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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男陷阱

时间:2023-05-17 11:40:09  状态:完结  作者:渐却

   直男陷阱

  作者:渐却
  简介:
  程锦栖暗恋江晚意十年,默默守在江晚意身边,帮江晚意处理烂摊子,扮演江晚意的男朋友帮他挡烂桃花。
  江晚意,作精有钱小少爷,父母宠、兄长宠,连青梅竹马的程锦栖也宠他,宠得他无法无天,谁都不放在眼里。
  包括在别人面前冷漠疏离、高贵难以接近的程锦栖,在他江晚意这里也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江晚意活得肆意没烦恼,对什么事都兴趣缺缺,唯独喜欢逗弄程锦栖。
  直到程锦栖偷偷亲了他一下。
  他人生中第一次有了烦恼,程锦栖居然是弯的,程锦栖喜欢他!
  可他是直男啊!
  江晚意纠结一晚,第二天就将这件事抛到脑后,照旧使唤、逗弄程锦栖。
  谁知程锦栖不经逗,真跟江晚意表白了。
  江晚意捏着程锦栖送上的戒指,漫不经心的扔进酒杯里,唇边的笑意勾人又凉薄:
  “锦栖,别让我难做,忘记这件事,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程锦栖笑笑,从此消失在江晚意的生活中。
  没有程锦栖使唤的江晚意觉得处处不如意,狗友看不下去扔给他一本渣贱小说,指着上面的渣攻恨铁不成钢:
  “江晚意,你看这渣攻像不像你!”
  江晚意表面不以为意,当天熬夜看完小说,精神恍惚的下楼倒水,一脚踩空摔了下去。
  再睁眼,江晚意记忆混乱,程锦栖和小说里的渣攻重叠,成了渣了他江晚意一次又一次的大渣男。
  江晚意大怒,约程锦栖见面。
  总是作天作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江晚意红着眼尾,看着程锦栖的目光里写满委屈。
  “程锦栖,你怎么敢。”
  刚看完江晚意最近行程的程锦栖:
  “……?”
  江晚意/程锦栖:“我不是猎物,我是猎人。”
  程锦栖x江晚意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晚意 ┃ 配角:程锦栖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不是猎物,我是猎人。
  立意:看清自己的内心,才能向前更进一步。
 
 
第1章 江少的狗
  晚上10点,A市依旧灯火通明,在这座繁华都市里,夜生活不过刚刚开始。
  江晚意靠在夜店卡座暗红色的沙发里,懒散的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看着里面方正的冰块在透明杯子里摇摇晃晃,满脸写着无聊。
  嘈杂的音乐萦绕在耳边,卡座里除了江晚意还坐着七八个男男女女,各个手捧酒杯,肆意玩闹,脸上带着惯见的轻浮。
  江晚意抬眸看向身边的男女,看他们脸上写满暗示的笑,看他们眼中未经年岁、年轻人特有的嚣张,连继续待下去的欲望都没有了。
  这些是他新认识的“朋友”,一起喝过几次酒,夜场里坐一坐,玩一些无伤大雅的酒精游戏,江晚意的新鲜感一日少过一日,到今天,终于对这群新鲜朋友失去了兴趣。
  他总是这样,对什么事都三分钟热度,做什么事都不长久,活到21岁,唯一坚持下来的事情大概只有……
  和程锦栖做朋友。
  程锦栖是他唯一一个认识了这么多年,依旧让他觉得新鲜、有趣的存在。
  江晚意想到程锦栖,漂亮脸蛋上的无聊终于散了一些。
  散落在卡座里的年轻男女们早就注意到了他们的大款朋友江晚意一直没说话,此时见他脸上神情好了点,一个年轻男人凑上来,压着嗓音询问:
  “晚意?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年轻男人头上抹满发胶,染着潮流的发色,身上喷着气味刺激的香水,故意压低嗓音说着做作的气泡音,一凑近江晚意就让他皱了皱眉。
  他抬眸,一双眼尾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瞪过去,眼神凌厉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谁让你叫我晚意了?”
  年轻男人突然被江晚意呛了一句,脸上写满尴尬,眼睛里明明已经涌上了不满,可看了看其他人,硬是压下了心中的不满,赔着笑脸道:
  “江少,你要是不舒服,咱们今天就早点结束?”
  江晚意是他们刚认识不久的新朋友,就在这个夜场认识的,不知道身份,只知道他有钱并且花钱不眨眼,是个冤大头,无论他们怎么消费江晚意都会眼睛不眨的买单。
  为了不失去这个冤大头、傻大款朋友,年轻男人不介意暂时装一下孙子。
  江晚意一眼看透年轻男人的心思,不只面前这个年轻男人,坐在卡座里的这群年轻男女都是这个心思。
  因为太容易看透,所以江晚意对他们的新鲜感也消退得很快。
  他站起来,酒喝多了头有点晕,站姿懒散还有些歪斜,穿的也是看不出牌子的休闲服,头发细软,发尾贴着脖颈的地方微微有点卷曲,浑身带着点稚嫩的学生气,却又莫名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贵气。
  “烦了,不玩了。”江晚意半点没有给这群年轻人留面子的意思,语气和神情都很欠揍。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去前台结账。
  江晚意接过服务人员递过来的高额账单,眼都不眨的打开手机,扫码后随便选了一张卡。
  下一刻手机上出现“付款失败,银行卡已被冻结”的消息提示。
  他一愣,又选了另一张银行卡重新扫码,依旧是同样的结果,不仅这两张卡,江晚意试了自己所有的银行卡,都显示“银行卡已被冻结”。
  负责结账的服务人员神情越来越不耐,跟着江晚意过来的几个年轻男女神色也越来越差,江晚意脑海里蓦地浮现出他老爹的脸,皱了皱眉,干脆直接给程锦栖打电话。
  电话刚响,立刻被接了起来。
  程锦栖低沉磁性的嗓音透过话筒传过来,依旧好听的让江晚意在夜场遭罪了一晚上的耳朵感到愉悦。
  “晚意,在外面?要我去接你吗?”
  作为和江晚意做了十几年朋友的程锦栖,不用江晚意说就猜到了江晚意这个电话的来意。
  江晚意下压了一晚上的唇角终于微微上翘一点,本就美得极具攻击性的脸更显美艳,看得面前有些不耐的服务人员渐渐失神。
  “嗯,来接我。”
  江晚意迅速报了地址,也不问程锦栖是不是还在上班,此时在哪里,离他远不远,方不方便。
  反正这么多年,无论程锦栖在做什么,只要有关他的事,程锦栖一定会立刻放下一切,第一时间到场。
  江晚意挂了电话,看也不看那群不停变脸的年轻男女,自顾找了处沙发坐下,一双修长好看的腿交叠,指尖点在腿上轻轻敲击,神情带着些微不自知的愉悦。
  之前被江晚意呛了几句的年轻男人眼珠子转了转,只当江晚意是什么跟家里闹别扭被停掉零花钱的二世祖、小少爷,此时见江晚意半点不着急的模样,立刻又凑了上来。
  他坐到江晚意旁边的沙发上,企图继续巴结江晚意,他可不想失去这么阔绰的朋友,只要装装孙子就能在这纸醉金迷的场所肆意花销,这孙子装得可太值得了。
  卡座外面凉爽许多,江晚意满是醉意的大脑反而越显昏沉,他没看凑过来的年轻男人,双目微合继续休息。
  年轻男人主动搭话:
  “江少,有人来接你?”
  提到程锦栖,江晚意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没睁眼,只是矜贵的点了点头。
  年轻男人试探着询问:
  “是江少的朋友?”
  江晚意想到程锦栖那双总是带着冷意的双眸,轻笑一声,没出声。
  他和程锦栖是不是朋友,还需要跟一个陌生人交代吗?
  谁知年轻男人会错了意,立刻改口道:
  “那是江少家里的下人吗?不愧是江少,把家里的下人调-教的跟狗一样听话,只要江少一个电话,二话不说就赶过来……”
  年轻男人话还没说完,江晚意已经睁开了眼睛,眼中满是冷光,缓缓看向面前的年轻男人。
  “你说什么?”江晚意询问,声音很轻,完全听不出情绪。
  年轻男人继续拍着马屁:
  “我是说江少的狗,训得真好……”
  “咣——”
  上一秒还懒散坐在沙发上的江晚意突然站了起来,一脚踹翻了男人坐着的单人沙发。
  年轻男人狼狈地跟着沙发一起翻倒在地,在他挣扎着站起来时,江晚意又将他一脚踹倒,还拿过一旁的花瓶,砸到男人身上。
  花瓶里的水全都撒了出来,娇嫩的水仙花拍打到男人的脸上,将他脸上的粉底晕开成污糟的一片。
  “你你你……”
  男人先是受到惊吓没缓过来,紧接着气得满脸通红,挣扎着爬起来,指着江晚意不知如何发泄胸中的怒火。
  江晚意仍旧懒散地站在原地,仿佛刚才踹翻沙发的人不是他一般。
  “晚意。”一道沉缓低沉的嗓音在江晚意身后响起。
  一个身材高挑出众的男人走了过来,他穿着裁剪得体的西装,高挺的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明明装扮斯文,却因为过高的身量和强大的气场使他显得冷漠,甚至充满危险感。
  江晚意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也不转身,只在脚步声靠近后放松身体,向后一靠,一下子撞进来人怀里。
  程锦栖手臂一伸,顺其自然地揽住江晚意的腰身,掩在镜片后的凤眼淡淡瞥了眼一身水渍、满脸狼狈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肩膀一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心中的怒火抖了一抖。
  程锦栖低头,轻嗅江晚意细软的发尾:
  “喝酒了?”
  比起年轻男人故意压低嗓音伪装的气泡音,程锦栖的声音才是真正的磁性好听。
  江晚意往后仰头,放任自己将全部的重量压在程锦栖身上。
  “嗯,一点点。”
  他这么说时,一只手已经向后摸向了程锦栖的腰间。
  程锦栖虽然打扮斯文,却是实实在在的练家子,精通散打和泰拳,得体的西装下是令江晚意羡慕嫉妒的好身材。
  他指尖轻巧地搭在程锦栖腰间,手指在西装整齐的折线处蹭了蹭,去找程锦栖的口袋。
  此时初秋,天气还不算凉,衣服并不厚,透过西装布料,江晚意感觉到了指尖下程锦栖身体的紧绷。
  他弯了弯唇角,仰靠在程锦栖肩膀上的头晃了晃,懒洋洋地说:
  “锦栖,你可真怕痒。”
  程锦栖没说话,只是突然搭上了江晚意的手背。
  他的手很大,就像程锦栖的个头比江晚意高出很多一样,程锦栖的手也比江晚意整整大了一圈。
  温热的手掌握住江晚意的手,带着他一起摸到了裤子口袋。
  “晚意,在这里。”
  话落,程锦栖已经松开了手。
  江晚意指尖顿了顿,从程锦栖的口袋里翻出钱包。
  程锦栖比江晚意大5岁,某些习惯也很老套,比如这个年代还带着钱包,装满现金和银行卡。
  江晚意也不细看,将里面的现金全部抽出来,一把甩向年轻男人。
  粉红的钞票飘在空中,又缓缓落在地上。
  哪怕没骨头似的靠在程锦栖身上,江晚意仍旧有本事把人气疯。
  “医药费,自己捡吧。”
  扔完钱,江晚意又抽了一张卡出来结账。
  他将钱包重新塞回程锦栖的口袋,那张卡却被他塞进了自己的口袋,动作自然的仿佛这不是程锦栖的卡,不是程锦栖的钱包。
  江晚意做完这一切,抬头冲程锦栖眨眨眼睛,并不打算解释,只是说:
  “锦栖,我头晕,送我回家。”
  程锦栖揽过没骨头似的江晚意,半扶半抱地带他往外走,没走几步江晚意就腿软不愿意走,程锦栖干脆手臂用力,把江晚意抱了起来,让江晚意坐在他的臂弯里,像抱小孩子一样让江晚意趴伏在他的肩膀上,搂着他的脖颈。
  江晚意懒洋洋地趴在程锦栖怀里,两个人眼看着走出了夜场,年轻男人才反应过来,看着撒了一地的钱,气上头追了出来。
  “喂!打了我就想这么走了?”
  程锦栖脚步微顿,凤眸微瞥,透过镜片看向年轻男人,眸光像在看一个蝼蚁。
  “程家,程锦栖,有事你可以来程氏大楼找我。”
  江晚意本来已经将脸颊埋进了程锦栖的颈窝,听到年轻男人的话,微微抬头,脸颊上还带着酒后的微醺,眼眸却已经冷凝一片,他盯着年轻男人,夜色下越显深红的唇微动,无声说了一个字。
  “滚。”
  年轻男人被两道冷光定在原地,竟是再也不敢上前一步,就这么看着程锦栖抱着江晚意离开。
  夜里的冷风吹过,年轻男人酒后眩晕的大脑一下子清醒了。
  “程家……程锦栖?那个阎罗王?我靠!我不会惹到他了吧?那个江晚意……难道就是传说中阎罗王唯一放在心上的朋友?”
  “草!晦气!A市待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重新定义朋友
 
