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芫闭了闭眼,不禁想,他上辈子是狗,肯定的。
开了门,尹安羲一把就将春喜手中的食盒给接过手,回桌前大快朵颐着。
柳芫摆了摆手,示意春喜将门带上,随即坐在他面前,「吃慢点,别活像是饿了你几顿似的。」
「你说,你饿了我几顿。」尹安羲分了点心神呛她。
「没人顿顿都吃糕点的。」嫁给他之后,她发现他几乎都只吃糕饼,虽说她做的药膳锅他也会捧场,但是餐后还是要给他糕点。
「我呀。」他骄傲地道。
柳芫叹了口气,不禁又嘱咐着。「记得要将近来要釆买的各种品项都记清楚,还有每个老板你都必须亲自上门拜访,让人家知晓尹家已经换人当家作主,最重要的是……」
柳芫突地噤声,只因她的嘴里被塞了块糖包子。
「用膳是件多开心的事,你在这头吱吱喳喳的会坏了我的兴致,倒不如陪我一道吃,咱们吃完再聊。」
柳芫用力地嚼着糖包子,像是嚼着他的肉,瞪着他吃得津津有味的神情,气又一下消了。
对一个厨子来说,他这吃相是最能满足厨子的心。
而且,她发现,她还挺喜欢看着他的吃相。
「不吃?」
「你吃吧,我要是分食了,就怕你去偷整笼的,我可亏大了。」
「是拿,怎说是偷呢?」他咂着嘴,尝着糕点,又道:「就算你不吃,我还是会去拿的。」之于他对她的了解,她是不可能一次只做这么一点的,这就代表小厨房里还搁着不少,他得趁那些丫鬟们还没分食前赶紧再去拿一些。
「既然如此……」她还跟他客气什么。
她伸手去拿,可谁知道他动作更快,右手抓了盘绿豆千层,左手先塞了块糖包子进口,陆即又端起那盘豌豆黄跑了。
「喂……我做的糕点,你竟然不给我吃,这还有天理吗?」
当人相公的可以这般欺负人吗,还说要保护她,别欺负她就好了!
尹安羲哈哈笑着,回头将盘子搁在桌面,咬了口豌豆黄,一个箭步来到她面前,在她不及防备,吻上了她的唇,分食了点豌豆黄给她。
「喏,别说我对你不好,好吃吧。」
柳芫满脸通红地瞪着他,见他又靠近,状似要舔去她唇角的糕渣,赶忙用手抹去。「不要再靠过来了!」老是这样欺负她,真以为她都不会反击吗?
「怎么这么浪费?」尹安羲拉起她的手,细细舔去她手背上的糕边。「我娘子做的,不能浪费的。」
他的唇舌在她的手背上舔吮着,教她僵在当场,脑袋一片空白。
「太嫩了,娘子。」最终,他还是在她唇上偷了香。
柳芫心跳如擂鼓,整张脸又烫又臊的,可他却像没事人般地吃着糕点,用那双噙笑的勾魂眼不住地瞅着她。
这男人……她到底要怎么治他?她必须回去问姊姊们才行了。
翌日,柳芫决定不再去罗氏寝屋外罚站,倒是进了宫,替德妃准备了想念的珍珠杏仁酪和几样糕点,聊了些体己话后,再去找黄公公问起近来宫中采买的各种细项,确定尹安道有无造假。
回府后,她将问出的与尹安道拿来的历年釆买杂项一一对照,发觉根本就少了两样,气得她牙痒痒的。
「是吗?」尹安羲知情后,打了个哈欠,不痛不痒地应了声,彷佛他早已猜着。
「你就这反应?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连商行的管事都瞒着你,就等着你出事,这当家又换人,你知道吗?」可恶的尹安道,等到他日彩衣有喜,她绝对要他再也不能有子嗣!
「娘子,有哪个人被拉下主位后能心平气和地辅佐来着?」
「所以你早就猜到?可是就算你猜到,你又怎会知道是差了哪些细项,要不是我今天进宫问了黄公公,还不知道少了硬黄纸跟朱砂呢。」她没好气地道,不相信他能神机妙算到这地步。
尹安羲笑得一脸坏样。「我当然不会知道缺了什么,但我知道我的好娘子肯定会替我打探来,而我就能藉此好好地整治那帮管事,最好是只留下两个,其它的再从底下拫拔上来,慢慢地将尹安道的人手全都撤换,这做法是不是名正言顺多了,不会教人说我闲话。」
柳芫愣了下,怀疑他真能连她都给算计进去,可瞧他那表情还真像回事,难道说他真的是个擅谋弄权的人?
「娘子,多谢你了,接下来的就交给我吧。」他轻掐着她的颊。「我要先去商行里处理那几个管事,晚上约了纸商的陈老板和石材行的车老板,可能会晚一点回来,记得给我留一点糕饼,要是有二皮的话,那就更棒了。」
柳芫傻愣愣地呆在原地,揉了揉被他抬过的面颊,觉得脸有点烫。
怪了,她最近怪怪的。搭着自个腕边诊脉,除了心跳快些,她诊不出个所以然,唉,她是不是应该去威镇侯府请九姊替她诊脉?
