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世、金钱、名声……世人穷尽一生所追求的东西……”周辅深重复着他的话,嘴角扯出讽刺的弧度道:“可在我看来,无法帮助我达到目的的东西,不过就是一堆毫无价值的垃圾罢了……呵呵,觉得我很偏激吗?但这就是事实,说到底很多人就是没有参透这一点,所以才会为了守住这些东西活得小心翼翼,克制自己的欲望违背自己的本心,最终让自己变成功名利禄的奴隶……但是我不一样,我打从出生起,就清楚地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而这样的人是永远都不会犯错的……你明白吗?江燃,错的是那些自以为站在道德顶端审判我的庸人,但是他们却永远不会知道这世界上除了你,没人能让我自惭形秽。” 说罢,他便抬起身子,脱下西装外套绑住江燃的双脚,又撕下一截布料蒙住江燃的眼睛,随后不管江燃再说什么他都不去作答,而是穿着沾满汗水、鲜血和灰尘的白衬衫又下了车,关好车门,重新返回了旧房子中。 江燃看不见他的动作,但猜也猜得出周辅深应该是去清理留下的血迹了,虽然这样的遮掩用处不大,因为只要自己一失踪,警方头一个锁定的目标就会是他,但没有血迹的话,终究会拖延一些时间。 问题是周辅深打算带他去哪? 在失去视觉和行动能力的情况下,江燃没办法不焦躁,他在车上不过待了十多分钟,但体感却觉得过了几个小时那样漫长,直到驾驶座的车门被打开,车身晃动了一下。 江燃费力抬起头,刚想开口,就听到前方传来一声熟悉的手机消息提示音。 “………” 似乎是察觉到江燃身躯的僵硬,周辅深回答道:“是江烽的消息,我用你的口吻告诉他你回了津州老家,想看看妈妈,他相信了。” 江燃后背悚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确——以自己的性格习惯来说,这个理由对江烽来说着实可信,并且因为顾及江燃情绪的缘故,每次只要一提妈妈,江烽下意识就不会再问太多。 怎么办?他正陷入事情失去控制的恐慌中,又听周辅深笑道:“……最起码二十多个小时的车程啊,这段时间他大概不会再来打扰我们了吧?” 轻松而愉快的语气,叫江燃再也抑制不住:“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周辅深回头注视着他,温柔的视线仿佛透过那层黑布直达他的眼底,半晌饱含浪漫而惊悚地答道:“世界尽头。” 随后车子启动,经过一段颠簸后又缓缓恢复了平稳,不知道是开上了哪里,但只有一点江燃可以确定,那就是外面始终都没有传来市区那种特有的嘈杂人声,让他想呼救都找不到机会。 直到有次听见外边传来大货车呼啸而过的鸣笛声,他才能确定他们已经上了高速,而在此之前周辅深下车了两次,每次持续时间都不超过半小时。 但等他再上车时,江燃能明显感觉到车里多了一些东西。 “要喝水吗?”周辅深身上散发着消毒水的气味,他凑近江燃,却遭到江燃果断地扭头抗拒。 “这样可不行……”周辅深轻声说着,随即捏住他的下巴,用嘴对嘴的方式硬灌了他几口水。 松手后,江燃不舒服地咳嗽两声,他听见两次车门开关,周辅深又坐回了驾驶位,他似乎心情很好,开了车载音响跟随着某外国歌曲的曲调哼唱着:Lord, I'm one, Lord, I'm two, Lord,一百里两百里渐渐远去I'm three, Lord, I'm four, Lord,三百里四百里再回不去I'm five hundred miles away from home.不知不觉我便已离家五百余里Away from home, away from home,背负一切离乡背井away from home, away from home,家在远方我却再难回去Lord, I'm five hundred miles away from home上帝啊家乡离我已有五百余里Not a shirt on my back,如今我衣衫褴褛Not a penny to my name.依旧是一文不名…… 车窗被打开,狂风灌进来,江燃感觉周辅深似乎随手将什么东西扔出了窗外,就像把他一直遵守的、但现在已经没有价值的公序良俗彻底抛弃,露出了下面赤裸而沾满血污,但却能随心所欲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