 
第2章 变态
  程锦栖的车就停在外面,看到他们出来,司机立刻从驾驶座下来,打开后座的门。
  江晚意醉醺醺地看了一眼,咕哝道:
  “怎么不是老陈?”
  程锦栖弯腰把江晚意小心放进去,说道:
  “老陈请假了,他女儿结婚。”
  江晚意像猫儿一样蜷缩在后座,听到程锦栖的回答点点头,桃花眼微眯,放任自己的大脑被酒精侵占。
  其实他对程锦栖用谁当司机没兴趣,他只是习惯性地要知道程锦栖身边的一切,这习惯还是程锦栖给他养成的。
  自小程锦栖都不会对他有任何隐瞒,什么事都会告诉他,渐渐地江晚意也会主动问一问。
  朋友做到他们这份上,谁看了不觉得羡慕?
  江晚意自程锦栖来后一直翘着的嘴角就没落下过,等程锦栖也坐了进来,他动了动,懒散地把头枕在程锦栖的腿上。

  “锦栖,头疼。”他说这话的语调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娇憨,隐隐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程锦栖修长的手指立刻落在他的额头,轻轻帮他揉着疼痛的额角。
  暂时替代老陈的司机很安静,也很守规矩,坐在前面如同空气。
  若不是江晚意睁眼看了眼车窗外,还没发现这条路并不是去他家的那条。
  不等江晚意问,程锦栖已经给了解释:
  “你家离这里有些远,你不是头疼吗?先去我家休息。”
  江晚意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顺便抬手抓过程锦栖的另一只手也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得寸进尺的要求程锦栖两只手一起为他按摩。
  他和程锦栖认识十几年,其间程锦栖搬家数次,哪次他江晚意不是都当成自己家一样自在?
  对于去程锦栖家住这种事,江晚意再熟悉不过了。
  甚至在他们两个人的家中,分别有对方的房间。
  江晚意迷迷糊糊想着,渐渐睡着了。
  车子在夜里安静驶过,很快到了程锦栖的家。
  程锦栖住在市中心的高层大平层,为了方便上下班,也为了方便接总在市中心娱乐场所胡闹的江晚意,就像这次。
  司机将车子停进地下停车场,悄无声息地离开。
  程锦栖打开车门,弯腰小心把江晚意打横抱起,步伐沉稳地走向电梯。
  江晚意感觉到晃动,微微睁开眼睛,蜷缩在身前的双手下意识地往上伸,想要去够程锦栖的脖子。
  程锦栖体贴地低头,顺便把江晚意往上抱了抱,让江晚意能够顺利搂住他的脖颈。
  难以接近的江晚意,娇纵任性的江晚意,只有在程锦栖面前才会露出自己娇憨柔软的一面。
  程锦栖镜片后的双眸微垂,看着怀里面颊带着酒后微红的江晚意,平日里总是下压的唇角微微勾起一点,身上的危险感却不因这笑容消散,反而只增不减。
  江少的狗?
  程锦栖不置可否,他可不只是一只跟在江晚意身后安静的狗。
  电梯“滴”一声到达,程锦栖抱着江晚意回到自己家。
  他将江晚意放进独属于他的房间,看着江晚意陷入暗色的床单中,没有离开,反而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面颊贴上冰凉丝滑的床单,稍微缓解了酒后的热意,江晚意舒服的喟叹一声,在床上蹭了蹭,挣扎着半坐起来,随手脱了套头卫衣,踢掉裤子,只穿着轻薄的小背心、小内裤躺在床上。
  江晚意长得漂亮,从小到大吸引男男女女无数,他自诩直男一个,从没当回事,但不代表没有防备,也就在好友程锦栖这里敢这么放肆。
  卧室里只开着一盏床头灯,光线昏暗,窗帘还开着,市中心的夜依旧灯光璀璨,一直静立在床边的程锦栖终于动了。
  他走到窗边拉好窗帘,随后看向蜷缩在床上的江晚意。
  江晚意身高178,不算很高但比例完美,一双腿修长好看,纤细又不干瘦,舒展在床上大腿到臀部的线条肉感十足,到腰线又收紧,穿上稍微贴身一点的裤子都很引人注意,偏偏江晚意自己不在意,这也是他的追求者中有不少男人的原因之一。
  程锦栖弯腰,指尖缓缓靠近江晚意,视线顺着江晚意紧闭的双眸看向江晚意的唇。
  “晚意?”
  江晚意不太能喝酒,今天又贪杯了,此时正头疼犯晕,听到程锦栖叫他,也只是模糊地应了一声。
  “嗯……”
  程锦栖的指尖悬停在江晚意的唇上,最终掠过他的唇,拽过一旁的被子,一把罩在了江晚意身上。
  江晚意有点抗拒盖被子,伸手推了推,被程锦栖强硬的压住了被角。
  几次尝试没有成功掀开被子,江晚意也就放弃了,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脸颊,看模样睡得很安稳。
  程锦栖俯身,在极近的距离看江晚意的脸。
  江晚意微微张唇呼吸,突然转身,从侧躺变成平躺,呼吸缓缓洒在程锦栖的唇上。
  程锦栖垂眸,屈膝跪在床上,伸手轻轻抚过江晚意的发丝,指尖在江晚意的发丝间穿插,最后撑在了江晚意旁边的枕头上。
  “咔嚓。”
  小小的快门声响起,程锦栖不知何时拿出了手机,跪在江晚意上方就这么拍了张照片。
  拍完照,程锦栖立刻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临走时还不忘帮江晚意关上门。
  门关上后,房里陷入一片宁静。
  江晚意又翻了个身,踢开被子抱在怀里,双眸微微睁开又慢慢合上,含糊地说了一句:
  “变态。”
  程锦栖去了书房,他的书房又大又宽敞,一整面墙都是书架,摆着满满当当的书,一眼看不到头。
  他走向书架,抬手抽出一本书,书架发出微小的“咔哒”声,像有隐藏的滚轮在滑动,面前的书架分开,竟露出了一间密室。
  密室内一片漆黑,程锦栖熟练地走进去,书架在他身后合上恢复原状。
  这里是只有程锦栖知道的空间,打开灯,入目便是贴满了墙壁的照片。
  每张照片都不一样,季节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不同,但照片的主角都是同一个人——江晚意,各种模样的江晚意。
  有些照片看起来年代久远,画质也算不上清晰。
  程锦栖将刚才新拍的照片打印出来,贴在了那些照片旁边,成为了他的新收藏品。
  这间密室没有窗户,墙边也没有什么家具,房中间摆着档案柜和桌子。
  此时桌子上正铺开一些资料和几张照片,其中一张照片正是之前在夜场被江晚意踹了一脚的年轻男人。
  不仅是这个年轻男人,那些江晚意很快失去兴趣的“新鲜朋友”的资料,全部在桌子上。
  程锦栖走过来,拿起年轻男人的照片看了眼,随后将这些资料纷纷装进档案袋,将档案袋收进一旁的档案柜里。
  在这个档案柜里,装着的都是江晚意的“新鲜朋友”,可惜这些朋友在江晚意身边出现的时间都不超过一个星期,也不足以让程锦栖过于留意。
  做完这一切,程锦栖站在照片墙前,明明江晚意就在旁边的房间里,他却站在这里对着这些照片久久凝视。
  朋友的身份给了程锦栖无数便利,但也给了他无数限制。
  如今江晚意已经21岁了,他也越来越不满足于朋友这个身份。
  哪怕江晚意身边除了他,也没几个朋友了。
  另一边,江晚意在房间睡得并不安稳。
  醉酒的不适太过影响睡眠,导致江晚意一直在做梦和清醒之间反复。
  梦里,他回到了小时候,坐在大树上,看到瘦巴巴的程锦栖倒在血泊里,旁边躺着女人的尸体。
  那是江晚意和程锦栖的第一次见面,江晚意穿着干净精致的衣服坐在树干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流浪狗一样倒在血泊里挣扎求生的程锦栖。
  那天江晚意跟家里说想要养一只小狗,他老爹用他做什么事情都三分钟热度的理由拒绝了他,说他照顾不好小狗。
  他老爹说得没错,也是在那天,在看到程锦栖的那一刻,江晚意就对养小狗失去了兴趣。
  他有了新的兴趣,他不想养小狗了,他想养程锦栖。
  江晚意顺着大树爬下去,蹲在胸口插着剪刀的程锦栖面前,干净的指尖点了点程锦栖胸口温热的鲜血,问他:
  “你好像快死了。”
  “你想活命吗?”
  “我救你,你当我的小狗,好不好?”
  那时已经12岁的程锦栖却瘦小又憔悴,他一手握着胸前扎着的剪刀,一手抓住了江晚意的手,满手的鲜血都蹭在了江晚意的手上。
  他声音嘶哑微弱,漆黑的双眸明明黯淡无光,却仍旧执着地看向江晚意,充斥着复杂的情绪。
  “我当你的……狗,救我。”
  小小的江晚意用他的小天才电话手表报了警,救了差点死亡的程锦栖,从此他的身边多了一条狗,一条看似乖巧实则凶狠的恶犬。
  江晚意缓缓睁开眼睛,从睡梦中醒来,想到梦中程锦栖的小时候,唇角勾了勾,又睡了过去。
  这一次江晚意睡得很熟,没再醒来。
  他养大的恶犬就在这个房子里,在某个角落窥视着他的主人。
  这给了江晚意无限的安全感。
  今天对于江晚意和程锦栖来说,也只是很平常的一天。
  很平常的,属于两个好朋友之间的一天。
 
