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辙笑了下，摇了摇头，低头继续写，没多出声打扰。
过了会好一会。
姜昀祺梦呓似的说：“你别打我了……”
裴辙抬头，见姜昀祺委屈得鼻子都皱起来，忽然就起了逗弄心思，板着脸道：“不乖还是要打的。”
姜昀祺快哭了，哽声短促：“我乖的。”
心软得一塌糊涂，就连自己下意识起身过去，裴辙都没发现。他走近了瞧眼泪汪汪的姜昀祺，语气早就哄上了：“尽量不打。快睡。”
姜昀祺困死了，但是不甘心，他闭着眼说：“那你别跟小佳姐在一起。”
薄薄一层眼皮合起，蓄得满满的眼泪从泛红眼角溢出。裴辙伸指擦了擦，拇指指腹摩挲，他注视再次昏睡过去的姜昀祺，很久没说话。
那个时候，很奇怪、说起来也很不合适——
他忽然明白何佳几个小时前对他说的话。
姜昀祺的眼泪附着在他的指尖，有一瞬间，他觉得这种液体烫在他心口。
之后确实很少打姜昀祺了。
算起来最厉害的一次，大概就是姜昀祺瞒着他去和姜正河见面。
无论什么时候回想起，裴辙都觉得心脏要裂开，他那个时候是真的想一了百了，打断腿算了。
但姜昀祺太会哭了。
他好像回到那个晚上，心脏被浸在姜昀祺的眼泪里，动弹不得。
后来，再后来。
他听见自己问姜昀祺：“日落好看吗？”
第287章 番外十
天气预报说傍晚时分小雨转阴。
姜昀祺等到五点多，淅淅沥沥的雨没有丝毫停歇迹象。
S市春夏之交多雨，雨意连绵半个月，压缩空气像是能掐出水。晾在阳台的衣服好些天都没干透，摸上去总潮乎乎的。
深色西服外套挂在边上，姜昀祺转身回屋取雨伞的时候瞥见，拿出手机给裴辙发信息：“天天下雨……”表情包十分苦恼。
等找出备用雨伞，抬头再看外面，天色青灰，已然是一片雾蒙蒙。
姜昀祺立即拿上钥匙奔出门取快递。
生活在江州养成的习惯，出门能不带伞就不带伞，纯粹嫌麻烦。江州一年到头也下不了几场雨。
临近毕业，学校事情多，云浮天梯就不是很顾得上。
好在联合战队上了正轨，First现在需要姜昀祺出现的场合，也只有几个核心一队的联合集训。其余时候，官方林西瑶和博宇负责，青训方面刘至、徐漾和苏赫轮流筛选训练。
下个月姜昀祺要带队前往欧洲参加为期三个月的友谊赛，官方承办，好几份文件需要战队负责人签字确认。碰上姜昀祺赶不回去，林西瑶索性发同城快递。姜昀祺这几天一到家就收快递，第二天去学校再顺路寄回去。
雨丝半道又飘起来，落在身上一点份量也没有。
文件包了层防水袋，姜昀祺举头上慢慢走回去。口袋里手机震了震，班级群开始挨个统计后天确定能来毕业典礼的家属人数，又@所有人明天去公教二楼取学士服。班长苦口婆心，说图书馆的书赶紧还了，校园卡剩的赶紧花了，没表白的赶紧都表了：“你们姜昀祺学长后天就走了！”
姜昀祺：“……”
楼下停了辆车，有人撑伞站一旁，正低头凝视右手手里的东西。
雨幕朦胧，看不清裴辙眉眼，指间翻转的动作也有些漫不经心，但隔着一段距离，姜昀祺还是感受到静静伫立的裴辙流露出的专注与温柔。
“裴哥。”
话音未落，姜昀祺发觉裴辙极其自然地将手里的小方盒放回口袋——这个动作换成任何一个人做都会显出几分鬼祟，但裴辙不，他顺势抬眼看向姜昀祺，表现得好像刚才发生的都是姜昀祺的幻觉。
姜昀祺走过去挨到伞下对裴辙说：“我看到了。”说着就要去摸裴辙口袋。
指尖还没碰到就被裴辙牵住，换成十指交缠，亲昵又不许他知道，姜昀祺忍不住笑出声：“裴哥。”
裴辙略略弯唇，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带人往回走：“晚饭吃什么？”
裴辙就连逃避问题都自然得云淡风轻。
姜昀祺视线牢牢盯着裴辙口袋：“去我学校吃吧，校园卡里还有两百多。”
裴辙：“好。”
进屋将文件袋放在玄关柜子上，姜昀祺转身搞突袭，奈何裴辙动作比他更快，一只手制住姜昀祺两只手腕，另一只手臂去提搂姜昀祺腰臀，弯身直接把人吻住。姜昀祺觉得裴辙太幼稚，笑得不行，一边叫“裴哥”一边挣扎着想去知道裴辙到底在瞒什么。
所有动作都被裴辙收拢在怀，裴辙细细密密吻他，低低缓缓应他，叫他“昀祺”、“宝贝”。
姜昀祺很快上头，衣服落在玄关，意乱情迷地裴辙抱进卧室。后面主动缠着裴辙亲，上下起伏，阴天里什么都暗暗的，唯独裴辙注视他的眼，深邃专注，温柔又缠绵。没什么力气的时候，裴辙问起他毕业之后安排。
姜昀祺趴枕头上说要去参加欧赛友谊赛，话没说几句，整个人昏昏欲睡。裴辙就把人捞来身侧，亲了亲姜昀祺肩头，哄他睡。姜昀祺那会感觉有点蹊跷，但没等细想，他就被哄没了。
等再想起那只小盒子，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立夏后晨光亮得早，五点半左右，姜昀祺睁开眼，他光溜溜埋裴辙怀里，睡得心无旁骛，以致清醒也清醒得事无巨细。
