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阎王打人,他就当场自裁谢罪。
“这位学弟,”阎王在他身前站定,稍稍弯腰与他平视,眉梢轻扬,慢条斯理地道:“你也拎不动?要帮忙么?”
挺善意的提问,语气闲闲散散的,既没提昨晚的事,也没让他自裁,但就很像笑里藏刀。
阮北川打了个寒颤,挺了挺背,镇定道:“不、不用了。”
半晌没声,阮北川没勇气抬头看人,木着脸和对方的喉结大眼瞪小眼,严格遵守敌不动我不动原则。
这人是在思考揍哪儿更疼?还是想直接杀人泄愤?几秒钟的功夫,阮北川脑中飘过一堆乱七八糟的念头。
下一刻,他眼前的喉结忽然很轻地滑了一下,像是发痒一般,随即头顶上方就飘下来一声懒懒的“噢”。
阎王两手插兜,嘴角微微勾着,好整以暇地盯着他,似笑非笑道:“那怎么不进去?”
“......”怕你杀人泄愤。
一分钟后,阮北川视死如归地拉起行李箱,顶着某位阎王杀人无形的目光,同手同脚地走了进去。
陈桥刚考察完宿舍环境,见阮北川终于进来了,忍不住分享:“环境相当不错,那卫生间忒大了,还是干湿分离的,我寻思装个浴缸不是问题。”
说完他又开始跟纪峋自我介绍,“学长,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陈桥,港珠澳大桥的桥,是艺术学院的。”
“纪峋,嶙峋的峋。”纪峋说,“经管学院。”
他撩起眼皮,瞥向自打进门以来一直臊眉耷眼地贴着墙根站的阮北川,漫不经心道:“你呢?”
阮北川一僵,还没想好怎么应对,大孝子陈桥就替他答了:“他是我发小,叫阮北川,也是艺术学院的。”
说着陈桥突然惊奇地啊了一声:“我发现你俩的名字,凑一块儿刚好是悬崖峭壁,真有缘啊!”
“.......”这缘分给你要不要?
纪峋懒洋洋地笑了声,眸光一转,轻飘飘地扫了眼墙角的阮北川,悠悠道:“是有缘。”
阮北川麻木地闭上眼睛。
虽说虎毒不食子,但让不做人的逆子陪葬属于替天行道。
他面无表情地瞪着陈桥磨牙,决定等儿下楼就挑个没人的地儿叫他一击毙命。
正盘算怎样刀人快狠准,又见陈桥拉着行李箱往靠门的床位走来。
江大的宿舍配置是上床下桌,三张床并列连在一块靠墙放,从外往里依次是一二三号床,纪峋占了最里头的三号床,剩下中间的二号床和靠门的一号床。
也就是说,如果陈桥睡门口,那他就得跟阎王“同床异枕”。
相当于亲自给阎王送命。
操。
阮北川连忙抄起背上的书包向陈桥砸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上一号床的桌子,一副此地由我开的拽样,“这床归我,你睡中间。”
陈桥一脸懵逼地抱着书包,不理解他兄弟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睡中间就睡中间。”陈桥很无语,“一张床而已,至于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抢你老婆呢。”
可太至于了。阮北川心说,他瞟了眼陈桥,示意对方把书包扔给自己,“少废话,书包给我。”
“草。”陈桥没好气地把书包甩过去,“你吃枪药了?这狗脾气以后谁能看得上你。”
听见这话,阮北川下意识用余光瞟过去,纪峋果不其然翘了下唇,好似无声地赞同。
“......”
尽管他在纪峋面前早没面子可言,但士可杀不可辱,天杀的陈桥该入土。
阮北川平静地跳下桌子,平静地放下书包,平静地抬头看着陈桥,准备平静地邀请陈桥出去受死,就感觉一道目光从侧边扫过来,耳畔响起熟悉散漫的嗓音:“学弟,你睡错地儿了。”
这话又拽又欠揍,阮北川肉眼可见地暴躁起来,“什么意思?”
“意思是,”纪峋撩起眼皮,慢腾腾地叩两下桌面:“桌角贴了名字。”
阮北川一愣,不由得往一号床的桌角看去。
【艺术学院-陈桥-23110595-1号床】
陈桥也凑过来看,“那我睡这儿?”
纪峋闲闲地嗯了一声,顺带好心提醒:“换床位得上报辅导员。”
“不过,”停顿一秒,他挑了挑眉,“一般没人成功。”
阮北川:“。”
“当然——”纪峋十分和善地建议道:“你可以试试,说不定就成功了呢。”
“......”
阮北川木着脸拽起书包,拉上行李箱,宛如一具行尸走肉,极为缓慢地挪回了中间的二号床。
人美心善的阎王满意地勾了勾唇。
阮北川后脊倏地蹿起一股凉气,觉得阎王此时看他的目光充满怜悯,就像在看一块发霉的面包。
而今晚子时,就是他阮面包的上路吉时。
想到这儿,阮北川整个人都不好了,扔下东西,一把抓住陈桥的衣领,闷头往外跑。
陈桥人还懵着,就被一骨碌扯出去,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操。”走到楼梯口,他心有余悸地扶着墙站稳,说什么也不肯走了,“你今天怎么回事儿?粗鲁得跟吃了三十个猛男似的,你有事儿?”