 
第3章 失控
  恶犬程锦栖从密室出来时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他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反而又去了江晚意的房间。
  江晚意早就踢开了被子,像是故意跟程锦栖对着干,被子不仅被踢开了,还被他踹到了床下。
  开门声没有惊动江晚意,他侧躺在床上睡得很熟。
  程锦栖的视线掠过江晚意因熟睡泛着微红的脸颊,跨过地上的被子,走进浴室。
  片刻后,程锦栖拿着温热的湿毛巾和一个小篮子出来,篮子里装满各式各样的护肤品,一眼看过去只让人眼花缭乱。
  他将篮子放在床边,坐在床头,探手帮江晚意擦脸。
  程锦栖擦得很细致,柔软的毛巾慢慢拭过江晚意的皮肤,顺着脸颊一路擦过脖颈,最后帮他把双手也擦了擦。
  江晚意本就觉得热,散发着温热湿气的毛巾一沾到脸上就有点抗拒,似醒非醒间伸手推了推程锦栖的手。
  总是很听话的程锦栖在这会儿却不容拒绝,一把握住江晚意推拒的手腕,强硬的帮他擦脸。
  擦过脸,程锦栖放下毛巾,又拿起篮子里的瓶瓶罐罐,将护肤品倒在手心。
  江晚意自小娇生惯养,皮肤细嫩容易受伤,江晚意自己不怎么在乎,程锦栖却十分在意。
  准备涂抹护肤品的时候程锦栖松开了江晚意的手腕,江晚意的手落在枕头旁边,手指动了动,反手抓住了身下的床单,将暗色的床单抓出一片褶皱。
  江晚意的皮肤很白,在暗色的床单上更显雪白,白得晃眼,白得程锦栖移开了视线。
  护肤品在程锦栖的指尖温热、融化,又被仔细地涂抹在江晚意的皮肤上。
  江晚意迷糊地睁开眼,昏黄的光线下,他微眯着朦胧的双眼,一把扯下了程锦栖的眼镜。
  他随手将眼镜扔在旁边,又去抓程锦栖的衣领。
  程锦栖躲开江晚意的手,起身捡起地上的被子盖在江晚意身上,遮住了一片晃眼的白。
  江晚意的手被压在被子下,挣扎着又探了出来,紧紧揪住程锦栖的衬衫领口,将他整齐的衬衫扯得乱七八糟,就像扯乱了程锦栖素来冰冷、正经的伪装。
  程锦栖顺着江晚意的手低头,慢慢靠近江晚意。
  没有眼镜的遮挡,凤眼和桃花眼对上,一个寒冷如冰雪,一个迷糊又无所顾忌。
  江晚意睫毛轻颤,眼皮沉重,睡意昏沉,扯着程锦栖衣领的手指渐渐松开,落在了旁边。
  在重新陷入沉睡前,他只轻声说了三个字:
  “虚伪者。”
  江晚意松手后,程锦栖没有立刻起身。
  他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一手撑在床边,在极近的距离看着江晚意。
  看他卷长浓密的睫毛,看他挺而翘的鼻尖,看他微张的唇。
  虚伪者。
  江晚意不是第一次对程锦栖说这三个字,但程锦栖并不介意。
  他不介意江晚意撕开他的伪装,不介意江晚意看到他隐藏在一身虚伪皮囊下的残忍,更不介意江晚意因为好奇、新鲜一步步向他靠近。
  江晚意的靠近让他兴奋。
  像原始动物抖动着皮毛疯狂吸引另一半。
  江晚意第一次对程锦栖说出这三个字是在他们小时候,在江晚意救了程锦栖不久之后。
  程家家大业大、发展悠久,却也充斥着黑暗。
  程锦栖的母亲是程父力破阻碍娶回来的普通人家的女儿,是程父口口声声说着的真爱,不在乎家庭背景的真爱。
  可就在程母刚生下程锦栖,程父就领着另一个女人进了门,那女人甚至还带着孩子,带着一个比程锦栖大一岁的孩子。
  程母不过是个挡箭牌,她为程父真正意义上的真爱抵挡程家的压力和腥风血雨,不过是为了帮人家开路。
  自此程锦栖多了一个“弟弟”,一个比他大一岁的“弟弟”,程母也变得疯疯癫癫,从数次自杀未遂,到数次想拉着程锦栖一起死未遂。
  程父没有和程母离婚,哪怕程母疯疯癫癫,明面上她还是程夫人,深居简出、为程父的真爱挡风遮雨的程夫人。
  在这样的环境下,程锦栖明明是正儿八经的婚生子,却活得不如一个私生子,甚至不如程家的下人。
  程母在数次自杀未遂后,终于成功了,她本应该顺利带着程锦栖一起死,却不想程锦栖命大,被江晚意救了下来,导致她最终一个人下了黄泉。
  在这之后,程父终于和他的真爱结了婚,程锦栖的“弟弟”也正式成了程家人,程锦栖的日子越来越难过。
  程锦栖的“弟弟”自小把程锦栖当眼中钉肉中刺,极尽折磨之能事。
  江晚意搬家到这片别墅区的第一天救了程锦栖,之后更是被程锦栖勾起了无限的好奇。
  他再次偷偷爬上树,看到了被罚站在正午阳光下的程锦栖。
  彼时的程锦栖刚死了母亲,胸口的伤还没好,不知怎么惹到了程父,正站在炙热的阳光下摇摇晃晃。
  江晚意抱着树干,好奇地观察着程锦栖。
  别墅院子里没有监控,也没有下人监督,程锦栖旁边就是泳池,泳池边摆着躺椅和遮阳伞,程锦栖完全可以悄悄站在遮阳伞下面,何必如此自虐。
  小小的江晚意撇撇嘴,对程锦栖的好奇心正在急速下降,他觉得程锦栖很蠢。
  正在江晚意准备爬下树时,程锦栖的“弟弟”找了过来,没什么特别的事,就像过去无数次一样,来奚落程锦栖而已。
  江晚意顿了顿,又抱住了树干,透过繁密的树叶缝隙偷看。
  程锦栖的“弟弟”程兴端比程锦栖高壮许多,站在程锦栖面前像小山一样,胖得手臂都成了藕节。
  他对着程锦栖嗤笑、辱骂,说出来的词汇一个比一个难听,难听到江晚意没忍住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他往前探了探身子,见程锦栖只是低着头,双眸黯淡,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程兴端只是在太阳下站了一会儿就满头大汗,他又不想轻易放过程锦栖,干脆走到遮阳伞下,坐在躺椅上。
  躺椅本就倾斜,上面铺着的毛巾毯有一大半掉在地上,程兴端没坐稳,差点跌进旁边的游泳池里。
  江晚意全神贯注地看着,就在程兴端坐下去的时候,程锦栖悄悄往前走了一步。
  江晚意看得很清楚,程兴端不是运气好没摔下去,他坐在了毛巾毯上,毛巾毯本来带着他一起往下滑,但毛巾毯掉在地上的另一端勾住了固定遮阳伞的钉子,阻止了毛巾毯的下滑,他才没有掉下去。
  热夏里到处是蝉鸣,混着程兴端的咒骂,越显聒噪。
  程锦栖脚尖轻微移动,毛巾毯从钉子上脱落,上一秒还骂骂咧咧的程兴端,下一秒已经跌进了泳池里。
  这里是深水区,程兴端不会游泳,是个标准的旱鸭子。
  他在水里大声呼救,不一会儿就沉了下去,只见水面上浮出一串串气泡。
  一阵微风吹过,将大树茂盛的叶子吹得簌簌作响。
  程锦栖突然转头,视线精准落在藏在树叶里的江晚意身上。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透过树叶的缝隙对视,没有人管马上要淹死的程兴端。
  江晚意缓缓眨了眨眼睛,慢慢对程锦栖露出一个笑容。
  他觉得程锦栖很有趣,比养小狗有趣多了。
  程家的下人听到呼救声纷纷赶过来,他们赶来就看到还带着伤的程锦栖毅然决然地跳进泳池里,奋力挣扎着托起身形比他壮硕不少的程兴端往岸上游。
  程锦栖胸口的伤口撕裂,鲜血慢慢浮上水面,染红了一片泳池水。
  可惜没人在乎他怎么样,程父带着下人,慌忙带走溺水的程兴端,看都没看浑身湿漉漉、脸色惨白的程锦栖。
  等程家人走光,江晚意从树上爬下来,走向又站回阳光下的程锦栖。
  程锦栖没看他,只盯着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
  江晚意在口袋里掏了掏,从糖果里挑出他最不喜欢的薄荷糖递给了程锦栖。
  程锦栖没看,也没接。
  江晚意干脆拨开糖纸,踮起脚尖将薄荷糖塞进程锦栖嘴里,细嫩的指尖碰到了程锦栖高热的唇。
  程锦栖正在发烧,他胸口的衣服已经一片血红。
  “虚伪者。”
  江晚意稚嫩的声音响起,他看着程锦栖,眸光清澈干净,却说出令人胆寒的话。
  “他差一点就淹死了,为什么要救他?”
  “反正是他‘自己’掉下去的,不是吗?”
  江晚意故意着重“自己”两个字的音调。
  程锦栖眼珠一转,终于看向了江晚意。
  江晚意又笑了起来,他冲程锦栖笑得天真可爱,笑得眼睛眯了起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小小的手帕,按在了程锦栖胸口不断渗血的伤口上,因为动作粗鲁,反而让程锦栖疼得闷哼一声。
  江晚意将沾了血的手帕塞进程锦栖手里,故意板着小脸说:
  “你答应了做我的狗,不能死,知道吗?”
  程锦栖抓着沾血的手帕,没说话。
  江晚意叮嘱完,陪着程锦栖在大太阳下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等树叶簌簌的声音消失,程锦栖一口咬碎口中的薄荷糖。
  薄荷糖的清凉像是一路寒进了他的心里,也让他因为发烧而眩晕的大脑清醒不少。
  为什么不让程兴端死?
  还不到时候。
  当天,等程父一脸疲惫地从医院回来时已经是深夜。
  他看到仍旧听话地站在原地罚站的程锦栖,惊讶得瞪大眼睛。
  这个他一直不喜欢的儿子,准备彻底抛弃的儿子,给了他一个惊喜,听下人说程兴端就是他救起来的。
  听话、护主,多么像一条好用的狗啊。
  自那天起,12岁还没上过学的程锦栖终于能上学了。
  也是在那一天,程家就注定成为程锦栖的玩具。
  只是带着伤站了一天的程锦栖没怎样,不过陪程锦栖站了一会儿的江晚意却被晒伤了,皮肤红红的,一碰就疼。
  从那以后,程锦栖比任何人都注意江晚意的皮肤。
  从回忆里回过神,程锦栖看向在旁边安睡的江晚意。
  程家早在几年前就被程锦栖彻底收服,如今程锦栖只在意江晚意。
  他拿出手机,随便找了一张图片,将微信头像给换了。
  做完这一切,程锦栖才离开江晚意的房间。
  第二天,江晚意上午十点多才醒。
  这个时候程锦栖早就去上班了,但厨房里还热着程锦栖给江晚意煲的粥。
  江晚意迷迷糊糊地盛了一碗粥,边吃边摆弄手机。
  他点开微信,想问问程锦栖中午回不回来。
  谁知一打开微信江晚意就愣住了,程锦栖的名字赫然在聊天列表第一位,被江晚意置顶了。
  只是此时江晚意看着程锦栖的头像,微微皱眉。
  他将头像打开,放大,来回翻看,心中翻涌着奇怪的情绪。
  程锦栖换了微信头像。
  他确定昨天程锦栖的微信头像还不是这个。
  程锦栖已经好几年没换过微信头像了,之前他用的微信头像是江晚意拍的一片晚霞。
  换了微信头像为什么不跟他说?
  程锦栖有任何事,无论大小都会跟他说。
  江晚意轻呼一口气,想要压下胸口奇怪的感觉。
  可是这感觉越想压就越强烈。
  不过是换了个微信头像而已,程锦栖可能只是忘了跟他说。
  江晚意往嘴里塞了一口粥,突然坐直身体将勺子扔进了碗里,任由煮得软糯的米溅了出来。
  他不对劲。
  这感觉不太好。
  像是有什么开始失控了。
 
 
第4章 社交距离
  那碗程锦栖精心煲的粥,江晚意没再吃一口。
  他点开程锦栖的微信头像,将小小的头像以各种角度放大,又保存下来,搜图查询。
  程锦栖新换的微信头像是一只卡通狐狸,江晚意查到这是一部动画电影里的角色,他想找出这部动画电影看看,又发现这部电影还没上映。
  江晚意点开程锦栖的微信,想要问问他为什么要换一部未上映的动画电影角色当头像?
  程锦栖是想去看这部动画电影吗?想看为什么不跟他说?
  还是说……程锦栖想跟别人去看电影?
  程锦栖从不会主动关注什么电影,他每次去电影院都是陪江晚意。
  江晚意打出一个问句又删除,重复几次,还是没问。
  他从好友列表里巴拉出久未联系的狗友,用力戳着手机屏幕:
  “黎醒,晚上带着小苗姐一起去喝酒?”
  狗友名叫黎醒,比江晚意大两岁,因为高中连续留级两年才成了江晚意的同学,又从江晚意一众新鲜朋友中脱颖而出,成了除程锦栖外,唯一和江晚意一直保持联系、关系还不错的朋友。
  虽说保持联系,但联系并不密切。
  小苗姐名叫苗淼,比黎醒大一岁,是黎醒的青梅竹马,也是黎醒的老婆。
  黎醒这个人自小爱惨了苗淼,大学刚毕业就和苗淼领了证。
  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停在一个月前,黎醒约江晚意出去吃饭,江晚意没回。
  黎醒回复很快,他给江晚意回了一个问号,紧接着打来电话。
  江晚意刚接通,黎醒阴阳怪气的调调立刻传了过来。
  “哪阵风把小少爷您刮来了?怎么突然想找我和苗淼喝酒了?之前约你出来吃个饭你都不搭理。”
  江晚意没理黎醒的阴阳怪气,他直接报了一个地址,正是他最近总去的那家夜店。
  “那里不行,太闹了,你也知道苗淼酒品差,喝醉了八匹马都拉不住,去那里就是自虐。”
  黎醒说到这里话音一转:
  “江晚意,是不是谁惹到你了?”
  江晚意没说话。
  黎醒立刻说:
  “不会是程锦栖吧?能让你这么在意的,也只有程锦栖了。”
  江晚意这才说:
  “程锦栖换了微信头像。”
  他说的时候刻意压平语调,听起来没什么情绪,可电话另一边的黎醒还是陷入了沉默。
  江晚意等了等,没等到黎醒说话,有些不耐烦:
  “怎么了?”
  黎醒倒抽一口气,说道:
  “程锦栖换微信头像怎么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江晚意微微皱眉:
  “程锦栖没跟我说。”
  黎醒又倒抽了一口气,声音大得江晚意想装没听见都不行,他忍不住说道:
  “黎醒,你是不是有病?”
  黎醒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我知道你们关系好,可也不至于好到这种地步吧?换微信头像怎么了?一定要跟你报备吗?不是,江晚意,你做人可不能太区别对待啊,我和程锦栖都是你朋友,我微信头像都换了多少个了,也没见你不高兴啊?”
  江晚意抿唇,下意识辩驳:
  “你们不一样。”
  黎醒:
  “我们哪儿不一样?江晚意,你还给朋友分门别类吗?”
  江晚意脑海里浮现出程锦栖那张清冷的脸,他清楚程锦栖是不一样的,程锦栖是他救下来的,程锦栖早在很多年前就答应了做他的狗。
  他和黎醒这种可有可无的朋友不一样。
  黎醒又说:
  “江晚意,你和程锦栖好的是不是有点越界了?你知不知道程锦栖都背着你做过些什么?你知不知道程锦栖曾经找过我?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那么多朋友,最后只有我还能一直和你联系?你……”
  不等黎醒说完,江晚意已经打断了他。
  “我知道。”
  黎醒又倒抽一口凉气,江晚意居然知道?
  他知道程锦栖用尽各种办法驱赶他身边的朋友,知道程锦栖恐吓那些喜欢他的男男女女,知道……
  黎醒觉得给江晚意打一通电话,快把他一辈子的震惊都用完了。
  “你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程锦栖知道你知道吗?你知道你还纵容他这么做……你……你和程锦栖不会是……不会是同性恋吧?”
  江晚意心脏蓦地一跳:
  “我不是!我是直男!你清楚的,我不喜欢男人!”
  他反驳太快,也太慌张,偏偏他自己没有注意到。
  黎醒闭嘴了,他突然觉得他跟江晚意说这些就是折磨自己。
  他跟江晚意约了晚上去一处清吧喝酒,又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挂断电话。
  电话刚刚挂断,江晚意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杨择暄。
  这是江晚意的大哥,比江晚意大八岁。
  杨家一共两个孩子,哥哥杨择暄随爸姓,弟弟江晚意随妈姓。
  一看到大哥的名字,江晚意脸色一冷。
  他接起电话,杨择暄的嘶吼立刻传了过来。
  “江晚意,你又不在家!”
  江晚意没回答杨择暄,直接问道:
  “大哥,你为什么去我那儿?”
  杨择暄说:
  “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要抓你去上班。”
  江晚意想到被停掉的卡,说道:
  “你是故意找借口让我把微信里的零钱都转给你,然后联合爸一起停我的卡。”
  面对江晚意的质问,杨择暄回答得理直气壮:
  “是啊,这回你彻底没钱了吧?没钱就赶紧来公司上班,先当我的助理,我带着你,你别想跟妈求情,这次妈也站在爸这边的。”
  “晚意,你都大学毕业了,不能再这么玩下去了,你总要有点事情做啊。或者你不想来公司上班,你想做什么家里都支持你,你总要有点梦想,有点追求啊?人如果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江晚意听着杨择暄的长篇大论,只觉得耳朵快长茧子了。
  “大哥,你是不是电影看多了?家里这么有钱,我需要有什么梦想?”
  杨择暄的长篇大论戛然而止,他深呼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地跟江晚意讲道理。
  “万一我们杨家破产了呢?破产了你还拿什么吃喝玩乐?爸和我都是一个意思,不是让你一定要当什么工作狂,只是让你有个人生目标,有个追求,明明你小时候那么聪明,一直是学校里的第一,怎么后来成绩越来越差了呢?”
  江晚意坐在餐桌边,心中的不耐烦堆积到了顶点,他看着冷凝的粥,直言道:
  “杨家破产了不是还有程锦栖吗?我大可以花程锦栖的钱继续吃喝玩乐,现在的程锦栖可比杨家有钱多了。”
  杨择暄被江晚意噎得咳嗽两声,再也压不住火气,大吼道:
  “不许花程锦栖的钱!不许找程锦栖!你不在自己家是不是又去程锦栖那里了?”
  “江晚意!!!你也太不把程锦栖当外人了!你们只是朋友!程锦栖都26岁了,他早晚要恋爱结婚的!到时候你再去麻烦他算怎么回事?”
  “你们只是朋友!你懂不懂什么叫社交距离?你们就算再好也要有点界限吧?”
  杨择暄的怒吼不断从话筒里传出来,可惜手机早就被江晚意扔在了桌子一角,他本人则去了卧室,根本没在听。
  江晚意从床上凌乱的被窝里翻出程锦栖的眼镜,戴在脸上。
  他不是近视,戴上程锦栖的眼镜后眼前依旧一片清晰,程锦栖的眼镜是平光镜,压根没有度数。
  江晚意站在镜子前,一双桃花眼被平光镜遮挡,像蒙了一层令人捉摸不透的雾,更显勾人。
  程锦栖每天就是用这样的眼镜伪装自己。
  江晚意对着镜子撇撇嘴,拿起已经挂断电话的手机,离开了程锦栖的家,打车去了程氏大楼。
  程氏大楼坐落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在寸土寸金的A市占地广泛。

