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你就跟他吵架了?」 「我哪里敢跟他吵啊!他那么凶,我听了很难过,就一个人跑回来了。」 「就这样?」韩非愕然。 「嗯。」 只是被男友斥责了几句,她便十万火急地他过来,还说什么就算他医院有事也不许推托,他以为事态会更严重的。 「晓云,你是不是……你有时候是不是也太敏感了呢?」 「什么意思?」田晓云闻言,蓦地推开他,扬起莹莹泪眸。 他看出她眼里的不悦,试着放柔口气。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真的觉得你男朋友说话太过分,你就跟他讲清楚啊,这样生闷气一个人跑回家,并不能解决事情。」 「你的意思是嫌我麻烦?」 「我不是嫌你烦,我是说,你得跟他沟通……」 「你就是嫌我烦!」她尖锐地打断他,「你今天很忙吧,我打扰韩医生这个大忙人你不高兴了吗?」 不高兴的人是她吧。韩非无语地凝视面前的女人,他以前从不觉得她不可理喻,但最近,她三番两次对他发这种小脾气,前两天深夜她打电话给他,也是一言不合就挂断! 她谈恋爱了,照理来说是幸福的,他却觉得她逐渐失去了往日的甜美! 「还是你还在为你生日那天我放你鸽子那件事生气?我己经跟你好好道歉了啊!这样还不行吗?」 「不是的,我没对你生气。」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说教?」她娇嗔地嘟嘴。 「你明知道我哭得这么伤心还要气我!」 他该怎么说才好呢? 韩非暗暗叹息,在田晓云身边坐下,她不敢跟自己男友争论,对他倒是予取予求。 「不然我们今天摊开来说吧!你男朋友究竟是怎样的人?你只跟我提起他是你中学时的学长,也不肯介绍我跟他认识。」 「就是……」田晓云忽地慌了,不知该怎么说才好,韩非递给她手帕,她擦擦眼泪,撝着秀鼻轻轻一擤。 「其实是他的意思,他说我们俩的感情……还不算稳定,不适合跟彼此亲友见面。」 「什么意思?」韩非怒了,「你跟他交往了快半年,感情还不稳定?他是不是跟你玩玩而己?」 「不是的,韩哥哥,你别误会,不是那样!」田晓云焦急地解释。 「是因为他以前在感情路上受过伤,他失恋过几次,所以才对感情那么慎重!」他蹙眉望她,「你还在替他找借口?」 「不是的,他真的很好。」田晓云见他生气,忙抓住他臂膀撒娇地摇晃着。 「你相信我,他真的是个好男人,对我很好很体贴。」 对她很好很体贴还会凶她乱动他的东西?她不觉得自己说话很矛眉吗? 但韩非没去戳破那样的矛眉,戳破也无济于事,晓云不会感激他,只会恨他,说不定还以为是他小心眼乱吃醋才说她男朋友坏话。 「总之你今天旣然来了,就多陪陪我吧!我想吃点好吃的东西心情应该就会好多了,你陪我去吃。」 她似是很有把握他不会拒绝,理所当然地要求。韩非自嘲地拉扯唇角,正欲说话,手机铃声响起。 「是医院打来的。」他对田晓云抛下一句,起身接电话。 「韩医生你快回医院,大小姐又昏倒了!」 他一惊,不觉提高声调,「你是说楚楚吗?」 「是,刚刚她学长送她回医院,听说她在路上淋了点雨……」 淋雨?那疯女人竟敢拿自己那柔弱的身子去冒险! 韩非气得咬牙切齿,面部肌肉扭曲,「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切断线后,他随手抄起挂在椅背上的牛仔衬衫,便匆匆转身。 「你要走了?」田晓云连忙跟上他。 「嗯,我的病人出事了,我得立刻回医院。」 「是那个叫楚楚的人吗?她是女生吗?」 为何这样问?韩非愣了愣,「嗯,她是女的。」 她从来不曾听他直呼病人的名字,无论是男是女,为何对那个名唤楚楚的女人特别? 楚楚,这是个光听也觉得我见犹怜的芳名,是上次他亲自从医院顶楼抱下楼的那位吗? 想着,田晓云顿时心乱如麻,女性的本能让她从韩非阴郁的神情看出一丝不寻常,他难得情绪激动。 她下定决心。「我跟你一起去医院!」 他愕然,「为什么?」 「这样你忙完就可以跟我一起去吃饭了。」她强自掩饰内心的彷徨,仰头对他甜甜地笑。 