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一身黑色燕尾服,在最後一句声音停止前,走到女孩面前,做了个标準的绅士动作,另一隻纤纤细手搭到男孩手上,甜美的歌声随即响起。 「第一次我遇见你就决定不分离 像洋娃娃和小熊会永远在一起 耳边还是会想起那熟悉的旋律 踩着快乐的节拍踏出我们的天地……」 女孩穿着一件公主般的蓬蓬裙洋装,蓬起的裙摆由毛茸茸的天蓝色兔毛堆迭而成,领口以花朵串接围缀,既可爱又优雅。 淑女的淡淡气质,被这件天蓝色的洋装衬托得淋漓尽致,虽然看上去不过五、六岁,却让人群裡的冷浩然一阵惊豔。 在这次对唱中,冷浩然的妹妹当然也有独唱的机会,但第一个出场的女孩太亮眼,让後面几个小女孩显得黯然失色。 记忆裡多年前的天蓝色身影与眼前的纤弱身影重迭在一起,那种天生的气质仍旧如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吸引着他,似乎经过十多年的成长,这朵淤泥中的莲花依旧香远益清,亭亭净植。 只是,命运的捉弄让他们不能相知相伴……冷浩然眼裡闪过一抹心疼,却立即消逝在黎雪回过头注视他之时。 「报复一年已经够了?」冷浩然喃喃自语,起身走到黎雪面前,修长的手指捏住小巧的下巴,高高抬起,讥讽地道:「哼!你一辈子也无法换回我失去的妹妹『宝贝』。」 对上那双锐利的黑眸,黎雪咬了咬唇,「我不明白你在说什麼。」 冷浩然恶劣地吼道:「不明白?你该记得我姓冷。」 黎雪完全傻掉了,她作梦也没有想到,那个明明对自己无关、却又让她挂念一辈子的人,竟然是冷浩然的妹妹?! 冷宝贝一直是她的同学,甚至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可是在国一那年,冷宝贝突然间自杀了,没有一点前兆,这让黎雪深深地被打击——出身他们这种富贵之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宝贝的事情我很伤心,可是我不明白这和我有什麼关係?」平静下自己的情绪,黎雪有些狼狈地开口。 这一刻,冷浩然就像一座欲爆发的火山,狂霸地将身子压向黎雪,逼得她慌乱地连连退了几步,冷浩然的手却没有鬆开,反而加重力道,让黎雪也火大起来。 「冷浩然,你到底在说什麼?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难不成宝贝的死和我有关?」她莫名其妙地将火气直喷向眼前高大的男人。 「还在装傻吗?你这种虚伪的女人我见多了,表裡不一,外表看上去高贵无瑕,内在不知有多淫荡,上国中就谈恋爱,装什麼高贵?」冷浩然扬起一边唇角,语气殘忍。 他冷冷注视着眼前那张小脸的血色一点点褪尽,如白纸般的脸颊,让他暴怒又痛苦的心情被安抚了一点,他此刻决定要让眼前这个女人生不如死。 黎雪紧抿着唇不作声,他说得对,她是上国中就恋爱了,与从小学就是同学的方华相恋,可是那又怎麼样?他们爱得纯洁,只牵过手,相恋六年,她至今还保持着完璧之身,所以她并没有对不起冷浩然什麼! 「怎麼不说話了?又变成哑巴了?」 「冷浩然,如果今天你是要羞辱我,那麼你要失望了,我并没有对不起你什麼。」黎雪脸色惨白。 「你是没有对不起我什麼,但是你犯下的错,会让你一辈子生活在愧疚中,而我更会让你生不如死。」妹妹的死是因为她,他怎麼可能放过她? 黎雪晕头转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麼,却听得出来他把冷宝贝的死怪到她身上,但她不明白他为什麼这样想? 「冷浩然,我不明白你为什麼这麼恨我?但既然如此,我们更应该结束这场错误的婚姻。」挣脱了下巴上的手,黎雪不想再争执下去,这个男人太暴躁,全身都是刺。 「不可能!我一定会让你自己乖乖回冷家!」看着衝出房间的身影,冷浩然冷哼一声。 你犯下的错,会让你一辈子生活在愧疚中,而我更会让你生不如死! 黎雪一口气衝出家裡,心裡却怎麼也忘不了冷浩然方才冰冷的指控!他居然是冷宝贝的亲哥哥,而为了某种她也不明白的原因,他恨她? 这就是冷浩然拯救黎氏、娶她的真正原因?他将妹妹的死算在她头上,所以先娶了她,再刻意地冷落她,想尽一切办法地羞辱她、嘲讽她,人人称羡的冷氏少夫人头衔,其实不过是他用来折磨她的合法枷锁。 感觉到脸颊上一片湿意,黎雪怔怔地伸手抚上,才知道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回想起过去一年,她一次又一次地尝试,一次又一次地努力,换上他喜欢的打扮,学习他喜欢的料理,努力扮演着称职的妻子,但她所有的努力,看在冷浩然的眼裡必定很可笑吧? 黎雪茫然地站在街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你啊!都几岁的人了,怎麼还不懂得照顾自己?」身旁突然响起男子责备的嗓音。 她循着声音抬眼,看到一对情侣自身边走过,年轻男子嘴裡虽然斥责着怀中带着口罩、不停咳嗽的女友,但目光却充满温柔,一双手更是紧紧地搂着她。 