他悄悄下床去扒拉裴辙行李。
昨天一身西装早就洗好挂阳台，自然什么没有。可姜昀祺把行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什么相似物件。未等转头朝房间看，整个人就被腾空抱起，耳边响起裴辙晨起微哑嗓音：“耗子都没你精神。”
姜昀祺笑得反腿蹬他：“怪谁？”
裴辙不说话，带进浴室弄。直到姜昀祺讨饶说来不及了，还要去学校，裴辙才放过他。
两人一起吃了早餐。姜昀祺说中午在学校西门等裴辙，中午一起在学校吃。晚饭是毕业聚会，裴辙得自己解决。
姜昀祺一边说一边蹲在玄关系鞋带，裴辙坐在客厅翻看带回来的文件，“嗯”了声，没多说什么。
“都在冰箱。鸡蛋放不下了，我搁碗柜旁边那个抽屉里。我还买了一个陶瓷鸡蛋托，可好看了，你记得看。”
裴辙：“……好。”
姜昀祺跺了跺脚，站起来背书包：“要是不够就去超市。不远，走五分钟就到了。我上次带你去过。备用钥匙我放在这里，出门记得带上。裴哥？”
裴辙：“知道了。”
姜昀祺转身开门，想起什么又朝客厅喊：“要不中午你在家做给我吃吧？”
裴辙指尖点了点纸面，过了会，听姜昀祺还在“昂”、“昂”、“昂”的，裴辙面无表情：“姜昀祺。”
探头等回应的姜昀祺火速缩头：“走了走了。中午西门啊！”
半个月来难得一个晴天。
下午班会上班长说保佑明天毕业典礼也是晴天，前排几个同学笑起来，还有些双手合十祈祷。后排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看上去一点纪律没有。
姜昀祺抱着崭新学士服坐在阶梯教室靠窗位置。
虽然是午后，但日光不算炙热，也许是阴了太多天，夏日的明媚需要慢慢发散。窗台上还洇着潮湿雨迹，穿堂而过的风清清凉凉。
晚饭裴辙在家做。
姜昀祺换了学士服给他看，裴辙觉得有点大了。姜昀祺说就是要这样宽松的、飘飘欲仙的，坚决不承认是自己死要面子选大了一号。裴辙笑而不语。
晚上和宋姨视频，宋姨一看就说大，问怎么回事，学校发错了？阿随笑眯眯凑过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十分关怀地问姜昀祺尺码，说大了就去调呗。
姜昀祺当即顾左右而言他，说起闻翌最近新学的英文歌。可怜闻翌，直接被裴玥抱来在小舅舅面前表演了一番。裴辙在一旁还是笑而不语。视频挂了，姜昀祺觉得必须要让裴辙明确表态，裴辙就表态了，看上去能屈能伸的。
第二天是晴天，过剩的雨气在昨天蒸发了一天，今天的日光盛大又热烈。
毕业典礼上午十点半在体育馆举行。
每位前来的家属都有预定座位。
裴辙落座的时候，旁边坐着的几位家长瞧了好几眼，最后也没上来问裴辙是不是谁，只是忽然觉得这个学校卧虎藏龙的。
姜昀祺身穿学士服上台被拨穗的时候，裴辙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然后发了一张去群里。
宋姨说拍视频嘛，裴先生。
裴辙就又举着手机拍了段视频。
单个人的典礼很快，姜昀祺下台后拉着裴辙去外面拍合照，到处都是学生带着家长，还有情侣依偎在一起，鲜花绚丽缤纷，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抱着一束。
姜昀祺扭头看了看走过的一对毕业情侣，问裴辙：“我花呢？”
裴辙一手拿着姜昀祺毕业证学位证，一手插兜，目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姜昀祺说话才想起来，说：“车上。”
姜昀祺：“……”
车上确实有花，极致馥郁的红玫瑰。
姜昀祺笑着捧到面前：“有点闪眼哦……”
玫瑰拿起来沉甸甸的，有小方盒掉落在座椅。
隔着雨幕没看清的东西这会清清楚楚到眼前，姜昀祺脑子嗡的一声——谁都知道里面是什么。
姜昀祺盯着丝绒小方盒，怔怔的，说不出话。
裴辙说：“是一对。当毕业礼物好不好？”
姜昀祺抱着玫瑰伸手握住小方盒，抬眼看向裴辙。裴辙看上去还是和之前两天一样，从从容容，淡定自持。
但在看到姜昀祺发红的眼眶时，这些都不见了，裴辙伸手抚摸姜昀祺脸颊，语气低促：“怎么了？没不让你看，就是留着今天——”
姜昀祺掉了一会眼泪，裴辙给他擦了一会眼泪。
姜昀祺说：“你怎么才给我……”
裴辙就去吻他。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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