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河睁大眼睛，笑了笑说：“我运气还不错。”
“可能不止是运气。”林闻风补了一句。
曲尽河笑意还在脸上，弯着眼睛说：“是吗，还有什么别的因素？”
他问的轻松随意，林闻风却不回他，缄默着不语。
曲尽河嘴上轻松，心里却算不上，他知道林闻风怀疑自己和游戏有关系，因此在行事作风上都有意低调，可以说他每装起来一次就会让林闻风的怀疑加重一分。
他不想在临界点上游走徘徊，拿了醒酒器和高脚酒杯，前去敲响了那扇看似虚幻的门。
以埃里克的性格，他绝不会让手下送进去，而是会自己打开门亲自来取，不得不说，他是个非常不错的上司。
门果然开了，埃里克看到门前的曲尽河，眼中闪过错愕，他压下眉毛，说：“客人，为什么是你来了，我的侍者呢？”
相较之下，曲尽河很不严肃：“我是在帮他一个忙。”
他看着埃里克把托盘接过去，继续说：“相对应的，我也想让你帮我们一个忙。”
埃里克问：“什么？”
“去见见月亮。”曲尽河说。
☆、月亮（17）
吸血鬼埃里克顿了一下，强忍着没让表情阴沉下去，微笑说道：“幽默的客人，我当你是在开玩笑。”
说罢，转身欲回。
曲尽河也笑：“可是我并没有开玩笑。”
那扇虚幻的光门消失，埃里克面前的仅剩一堵墙——是徐双把银色器皿挪动了位置。
埃里克站在那里，没有回头：“就我个人而言，我并不想和我的客人动手。”
你以为有人想跟你动手啊……曲尽河心中默想着说道：“我们也一样，但这件事没办法退让……”
他话刚说完就感觉一股奇怪的力量将他往后推，等反应过来时已经退后了三四米，痛觉也后一步来到，一时间竟直不起腰。
“我只是丧失了几天对城堡的监控能力，你们竟然能做这么多。说到底我会这样还是因为我那几个变异了的侍者，而之前你们恰巧出去一趟。是你们做的吧，枉我相信你们一次，不过我很好奇你们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仅仅是让我看月亮吗？”埃里克说。
他正要在进行第二次攻击，一只金杯快速朝他的方向掷去，埃里克放弃了攻击曲尽河，转把刚才的力量施加到金杯身上。
纯金的杯子扭曲变形，啪的掉到地上。
埃里克皱了皱眉头：“我的收藏品都很贵重。”
对不起啊……林闻风默默在心里给吸血鬼道了歉，但情况危急不能改正。
幸好这一击的停顿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玩家们抓紧时间向下奔逃。
城堡内无窗，他们跑的方向是向下，能让吸血鬼看到月亮的办法只有城堡的大门，不过那厚重的石门根本不像人类能打开的。
“林队，你觉得就我们能打开那么重的石门？”徐双大部分时间对自己的能力都很有自信，但这扇门……说实话，他们所有玩家加在一起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都不一定能打开。
林闻风点头：“我们打不开，但吸血鬼可以，那个银杯在你身上对吧。”
徐双道：“在了，你打算用它？”
为了避免埃里克没有战意直接回到藏匿的房间内，徐双带了一个器皿离开。
林闻风想了想：“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道具。”
玩家们有意向大门处靠近，因为它长久不开再加其重量，埃里克不认为那是个威胁，不快不慢地朝他们逼近。
“那个女孩，我记得她以前是我的血器。”埃里克伸出一只手，季舒不受控制地向他挪动，她乌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挣扎着想逃离。
就在这时，项桑远突然从他背后冒出，按着他的手臂凌空跳起，整个人的重量全在埃里克的手臂上才让他的手臂稍稍下垂，季舒前进的趋势得以停止。待到一切停止后，项桑远迅速退开，与他拉开距离。
埃里克半转过身：“很厉害，你的身手比我的侍者们强很多。”
现在就是机会！
徐双瞳孔一缩。
埃里克现在处于放松状态，而且她所处的位置几乎正对厚重的石门，是个好位置。
她手中的银色器皿是埃里克用来制作机关的，本身就沾染了吸血鬼的气息，可以相当于一个具有攻击性的武器。
她抓着银杯，用尽力气朝埃里克的头部掷去。
“砰！”一股大力将银杯弹飞出去，银杯擦过她的脸颊，发丝飞扬。
“啧。”埃里克啧了一声，刚萌生出来的战意尽数熄灭，“不小心用力大了……”
城堡内终年如一日的暖黄色光覆上一层清冷的银，耳边传来的是久违的风声——埃里克的力量不止打飞了银杯，还打开了厚重的石门。
他是个讨厌月亮，讨厌外面世界的吸血鬼，无心再战，只想尽快回去，离这个有月光的地方远点。
“抱歉啊先生，你得看看月亮。”林闻风不知从哪跃出扑向埃里克。埃里克正被月光闹得心烦，没有防备，加之他们离门很近，两个人就这样一起跌向门外。
！
林闻风出去了！
在晚上！
徐双看到了整个过程，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这两个人就从她身边出去的！
她莫名想起了那个死在厕所里，模样惨烈的男人。
亡灵之城有一则不能违逆的规矩：除原住民外，夜晚不能出门！
她不是没遇到过夜晚出去的人，对于他们的遭遇她至多表达可惜与同情，但当这位同事闯入那片夜色中时，她竟忍不住恐惧了起来。
