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双方都没有说话,沈月断断续续地自顾自懊恼了起来:“我怎么就早没想到……只怪当时刚……”刚爽完……他突然意识到场合不太对,面色泛红,马上收住了话,抬头抱歉地朝徐墨笑了笑。 “刚什么?”没想到徐墨却抓住了这一点,挖了下去。 这沈月还没回答呢,徐墨就听背后一声咳嗽声,他回头看到沈衣脸上挂着奇怪的笑容,那种让人瞧着就会脸红的笑,眼神还非常的暧昧。沈衣低下身,凑到他耳边,轻道:“我回头告诉你。” 徐墨正了正色,又把目光转回到沈月身上,尽管没有确凿的证据,但这镯子八成就是仇西从沈老爷房里盗出的,而那一幕却恰巧被沈小少爷看到了。 “之前听您说在仇西失踪前和他大吵了一架,吵架的原因是什么?” “我告诉他,我已经向爹说了我今生只要有他就够了。他一听非常生气,直接就骂我太不懂事,哪有大少爷不娶妻生子的?然后他说他一直以来都是在利用我,其实根本没有爱过我。我当时还觉得,那是他不想看到我们父子为他反目而编出的说辞。现在看来……”沈月摩挲着手中的镯子,又是冷冷一笑,“也许那些话都是发自他内心的。” “那大少爷您可知道仇西和当时厨房的一个丫头的关系?”徐墨一点不避讳地问了出来,脑袋又是被轻轻一拍。他已经懒得去在意了。 沈月瞪大了眼睛,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你说什么?” “有人说,仇西和当时的厨房丫头有染,并且还在一起图谋不轨,意图对沈家不利。大少爷可否会因此事嫉恨仇西,从而痛下杀手呢?” 沈月突然一拍桌子,愤怒而起,大声喝道:“怎么可能?!我那么爱他,又怎舍得杀他?!” “大少爷莫激动,本官只是在说个可能性而已。也有可能是厨房丫头见两人合计不成,为了自保起了杀心。也有可能是某个爱慕大少爷的人嫉妒你们的关系从而杀了仇西。” “你是说,内人?”沈月半惊半疑,奇怪的是,当他说出这个怀疑时,竟没有刚才自己被怀疑时的那份愤怒。 徐墨没有答话,接着道,“当然,也不排除是仇西的仇家复仇。” 沈月被这一串可能性的铺排搞得有点不耐烦了,“徐大人到底想说什么?” “目前线索还不是很多,还请大少爷能够多多配合。” 此话一出,徐墨身后就传来了“噗嗤”的笑声,不用回头就知道沈衣被逗到了。尽管徐墨一脸茫然,并不知道笑点在何处。 他自顾自地接着问了下去:“说来,大少爷可知十年前贵府是否有手臂上有刺青的人?” 沈月思考了下,还是摇了摇头,并问道:“怎么了?” 徐墨答:“没什么,问问而已。今日叨扰已久,耽误您时间了。若再有疑问,会再来麻烦您的。” 沈月现在的内心很疲惫,徐墨的一番话不仅给他带来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实,他自己脑中都涌现出了无数个可能性,以及无尽的懊恼,恨不得能够回到十年前,再和仇西重新来过。 这样的他已经无法再摆出什么商业笑容了,只是勉强牵动了下唇角,目送着徐墨的离开。 才一踏出铺子,沈衣就拍起了手,大声夸赞道:“今日一见徐大人问话,真是大开眼界,在下甚是佩服。” 徐墨也学精了,知道他在逗自己,并不接话。 “如何?”沈衣凑了上来。 “大少爷对仇西还有感情。”徐墨答。 “嗯,我从未见过大哥如此激动。” “今日事毕,二少爷可以回去了。”徐墨被这二少爷粘了一天,心情是越来越浮躁。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若换做一般人,他定能把其当做空气。然而眼下不知为何却做不到。 沈衣却不依,他找了个很冠冕堂皇的理由:“你让小跟班去找梁王了吧?我想等他的报告。” “到时我自会通知您。”徐墨也不松口。 沈衣却笑了,他侧头看着徐墨,“徐大人您是在躲我吗?” 徐墨选择沉默。 沈衣却没再跟上。 徐墨不知他葫芦里又是卖的什么药,赶紧加快脚步走回了衙门。也许在旁人眼里,那可以称之为“逃”。
第5章 第五凉 孙柯再回渠县衙门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 “大人,小人在西山等了一天,总算是等到梁王爷了。”他风尘仆仆地从门外进来,这也不过只是过了一天,却感觉整个人都靠谱了不少。 徐墨抬头望着他,等他报告。 依孙柯所言,这金镯子确实本是梁王府所有,不过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随一趟镖给送走了,显然是生意上的一些买卖。 “那你有没有问,这趟镖是押往何处?”徐墨问。 孙柯答:“小人问了。不过梁王说这都不是关键,因为那趟镖压根就没送到目的地。” 徐墨闻言眯起了眼,竖起耳朵,等着孙柯把话继续下去。 原来那趟镖在押送途中遭到了山贼拦截,镖队全员无一人生还,押送之物也不知所踪。 “大人,此物在沈家发现,是不是说当年沈家也有参与劫镖?”报告完了,孙柯大着胆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徐墨不急不缓地道:“不排除这个可能。可仇西又为何会想要得到此物?” 孙柯突然眼睛一亮,略微嘚瑟地扬起嘴角:“大人,小人问了,当年是哪家镖局押送的此镖。”