  江晚意进入程氏大楼向来畅通无阻,没人敢拦着他。
  他乘坐程锦栖的专属电梯,直接去了程锦栖的办公室。
  临近中午,程锦栖不在。
  程锦栖的办公室宽敞却也空旷,除了必要的东西外没什么装饰。
  也因为如此,摆在办公桌一角的花瓶就格外显眼。
  那花瓶不大,里面插着几朵新鲜、娇艳的玫瑰花,是绝对不应该出现在程锦栖办公室里的东西。
  程锦栖不是会给自己买花的人,他的几个助理也不会这么无聊。
  这花会出现在程锦栖的办公室,只能是别人送的。
  江晚意缓缓走过去,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指尖轻轻抚过玫瑰花。
  玫瑰花不断颤抖,上面还带着水珠。
  他戴着程锦栖的平光眼镜,眸中一片平静,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可身上却散发出一种和程锦栖身上类似的危险感。
  江晚意戳了戳玫瑰花,指尖顺着花冠向下,掐住了细嫩的花枝,突然用力,折断了这朵玫瑰花。
  玫瑰花摔落在桌子上,散落下几片花瓣,倒刺戳破了江晚意的指尖,血珠落在散落的花瓣上,一时竟分不出究竟是花更红还是血更红。
  江晚意掐断所有花冠,将花瓣揉在掌心,不断碾压,任由娇艳的玫瑰花在他掌心变成糜烂的花泥,汁液染红了他的指尖。
  花红映在江晚意的眸中,让他胸腔溢满的烦躁逐渐变成了一种焦灼。
  就像一直紧握在手的锁链突然断了。
  朋友、距离,黎醒和杨择暄的话交杂浮现在江晚意的脑海。
  “晚意。”
  程锦栖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江晚意,以及江晚意刺破的指尖和一桌残花。
  江晚意缓缓抬头,视线落到程锦栖的脸上,眸光莫测,像在打量又像在评估。
  来的路上,他本打算直接询问程锦栖关于微信头像的事,可此时,他突然不想问了。
  接连的失控让江晚意变得越来越不对劲。
  他看着站在门口的程锦栖,和他戴着一模一样眼镜的程锦栖,缓缓抬起被花枝刺破的手。
  “程锦栖,过来。”
  程锦栖站在门口,看着江晚意背着光向他伸出手,明明坐在椅子上,却依旧高高在上。
  江晚意身后的光太刺眼,让程锦栖无法直视。
  他反手锁上办公室的门,向江晚意大步走去,一把拉上落地窗的窗帘,遮住了那片光。
  程锦栖看着和他一起陷入黑暗的江晚意,如最谦卑的执事弯腰握住江晚意渗血的指尖。
  “晚意,疼吗?”
  他说话时不断靠近,薄唇离指尖越来越近,直到即将触碰上时才停下,对着江晚意指尖上的伤口轻轻吹气。
  这是他们作为朋友的距离。
  江晚意微抬下巴,感受着指尖上拂过的呼吸,意味不明地说道:
  “程锦栖,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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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暗涌
  “怎么会。”
  程锦栖轻声回答,并未询问江晚意说这句话的原因。
  他低着头,轻吹江晚意指尖上的伤口,起身时薄唇不小心擦过江晚意的指尖,一抹血珠挂在了程锦栖的下唇。
  江晚意看了眼程锦栖唇上的一抹红,什么都没说,像过去无数次一样,装作不知,装作看不见。
  程锦栖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药箱,打算给江晚意处理伤口。
  办公桌后面只有一把椅子,江晚意没动,程锦栖干脆单膝跪在江晚意面前,再次捏住江晚意的指尖,用沾了药水的棉签帮他消毒。
  江晚意是一个很怕疼的人,刚才蹂-躏玫瑰花的时候却一时没觉得疼,关顾着烦躁了。
  此时程锦栖帮他消毒,江晚意好看的眉毛便皱了起来。
  他往回缩了缩,不想让程锦栖再弄。
  程锦栖看似无限顺从江晚意,可某些方面却也不容反抗,比如现在。
  在察觉到江晚意的退缩后,程锦栖干脆紧紧攥住了江晚意的手腕,阻止他往回退。
  江晚意挣了两下也就放弃了,他看着在外人面前高贵难以接近的程锦栖半点不犹豫的半跪在自己面前,突然想到黎醒的话。
  程锦栖背着他做过什么?他一直都知道。
  在江晚意高中的时候,程锦栖已经大学毕业去程氏工作了,尽管程氏离江晚意的高中很远,程锦栖也会因为江晚意的一通电话一条微信,跨越半个城市为江晚意买他想吃的东西,再给他送到学校。
  这种事经常发生,江晚意习以为常,甚至渐渐有些兴趣缺缺,觉得程锦栖送来的食物也就那么回事。
  直到一次午休,江晚意在校门口等程锦栖。
  那天程锦栖因为堵车来晚了一点,导致在程锦栖到来之前,先有一名男同学拦住了江晚意。
  江晚意对这名男同学没什么印象,他招人喜欢,朋友多,又三分钟热度,名义上的朋友多得记不清名字,更别提堵住他的男同学一脸害羞、紧张,压根不是他会感兴趣的类型。
  男同学像是鼓起了天大的勇气才敢拦住江晚意,站在江晚意面前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江晚意的耐心急速告罄,他准备无视这人走开时,余光看到了程锦栖的车停在了一旁。
  许是因为程锦栖迟到了他不太高兴,又许是上学的日子太过无聊,江晚意本来准备离开的脚步顿住。
  他站在满脸通红支支吾吾的男同学面前,看着他递上来的小盒子,露出一个微笑,柔声询问:
  “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男同学本来见江晚意满脸不耐,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可江晚意突然转变态度,给了他莫大的勇气,他把手里的小盒子往前递,激动地说:
  “江晚意!我、我喜欢你!这是我亲手做的蛋糕!希望你能喜欢!”
  蛋糕?
  江晚意眸光落在男同学举着的小盒子上。
  他吃过各种各样的蛋糕,程锦栖甚至曾因为他的一句话,专门飞去国外给他买蛋糕,此时男同学递上来的小盒子,完全不能引起江晚意的兴趣。
  可他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沉稳、清晰,一步一步靠近,程锦栖看到了,也听到了,他正在走向他。
  程锦栖正在注视着他,注视着他被一个男人告白。
  程锦栖会怎么想?他会做出什么反应?
  莫名的情绪占据了江晚意的心,他没接男同学递过来的盒子,反而上前一步,拉近和男同学的距离,微微低头,打开小盒子,修长白皙的指尖挑起一团奶油,塞进口中。
  “草莓味的吗?挺甜的。”江晚意抿着口中劣质奶油的甜味,除了甜也夸不出别的词汇,这蛋糕在他这里,实在称不上好吃。
  江晚意就是这样,就算是故意做给程锦栖看,他也不愿意委屈自己说出“好吃”这种违心的话。
  “晚意。”
  脚步声停在江晚意身后,程锦栖拎着保温饭盒,垂眸看江晚意还沾着一点奶油的指尖。
  男同学愣愣地看着气场强大的男人站在江晚意身后,看到他暗恋许久的江晚意,总是没什么表情的大美人江晚意勾起唇角,桃花眼似含多情般回眸去看身后的男人。
  那是男同学从没见过的江晚意,像一朵总是收敛花瓣不肯绽放的高贵玫瑰,突然极力绽放了自己。
  他被江晚意的美惊诧到呼吸急促,又因程锦栖投过来的视线如坠冰窖。
  那时的程锦栖已经戴上了平光眼镜,透过平光镜,男同学依旧觉得程锦栖的视线裹挟着利刃,看着他的时候就像一个疯狂的杀人犯在思考着从哪里下手。
  不等江晚意再说什么,男同学抱着蛋糕转身就跑。
  程锦栖从男同学狼狈、仓皇的背影收回视线,抬手示意手里的保温饭盒,问道:
  “晚意,在哪儿吃?”
  程锦栖只字不提刚才的男同学,江晚意也默契的不提,他领着程锦栖进入学校,找了一间空教室一起吃午饭。
  江晚意成绩很烂,读的却是重点高中,这高中管理严格,程锦栖本不可以进去,但因为他给学校捐楼又捐钱,自然要享有一些特殊待遇,比如能够随意进入,更比如让成绩稀烂的江晚意入学。
  不只是高中,江晚意的大学也是程锦栖捐楼捐钱捐出来的。
  当时江晚意他爹蓦然惊醒江晚意成绩已经烂得不能再烂了,打算好好教训一下江晚意,让江晚意长长记性,故意没管江晚意高考的事,就想让他体会一下高考失败上不了大学的悔恨和痛苦,然后再借机好好教育一下江晚意。
  谁知江晚意压根不在乎,转头就去A市的一所重点大学报到,气得江晚意他爹恨不得跟程锦栖决斗。
  那之后没几天,跟江晚意告白的男同学就在学校里消失了。
  江晚意打听了一下,得知那名男同学的父母工作调动升迁,带着他搬去了隔壁市,算是一桩好事,江晚意也就没再过问。
  从那以后,程锦栖总会撞见江晚意被男男女女告白,那些男男女女也无一例外都消失在了江晚意的生活中。
  江晚意看着程锦栖为他处理指尖的伤口,又缠上一圈创可贴。
  其间程锦栖的手一直握着江晚意的手腕,不轻不重的力道,虚虚拢着,绝不会多碰江晚意的皮肤一下。
  江晚意看着程锦栖虚拢的手,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烦躁。
  他最近总是觉得烦躁。
  处理好江晚意的伤口,程锦栖突然握紧江晚意的手腕,虚拢的手指彻底贴合上江晚意手腕的皮肤。
  他抬头看向江晚意,眼眸在光线暗淡的室内更显幽深。
  “晚意。”
  程锦栖低声叫着江晚意的名字,丝毫不觉得他单膝跪在江晚意面前有什么不对。
  “我希望你能……更纵容我一些。”
  江晚意心中的烦躁蓦地荡起又消散,只觉得手腕的皮肤快热得烧起来了。
  他垂眸与跪在面前的程锦栖对视,殷红的唇微张,半晌才勾起唇角,被握着的手腕用力往回扯,扯得程锦栖顺势起身,撑在椅子上方。
  两个人的距离突然拉近,他们戴着一模一样的平光眼镜,隔着两道镜片,眸光对视间却像燃起了火。
  “我还不够纵容你吗?程锦栖。”
  江晚意说着,余光看到办公桌上玫瑰花的尸体,突然按着程锦栖的胸膛将他推开了。
  程锦栖松开江晚意的手腕,站直身体,两个人之间的火焰转为了暗涌。
  他问道:
  “晚意,你讨厌那些花吗?”
  江晚意看着那些糜烂的花瓣,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程锦栖,我要吃草莓蛋糕。”
  程锦栖应下,无论江晚意说什么,提什么要求,他总是无条件地答应。
  江晚意垂着眼眸,突然不想看到程锦栖。
  程锦栖只问他是不是讨厌那些花,却不提那些花的来处。
  他走向办公室一侧的门,那里是一处休息室,程锦栖是个工作狂,有时候会直接在这里休息。
  江晚意推开门,说道:
  “午饭前不要叫我。”
  程锦栖看着江晚意即将关上的门,突然说道:
  “最近事情比较多,我新招了一个助理,玫瑰花是新助理买的。”
  江晚意顿住,一连串问题憋在心口。
  新助理?我怎么不知道?微信头像又是怎么回事?
  他背对着程锦栖,到底一个问题也没说,只是淡淡道:
  “是吗?那让你的新助理去买草莓蛋糕吧。”
  没想到程锦栖却拒绝了:
  “新助理刚接手工作比较忙,我让其他人去买。”
  江晚意一顿,没再说话,紧接着传来一声巨大的关门声。
  “咣——”
  程锦栖看着紧闭的门,面色不变的拿起一旁的内线电话,命令道:
  “去招一名新助理。”
  程锦栖顿了顿,又补充道:
  “要名字好听的。”
  摔门进入休息室的江晚意并不知道程锦栖做了什么,他把自己砸进程锦栖的床上,翻出手机打游戏。
  因为宿醉,他的头一直有些昏沉和疼痛,没打两把游戏,江晚意就在满是程锦栖清冷味道的床上睡着了。
  等他醒来,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程锦栖也在休息室,他正坐在床尾拿着手机不知看些什么。
  江晚意半敛眼眸,看着程锦栖挺阔好看的肩膀,一时没有说话。
  程锦栖却像背后长了眼睛,说道:
  “醒了?出来吃午饭吧。”
  话落,程锦栖先一步起身,离开了休息室。
  江晚意慢吞吞地坐起来,睡眼惺忪,头发有些乱,他看到程锦栖离开时没有拿走手机,他的手机正倒扣在床尾。
  程锦栖的微信头像又浮现在了江晚意的脑海,江晚意猛地清醒,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床尾的手机。
  那手机像是不停在冲他招手,江晚意没忍住,还是翻身爬到床尾,拿起程锦栖的手机。
  手机一转过来,激烈的肢体交缠蓦地映入眼帘,江晚意指尖收紧,呼吸瞬间停了。
  小小的画面里,两个没穿衣服的男人正在……
  程锦栖居然在他睡觉的时候看这种东西?程锦栖就这么欲求不满吗?
  他哥的话浮现在脑海,程锦栖已经26岁了,他早晚是要恋爱结婚的……
  程锦栖想谈恋爱了?
  江晚意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最后才想到了重点。
  程锦栖……喜欢男人?
  江晚意的心不可控制的乱跳,连程锦栖进来都没发现。
  “晚意?”
  突然的声音吓得江晚意手抖,将手机扔了出去。
  手机砸在地上,恰巧砸到了音量键,本来静音的手机蓦地加大音量,尖叫和喘息充斥在休息室内。

