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丝丝的笑。 柳煦正看着田里的一处农作物发呆,努力想那是什么品种。 冷不防—— “哥!” 回身看去。 不知何时,她已经绕去了小溪的另一边,到了另一边的田里。 倚着柳树,头上戴着花环。对着自己笑,很甜很甜的笑。 他看到那花环,上面有各色的野花,衬着那刚刚好的绿色花环。 白色的衣服,手扶着柳树的枝干,偏着头弯着眼睛在笑。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在衬托她,而已。 他,心里在微微颤抖。 “好看吗?”她又问出了下一句。还是那么甜的声音。 他有点呆的看着那张被花环衬得很俏丽的脸。有点失了神。 呆呆的说,“好看。”再看着她笑嘻嘻的很满意的转了身,往远处走去。嘴里哼着歌。调子很轻快的歌。手里还有几根长长的柳枝,流连在田间里。 瞬间有了恍神,分不清各种颜色。好似这个世界霎时变成了绿色,一会儿又是甜腻的柠檬黄,下一秒又是紫色。好像小孩子透着糖纸看这一切。最后还是归为了纯净的白色。就像她身上那件外套的颜色。 他想,他是色盲症的隐性患者。 他想,其实她最适合的颜色是白色。白色,纯净的颜色。 鼻子里再也嗅不到泥土的清香,野花的芬芳,田间的青涩。嗅觉一时都只能追随着那花环上的几点花,好像那样子的味道才是甜蜜与幸福,是真正的春天的味道。 真正的自己渴望的。 空气里蔓延开来的都是那份心思和味道。 终究敌不过自己的,只有自己而已。 罢了。 晚上回去时,她的怀里塞着很多外婆跟小姨拼命塞来的食物。 外婆们送了很远才慢慢离去,絮儿调头远远的看着他们的影子越来越小。 “以后我们多回来看看他们。”陈述句。 她坐在车里,拿着那袋子现炒的西瓜籽,闻着觉得特香。对着柳煦如是说。 她今天心情很好,他知道。 但是他心情不好,不知道她是否知道。 无心去接她的话,她继续絮絮叨叨的说。 念叨着:果然还是家人最亲近。 哥我们小的时候你不该那么决绝的拒绝他们帮助的,以后一定要多回来看看。 哥,廖小碧说我最近喜欢笑了。呵呵! …… 哥到了没啊?困啊!我睡会儿。 身边总算没了声音,清静了下来。 柳煦这才抽空看了会儿她,睡得真甜。脸上笑眯眯的,她今天是真开心了吧! 车窗外的夜晚明明很闪亮,他却觉得很迷惘。 刹那间,什么方向都失了。 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她在身边细细的呼吸声是真实的。
二又三分之二个代沟(上)
巷口的关东煮小摊不见了。 不知是因为天气变暖了,还是只是那个总是微笑的阿姨的个人原因。 学校将高三的课程统统都拿来提前上,规定七月之前,高二彻底结束之前必须全部上完。 随之而来的是早读的提前,晚课的拖延,放学的拖延。 自然是早没那份闲情逸致穿小巷了。 因而某天又是放学后,柳絮儿一个人背着重重的大书包往站台走的时候,无意之中往远处看了眼。却不见了那个小摊。 不知为何,心里落了一点。 空落落的感觉,即使没有持续很久。毕竟在心底存在过了。 拉回视线,有点迷茫的回头往学校里头看。 夕阳还是那样的夕阳,校门也还是那样的校门,人群也还是那样的人群。就像第一次来这儿的那天一样。 但是还是有些什么是不一样了的。 比如,巷口卖关东煮的阿姨。 比如,校门上面明显开始掉色的那据说是谁提的字——Y市第一中学。 甚至比如,早已翻新的这所城市的公交车。 挤满人的29路摇晃至自己身前。机械的动着脚跟上去,有点困难的刷着公交卡。 直到终于找好落脚点。脸贴在窗玻璃上时,看着外面早已熟至心底的沿路。眼睛开始变酸,摸索着戴上耳机。傻愣愣的听着不怕不怕,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耳边是喧闹的歌声,心底更深的沉静却在时刻的提醒自己。 她知道,他今天一定又不会回来吃晚饭。一定又会等到十点甚至更晚才回来。 扔下大书包,伏到桌子上翻出草稿纸跟试卷就开始做题。 日子变暖,日天变长。 六点多,天色才暗下去。