方楚楚醒来时,丝毫不意外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她恍惚地盯着白色的天花板,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景色。 「你醒啦?」一道男性声噪在她上方落下,她轻轻转头,望向秦光皓,虚弱地唤。「学长。」 「醒了就好,你知道你昏倒时我有多惊慌吗?」秦光皓微微叹息。 「都是我不好,不该鼓励你跟我一起淋雨。」 「只是一下下而己。」 「就一下下,你就发烧了。」 她发烧了?方楚楚眨眨眼,这才惊觉自己确实身上有些燥热,「真对不起,学长,我身体太弱了,又给你添麻烦了。」 「说这什么话啊!不对的人是我好吗?」秦光皓捏捏她的手,跟着拉她的手作势掌自己耳光。 「我这个欠扁的家伙!该打!要是我有点忧患意识,也不会害你发烧。」 「别打了,学长。」她收回手,轻轻地笑。 「其实我很高兴你没把我当成病人看待,我们一起淋雨玩水体会浪漫时,我真的很开心。」 「这就叫乐极生悲吗?」秦光皓夸张地纠起一张苦瓜脸。 方楚楚见状,又笑了,笑声沙哑,却分明含着喜悦,她很明白这位学长是故意要宝逗她。 秦光皓温柔地凝望她苍白的笑颜,「我以后常来医院看你吧!好不好?」 「好啊,只要你不嫌无聊就好。」 「怎么会无聊呢?你明知道只要在你身边,我就……」 言语蓦地中断,但方楚楚很清楚他话里的暗示。这个学长一直是喜欢她的,她也喜欢他,可惜非关男女之情。 「你到现在还是坚决不谈恋爱吗?」他无奈似地问。 她微笑,「学长,我连自己能活多久都不确定呢。」 「就算这样,如果你连恋爱都没谈过就死去,难道不觉得遗憾吗?」秦光皓神态认真严肃。 「我以为女孩子应该满脑子都是罗曼蒂克的幻想。」 「嗯,你说的也对,是有点遗憾。」她重新盯着天花扳。 「最近我偶尔会想,如果能在死前掏心掏肺地爱一个人,好像也不错。」 「那个人不能是我吗?」秦光皓问得直率,问得她不免有些歉疚。 躲在被窝下的双手悄悄揪紧被单。 「我报名!楚楚,如果你想恋爱,我第一个登记报名。」 她失笑,「你以为现在是在上相亲节目吗?还报名咧。」 「总之你记得有一个傻瓜痴心等着你就对了,呜呜。」说着,秦光皓刻意做出展袖拭泪的动作,可怜兮兮地讨拍。 方楚楚忍俊不禁,啪地拍他额头,「别闹了,学长,我想吃苹果,你买给我好吗?」 「0K!小的遵命。」秦光皓乐呵呵地离开。 他一走,方楚楚唇畔立即敛去了笑意,几秒后,一道阴影在她身边投下,更是令她不由得心口一揪。 「你来了啊。」她似叹非叹。 他面无表情地瞪她,她看不出那墨深的眼潭里,潜藏着什么样的情绪,「听说你淋雨了?」 「嗯。」 「你不要命了吗?」 「只是一下下而己,我也想体会走在下雨的街头是什么感觉。」 「现在你体会到了,满意了?」 「你干么这么生气?我还活着啊。」 「你发烧了!」他说得像那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我又不是没发烧过。」她吐吐舌头。 「我这破身子,一天到晚出毛病……」凌厉的眸刀砍向她,她识相地打住。 他替她检查体温、血压,审视心电图,又察看吊在她手臂的点滴。 「刚刚护士都帮我量过了,你别担心。」 又是两道眸刀杀过来,「我没担心。」像是被抓到把柄的反驳。 也对,他怎么会为她担心?她只是个不讨喜的病人。 方楚楚浅浅地弯唇,「你的公主没事了吗?你丢下她赶回医院,她会很失望吧?」 韩非一凛,这才想起自己把田晓云带来医院后,就把她一个人丢在大厅,如今她身在何处? 「你现在确定我没事了,一时半刻死不了,你可以走了,今天是你休假,你不必留在医院的。」 就这么急着赶他走?他怒视她。 「你是不想我打扰你跟学长独处吧?」 「啊?」她一怔,眼见他神情冷淡,嘴角撇着讽笑,蓦地恍然。 「刚刚我跟学长说的话,你该不会都听到了吧?」 「是听到了。」他倒是毫不否认。 糗大了!她方才都跟学长说了些什么?想掏心掏肺地爱一个人?天哪!她希望他没注意到那句话。 她顿时感到羞赧,很不想面对他,不想面对现实,「你出去吧,我累了,想睡觉。」 语落,她将被子拉高蒙头,背转过身侧睡,摆明了不想理他。 韩非僵立在原地,良久,才一声不响地离去,在走廊,他遇见伫立在窗边的田晓云。 他以为她在等自己,但走向她后,她却一脸呆怔地瞧着他,彷佛丢了魂魄。 「怎么了?」他奇怪地问。 她惘然颦眉,好半晌,细声细气地扬嗓。 「我刚刚……好像看见一个熟人。」 「谁?」 她没回答。