  休息室内的窗帘拉着,阳光被挡在窗外,一缕光顺着窗帘的缝隙挤进来,只照亮了程锦栖的下半张脸。
  江晚意看着程锦栖,看他冷静压平的唇角,看他镜片后模糊不清的视线,浑身涌现一股莫名的热,像从内向外烧起的火。
  他还坐在床上,仰头望着程锦栖,衣领凌乱,纤白脖颈毫无防备,说话时双唇带着不自知的颤抖。
  “程锦栖。”
  “你喜欢男人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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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介意
  掉在地上的手机尽职尽责地播放着小视频,视频里的两个男人已经达到某个阶段,充斥在室内的喊叫声越来越激烈。
  比起视频里的激烈,程锦栖却冷静万分。
  他弯腰捡起手机,慢条斯理地关掉小视频,将手机重新揣进口袋里,说道:
  “晚意,出来吃午饭?草莓蛋糕送到了。”
  程锦栖没有回答江晚意的问题,这在两人认识的十几年里很少见。
  江晚意从床上下来,走到程锦栖面前,一把扯过程锦栖的衣领,看向程锦栖淡然的双眸。
  “程锦栖,回答我的问题!你喜欢男人吗?”
  江晚意早就摘下了平光眼镜,一双桃花眼里盛满复杂的情绪。
  程锦栖仍旧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仿佛万事万物都无法让他失去这份淡然。
  他看着江晚意盛满复杂情绪的双眸,顺着江晚意扯他衣领的动作微微弯腰,不动声色地观察他。
  “如果我喜欢男人,你会介意吗?”程锦栖问道。
  江晚意一愣,双唇微张,竟不知如何回答。
  如果程锦栖喜欢男人,如果程锦栖是个同性恋,他会介意吗?
  江晚意微微皱眉,过往在眼前闪现。
  他有些迟疑地说:
  “你之前明明不是……”
  剩下的话江晚意突然说不出口了,那是他非常不愿意提起的一件事。
  程锦栖安静地等待着,等待着江晚意的回答。
  介意或者不介意,讨厌或者不讨厌,对程锦栖来说,其实都一样,都不会改变他的计划。
  江晚意扯着程锦栖衣领的手指渐渐松开,站得久了下意识往前倾身,一边沉思一边歪头靠着程锦栖的肩膀。
  程锦栖顺势将手轻轻搭在江晚意的后腰,掌心悬空,指尖似触非触,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这是江晚意习惯又熟悉的距离。
  江晚意在情爱方面是一个很晚熟的人,他的同学初中就开窍了,他还只知道关注程锦栖。
  他的同学在早恋,他在看程锦栖在程家扮猪吃老虎。
  他的同学开始偷偷看某些有色小视频时,他对着程锦栖拿下的程家股份拍手叫好。
  他的同学分手后又换了好几个对象,他还在关注程锦栖。
  程锦栖,程锦栖,从认识程锦栖起,江晚意的生活里全部都是程锦栖。
  他看程锦栖看得津津有味、乐在其中,根本无暇顾及程锦栖外的任何事。
  等到江晚意第一次有这种意识的时候,他已经上高中了。
  那时候程氏还不够稳固,因为跟程锦栖走得近,江晚意的安全也受到了威胁。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程锦栖亲手为江晚意的右耳打耳洞,戴上了一颗红宝石耳钉。
  打完耳洞的当晚,江晚意从炙热又颓靡的梦中惊醒,迷茫地扯着衬衫下摆,敲响了程锦栖的房门。
  那时正值盛夏,明明房间里一直开着凉爽的空调,江晚意却觉得浑身热得如同脱水的鱼。
  他站在程锦栖的房间门口,穿着程锦栖宽大的衬衫,在程锦栖开门后,几乎是失控般扑了上去,扑进程锦栖怀里,扯着程锦栖的睡衣求助。
  “锦栖,我不对劲,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
  当时程锦栖如同现在一样,轻轻揽过江晚意的腰,镜片后的眼眸微垂,说道:
  “晚意,怎么没穿鞋?地上凉。”
  江晚意因为身体的变动惊慌失措,脚趾在冰凉的地面上蜷了蜷,干脆踩到程锦栖的脚上。
  他双手紧紧揪着程锦栖的衣襟,把程锦栖的睡衣扯得一团糟,将泛热的脸颊贴上去,下意识从程锦栖的皮肤上汲取凉意,如慌张的小兽祈求帮助。
  “锦栖,我真的好奇怪……”
  程锦栖没说什么,只是带着江晚意进去,给江晚意找了一个小视频让他看。
  江晚意清楚地记得,当时程锦栖为他找的视频可不是这种两个男人当主角的……
  当时江晚意跪坐在床上,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电脑上白花花的肢体让他眼晕,非但没让他好受,反而让他泛起诡异的恶心感,可江晚意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他慌张又不知所措,只能紧紧抓着程锦栖的手臂,不断从程锦栖身上寻求安全感。
  程锦栖是他养的狗,是对于江晚意来说,绝对安全的存在。
  江晚意拒绝看电脑屏幕,他靠在程锦栖怀里,只是无助地扯着程锦栖的衣袖,又去抓他的手臂,指甲在程锦栖的手臂上留下一道道抓痕。
  总是百般听话的程锦栖,任由江晚意靠在他怀里迷茫又无措,薄唇贴在江晚意的耳边,永远隔着微不足道的一点距离,一遍又一遍地安抚着江晚意。
  江晚意总是不开窍,最后也只能由程锦栖亲自帮他。
  那天的记忆,一直是模糊又炙热的,热得江晚意从不敢回想。
  他后面根本没有看摆在面前的电脑屏幕,没有看视频里乱七八糟的画面,他只记得他靠在程锦栖怀里,鼻尖都是程锦栖的味道,以及仿佛刻在他身上的,属于程锦栖指尖的温度。
  江晚意想到这里,呼吸一顿,立刻站直身体,桃花眼里满是对程锦栖的不敢置信。
  他记得虽然他没看那个视频,可程锦栖却是看了的,不仅看了,还有反应。
  这说明当时的程锦栖不是同性恋。
  不过几年时间,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江晚意不知道的事,导致程锦栖变成同性恋?
  江晚意又想到那些跟他告白示好的男人或是偷偷意图不轨的跟踪狂,双眉紧皱,冷声说道:
  “程锦栖,我介意。”
  “你不应该喜欢男人,我讨厌同性恋。”
  程锦栖搭在江晚意腰间的手瞬间收了回来,他站在江晚意面前,笔直挺阔,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莫名有些疏离淡漠。
  “是么。”程锦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晚意,如果你讨厌我,我可以跟你保持距离,不会引起你的反感。”
  江晚意一愣。
  他只是说他讨厌同性恋,什么时候说他反感程锦栖了?
  程锦栖到底在搞什么?
  可惜程锦栖没有给江晚意犹豫的机会,他已经先一步走出了休息室。
  江晚意深吸一口气,冷着脸跟了上去。
  办公室里已经摆好了午饭,还有两块精致的草莓蛋糕。
  程锦栖坐在桌边,为江晚意摆好筷子,不再提刚才的事,只是示意江晚意过来吃饭。
  江晚意心里涌起丝丝怒意,他不理解程锦栖到底在做什么。
  他故意动静很大的坐在椅子上,还拉着椅子远离了程锦栖。
  程锦栖面容沉静,眼都没抬。
  江晚意拿起筷子,看到程锦栖碗里的香菜,下意识地想将香菜夹过来。
  程锦栖不吃香菜,他讨厌香菜的味道。
  筷子伸到一半,程锦栖突然抬眸看了过来,冷清的凤眼明明没什么情绪,却让江晚意觉得程锦栖在挑衅。
  江晚意伸到一半的手收了回来,也不吃饭,扔下筷子,直接拿起草莓蛋糕咬了一口。
  程锦栖对江晚意的任何事都很在意,比如会盯着江晚意的生活习惯,不让他太过放纵。
  若是以前,程锦栖一定会制止江晚意,让他先吃饭,不要先吃甜点。
  可这次程锦栖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阻止。
  江晚意抿着口中的奶油,又看向程锦栖面前的草莓蛋糕。
  不大的蛋糕上面点缀着一颗红艳艳的大草莓,平时程锦栖总会把自己的草莓给他。
  江晚意吃掉属于自己的草莓,又看了眼程锦栖面前的那一颗。
  程锦栖全程低头吃饭,吃饭时安静优雅,再未看江晚意。
  江晚意没那么贪吃,不是非要多吃一颗草莓。
  可那是程锦栖给的。
  程锦栖给的就不一样。
  这次程锦栖没有给他。
  江晚意猛地扔掉手里的草莓蛋糕,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椅子擦着地板发出巨大的噪声,程锦栖还是没抬头。
  江晚意抬高下巴,大步离开程锦栖的办公室,还不忘用力摔上门。
  桌上的午饭他一口都没动。
  程锦栖听到摔门声,放下了筷子。
  他缓缓抬眸,看向江晚意咬了一口的草莓蛋糕。
  蛋糕被江晚意用力扔了回去,变得软烂一摊。
  程锦栖突然伸手,指尖在蛋糕被咬掉一块的位置挑起一团奶油,送入口中。
  他凤眸微垂,眸色漆黑如深潭,暗藏漩涡。
  那漩涡似乎能吞噬一切,里面是快要溢满的欲望。
  对江晚意的欲望。
  江晚意离开程氏大楼后没有走远,他就近找了间咖啡厅,又要了一块草莓蛋糕。
  他趴在桌子上,用小叉子把草莓蛋糕戳得稀烂,一口都不想吃。
  从他离开程氏大楼已经过了半个小时,程锦栖一点来找他的意思都没有。
  江晚意转头,看向窗外。
  他坐在咖啡厅窗边最显眼的位置,只要在外面路过,一眼就能看到他。
  正午的阳光有些晃眼,江晚意眯着眼睛看着外面,神情是不自知的委屈。
  在江晚意的右耳耳垂上,一颗红宝石耳钉微微闪着光。
  红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隐约能看到里面似乎藏着什么机械零件。
  这不是一颗简单的红宝石耳钉,里面还有定位追踪装置。
  江晚意不傻,他一开始就知道。
  程锦栖没有跟他明说,江晚意便一直装不知道。
  此时程锦栖一定知道他的位置,知道他没有走远,知道他就待在程氏大楼附近的咖啡厅里。
  可是程锦栖没有来找他。
  江晚意指尖碾着耳垂上的红宝石,让冰凉的红宝石染上温度。
  他拿起咖啡杯,凑到唇边一点点抿着,入口的苦涩是他不喜欢的味道。
  棕色的咖啡液在杯子里摇摇晃晃,上面仿佛出现了程锦栖的脸。
  江晚意愣了一下,突然想到程锦栖为他打耳洞那天的情景。
  那天,程锦栖压着他的肩膀,用手指一遍又一遍地碾磨他的耳垂,让他的耳垂红热发烫,来缓解一会儿即将到来的疼痛。
  江晚意怕疼,他蜷缩在床上,捂着自己的眼睛,不敢看程锦栖手里的耳钉枪。
  直到耳钉枪穿耳而过,红宝石耳钉被固定在江晚意的耳垂上,江晚意才颤抖着拿开捂着眼睛的手。
  他看到程锦栖低着头,细碎的黑发垂下,双眸里映着他蜷缩的模样,指尖抚过他耳垂上的红宝石,问他:
  “晚意,疼吗?”
  晚意。
  疼吗?
  这句话像再次在江晚意耳边响起,让他手一抖,咖啡杯掉了下去。
  咖啡液撒了江晚意一身,却没引起江晚意的注意。
  江晚意回想程锦栖当时看他的眼神,幽暗深沉,里面映着他微微颤抖的模样。
  只一个眼神,就让江晚意忘记了打耳洞的疼痛。
  江晚意突然抬手抓住自己的肩膀,将脸颊埋进臂弯里。
  咖啡的温度比不上他身体的热度。
  他的身体正在发烫,因为……
  因为他想到了程锦栖。
  江晚意指尖紧紧抓着自己的肩膀,声音压抑地责问自己:
  “江晚意,你在想什么?”
 