提到“猛男“,陈桥眼前猛然浮现出一张脸。
而这张脸,和宿舍里那位纪峋学长,不能说毫无关系,只能说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陈桥反应了一下,忽地睁大眼睛,脑中缓缓冒出一个不太可能又似乎合情合理的猜想——
他兄弟昨晚睡完的猛男,现在变成了舍友?!
再联系到今早阮北川神神叨叨又格外怂包的行为,陈桥悟了,他兄弟铁定被上了!
俗话说炮友变舍友,法海都得绕着走。
难怪他兄弟突然发疯!
如果是他,估计会笑到被隔壁抓去做鸡公煲。
毕竟这种好事不是年年有。
但阮北川向来自诩天下第一猛1,中午那会儿还跟他吹牛说把人干得嗷嗷叫,结果被压了,还特么现场认亲,简直就是当代社会性死亡的典范啊!
作为好兄弟,陈桥深表同情。
他拍拍阮北川的肩膀,冒着被杀人灭口的风险,语重心长道:“川啊,有位哲学家是这么说的,人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除非你腿太短。”
“但你腿不短,还挺长的,起码比我长。”陈桥道,“咱腿一伸眼一闭,哎!那坎儿不就跨过去了,总结一下就是——”
如果是半小时前,阮北川会笑着让他滚,但他现在没心情,不耐烦地打断道:“再废话我扇你。”
陈桥一噎,盯着他兄弟帅气中透露出些许暴躁的侧脸,犹豫两秒,气若游丝道:“那什么,我就是想说,花钱当1那是怨种才干的事儿,所以一点都不丢人。”
阮北川脚底一滑,险些从楼梯上摔下去。
这傻逼他妈的到底在想什么!
阮北川死死攥着楼梯口的栏杆,生怕一个没忍住就把陈桥踹下楼。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铁青着脸,咬牙道:“谁特么告诉你老子被压了?”
陈桥疑惑:“那你跑什么?”
阮北川瞬间哑火。
显然,比起呗陈桥这逼误会,中途跑路更丢人。
沉默两秒,阮北川硬邦邦地挤出四个字:“他......受伤了。”
牛郎被鸽算工伤......的吧?
思及此,阮北川神情放松许多,觑一眼懵逼的陈桥,镇定道:“我怕他揍我。”
陈桥沉默了,下一秒爆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兄弟你可真逗,就这??芝麻大的小事儿能把你吓成这样?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阮北川一反常态地没怼人,但脸色依旧难看,嘴唇紧抿沉默地站着。
陈桥笑了半天才觉出异常,嘴一闭,瞬间收声。
“我错了,我们川哥宇宙第一猛!”他驾轻熟路地道歉,自以为高明地安抚道:“我有一味灵丹妙药,效果特别好,谁用谁知道。回去你就送给人家,说点软话,保准有效。”
阮北川:“.......”
你见过临死前给阎王送礼的傻逼?
反正他没有。
阮北川扭开脸,冷漠地吐出两个字:“不去。”
陈桥服了,不过他也能理解,让他兄弟这么薄面的人去赔礼道歉,还不如让他当场跳个女团舞来得实在。
况且阮北川能栽在这儿,也有他一半功劳,所以他决定牺牲小我,助人为乐。
“不去就不去。”陈桥笑,“人是铁饭是钢,先吃饭吧,到时候他要是敢揍你,兄弟我第一个挡在前面。”
——
吃完饭,惦记着行李没收拾,两人没在外头逗留,去超市买了牙刷牙膏后就回宿舍。
走到宿舍门口,陈桥掏出钥匙,开门前回头看了下阮北川,眼里担忧与无奈交织,怒其不争与慈爱并存,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阮北川逐渐暴躁:“有屁就放。”
陈桥说“没事”,然后叹了口气。
阮北川:“......”
推门进去,纪峋神态倦懒,半倚在桌边,肩背微弓,一双长腿随意支在地上,拿着本书在看。
听见响动也只是掀了掀眼皮,似乎并没有说话的欲望。
是挺帅,但......坐着看硌屁股?
居然伤得这么严重!
陈桥大为震撼,不由得回头给他兄弟竖了个大拇指。
可惜自打进了宿舍后,阮北川就低着头开始收拾行李,沉默得仿佛一尊远古铜像,根本没往他那边看。
陈桥轻轻啧了声,心里有了盘算。
十分钟后,阮北川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他匆匆忙忙跑出去接电话。
他一走,陈桥挂衣服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
他偷偷摸摸地把刚才藏在衣柜里的东西拿出来,又朝纪峋那边看了一眼,确定阮北川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之后,挺直腰板,阔步走向纪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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