第6章
陪田晓云吃过晚餐后,韩非原本可以直接回家,但他还是返回医院,来到方楚楚住的病房。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就是牵挂着她,她发烧了,他担心会恶化成肺炎,虽然可能性并不高。 无论如何,她是他的病人,他有责任照顾她。他如是告诉自己。 他来到病房,没想到方启达也恰巧在房内,他来不及退出,只好认分地打招呼,做足一个下属该有的礼貌。 「院长。」 「你来了啊!」方启达看见他,眉峰一挑。 「听说你今天休假不是吗?怎么又回来医院了?」 他默然不语。 方启达忽而微微一笑,「你放心不下楚楚,对吧?」 他闻言,心跳乍停,表面仍一派淡漠。 「我是她的主治医生。」 「只是这样吗?」方启达似笑非笑,顿了顿,神色稍稍严厉,「旣然你知道自己是她的主治医生,就不该答应带她外出,你明知她的身体状况不好。」 「是,我承认是我的疏忽。」他不想与院长争辩责任归属。 他的不争反倒令方启达神色一霁,叹口气,「其实我也不是怪你,我知道一定是楚楚强迫你的,对吧?今天是她妈的忌日,她是不是用眼泪攻势让你心软?」 他静定地摇头,「你女儿不是那种会用眼泪攻势博取同情的女人。」 「说的也是,她的确不是那种会故作可怜的女孩。」方启达同意,这也正是令他这个父亲最心疼的地方。 「这丫头!不晓得还要让我担心到什么地步?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出现适合她的心脏呢?我真怕她熬不到那时候。」 说着,方启达望向躺在病床上的女儿,眼神满是怜爱。 韩非默默打量他,脑海思绪起伏。 看样子方启达的确很疼爱这个女儿,但他是否有想过,别人也是有儿有女,当他在手术台上因为轻忽杀死一个人,摧毁的可能是一整个家庭? 思及此,韩非不禁咬牙,插在白袍口袋里的双手悄悄捏紧。 可惜他找不到确切的证据,那晚他潜入院长办公室被方楚楚发现后,某个深夜他又乘机溜进去,但连换了好几组号码,就是打不开保险箱。 一天猜不出那关键的密码,他就一天无法为自己的父亲伸张正义,当然他很明白就算找到证据,这件医疗疏失案也早过了法律追溯期,但至少他可以藉此追究方启达的责任,他要这男人跪在他父亲坟前认错。 「我等下还有事,楚楚就麻烦你照料了。」方启达低声叮嘱他。 他敛眸,掩去眼底的恨意,「是,我知道了。」 待方启达离开后,韩非方允许自己的面容肌肉扭曲,他试着深呼吸,压抑胸臆翻腾的情绪。 原本以为这会是件困难的工作,他恨那男人己经恨了二十多年,但奇异地,当他望着方楚楚苍白的容颜时,立刻便平静了。 她仍在发烧中,体温虽不到危险的临界点,也够她难受了,在梦里忽冷忽热,鬓边细汗涔涔。 他看着她逐日瘦削的脸庞,倏地醒悟生命力的确一点一滴从她身上消失,就像愈烧愈短的蟥炬,总有一天泪滴尽了便成灰。 她需要动心脏移植手术,愈快愈好…… 「韩非。」有人在喊他。 他怔了怔,好半响才搞清楚是方楚楚的梦呓。 「韩非……」她又咕哝地唤了一声,「你这人……真坏。」 就连在梦里,她也惦记着他吗? 如果能在死前掏心掏肺地爱一个人,好像也不错。 耳畔忽地响起她对那个学长说的话,韩非僵立原地,顿时感到口干舌燥,他舔舔嘴唇,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圆头棒棒糖,拆开包装纸,将糖果塞进嘴里。 方楚楚是被一阵说话声吵醒的。 声音很低、很细微,但不知怎地,还是犀利地钻进她裩沌的意识里,唤回她疲惫的神魂。 她睁开眼,看见韩非正和一个护士交谈,「那位太太说想见韩医生跟大小姐一面。」 「跟她说我没空,不见。」 「可是她说见不到人她就不走,会一直在医院等下去。」 「她不会是来闹事的吧?」 「我也不确定耶,看起来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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