 
第7章 直男烦恼
  淋在身上的咖啡液渐渐变冷,浸湿的布料贴在身上很不舒服,江晚意渐渐冷静下来。
  他正准备起身,突然动作一顿,转头直勾勾地看向窗外。
  窗外一切照常,没有谁看向这边。
  可江晚意觉得自己正在被注视。
  这种被注视的感觉他很熟悉,身体浮现隐隐的颤栗,心头的烦躁一扫而空。
  他单手撑着下颌,悠闲地看着窗外。
  尽管除了行人和绿化什么都看不到,江晚意仍旧看得津津有味。
  他的小指划过唇边,直觉让他看向一个方向,眨了眨眼睛。
  在咖啡厅对面的绿化后面,程锦栖正拿着手机拍照。
  他单手插兜,拍照拍得理所当然,没人会觉得他在偷拍,只以为他在拍什么路边的风景。
  程锦栖的凤眸透过平光镜,死死盯着镜头里的江晚意。
  江晚意的小指在唇边一下又一下地滑动,眸光闲散的四处看了看,很快视线定格在程锦栖所在的地方,冲着程锦栖眨了眨眼睛,仿佛看见了他。
  程锦栖迅速按下拍摄键,江晚意眸中的神情便被定格在了手机里。
  带着点调笑,又有些促狭。
  程锦栖指尖轻点屏幕里江晚意的眼尾,又连拍了几张照片,这才放下手机。
  江晚意眨完眼睛,心满意足地起身,准备离开咖啡厅。
  他走到一半突然被服务员拦住,服务员手里拿着托盘,上面摆着一杯咖啡、一块手帕和一张纸条。
  “您好,先生,请等一下,这是那位男士让我送给您的……”
  服务员的话没说完,江晚意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放在平时,若是他有心情,没准会停下来看看,再认识一个新鲜朋友,可他今天的心思显然不在这里。
  他离开咖啡厅,径直走向刚刚他看着的方向。


  穿过马路,绿化后面空空如也,程锦栖已经离开了。
  江晚意轻笑一声,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程氏大楼,声音很轻,又不容忽视。
  “虚伪者。”
  此时程锦栖已经走进程氏大楼,他西装革履一脸冷然,十足的上位者模样。
  可就是这个衣冠楚楚的上位者,刚刚还躲在绿化后面偷拍江晚意。
  江晚意回到程锦栖家。
  程锦栖是个工作狂,晚上九点前很少回家,但如果江晚意在他家,他一定会早早回来。
  这次也是,程锦栖准时下班,到家时房子里已经没人了,江晚意故意在程锦栖回来前出去了。
  不仅故意躲开他,就连微信也没有回。
  程锦栖不是说要跟他拉开距离吗?
  他江晚意倒要看看程锦栖打算怎么做。
  江晚意到清吧时,黎醒和苗淼还没到。
  他摆弄着手机,翻看程锦栖发给他的微信:
  “晚意,晚上吃什么?我买菜回去。”
  江晚意一遍遍地看,只看不回。
  黎醒和苗淼到的时候,江晚意正大口喝酒,面前已经摆了好几只样式不同的空杯子,还扔了一堆揉皱的纸团。
  清吧人少,可就那么几个人,几乎都在偷看江晚意,男男女女心思各异,看到江晚意来者不拒、疯狂喝酒的模样,更是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
  黎醒和苗淼走过去,黎醒拿起一只空杯闻了闻,皱眉道:
  “江晚意,你疯了?不是找我们喝酒吗?我们还没来,你自己先喝了这么多?”
  江晚意懒散地趴在桌边,指尖在杯子边缘转圈,听到黎醒的话,随意指了指身后,说道:
  “别人请的。”
  黎醒回头看那群目的不纯的男女:
  “别人请你就来者不拒?”
  江晚意无所谓地笑笑。
  苗淼一把推开黎醒,坐在江晚意旁边。
  她要了几杯酒,说道:
  “江晚意,你行啊,这么能喝,本来黎醒说来清吧我还觉得无聊呢,不过你要是这么喝,我肯定奉陪到底了。”
  苗淼是个酒鬼,平时一直被黎醒管着,喝不尽兴,此时见江晚意这么喝,立刻来了兴趣。
  黎醒搂了下苗淼,说道:
  “淼淼,你悠着点,你别带着江晚意一起胡闹。”
  话落他又看向江晚意:
  “江晚意,你还因为程锦栖换头像的事生气呢?你要真生气,你也换一个,然后不告诉他。”
  江晚意听了,一个眼刀刮过来。
  “黎醒,你幼不幼稚?换个微信头像而已,有什么可生气的。”
  黎醒差点没被江晚意这句话噎死,江晚意真要这么觉得,之前在电话里跟他说的是谁?
  说他黎醒和程锦栖不一样的,难道不是他江晚意吗?
  江晚意不在乎黎醒什么反应,他正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酒,仰头一口闷了。
  服务员已经从一开始的惊讶到现在的麻木,在江晚意喝光酒后,顺势将托盘里写了联系方式的纸条放在江晚意旁边。
  江晚意随手揉皱纸条扔在一边,看都不看。
  他拿起手机,程锦栖没再发微信过来。
  江晚意喝了很多酒,乱七八糟什么都有,眼前已经有些眩晕,他盯着程锦栖的聊天界面看,突然抓过一把纸团展开,一个一个加微信。
  那些人早就等着了,江晚意的好友申请刚过去就立刻通过,他的手机叮叮咚咚响个不停,全是那些人发来的搭讪。
  江晚意看了眼,一个都没回。
  黎醒是知道江晚意的三分钟热度,他那些新鲜朋友都是这么来的,但哪次江晚意也没一下子加这么多人啊。
  他狐疑地看着江晚意,觉得江晚意有些奇怪,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苗淼可不管江晚意怎么了,她就想有人一起拼酒,她一把扯开黎醒,举起酒杯跟江晚意干杯,瞬间干掉了好几杯。
  黎醒看着两个人头都大了:
  “江晚意,你可悠着点,到时候你们都喝醉了,一个淼淼就够我受的了,我可没办法送你回家。”
  江晚意摆摆手:
  “用不着你,我自己能回去。”
  黎醒显然不信江晚意的话,这酒局才刚开始,江晚意已经一身醉态,等喝到晚上,江晚意能不能爬起来都是回事。
  他已经开始后悔答应带苗淼来和江晚意喝酒了。
  “不然你先给程锦栖打个电话?到时候让程锦栖来接你?”黎醒试探着问。
  醉醺醺的江晚意猛地放下酒杯,上一秒还满是醉意的桃花眼,下一秒就布满凌厉。
  “我不会给程锦栖打电话,你最好也别背着我给他打电话。”
  这份凌厉只存在一瞬,下一秒江晚意就懒洋洋地趴回吧台,让黎醒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江晚意,到底是喝多了还是没喝多?
  苗淼又扯了把黎醒,瞪他一眼,小声说:
  “喝你的酒吧,别人谈恋爱的事你少管。”
  黎醒一愣,吃惊地看向苗淼,又看向江晚意。
  别人谈恋爱的事?
  谁?
  江晚意和程锦栖吗?
  他们怎么会是……
  可惜江晚意不会给黎醒答案,苗淼也不会,两个人凑到一起,喝酒完全没节制。
  晚上八点,苗淼已经快趴到地上去了,江晚意也趴在桌子上,半晌没动弹。
  黎醒看了看时间,说道:
  “江晚意,我打算带淼淼回去了,你怎么办?”
  江晚意拿起手机,程锦栖没再发微信过来,也没给他打电话。
  他干脆关机,摇摇晃晃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那些对江晚意有意图的人还守在清吧,见江晚意要走,立刻有几个胆大的凑了上来。
  一个满身香水味、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人走过来,扶住江晚意的腰,带他往外走。
  黎醒“哎”了一声,要追上去,被苗淼掐了一把腰。
  苗淼挂在黎醒身上,醉醺醺地说:
  “黎醒,你当江晚意傻吗?你最好别去当灯泡。”
  “灯泡?那人他根本不认识!”黎醒反驳,他眼看着江晚意和不认识的男人走出去,还是没忍住扶着苗淼追了上去。
  江晚意喝了不少酒,浑身软绵绵的,大脑被酒精侵蚀,明明该是醉意熏熏,却还保持着一种奇怪的清醒。
  只是这清醒不足以控制他软绵绵的肢体。
  身边扶着他的男人搂在他腰间的手越来越放肆,江晚意垂着眉眼,黑发散落挡在眼前,也挡住了他满眼的厌恶。
  但他没有挣扎,任由这男人扶着他一步步往外走。
  走出门外,男人招手拦下出租车,正准备把江晚意塞进后座,身边的江晚意突然不见了。
  男人慌忙回头,见江晚意已经靠在别人怀里。
  那人带着无框眼镜,看着斯文优雅却气势惊人,光是站在那里,就让男人心中涌现出了退意。
  本以为今晚钓到一个美人……男人满脸不甘心,抓着出租车的门,一时不肯离开。
  程锦栖搂着浑身发软的江晚意,终于肯施舍给那个男人一个眼神。
  男人本不想轻易放弃,可在程锦栖看过来后,浑身一僵,等他反应过来时,出租车已经带着他离开了清吧。
  他后知后觉地抹了把脑门,发现一手的冷汗,他突然庆幸自己没有色令智昏跟那人起冲突,不然很可能倒大霉。
  那个人的眼神……看起来可不像什么法治良民。
  被当成非法治良民的程锦栖正搂着醉酒的江晚意回到自己车上。
  追上来的黎醒刚好看到这一幕,他看着程锦栖抱着江晚意上的那辆车,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没忍住骂了一句脏话。
  “草!”
  “那辆车是程锦栖的?我们刚来的时候,那辆车不就已经停在那里了吗?所以程锦栖一直在外面等着江晚意?”
  “这两个人在搞什么?”
  醉醺醺的苗淼不忘嘲笑黎醒,然后彻底醉晕过去,差点带着黎醒一起趴在地上。
  江晚意不知道黎醒拖着苗淼有多狼狈,他正枕着程锦栖的肩膀,舒舒服服地坐在后车座里。
  光是靠着还不够舒服,江晚意蹭了蹭,脑袋顺着程锦栖的肩膀慢慢下滑,即将倒进程锦栖怀里。
  程锦栖却突然伸手,托住了江晚意的脑袋,帮他坐正身体。
  江晚意缓缓睁开眼睛,把自己靠向车窗,嘴角下压,显然有些不高兴。
  他明明知道身边的人是程锦栖,却偏偏叫了别人的名字。
  “赵先生,我们去哪儿?”
  至于赵先生是谁,江晚意自己都不知道。
  车内光线昏暗,程锦栖明目张胆地看着江晚意,看到江晚意下压的唇角,配合他说道:
  “晚意,是我,程锦栖。”
  江晚意的指尖在冰凉的车玻璃上乱画,语气冷淡地应道:
  “哦,是你啊。”
  “赵先生呢?”
  “赵先生是指刚才的男人?他走了。晚意,你想跟他去哪儿?”程锦栖问道,声音不辨喜怒。
  江晚意终于肯转身,他眯着眼睛看程锦栖,一身酒气也掩盖不住身上沾染的劣质香水味。
  他喝了很多酒,说出的话绵软无力,偏偏要故作生气。
  “我能去哪儿?去下一个地方喝酒,难不成还跟他去开房吗?”
  “程锦栖,我又不是你,我不喜欢男人,也不是同性恋。”
  程锦栖被江晚意连怼了几句也不生气,只是应道:
  “嗯,你不是。”
  “你不喜欢男人,也不是同性恋。”
  “所以我会跟你保持距离,不会让你感到不舒服。”
  程锦栖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块蛋糕,蛋糕上洒满糖霜和奶油,还点缀着草莓。
  又是草莓蛋糕。
  江晚意没有接。
  明明程锦栖说得没错,可江晚意就是不开心。
  程锦栖所谓的保持距离,就是不让他靠着?
  可他们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朋友之间这样不是很正常吗?
  江晚意醉醺醺的大脑费力地思考着,眼睛却一直盯着程锦栖手里的草莓蛋糕。
  “叉子呢?”江晚意突然问。
  程锦栖眸光渐深:
  “叉子找不到了。”
  “是吗。”江晚意模棱两可地应着。
  他双手撑在座位上,摇摇晃晃地往前凑,低下头,一口咬伤草莓蛋糕。
  车子在这时颠簸了一下,江晚意躲避不及,霜白的奶油沾上他的唇角。
  江晚意愣了下,卷长的睫毛缓缓眨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过了几秒,他才抿了抿唇,语带不满地说:
  “这蛋糕不是你做的。”
  程锦栖深邃的眸光落在江晚意沾着奶油的唇角,声音依旧冷清:
  “下次给你做。”
  “嗯。”江晚意应着,低下头又要咬蛋糕。
  偏偏程锦栖突然收回手,导致江晚意一口咬空,酒后炙热的唇碰到了程锦栖的指尖。
  江晚意轻抿唇间冰凉的手指,后知后觉的抬头:
  “锦栖,你在做什么?”
  程锦栖将蛋糕放在一旁,俯身靠近江晚意,被江晚意咬过的指尖抚过他的唇角,抹下那一团奶油。
  江晚意红唇微张,视线跟着程锦栖的指尖移动。
  他看着程锦栖沾着奶油的指尖缓缓靠近他自己的唇边。
  程锦栖是要吃掉奶油吗?
  江晚意不由自主地出现这个想法,他下意识舔了下嘴角。
  程锦栖的指尖慢慢靠近唇边,却在奶油即将碰到嘴唇时突然收手。
  他抽出纸巾,擦掉奶油,声音平静:
  “晚意,嘴角沾上奶油了。”
  江晚意看着那团被程锦栖扔掉的纸巾,突然泄气一般蜷缩在座位上,把脸颊埋进臂弯里,不肯再看程锦栖一眼。
  程锦栖也没再招惹江晚意,直到车子停下,司机离开,他才招呼江晚意。
  江晚意喝多了酒,这一路上酒精发酵,导致清醒的意识正逐渐离他远去。
  “晚意,到家了。”
  江晚意听到了,但没有动。
  程锦栖缓缓靠近,又叫了一次:
  “晚意,你睡着了吗?”
  江晚意还是没动。
  程锦栖看着江晚意不断颤动的睫毛,薄唇微勾。
  他知道江晚意在装睡,知道江晚意在纵容他的靠近。
  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江晚意甚至感受到了程锦栖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
  程锦栖轻嗅江晚意颈边的气息,说道:
  “晚意,你身上沾了别人的味道,一会儿洗掉好不好?”
  江晚意不自知地咬住下唇,仍旧在装睡。
  程锦栖撑在江晚意上方,看着江晚意咬住的唇。
  “我当你默认了。”
  江晚意的心正不经主人的允许狂跳不止。
  程锦栖撑在江晚意身旁的手缓缓撩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他泛着醺红的脸颊。
  江晚意的身体正在微微发抖,一边颤抖一边等着程锦栖的靠近。
  “晚意,很抱歉我喜欢男人,很抱歉我是同性恋,很抱歉我……”
  程锦栖一边说着,一边靠近江晚意的唇,直到薄唇轻轻贴上江晚意微张的红唇,将剩下的话隐没其中。
  江晚意终于忍不住,双手紧紧揪住了程锦栖的衣襟。
  他心跳如雷,声音大到耳朵里都是自己的心跳声。
  江晚意仰着脖颈,只觉得双唇又痛又麻,一路麻到心尖,眼尾泛着湿润。
  活了21年都没什么烦恼的江晚意,第一次有了烦恼。
  怎么办?
  程锦栖不仅喜欢男人,他好像还喜欢我!