“她……”徐双声音发颤，可一句完整的话还没发出来又一个身影从她身边闪过。
曲尽河？
他自己跑出去了！
徐双感觉心脏要吓出个好歹来。
。
城堡外。
林闻风从地上站起来，拍干净身上的土。
如预想的一样，今天是个有月之夜，平日缭绕的浓雾全部消失不见，甚至可以看到远处墓地的全貌。
“原来墓碑有这么多吗？”林闻风心想。
现在在外面的只有他一个，吸血鬼埃里克刚刚已经消失了——圆月高悬在天，城堡周围又没有遮挡物，埃里克一出门，入眼的就是月亮。
当他看见月亮的时候就是任务完成的时候，任务完成了NPC自然也不需要在玩家面前了。
其实这种感觉也不错，如果后面没有惩罚环节的话。
林闻风抬头看了一眼月亮，他也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切身体会过夜晚了。
他又向后看了一眼，同样作为游戏场景的城堡也跟着消失了，奇怪的是曲尽河倒是还在。
嗯，曲尽河……
嗯？曲尽河？！
林闻风睁大眼睛，表情第一次失去管理：“你你，你……”
你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什么，继续说啊。”曲尽河站在那，一步也没挪动，似乎在等一个解释。
“……没什么。”林闻风偏过头。
“怎么会没有什么呢，你明明想说话，想问我为什么在这里？那为什么不说，是心虚了？”曲尽河越说越轻，最后带了点危险的意味。
“心虚？我有什么可心虚的。”林闻风反问，被一个小他好几岁的家伙质问，真是……
“你不知道？那我告诉你好了，你知道这里是哪吗，这里是室外，夜晚的室外！在你决定出来之前有告诉任何一个人吗，哪怕是打个招呼，你明知道出来的后果是什么！”曲尽河越说越冲，他一边说一边靠近林闻风，因身高优势，林闻风只能抬头看他。
“惩罚环节而已，又不是直接死掉。”林闻风性格上的劣端显露了出来，嘴太硬了，对方越凶他也跟着凶，哪怕自己没什么理。
听了他的话曲尽河莫名有些生气，又靠近他一些，林闻风的背抵到一棵树上，退无可退。
他几乎是吼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这个游戏的安全程度？万一不行呢，万一失误了呢，你怎么办？为什么这么不在乎自己？”
林闻风靠在树上，脊背被粗糙的树皮顶的发疼：“喂，你小子……”
“所以说别这样啊，别这么拼命……我害怕，我在乎啊……”曲尽河一开始还能凶凶，但后面越说越难过，林闻风今天能为了完成任务作出这种同归于尽的举动就说明他以前也没少干过。他总是这样，选择大部人的利益，哪怕使自己陷入危机，他没在乎自己也就发现不了在乎他的人。
林闻风定定的看着他，听他的声音出现哽咽。印象中的小曲从来都没有这样过，那是个脾气很好的家伙，会笑着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嘶，是不是自己太过了，其实他不想让曲尽河伤心的。
“……我知道了。”林闻风说。
曲尽河：“知道什么。”
非要一句一句问吗你这小鬼，林闻风心中有些尴尬，但还是继续说道：“不像现在这样冒险了……至少会先告诉你。”
曲尽河笑了一声，他知道以林闻风的性格会提前告知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他还是没什么安全感的又问了一句：“真的？”
“嗯。”林闻风从嗓子里挤出一个音节。
现在这里很空旷，漆黑的夜晚没有行人，甚至没有动物，有的只有高悬的银色圆月，疯长的植物，远处的排排墓碑以及……以及一个容易让人不舒服的游戏系统。
“咳，我是不是不该打扰。”游戏系统没有感情的声音回荡在天空上。
“那你滚啊。”曲尽河现在很暴躁。
游戏系统哽了一下，说：“那不太行，我还要走流程。因为你们在夜晚出行，所以接下来的是惩罚环节，现在你们朝这这条路一直走，打开尽头的门。”
“惩罚环节……”曲尽河喃喃道。
“抱歉把你牵扯进来了。”林闻风说。
埃里克是他带出去的，出去的也只有他们两个，而且那时曲尽河离他们很远，按理说他不应该在外面，那么只有可能是他自己出来的，为什么要……是因为他吗？
“没关系，我很愿意陪你。”曲尽河笑了笑。
虽然在笑，但说实话，他有点不安。
曲尽河负责亡灵之城的代码，当然也包括惩罚环节，不安的源头是惩罚环节中的一个小场景，对于那个设计他非常后悔。
☆、惩罚环节
一条路长长的蔓延，往前是一望无际的月光。
游戏内的夜晚是九点十分，但几乎每次月亮出现之前他们都已经到了室内，像这样不紧不慢的漫步在月光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成了奢望。
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难免无聊，不过林闻风不是喜欢首先挑起话题的人，也不是很喜欢说话。曲尽河却是一开始还好，越走话反而越少，慢慢的就变成纯粹的沉默了。
随着他们的前行月光越来越暗，后来抬头也看不见月——周围暗下去了，不止是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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