这情景让黎雪不由得想起半年多前,她不小心染上了流行性感冒,病懨懨地在床上整整躺了半个月,那段时间,冷浩然虽然没有说什麼,但身为工作狂的他却将家裡当成办公室,还特别让人準备了营养又清淡的料理,只要她吃得少或者不按时吃药休息,他都会出现在房间,像牢头看管犯人那样监视着她,直到她乖乖用完餐、吃完药。 他不再冷言冷语、不再嘲弄讥讽,好几次她醒来的时候,都发现他背对着她在工作,那沉默而高大的背影,让她感觉到无比的心安。 在那半个月裡,虽然身体虚弱又难受,但冷浩然的态度——那甚至称不上温柔体贴的转变,却彻底温暖了她的心,更让她重新对这椿婚姻燃起了希望。 他在乎她,也关心她,依然将她当成他的妻子不是吗?那麼她就不应该轻易放弃,应该再努力一些才是。 只是,在她感冒痊癒後,冷浩然又恢复成过去那个神情冰冷、浑身是刺的模样,一次次的嘲弄讥讽,一次次无视她的努力,直到她心力交瘁,再也没有勇气尝试,最後选择以沉默面对。 「傻瓜!原来我当了这麼久的傻瓜……」黎雪喃喃自语。 直到此时此刻,黎雪才彻底明白,不论自己再怎麼努力,都不能改变什麼,她是个傻瓜,在这场婚姻裡,她足足当了一年的傻瓜! 如此折磨人的婚姻若是再继续,只是让两人更痛苦而已…… 总裁办公室裡,一股阴鬱的气氛笼罩着,冷浩然慵懒地靠进椅子裡,一双锐利的眸子紧紧盯着手裡的报纸,手指紧握成拳,手裡的报纸也被揉成了一团。 一旁,全身冷汗涔涔的助理紧绷着身子,以他对总裁的瞭解,只怕这件事情会掀起一片轩然大波,忍不住暗暗为那位贤慧的少奶奶担忧了起来。 冷浩然脸色紧绷,嘴角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眼底却是一片冰冷,修长的手指慢慢地扯平报纸,动作不失优雅,可越是这样平静,越让助理不安。 报纸上报导的正是黎雪深夜在俱乐部门口与方华交谈的画面,一张定调为「冷氏少夫人深夜偷情」的照片佔满头条版面,这可算是被戴了绿帽子啊!何况还是商界裡有名的冷面阎王。 「冷总,黎老爷子来了!」内线响了一声,传来秘书的声音。 冷浩然莞尔地挑挑眉。「李名,你说黎老爷子来做什麼?」 「总裁,想必是为了收购柳氏财团的事情吧?」总裁的脸虽然面无表情,但对助理李名来说,却让他觉得身上被压了千座的山,感觉要窒息了。 黎氏财团经过金融危机,被冷氏救助後,才刚刚有了起色,这一次的竞争对手很多,与冷氏相对,其他公司不过都是小角色罢了,但是如果冷氏退让,受益的只有黎氏,毕竟黎氏身後有冷氏支持着。 过了良久之後,冷浩然才出声,只是声音却冰得冻死人。「去,把黎老爷子接进来。」 「是。」李名急急退出办公室。 李名退出後,刚呼吸一口空气,就见到黎老爷子一脸怒气地等在外面,毕竟他也是堂堂财团总裁,如今见一个小辈还要三通五报,这早就让他失了面子。 「黎老爷子,您快进去吧!」李名礼貌又客气地迎过黎老爷子,知道这也不是一个能得罪的人物,而且做了这麼多年的助理,早就让他在任何人面前露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黎老爷子冷脸「嗯」了一声,才大步走进推开的门,李名在将门关上那一刻偷偷吁了口气,虽然可以想像得到裡面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心下却还是不免担忧。 「浩然啊,柳氏的事情……」黎老爷子一进门就直接开口,看到这位孙女婿脸上的笑意时,微微一愣。 目光落到摊在桌上的报纸照片时,整个人全身一颤,浑身僵硬地愣在原地,脚上像绑着千斤石,困难地迈到桌前,拿起那张揉皱的报纸。 「这……这是怎麼回事?」黎老爷子瞪着照片上女子的脸,虽然只是侧面,但还是能立刻认出那是谁。 「应该是个误会吧!」冷浩然的维护,让黎老爷子脸色更加难堪。 「是啊!浩然,你不要多想,小雪是什麼样子的,你最明白,这件事我一定会让小雪给你一个交代。」想到明日的收购,黎老爷子有些不安。 「爷爷,你这次来是为了明日柳氏收购的事情吧?」冷浩然起身把黎老爷子扶到沙发上。 黎老爷子脸色不好,声音也有些发颤。「浩然,小雪的事情……」 「我相信她。」 见冷浩然脸色微沉,黎老爷子知道不能再说下去了,心下却恨不得马上衝回去打死那个不争气的孙女。 「浩然,明天的事情……」 「爷爷,先前计划有变,所以关於收购柳氏这件事情,我……」冷浩然話虽没有全说出来,却让黎老爷子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黎老爷子知道自己再说什麼也无济於事,原本黎氏只要借这一次机会就可以翻身,没想到却在这紧要关头出了这麼丢脸的事情,这让他怎麼能不恨啊? 冷浩然看着黎老爷子带着一身的怒气离开,唇角边的冷笑才慢慢高扬,想起早上那张倔强的小脸,他的眼越加寒冷。 只要是他做的决定,没有人可以反抗!
第四章 黎家别墅内一片阴鬱,就连平时最嚣张的黎母也一脸小心翼翼地坐在沙发一角,眼睛盯着桌角,垂放在沙发上的手也紧紧抓着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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