  可我……可我是直男啊!
 
 
第8章 借醉行凶
  车内一片漆黑,只有附近的路灯照进一点光亮,隐约能看到车内一个男人宽阔的背影,他正压着另一个人。
  有隐秘的声音传来,像是衣料的摩擦又隐藏着其他细小的动静。
  江晚意紧闭双眼,大脑一团乱麻。
  他感受着唇上的凉逐渐变成热,只记得千万不能睁眼。
  如果睁眼,就彻底失控了。
  这一吻持续的时间短暂又漫长,江晚意把程锦栖的衣襟扯得乱七八糟,等程锦栖退开,江晚意立刻松手,明明呼吸已经乱了,却还是不肯睁开眼睛。
  程锦栖轻抚江晚意的头发,指尖在拂过发尾时若有似无般撩过江晚意的耳垂。
  江晚意转头面向座位里侧,毫无防备地暴露出纤细的脖颈,松开程锦栖衣襟的手垂在身侧,不自知地动了动,似乎想抓住什么。
  程锦栖看到,紧紧握住江晚意的手,将他拽进自己怀里。
  江晚意仍旧紧闭双眼,睫毛却不断颤抖,惊慌中紧紧回握程锦栖的手,装睡装得漏洞百出。
  他窝在程锦栖怀里,只记得自己要装睡,千万不能睁眼,身体却早就出卖了他,正紧靠在程锦栖怀里,下意识地汲取安全感。
  从小到大,江晚意习惯了程锦栖的存在,习惯了什么事都有程锦栖在身边,习惯了程锦栖的听话,也习惯了从程锦栖身上汲取安全感。
  除了程锦栖,谁都无法给江晚意安全感。
  程锦栖轻抚江晚意的后背,下巴抵在江晚意肩上,低声问:
  “晚意,你醉了吗?”
  江晚意的确醉了,可还不够醉,他很后悔今晚没再多喝一些。
  他并未回答,势要装睡到底。
  程锦栖动了一下,似乎想要下车,江晚意感觉到程锦栖的动作,仍旧安安静静地坐在程锦栖怀里装睡。
  他觉得程锦栖的怀抱很热,热到他的大脑越发眩晕,热到他唇上的温度久久不散。
  程锦栖直接抱起江晚意下车,这对他来说轻车熟路。
  每一次江晚意和那些新鲜朋友在外面喝酒胡闹之后,程锦栖都会抱着他回家。
  一路上很安静,回到家,程锦栖把江晚意放到床上。
  “晚意,喝甜汤吗?”程锦栖问道。
  一般江晚意喝了酒,程锦栖总会给他煮点甜汤解酒,让他第二天能够好受一些。
  江晚意躺在床上,听到程锦栖说甜汤,差点出声回应。
  程锦栖看到江晚意的嘴角小幅度动了下,并不拆穿他,帮他盖上被子就离开了。
  他走的时候没有关门,江晚意在卧室里也能闻到甜汤的味道,甜汤闻起来就甘甜爽口。
  江晚意忍不住睁开眼,从口袋里翻出手机,微信右上角的红色未读消息数量仍在上升,他加的那群新鲜朋友个个都不消停,不停给他发微信消息。
  江晚意看了眼时间,已经半夜,他把手机扔在枕头旁边,又躺回床上装睡。
  等程锦栖端着甜汤进来,江晚意恰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做出一副刚醒的模样。
  他半敛着眉眼,看似还未清醒,也没看向程锦栖,实则一直在偷偷关注程锦栖的动作。
  他听着碗碟的碰撞声,听到程锦栖走过来的脚步声,手指忍不住抓住了被子,面上仍旧一副醉态迷离。
  程锦栖端着甜汤坐在床边,也不招呼江晚意,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卧室里十分安静,过了大概两三分钟,江晚意才抓过他刚才扔在枕头旁边的手机,装作刚清醒的样子看了眼时间。
  “已经这么晚了?”江晚意抬手抓了下凌乱的头发,终于看向程锦栖,眸光深处是不自知的紧张。
  “锦栖,你带我回来的?我喝了很多,不太记得了。”
  程锦栖突然垂眸不再看江晚意,他神色平淡地用勺子舀起一点甜汤,吹凉了才递到江晚意唇边。
  “是么,什么都不记得了?”程锦栖的语气和他的神情一样平淡。
  江晚意垂眸不敢看程锦栖的眼睛,低头喝掉甜汤。
  甜汤里放了梨子,不会过分甜腻,反而清爽润口,是江晚意喜欢的味道。
  他抿着口中微温的汤汁,说道:
  “嗯,不记得了,头好疼。”
  “不记得就不记得吧。”程锦栖依旧不咸不淡,仿佛江晚意记不记得刚才那一吻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
  江晚意见程锦栖如此,心里反而没有松口气的感觉。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江晚意的手机一直在响。
  程锦栖在江晚意习惯性张嘴等喂的时候,放下汤勺,将甜汤放在床头柜,站了起来。
  “我给你放了洗澡水,吃完去洗个澡就睡吧。”
  话落程锦栖已经转身,准备离开江晚意的房间。
  江晚意一愣,看向放在床头柜的甜汤。
  程锦栖不喂他吗?
  他也不是不能自己喝,可每次都是程锦栖喂他。
  程锦栖为什么不喂他?
  因为他装作睡着了,装作不记得那一吻,程锦栖生气了?
  可程锦栖刚刚不还一脸不在乎吗?
  再说,那种事,要他怎么记得?
  他们是朋友,他们从小到大亲密无间,他们可以一起吃饭、拥抱,可以一起做各种各样的事……可朋友之间,可以亲吻吗?
  江晚意看着被程锦栖放在床头的甜汤,抿了抿仿佛仍带着程锦栖热度的唇,有些不高兴。
  江晚意在某些事情上有着近乎可怕的直觉,在某些事情上又迟钝的要命。
  他叫住程锦栖。
  “程锦栖!”
  他故意连名带姓地叫,程锦栖停在了门口。
  “怎么了?”程锦栖回头,站在门口看向江晚意,并没有走过来。
  若是平时,程锦栖一定会走过来,坐在他旁边和他说话,他和程锦栖的距离不该这么远。
  他们是亲密无间的朋友,这样远的距离江晚意不适应。
  江晚意看了眼那碗甜汤,命令道:
  “程锦栖,你喂我。”
  程锦栖没动。
  卧室里只开着床头灯,程锦栖站在门口背着光,江晚意一时看不清程锦栖的神情。
  江晚意听到程锦栖用他低沉而清冷的嗓音淡淡地说:
  “我不能。”
  江晚意一顿,忍不住往前倾身,追问:
  “为什么?”
  程锦栖后退了一步。
  “晚意,你喝醉了,你忘了吗?我喜欢男人。”
  “我说过,会和你保持距离,不会让你感到不舒服。”
  江晚意嘴角下压,脸上的不高兴已经掩藏不住了。
  “保持距离,包括不喂我甜汤?”
  程锦栖肯定回答:
  “包括。”
  江晚意深吸一口气,酒精让他的大脑越来越昏沉,偏偏又保持着某种奇异的清醒。
  但这种清醒,无法控制江晚意乱说话的嘴巴。
  “程锦栖,在你是同性恋之前,我们是朋友。”
  “为什么以前能做的,现在不行了?”
  “因为你喜欢男人就要改变我们之间的相处?还是因为……有其他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
  程锦栖站在门口,并不回答,反而又退了一步,已经站在了卧室外面。
  江晚意抿了抿唇,开始解身上的扣子。
  “不喝了。”
  “锦栖,抱我去浴室。”
  他说着向程锦栖伸出手,扣子已经被他解开了两三颗。
  程锦栖侧身,这次他连看向江晚意的目光都收回了。
  “我不能。”他又一次拒绝了江晚意。
  江晚意解扣子的手停下,突然气笑了。
  保持距离?
  好啊。
  他江晚意有的是朋友。
  江晚意仍旧在解着扣子,另一只手却拿起手机翻看微信。
  “好啊,你不愿意,我找其他朋友就是。”
  江晚意随便点开一个人的微信,当着程锦栖的面给对方发语音。
  “喂,在吗?现在有没有时间?”
  对方立刻发了数条微信过来,江晚意一一点开,油腻做作的气泡音传了出来。
  “宝贝,我当然有时间,你要约我吗?”
  江晚意把手机屏幕翻转过来面向程锦栖晃了晃,说道:
  “程锦栖,你不愿意做的事,有的是人愿意。”
  程锦栖安静片刻,突然大步走过来。
  他把江晚意解开的扣子又系了回去,声音压抑:
  “晚意,别闹。”
  程锦栖把扣子系上,江晚意就把扣子解开,几颗扣子在两个人的扯动间,线头越来越松。
  “程锦栖,我哪儿闹了?”
  “我现在看见你就烦,你不是要跟我保持距离吗?那就离我远点!”
  说着江晚意用力扯开几颗扣子,不堪重负的线头崩开,扣子甩了出去。
  这时手机响了,油腻气泡男给江晚意发来了视频通话。
  这通视频宛如一个导火索,将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程锦栖干脆抱起江晚意,带他走进浴室。
  浴室里热气氤氲,江晚意一手还紧紧抓着手机,另一只手却下意识勾住了程锦栖的脖颈。
  程锦栖的眼镜沾上水汽,他把穿着衣服的江晚意放进浴缸,随手扯下眼镜扔在地上。
  江晚意坐在浴缸里,浑身的衣服湿透,黏在身上,他手指一松,手机掉在地上,视频通话请求仍在响着,执着地等待江晚意接通。
  程锦栖狠狠盯着坐在浴缸里的江晚意,抬手挤了一大团沐浴液,用力抹在江晚意的锁骨上。
  “晚意,我帮你。”
  “但我也会和你保持距离。”
  说着程锦栖长腿一跨,挤进浴缸,坐在江晚意身后,两条大长腿把江晚意拢在身前。
  江晚意的衣服湿透了,又被程锦栖抹上了沐浴液,起着泡沫的布料黏在身上,难受万分。
  经过热水的熏陶,仅有的清醒正离江晚意远去,他抓着程锦栖的手臂,幼稚地把身上的泡沫蹭到程锦栖身上。
  “程锦栖!你是不是有病!”
  “你说的保持距离就是让我穿着衣服洗澡?”
  江晚意的头发也湿了,碎发黏在脸上,他摇了摇头,没能甩开头发,干脆低头在程锦栖的肩膀上蹭了蹭,把湿发蹭到一旁。
  明明嘴上在怒斥程锦栖,动作却仍旧亲密。
  程锦栖的动作看似大开大合实则小心翼翼,全程没有让江晚意磕碰到浴缸。
  他低头看江晚意泛红的眼尾,将沐浴液又抹在了江晚意的头发上,让他顶着一头白泡泡,模样幼稚又可爱。
  江晚意气坏了,抬手抓乱满头的泡沫,也挤了一大团沐浴液,在程锦栖身上乱涂着。
  泡沫在浴缸里浮沉,飘起一些泡泡贴到江晚意的脸颊,又在空中炸开。
  叫嚣的手机不知何时停了,轻微的泡沫爆炸声和水声在空间有限的浴缸里分开清晰。
  程锦栖任由江晚意在他身上捣乱,不忘扶着江晚意的腰,让他在乱动的时候不会在浴缸里滑倒。
  江晚意把手里的泡沫拍在程锦栖脸上,看着程锦栖满脸涂满白色泡沫的模样,下压的唇角高高扬了起来。
  程锦栖垂眸看着江晚意,突然问道:
  “晚意,你还醉吗?”
  江晚意一愣,立刻收回手。
  这时,安静了一会儿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仍旧是视频通话的提示音。
  江晚意扯平嘴角,掩饰自己唇边的笑意。
  他慌忙转身,从浴缸里探出身去捡地上的手机,刚刚抓住手机,程锦栖已经勾着江晚意的腰将他揽了回去。
  江晚意重新跌回温热的水里,坐在程锦栖身上,手机屏幕的光亮映在江晚意的脸上,照亮了他眸中的无措。
  程锦栖看着江晚意的手机,低声问:
  “不接吗?”
  “他不是你新认识的朋友吗?是你车上说的赵先生吗?”
  “晚意,你不是……想让你的新朋友抱你去洗澡吗?”
  “怎么不接?”
  江晚意摇了摇头,又摇了摇,他抓着手机,慌乱时只记得摆出平时高高在上的模样。
  “程锦栖!别惹我生气!”
  程锦栖握住江晚意的手腕,修长的手指覆盖江晚意的手指,一起点在手机屏幕上,接通了视频通话。
  “晚意,你不是喝醉了吗?”
  “你喝醉了,我做什么,你都不记得。”
  视频接通,江晚意来不及看手机屏幕就被程锦栖捏住下巴。
  下一瞬,程锦栖的唇压了上来。
  还未从江晚意唇上消散的热度再次袭了上来,带着江晚意渐渐熟悉的触感。
  江晚意靠在程锦栖怀里,四肢无力,手机从他手中掉落,砸进了浴缸里。
  手机另一边兴奋的油腻男只来得及看到一片氤氲的水汽,下一瞬画面里就只剩摇曳的水面和若隐若现的人影。
  江晚意大脑里的最后一丝清醒彻底消散,他只记得程锦栖的话。
  他说:
  “晚意,你喝醉了。”
  对,我喝醉了。
  和程锦栖亲吻什么的……也一定是做梦吧。
 