眼睛的不适使得自己从题海中清醒,开了台灯。继续埋首。 其实,她有时很感谢这些纷繁的作业与任务。 如果不是它们,这么多日子以来自己何以坚持? 柳煦回来时,已近十二点,尽量轻着脚步走路。连灯都没开,不愿吵醒睡着的她。 路过她房间时更是小心加小心,推开自己房门就要进去。 “三岁一个代沟,我们有二又三分之二个。哥。” 声音很小很淡。 屋子里还是暗的彻底。柳煦的一只手还搭在房门的把手上,有点意外的回身,黑暗与安静之中,依稀可见的是她眼里淡淡的光。 “明天你还得期中考试呢。快去睡吧。”丝毫不输于她的静然。 “你什么时候走?” 尽管是在黑暗之中,柳絮儿看到了他的身子一滞,听完她话之后。 他没有回答。 她倒是一笑,“睡前一直看历史,看到抗战与内战,于是我就思考了下主动和被动的关系。睡去了。晚安。” 不管他是否看见,招招手又回了房间。 就这么轻松的,这么个问题被她提了出来,又被她回避了。 主动和被动。 你现在是决定做主动一方了吗?无论做什么? 柳煦望着面前一瞬又冷下去的那块地方。 她刚刚真的站在这里过吗,真的跟自己那样子说过吗。 二又三分之二个代沟…… 难道就不能好好的这样珍惜下去。非得换个方式,你不知那种方式永远都比不过现在这般的珍惜吗。 学校的期中考试,座位是按成绩排名排开的。 经常也有很多人会暗地里咒骂这种座位方式,但最后还是拿好自己的东西乖乖的去考场坐好。 柳絮儿成绩好,自然坐第一考场里面。 临考前的那段时间,她从不似别人那般拼命的看书,争取再多看些东西。她总是一身轻落的坐在位子上,左右看看。外面的风景,走廊上急着赶去厕所的忙碌的身影,甚至是自己垂在身畔的手。 看得最多的是天空。由于每次都坐第一考场,第一考场总是位于五楼,稍稍侧头就能看到更加靠近的天空。 她今天心情不错。昨晚的事,那是持久战。倒不急了,而今天的天空格外的纯净,近乎透明,看不见云的踪迹。 身后有人捣了捣自己。 回过神回了身,是一班的一个女生,相貌很清秀。 可惜脸上架了副很粗重的有框眼镜,不然定会更好看些。抱着爱看美好的心态,脑子里闪出了这么些想法,但还是礼貌的问:有事吗? 那个女生显然也是腼腆派的,不好意思的笑着递过自己的作业本:请问,这题,是选A还是D啊? 问题啊! 伸手接了过来,看了会儿。接过她的笔给她说了遍,最后总结:所以啊,选D。还有啊,再有十分钟就考试了,这个时候放松放松,不要再看新题了啊。 那个女生一脸的感激,晕红的脸上绽出笑容:谢谢啊!我再看看,我紧张…… 柳絮儿也不再说什么了,笑了一笑,转身回去。试看水笔芯是否有用。 转身的瞬间,眼睛无意之中掠过了窗外。 他们的教学楼跟办公楼之间,一楼到五楼之间都是有长廊相连的,他们习惯称此为天桥。 此刻的五楼处的那天桥上,一个人站在那儿看着自己。 甚至自己发现他了,他的视线也没有离开。 她也不离开,也看着那边。 她对美好的一切存在着深深的执念。 为什么他每次都可以离天空这么近,现在这般自己坐着,往那边看去,他又是悬在了空中一般,还是伸手就可以碰到那汪蓝色的位置,还是自己梦中才可以看到的那般。 “同学们把有关书跟资料都送到讲台上来……” 监考老师们来了,听了这些话语,她才有点恋恋不舍的收回眼睛,不去看那梦幻般的景象。 暗想,他的站在那儿多久了啊! 也想,考完试自己也去那边站一下,自己去体验一下,是否真的可以离天空更近一点。 瞎想之间,纸墨香的试卷已经到了自己手中。 万年不变的考试流程。 语文首当其冲。 洋洋洒洒的写完作文,静坐在那儿,轻转了会儿笔,她转笔的历史已经多年。是初一时,柳煦交给自己的。说是可以排解解不出题目时的郁闷。 不是有理之词,但也并非完全无理。 因此完全不必担心掉落到桌子上或是地上,影响考试氛围。她写试卷的速度一向很快,无聊之时抬头看看,那些监考老师马上会亲切的冲她一笑。完全显示出对她这般乖乖好学生的喜爱之情。 还以微笑。低头又检查了遍试卷。确认无误之后。才开始托腮继续刚刚的暇思。安静的教室只有笔跟纸轻轻接触的声音,偶尔老师轻轻踱步的声音。喜欢这样子的安静,不会太过极端,反而适得其反。 偷偷看向外面。 何时能够真的跟天空接触一次。 