尹安羲一进尹家商行,便要人将几个管事全都找来,等了半个时辰,才见管事们姗姗来迟。
「二爷。」几个管事堪称客气地喊了声。
尹安羲懒懒扫过一眼,问:「怎么不见孙管事?」
「孙管事去巡视庄子了,不在城里。」回答的是石材铺的金管事。
「喔?」尹安羲闻言浅浅地扬起笑,就连嗓音都噙着笑。「想不到孙管事竟是这般亲力亲为。」
「二爷,应该说咱们都是如此的。」开口的是打理书铺子的钱管事。
「喔……」尹安羲懒懒地拿起桌面上的宫中采买册。「既然如此,钱管事能不能告诉我,为何采买的细项里忘了写上硬黄纸和朱砂?」
钱管事顿了下,偷觑了眼同侪,怀疑有人出卖自己,但仍旧神色冷静地道,「二爷,那肯定是小的疏忽了,小的会立刻照办。」
「不用了。」
「嗄?」
「你可以回去了,从今天开始,书铺子就交给掌柜打理。」话落,像是嫌烦般地摆摆手,要他立刻消失。
钱管事愣了下,老脸再也撑不住笑,板起脸道:「二爷这做法教人无法信服,不过是小小疏失,岂能就要我走人?」「小小疏失?」尹安羲惊诧地看着他。「原来漏了采买明细,届时害尹家采买品项不足,遭宫中怪罪,摘了皇商招牌只是小小疏失?」
「不……这……」钱管事没料到他竟会伶牙俐齿地紧咬不放,放软了姿态道:「这确实不能算小小疏失,但不管怎样,总是在送迸宫前就发现了,事情摆明了能小事化无,况且我可是从老爷在时就跟在一旁的,没道理因为这么点事就……」
「这样吧,那两样细品就不用补了,届时宫中发话,我就把你推进宫,你意下如何?」到时候看他要把谁抬出来都好,不用急着在他面前说,他不想听,真是烦人。
「你……二爷这般说词未免太过儿戏!」钱管事动怒地道。
「是呀,二爷,这事明明就是能小事化无的,何必非要闹大?」
「是呀,二爷,小事一桩,咱们自个儿人,自个儿处理就好了。」
几名管事跟着缓颊,一个个摆着笑脸,笑脸里藏着几分鄙夷和造次。
一个失忆,就连算帐都不懂的二爷,能有什么作用?说穿了,不过就是想忖着妻室那头的势力夺回权力,可要真是啥都不懂,只怕这位子也坐不久。
「谁跟你们自个儿人?」尹安羲皮笑肉不笑地道,随即点着眼前三人。「这样吧,要是对我的做法不满,你们就一道走吧。」
「二爷,何必意气用事,此刻将咱们都赶走,恐怕二爷这位子很快就要易主了。」其中一名管事沉着声道。
尹安羲听完不禁低低笑着,像是听见天大的笑话,到最后忍遏不住地拍手叫好,回头对着洪临道:「洪临,你听听,照他们这说法,好像我没了他们什么事都办不了呢。」
洪临从头到尾都板着脸,不敢相信这些以往昔与二爷共事过的管事竟是如此轻蔑二爷。「这话听起来,好像我没用极了。」
尹安羲依旧止不住笑地道。「嗯,既然你们都这般本事,想必很快能另起炉灶,我就不留人了,走吧。」话落,像在赶什么厌恶的虫子般摆着手。
「二爷,你可要想清楚了,今儿个没有咱们打理着各产业,皇商的招牌要是扛不住了,可别怪咱们。」钱管事开口呛声,瞧了眼一直没吭声的两名管事。
「不怪不怪,走吧……」尹安羲赶着人,见人要走了,像是想起什么,脱口道:「等等等等、先等等。」
「二爷现在要咱们留下,这每个月的薪饷可是要调整了。」钱管事哼了声。
「不是,我打一开始就没要留你们,把你们叫下,只是要你们把钱还回来。」尹安羲将桌面的帐本摊开,上头有用朱砂另批的真实算价,很明显管事们很习惯从帐上动手脚,中饱私囊。
三个人见状面面相觑,然后看向另两名管事,怀疑是他们出卖了自己,却见那两名管事早就吓得面无血色,只因在帐面上动手脚是大伙都会玩的把戏,可是二爷没将他们铺子的帐本摊开,是否意味着他们还有后路可走?
「喏,把金额补上,否则我会向官衙递状。」
「二爷这是要逼死咱们?」
「你说错了吧,是你们要逼死我吧。」尹安羲好笑地扬起帐本,这几本帐本是他强迫府里的周帐房帮他抓出手脚的,也亏周帐房赶得及。回头,他朝屏风招手。「你们都出来。」话落,就见屏风后头走出几个人,几名管事定睛一瞧,这些人不就是他们铺子里的掌柜吗!
「你。」尹安羲指着其中一人,「你马上派人上孙管事家里,要是他人在家中,就跟他说,请他把挪走的银两补回,否则我一样递状告官,还有,他明儿个也不用来了。」
「是。」米粮铺子的掌柜随即领命而去。
几个管事直到这一刻才知晓,原来在他们看轻他的时候,他已经从他们手底下的人开始着手收买,才会有今天的局面。
「记得,银两要补足,还有,不要跟我讲情面,我跟你们之间毫无情面可言。」话落,回头看着三名掌柜。「从今儿个开始,你们全都升为管事,只要能把事办得妥当的,另有奖赏。」
「多谢二爷。」
「离开时顺便帮我差人把这三个碍眼的人拖出去。」尹安羲说完,便不再瞧着他们,正随意地翻看帐本时,突见有人扑到脚边,抱住他的脚,他嫌恶地皱起眉,不让对方开,便道:「趁着我现在心情还好时快走,可千万别让我不快。」
淡淡的,软软的毫无杀伤力的话语,却让那管事对上他的眼瞬间,吓得随即松开手,软倒在地。
「架出去。」尹安羲不耐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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