他缓了缓,待徐墨向他投来了目光后,又是一抿嘴,接着道,“梁王爷说,是当时国内数一数二的仇家镖局。” 仇家?徐墨慢慢搜索着自己的记忆,过了二十年,镖局这一行也是风水转了好几圈了,二十年前叱咤风云的镖局现如今还在第一线的也没剩几家。而像仇家这样如同昙花一现般的镖局更是被遗忘在历史的角落了。这要不是渠县薛家的酒楼如今风风火火的,徐墨怕是也记不住他们家以前是干押镖这一行的。 等等……薛家,押镖,仇家,数一数二…… 徐墨似乎是抓到了什么关键的线索,如果说当年的薛家为了争个地位而策划了这一场劫镖?他们当然不能让自家人亲自上阵,这一行基本上都是个脸熟,所以必须找些外人打手。当时沈家绸缎正在倒闭边缘,特别缺钱,若以此利相诱,沈大老爷必定会上钩,而事实上,沈家确实突然暴富,一手把原来摇摇欲坠的绸缎庄做成了渠县第一富。 不过按照这个思路,有着深仇大恨的应该是仇西。而现实是仇西是死者。按照沈小少爷的证词,他确实也在谋划着复仇。只是,发生了意外,自己先丢了性命。难道说是被人发现,先下手为强了?那么沈小少爷看到的人影又是怎么回事?经过调查,并没有发现沈家有疑似的人物。 这时,听到衙门口一阵骚动。徐墨和孙柯往门外看去,就见一大汉抗着大包小包,一边和见到的人大声打着招呼,一边走进衙门。 “赵哥您回来啦?”孙柯笑脸迎上。 那大汉咧嘴一笑,把那堆包袱放在了地上,舒出一口气:“可累死老子了。呃,我从老家带了几个自己种的瓜回来,等下叫上兄弟们一起切了分了。这天真是热死我了。” “哎,没问题!”说着,孙柯就想要拎起那袋装满瓜的包袱,却听到背后一声咳嗽,这才意识到和徐墨的话还没完。他一个慌张,把刚提起的包袱就砸地上了。引来赵乾一串笑声。 徐墨倒没说什么,而是把目光转向了赵乾,微微一笑:“回来了?” “大人,这几日衙门里可还安生?”赵乾上前两步,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收起嬉笑的语气,严肃问。 徐墨也一点不客气:“回来正好。沈家现在有个案子,正缺人手。”许久不见,徐墨的眼神先是在赵乾身上走了一圈,刚回来也没来得及换官服,在这高温天里,他一身布衣,露出两条黝黑的手臂,前襟全敞,两块胸肌和腹部八块肌肉粒粒分明,还都抹着汗水,油亮油亮的。徐墨皱了皱眉,观察男人的身体倒不是他的兴趣,只是…… “那是什么?”他指着赵乾的衣襟内侧,稍露出一点的地方闪着刺眼的光。 赵乾从衣襟中摸出了一条手绢,黝黑的脸上似乎有点点红晕,他摸摸头:“这是我媳妇给的,这天气热她硬是让带着说擦汗。” “什么布料?”徐墨没有理会赵乾的尴尬,接着问。 赵乾有点为难地笑笑:“属下也不知道啊。女人家的东西……听她说好像现在很流行,他们女人家就是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 “唔……”徐墨摸着下巴,就往赵乾身前凑,似是要把那手绢盯出个窟窿来。 赵乾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他大手往前一递:“大人喜欢的话,就拿去吧。” 徐墨顺着接过了手绢,走到了门外,把手绢举过头顶,对着蔚蓝的天又是一阵打量。 赵乾不解了,问身边的孙柯:“大人这是怎么了?” 孙柯摇摇头:“大人的心思,你永远别猜。” 赵乾不以为然地笑了下,这小子,才几天口气都变了个样了。 又是一会儿,徐墨才重新回到屋里,把手绢塞到了赵乾手中,道:“你去查查,有没有什么布料是可以在夜晚发光的。” “是!”这一应完全就是条件反射,赵乾马上也接着问道,“大人这是要查什么?” 徐墨这才把沈家案子的来龙去脉给赵乾交代了下。 这话刚说到最后,外头又突然急冲冲进来一个衙役,慌慌张张地报:“大人,沈家又死人了!” 屋里三人都是心里一愣,每个人的表情都暗了下来。 “死者是谁?” “沈家小少爷。” 孙柯小声念道:“难道是被杀人灭口了?” 徐墨皱了皱眉,“走!”一声令下,孙柯和赵乾都跟着他出了门。 依然是沈家宅子,依然是那棵桃花树下。徐墨心里立刻浮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他眼前的桃花树在大太阳底下丝毫不动,浓密的枝叶把一大片地都笼了进来,包括它底下横躺着的那具尸体,以及尸体身下那摊已经发黑了的血迹。那一块地仿若另一个世界,炎炎夏日被它阻隔在外,只留一片阴凉、阴森和心凉。 沈小少爷仰天躺在地上,胸口处一摊血迹已经干涸,可以在心口处看到一道深深的口子,这恐怕就是死因了。他双目圆睁,瞪得老大,似是见到鬼的样子。浑身上下,除了心口那道伤,再无其他伤痕,衣裳完好,也无搏斗的痕迹,应该是熟人作案。并且凶器从正面插入胸口,可见当时小少爷和凶手是面对面的,这个熟人,还得非常熟,才能让他一丁点防备都没有。 在观察了尸体之后,徐墨擦了擦手,立起身,看向了沈家的众人。 沈家众人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大夫人哭天抢地,大少爷神色复杂,薛夫人低头不语,沈二少爷却不在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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