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烬起身要走，“我可没你这么蠢的儿子。”
***
夏川市这雨一旦下了就不容易停，昨天白天虽然停了，但晚上又开始下，不大，淅淅沥沥得一整晚，早上还在飘着毛毛雨。
郊区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绿化好，周围全是植被，雨一下就容易起雾。
连黎模模糊糊看到有一个人站在站台前，个子很高，低着头在看手机，手机微弱的光勉强能照亮他的五官。
又是边烬。
水泥路铺得不平，积了水，踩上去啪叽啪叽响，边烬闻声转过来。
这人明明每天都睡不饱，早上都是睡眼惺忪的，干吗还要来这偏僻地方坐公交车。
怕不是脑子真有病。
“早啊，今天挺凉快的。”
“早。”下了一晚上雨现在还在下能不凉快吗。
没过两分钟公交车来了，两人还是坐在老位置。
边烬握着手机侧坐着，看看车顶又看看连黎，搓搓手指，考虑了半响如何措辞，纠结得像害羞的小学生上课想上厕所但又不好意思举手开口。
连黎背着《劝学》，【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吾尝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
“今天不背单词了吗？”
“换着背。”
“哦。”边烬思虑再三终于把手机递出去，“我能加你个微信好友吗？”
连黎讶然，边烬手机屏幕上是他的名片二维码，头像是一只狗，看着像是萨摩耶，但又有点不像。
名字倒是简单，火尽烬。看来没少被人写错过名字。
“为什么？”连黎问。他觉得他俩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互相交换微信的程度。
“为什么……”边烬挠挠脑袋，显然是还没想好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咱们都是一个班的，而且都是班委，加个微信好交流。”
连黎没说什么，拿出手机滑动屏幕解锁，在桌面卡了三秒，点开微信又反应了两秒，终于艰难地打开了微信的扫一扫。
边烬看着连黎手机屏幕上的圈圈转啊转，发出疑问：“这里信号很差吗？”
连黎瞄了他一眼，“是我手机卡。”
终于圈圈结束，连黎将他备注改成“边烬”发送了好友申请过去。
【连黎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收到了。”边烬立马通过，本想改个备注，但想了良久也没想到该备注什么好。
名字？压根不用改。
学习委员？有病。
算了，之后再想。
连黎清掉所有后台运行软件，锁屏放回书包，继续背古文。
边烬手机屏幕内容还停留在连黎的微信资料页面。
连黎的头像很简单，背景是一片黑，上端一条笔直的白色线，宛若阳光划破了一条缝，黎明将至。
边烬长按图片保存了下来。
他跟在街边看到美女加了微信之后好奇地要翻遍对方朋友圈一般。年初的时候江乐生就这么干过，那女生有几千条微信，他一条条翻过去，一直翻到了五年前女生十二岁的社死语录，他还傻逼一样截图给女生发过去，被女生骂了一篇小作文给删了好友。
连黎的朋友圈很干净，一共只有一条。
2019年10月1号，【16岁的生日礼物是这部手机，谢谢妈。】
这个好友加得值，知道了他的生日。
但是十月一号……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论求灌溉～
第7章 冤大头
照样在校门口碰到了江乐生，他已经对边烬和连黎两个人一起来学校见怪不怪了。他笑得跟个傻der一样，对边烬招招手。
他炫耀宝藏似的从裤子口袋里扯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烬哥！你猜这是什么？”
“咋？你买核桃的小票？”连黎没停，边烬也跟着走。
江乐生在三人中间最矮，那俩人一步他得迈个一步半，走得仿佛是个脑子不太健全的残疾儿童。
“啥啊，16班他们班主任要的情况说明！800字！一字不多一字不少！”江乐生得意洋洋地说，“你猜是谁写的？”
边烬胡乱猜：“难不成还是陆绪啊？”
江乐生左手做开枪状，朝边烬胸口开了一枪，“bingo！”
边烬人傻了，一把抢过纸，打开看了眼，确实不是江乐生的字，感叹道：“他还真是个冤大头。”
“不过他这字是真的丑，没烬哥你的半点风采，你待会得重抄一遍。”江乐生对连黎招了招手，“连黎你好呀。”
连黎心想，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边烬是个自来熟的，江乐生也是。
“你好。”
“对了，这周六烬哥你有空吗？给你开个庆功会呗？陆绪说他也来。”江乐生偏头又问，“连黎，你来吗？我记得你也是九班的班委是吧？还是学习委员。”
“不了，周六我没有空。”倒也不是为了拒绝而说的谎话，连黎确实需要去上奥数班。
边烬盯着连黎想了一会，对江乐生说：“晚上九点之后的话我就去。”
江乐生摆摆手，“害，这都不是事儿，反正周末，玩个通宵都行！”
上午大课间的时候他们七个班委收到了宋正青做的职位说明，直接做成了一整份，每个职位的要求都写在上面。
连黎着重看学习委员的任务，一共三条，匆匆扫过松了一口气。