就在这片胡乱当中,考试结束的铃音响了。 再一次的打断。 试卷自后而来,满意的看着自己那张清爽的试卷再被传到前面。觉得生活有的时候还是很美好的,一张干净的试卷就可以令你满足。 交完试卷,收拾好桌子上的零碎。一个人走到了那座天桥上。 天桥上来来往往的也都是人,学生老师都有。 就她一个人定定的不动的站在那儿静静的待着,她看着刚刚自己所待的教室,正好透过第二扇窗户,看到的就是刚刚自己坐着的位子。 抬头看看天空,还是离自己很远。再没有那时见到他站在此的那种臆想的超然感。 人潮过去,天桥上人又不多了。她转身要走,下楼。回到自己的教室,还没到放学的时间。 刚回头,就看到了红色头发。心一紧。 果然,红色头发一看到自己眼睛就亮了。接下来嘴里就又自然而然的冒出了该说的不该说的。身后那几个人见着了也不客气的跟着继续起哄。 她皱眉就要走。 最近这种现象发生的频率越来越频繁,几乎是被他们见着一次,就难逃一次被起哄的命运。在学校里这种事情是很常见,很多出名的美女常被起哄也是常有,但是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也沾染上此等所谓“运气”——就是有很多女生羡慕此等。她不喜欢被人置于这等境地。 避开那些哄闹声,装聋作哑也要迅速离开。 “今天天气不错。” 定住了。她又定住了。 起哄的人中,就他站在那儿不为所动,也不制止,相反是食指指了指天空,还稍微偏了下头。跟自己说。 她想要回答一下,比如:是啊! 但是话还没出口,她猛的咬住了下嘴唇。 柳煦正往这边走来,可惜起哄的人还是在那边起哄。 他肯定都听到了。 但是他只是朝那群学生看了几眼,就没看自己,直接越过自己走了过去。 那群以红头发为首的人,见着了柳煦也没感觉。毕竟他只是个代课老师,他们没见过,况且长的也不似学校里老师那般。只是稍微静了声音,随后叫得更加起劲。 柳絮儿她就纳闷,她不懂他们哪来那么多时间在此闹的。 再也不管刚刚自己要说的话,没再看他们任何人一眼,跟着柳煦走开的方向跑了上前,好不容易要追上了。就看到半路的一间办公室里头一个老师走了出来,笑着把他拉了进去。 她正冲得起劲的力道不得不停下来。暗自嘟哝了几声,只好心不甘的往回走。下楼梯时还不忘恨恨的看上几眼那座天桥。 趁着中午放学的当口,她急急忙忙的又跑到了办公室去,探头探脑的发现柳煦在,别的老师基本不在。舒了口气,走进去,把门关好。 慢慢的踱到最里边。 柳煦就坐那儿,静静的看着自己。 他是在等着自己。那一刻,她如是想。 她有点不敢说话,不想他认为自己似交际花一般任别人起哄开玩笑,但是又委屈。那般状况并不是自己故意要去制造的,完全是无意中临幸自己,不想还被他看到。 因此,此时她的表情也是很奇怪,既愧疚,也夹杂着几丝委屈,还有着不满,甚至还有点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情绪——我也是有人注意的。 “二又三分之二的代沟……” 柳絮儿睁大眼睛,可是他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淡然。但那句既似疑问又似陈述的话就是他说出来的。 “这是你说的,但看来是真的。”他接着说。 “我,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见着我就起哄,我,我不知道你正好在那边。我不认识他们,真的,我……”她说不下去了,她的确没做什么。为什么就得解释。 “代沟,就算有。但是我希望,你现在不要受任何外来因素影响,好好学习。” 一个又一个的“你”,听起来这么的刺耳。 上一次这么生分的说着“你”是刚上初一时,数学考了68分,他用一把钢尺第一次打了自己的手心。第一次那么严肃的说:以后,方程错一道打一下手心,你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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