 
第9章 读情书
  湿衣服涂抹了沐浴液变得十分滑,江晚意在浴缸里坐不稳,身体不停往下滑,要不是程锦栖的长腿圈着他,他早就沉进水里了。
  掉进水里的手机丝毫没引起江晚意的注意,此时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程锦栖身上。
  程锦栖揽着他的手臂,程锦栖唇上的温度,程锦栖几乎将他笼罩的专属气息。
  程锦栖、程锦栖……哪里都是程锦栖。

  直到江晚意觉得空气稀薄,即将因为缺氧眩晕过去,程锦栖才放开他。
  江晚意双手搭着程锦栖的手臂,疯狂呼吸浴室里湿热的空气,大脑昏昏沉沉,隐约想起的不是现在该怎么办,而是他和程锦栖的第一个吻。
  第一个吻不是现在,不是刚才在车里,而是在江晚意的高中。
  江晚意的长相过分精致好看,小时候当孩子王,吸引怪叔叔、怪阿姨,数次遇到人贩子,长大后吸引男男女女疯狂示爱。
  这种情况在江晚意高中时,达到了某种巅峰。
  他的书桌里总是塞满情书和礼物,走路时常被人拦住表白、要联系方式,就连去厕所也会被男同学偷偷跟踪。
  江晚意烦不胜烦,情书不看,礼物不要,送给他的东西只有一个去处——垃圾桶。
  班里除了喜欢江晚意的,也有一些成双成对的小情侣。
  高中生正是对爱充满好奇的时候,他们往往大胆热情、无所顾忌,江晚意常常能在操场角落、走廊尽头甚至是班级后排看到凑在一起亲吻拥抱、缠缠绵绵的小情侣。
  江晚意本就对情爱不感兴趣,看多了更觉得无聊,直到有一次,程锦栖来接江晚意放学。
  在程锦栖帮江晚意整理校服时,一封信从校服口袋掉了出来。
  信纸是淡蓝色的,叠得方方正正,不知是谁偷偷塞进了江晚意的校服口袋。
  程锦栖捡起信纸,问道:
  “你的?”
  江晚意瞥了一眼,毫不在意地说:
  “可能是,扔了吧。”
  程锦栖没扔,而是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回去的路上,车子里,程锦栖突然拿出那封信读了起来。
  高中生的情书,满纸堆砌华丽又毫无意义的字眼,对这些不感兴趣的江晚意,却因为程锦栖读情书时低而缓的声调被勾起兴趣。
  他直勾勾地盯着程锦栖,看程锦栖微微浮动的喉结,开合的薄唇,微垂的睫毛,根本没注意信里写了什么,直到程锦栖读到最后一句话。
  “江晚意。”
  程锦栖停顿了一下:
  “我喜欢你。”
  江晚意猛地回神,发现他正双手撑着座椅,身体前倾和程锦栖靠得极近。
  程锦栖抬眸,对上江晚意有些怔愣地神情。
  “晚意?”
  过分好听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江晚意猛地坐直身体,心跳突然乱了几拍。
  陌生的情绪让江晚意无措,为了掩盖,他骄矜地抬起下巴,说道:
  “程锦栖,你收过情书吗?”
  程锦栖将情书重新叠好,他叠得缓慢细致,却转手将叠好的情书扔进垃圾桶。
  “收过。”
  他抬眸,不动声色地看着江晚意。
  江晚意稍微平缓的心跳又乱了起来,他用力靠回车背,说:
  “是吗?怪不得读情书那么熟练。”
  这话听着有些怪,像在吃醋,一说出口江晚意就后悔了,他斜眤程锦栖的神情。
  程锦栖很平淡,说出的话却像解释:
  “收过但没看,一封都没看过。”
  江晚意唇角不自觉地微勾,却仍旧趾高气扬:
  “你爱看不看,关我什么事。”
  “不过……你这么会读情书,以后我收到的情书,你都读给我听。”
  自那之后,读江晚意收到的情书成了两人之间的固定节目。
  以前江晚意收到情书、礼物都会扔进垃圾桶,后来江晚意会把情书带到程锦栖家,礼物拍照发给程锦栖看再扔掉。
  那之后,只要江晚意扔过的礼物,隔几天程锦栖就会送他一份更好的。
  江晚意收程锦栖的东西向来毫不犹豫,甚至因为东西太多了,还特意设计了一个房间来摆这些东西。
  那段时间,江晚意几乎都住在程锦栖家里,哪怕当时程锦栖住的房子离江晚意的学校并不近,每天早上贪睡的江晚意要早起很久赶去学校,他也没抱怨过,反而孜孜不倦地从学校带情书回去,再看程锦栖读给他听。
  程锦栖总是能勾起江晚意的无限兴趣,他的三分钟热度在程锦栖身上总是失效。
  收到的那些情书在交给程锦栖前,江晚意从不会看,他对内容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读情书时的程锦栖。
  每晚,江晚意都是听着程锦栖一声声缠绵的情话、炙热的告白入睡的,大约情书都相似,那些情书的末尾,总是一模一样的告白。
  “江晚意,我喜欢你。”
  江晚意到现在都记得程锦栖说这句话时的音调和语速,可江晚意到底是江晚意,他还是对这件事渐渐失去了兴趣。
  在一天晚上,江晚意打着哈欠制止了程锦栖。
  “别读了,腻了。”
  当时江晚意懒散地靠在沙发上,程锦栖坐在他旁边,在江晚意喊停后,还是从一叠情书里挑出一封拆开。
  “最后再读一封吧。”
  那封情书不同于其他情书的五颜六色,它装在纯黑的信封里,信纸却是纯白的。
  江晚意见此,有了点兴趣,凑过去看。
  “黑色的信封?我怎么不记得今天收到过黑色的信。”
  程锦栖展开信纸,语气淡淡:
  “可能夹在里面,你没注意到吧。”
  江晚意无所谓地歪头,没骨头一样靠着程锦栖的肩膀,打起哈欠。
  他已经有些困了:
  “你愿意读就读吧,反正是最后一次,以后我直接扔了,不带回来了。”
  “嗯。”程锦栖轻声应着,开始读最后一封情书。
  “我想……把你关在只有我的地方。”
  这封情书与之前那些都不一样,比起那些开头先抒情,不是描写一下蓝天白云就是描写一下雨雪天晴的矫情告白,这封情书通篇都是“我想”。
  “我想让你除了我,谁都见不到。”
  “我想让你只能看着我,注视我,和我交谈。”
  “我想……”
  前面的几个“我想”,江晚意只觉得好笑,这世界上谁能关得住他江晚意,后面的几个“我想”,江晚意听得眉头紧皱。
  程锦栖修长的手指拿着信,另一只手轻轻拂过江晚意的发尾,读信时的声调越来越低沉。
  “我想吻你的眼睛,你的唇……你的一切……”
  “我想得到你。”
  “唰啦!”
  江晚意突然抢过那张白色的信纸,当着程锦栖的面扔进垃圾桶。
  程锦栖抬眸,哪怕信纸被扔进垃圾桶,他还是说出了最后一句:
  “我想独占你。”
  江晚意扔掉信纸,无非是觉得被陌生人冒犯了,可当他看到程锦栖漆黑的双眸时,突然身体颤栗,由内涌现出了某种他自己不明白的兴奋。
  在程锦栖的注视下,江晚意坐直身体,抬手搭上程锦栖的肩膀,仰头看他,唇边勾起玩味的笑:
  “程锦栖,这哪是高中生会写的情书,这是变态才会写的吧?”
  程锦栖不动声色:
  “是吗?高中生就不会想这些吗?”
  江晚意凑近程锦栖,一把扯下他的眼镜,盯着他的眼睛看。
  “也对,高中生知道的可多了。”
  “我今天还看到我们班后排有人抱在一起亲吻,手都钻进衣服里去了。”
  “程锦栖,你呢?你高中的时候也知道这么多吗?”
  程锦栖身体向后靠,和江晚意拉开一点距离。
  “知道。”
  程锦栖后退,江晚意就得寸进尺地往前凑。
  “是吗?那你试过吗?”
  程锦栖垂眸看江晚意,眸中总是带着想让人打碎的理智自控。
  他问几乎贴到他身上的江晚意:
  “试过什么?”
  江晚意唇边的笑像是撒了毒:
  “接吻、拥抱……或是更过分的事情。”
  程锦栖未答,反而移开视线,不再看江晚意。
  这让江晚意越来越觉得好玩、有趣,就像他那些同学一样,江晚意也正值高中,正是肆无忌惮的年纪,他感兴趣的事情,就一定要追问到底。
  “程锦栖,你说啊,你试过吗?”
  “你可比我大五岁呢。”
  “你都做过什么?”
  江晚意为了和程锦栖对视,干脆跨坐在他身上,双手捧住程锦栖的脸,逼他看自己。
  程锦栖只能抬眼,凤眸直勾勾地看着江晚意,眸中映出江晚意的模样,眼中浓郁的黑像把江晚意锁在里面。
  他终于开口,声音冰块一样冷清:
  “你觉得呢?”
  “我应该做过什么?”
  “和别人接吻?还是做-爱?”
  “晚意,你想知道什么?”
  江晚意眯起眼睛,双手抓住程锦栖的头发,声音不自知的冷了下去。
  “你真跟别人做过?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程锦栖的任何事江晚意都知道,江晚意讨厌程锦栖身上发生他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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