第一条，协助各科课代表收发作业。
第二条，协助任课老师检查作业。
第三条，辅导同学课业。
确实是个花瓶职位了。
后背被人拍了一下，边烬笑嘻嘻地说：“学习委员，我有题目想向你请教。”
连黎：“……”打脸打得太快，他都没时间反应。
他说：“现在各科任课老师都在办公室，你直接问他们或许更好。”
边烬拎起职位表指着学习委员任务那一栏，说：“你看第三条，学习委员需要辅导同学课业，这是你的职责所在。”
连黎吸了口气，问：“什么题目？”
边烬兴冲冲地拿起桌上的辅导书，随手捡了只笔，搬着凳子坐到连黎右手边，大剌剌地将书和笔放上去。
他大言不惭地说：“这样好辅导一点，免得你还要转过来，对腰不好。”
连黎：可真谢谢你照顾我。
“哪道题？”他瞄了眼书，是本数学五三，崭新的，跟昨晚才买的一样。
边烬随手指了一道选择题，“这道。”
【不等式｜x-1｜小于2的解集是？A.x小于3 B.x小于-1 C.x小于-1或x大于3 D.-1大于x小于3】
连黎：“……？你认真的？”
他没病吧？
这是初中题目吧？
他这是拿自己寻开心吧？
边烬一本正经：“认真的！”
连黎轻叹一口气，“要不你先看看题目吧。”
边烬听话地看了眼题目，抬头继续坚定地道：“不会！”
合着你还挺骄傲的？
连黎嘴角紧抿，看了边烬半响，对方丝毫没有动摇的趋势，他妥协了。
他想拿自己的草稿本，边烬手长，直接从自己桌上扯过一本新的本子，“给，用我的。”
连黎掀开封面，仔细地压平，边讲边写。
“绝对值比大小先去绝对值知道吗？”
边烬点头。
“去绝对值的时候要先讨论绝对值里的内容，x-1分两种情况，一种是x比1大，去掉绝对值就是x-1 小于2；另一种情况是x比1小，去掉绝对值是1-x小于2。有问题吗？”
边烬再次摇头，“没有。”
连黎画下一个花括号，将两种情况写上去，“现在得到这两个不等式，你应该会解了吧？”
边烬秒答：“选D。”
“对了。”
连黎扫了眼下面的题目，这是板块训练，下面都是不等式的题目，他说：“下面的题目你先自己做吧，不会的再问我。”
边烬分外乖巧，拿起笔就开始做。
【你回你自己位置吧】这句话连黎没来得及说出口。
边烬的身高显然是和学生桌椅不适配的，但他书写时的习惯很好，没有含胸驼背，坐得笔直，拍张照都能当背背佳的广告照片了。
他安静垂眸时倒是挺讨人喜欢，整个人仿佛都静了下来，如同夜晚的雪，下得再喧嚣也是无声无息的。
连黎做作业不习惯身边有人，或者说他不管干什么都不喜欢有人挨他这么近。
他不想浪费题目，只能继续背英语单词。
余火坐在连黎前面，她刚从洗手间回来，一眼便注意到了他们这一角，好奇地靠过来，“你们这是在……学习？”
连黎“嗯”了一声。
边烬正在心算一道式子，被余火这么一问全打乱了，让他有点心烦意燥。
“看不出来？”
余火瑟缩地后仰，歉意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
连黎收回视线的时候余光无意间瞄到了姜琛衍，对方指了指门外。
他说：“你继续做，我去趟洗手间。”
边烬目送他出去，紧接着就看到姜琛衍也跟着一起去了，他放下笔，看到两人并排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也起身向外走。
那一页的选择题他都做完了，准确率百分百。
***
姜琛衍看了眼周围，又看了眼身后，确定没有边烬的熟人之后才问：“你咋跟他走那么近？”
“谁？”
姜琛衍皱眉，小声地缓慢地说：“边——烬。”
“他在问我数学题目。”连黎如实告知。
姜琛衍无奈地一拍脑门，“你看他像学习的人吗？他肯定就是看你是年级第一很不爽故意整蛊你的。”
连黎说：“可是我是学习委员。”
“你就说你也要学习，让他去找任课老师。”姜琛衍恨铁不成钢，“真的你这么优秀的人千万别和他那样的人走那么近！会被带坏的！”
连黎不解：“他没对我做什么出格的事。”
哦，告白那事他压根没当回事儿。
“那不是还没露出狼尾巴吗？你看看跟他常在一起的那几个，不说火箭班了，有几个在尖子班的？”姜琛衍声音又压低了一些。
“我跟你说，上学期末他把他们班英语老师揍了，但这事儿被压下来了，只有在场的几个人知道。这学期那老师就被调走了。学生打老师，这成何体统？”
“你当时在场？”
姜琛衍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下，说：“没有，我是听人说的。”
“人在传递消息总是会添油加醋，特别是这种八卦的消息。”后面的话连黎没有继续说，而是说，“我得回去背单词了，还有十五个。”
他一转身就看到了边烬，离他们俩只有两米的距离，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
连黎还没动，边烬倒是转身大步回去了。
看来是听见了。
连黎回到教室的时候边烬已经开始继续做题了，姿势与刚刚如出一辙，他都要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看花眼了。
边烬见他回来了，拎起五三跟他说，“你看，我对了答案，全部都做对了。你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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