她并不甘心，阴风钻入门窗缝隙，声音像从鬼魂们嗓子眼里钻出来的。
老守墓人曾告诉过他们，如果遇到有恶意的魂灵追逐，可以躲到室内，比如他的小屋。
“我说，你从哪惹上这家伙的？”等到确认“鬼”进不来后，林闻风问。
毕钦心虚，不敢说话，但在林闻风的注视下，还是磕磕巴巴讲了事情经过：“我听见有人叫我，没反应过来，回头了……”
。
一说要巡逻后，毕钦快速给自己找了个地方，迷雾覆盖在墓园上，他甚至看不清最近的墓碑上面的墓志铭。
怎么来了个阴间地方，在墓园里巡逻，一巡就是好几天，还有可能遇见鬼，简直在挑战我的心理防线……毕钦一边走一边打了个寒颤。
阴风阵阵，从他耳边刮过时甚至像怪异的歌声，他缩了缩脖子，继续往前走。
“哦，是个男生，还很年轻呵。”
“是啊，年轻人的味道是清新的，不像老的，都馊了。”
“是啊，呵呵，味道不错。”
风声中，他似乎听到了类似对话，心中的恐惧令其左右张望，可除了浓雾和墓碑以外，什么都没有，就连刚才恍惚听到的声音都消失了。
可能是幻觉吧……他自言自语着继续往前走，走时左脚绊了右脚一下，差点跌倒。
“小弟弟，你叫毕钦对吧。”耳边突然又回荡起陌生的声音。
是我的名字，他们怎么知道的……毕钦心中一颤，脚步也一颤，僵硬着没敢回头。
那声音似乎知道他害怕，故意等了一会儿，等他缓和过来：“有没有兴趣为我画一幅画？”
这句话好像起了作用，毕钦胆子不大，没敢回头，但不自然的往后瞥了一眼。
这就相当于是回头了，人肩上有灯，一回头就灭了。
身后的浓雾迅速滚动起来，不久就出现人形。
她的脸是最先出现的，鲜红如血的嘴巴以极大弧度上翘。
“然后我就跑，再接着就遇见你了。”毕钦缩着脖子和林闻风大致讲了一遍经过，再提起来还是难免后怕。
“画画？你会啊？”林闻风问。
一直都没敢回头，但因为一句画像就回头了，看起来画画在他心里的份量不轻。
“会，当然会！”毕钦突然来了精神，接着又垂下头，双手揪着头发，“就是……画风不被人喜欢，他们都说我画的不行……”
毕钦确实从小喜欢画画，但他的风格独特，没办法说出他画的是好是坏，因为他的风格与大众审美完全不符，根本没办法评判。
甚至高中的时候复读了两年想要考美院，可惜没考上。等到家里人不愿意让他再复读了，就在第三年考了个普通大学。
因此，当有人向他说想要讨一幅画时，他内心无疑是喜出望外的。
“不错，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跟你讨一张画来看。”林闻风赞赏的点了点头，“但是，不管怎样也要分清现实世界和游戏里面的区别，游戏内会有无数种诱惑你的方式，就要看能不能忍得住。如果你没在路上遇见我呢，如果我都没办法帮你呢。”
毕钦回头了，那他就是认人宰割的鱼肉，迟早会被追上，但林闻风可没回头，他在毕钦旁边，追逐的魂灵一时拿他没办法，自然也无法对毕钦怎么样，这才成功拖延时间回到了守墓人的小屋。
他们在屋子里待了十几分钟，直到外面没动静了才打算出去。
墓地里的鬼普遍没有耐心，哪怕是守着猎物，最多只等十几分钟，多了就耐不下性子，自行离开了。
“行了，出来吧。”林闻风打开门，往外看了看确认没有魂灵。
毕钦看了眼弥漫的浓雾，默默咽了口唾沫，他悻悻道：“那个……能不能走慢点，我跟着你走，我害怕。”
。
曲尽河在墓地里溜了好几圈，闲来无事，连墓碑上的生平简历都看了几个。
说来怕遭人笑话，他现在心思并非完全在游戏上，亡灵之城他熟的不能再熟，闭着眼睛过都不能出错，他脑袋里想的最多的是林闻风。
他总会想起他的背影，他颜色浅淡，少有情绪的瞳仁，还有那张冷但漂亮的脸。
呵，死颜狗。曲尽河暗暗在心里骂了句自己。
就在这时，主路上走过两个人，曲尽河扫了一眼，感觉其中一个像林闻风。
什么像，那就是！
曲尽河快速认定，鬼知道他一天想那身影多少遍，即便隔着浓雾也绝不可能认错。
但是他身边的是谁！
曲尽河努力看清林闻风身边的人，过了半天才根据花哨的颜色认出是毕钦。
曲尽河霎时愣在原地。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
不是，毕钦那个位置原本是他的才对，毕钦是比他高，比他身材好，还是比他好看？而且，有他会玩吗，有他会撒娇吗？
曲尽河默默把毕钦拉踩一通越看越难受，心里好像被什么揪了一把一样不太舒服，但也不免想到更多的可能性。
毕钦年龄和他差不多，万一人家还真会撒娇会逗人玩呢，林闻风就吃这一套，万一被骗走了呢！
他突然感到了莫大的危机感。
。
晚上九点，玩家们在夜晚前来到老守墓人的小屋。
墓地多年来都是由老守墓人独自看守，没有第二个房子。
房子不大，一共分有三个房间，卧室和卫生间各一间，厨房和客厅在一起，占地都不大，老守墓人自己的时候还好，玩家们一来就挤了。
老守墓人不介意他们在这儿，但也没想跟他们待一起，早早关上门，去卧室里面抽烟了。
“我说，你们都遇见东西了吗？”徐双说着掰了一块面包吃。
“遇见了遇见了！”毕钦反应较大，“还是林先生帮我一把，不然我能不能坐在这都是问题，太吓人了。”
徐双险些被面包呛到，说这么大声，你好像挺骄傲的。
“我没遇到啊，你遇见了？”项桑远说，“没出什么意外吧？”
“遇见一次，有个东西一直在喊我，还知道我的名字，说了一大堆话，我没理他。那家伙没什么耐心，过一会儿就走了，之后就安静了，没东西再找上我。”徐双耸耸肩膀，无所谓道，“我又没回头，能有什么事，哎呀，不用担心。”
墓地里的家伙们知道徐双的名字……我记得毕钦也说过魂灵先叫了他的名字才跟他讨画，连爱好都知道。呵，说不定那些家伙还知道我们的一些秘密呢。
说起来也是，毕竟是个背后有强大力量支持的游戏，肯定和档案库连接，他们的档案可是清楚明白。
林闻风静静靠墙坐着没有说话，眼皮半阖，思考副本内的魂灵知道他们名字的原因。
“哥，那你遇到过鬼吗？”曲尽河突然问了一句，打乱林闻风的思路。
林闻风睁开阖了一半的眼皮，想了想，沉吟片刻说：“遇见了三四个吧。”
众玩家：“……”
这运气……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就连曲尽河都没控制好表情，左眼周围的肌肉抽动两下：“呃，他们是一起找你的？”
林闻风摇头：“没有，是一个接一个。”
众玩家再一次沉默：“……”
合着是片刻不得安宁。
项桑远本想笑他两声，但想一想，也是，毕竟是在前面副本能连过五天生日的人，见怪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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