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又瞥了林晨一眼。
这家伙还是低着个头，也不出声，看见他这不争气的样子沈星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20分钟。”沈星冷冷盯着那个金棕色的脑袋，“20分钟后你唱出来的如果还是这种垃圾，咱们今天这歌不录了。”
说着，沈星便拎起包，头也没回地走出了录音棚。
第9章
沈星走出了办公楼，想在外面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外边的天气很好，比闷在那个狭小的录音棚里舒服很多。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叹出这口气，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一点。
天空湛蓝如戏，朵朵白云像雪白柔软的棉花糖一样，大块大块地堆积在一起，仿佛一伸手就能够得着。有的云朵还有些拉丝，或许真就被谁揪走了一块品尝。
沈星抬头看着天空，看了一会又觉得有些晃眼睛，低下头又轻轻叹了口气。
刚刚说话的语气好像是有些重……她心想着。
虽然她从来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不像徐总监那么平和淡定，也不像Rosie那样温和热情……但是这次发脾气，多少还是有些拿林晨当了出气筒。
之前戴上耳机听林晨唱歌的前一刻，她的电脑屏幕上还是知名娱乐媒体人对《游云》和余炀程霏的评价。那首歌红到了现在，大有爆火出圈的趋势，天富传媒那边的人估计也没闲着，大概正铆足了劲做推广宣传。
那篇文章上，夸《游云》翻唱出了新的味道，原本这首歌就非常有难度，在这个基础上有改编有突破实属不易；由由此引到了余炀和程霏身上，夸两人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是难得的有真正实力的新人。
看得沈星头疼。
作为同时期出道的新人，又同样是自家经纪公司主力宣传推举的新人，林晨和这两人之后在其他资源上的竞争也一定不会少……而现在，那两人的首秀作品已经引起了广泛关注，自家艺人录个音还困难得很……这算不算输在了起跑线？
而且，她也实在不想再看到顾华那家伙洋洋得意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但同样是经纪人，以后其实免不了会打上照面……
所以当时在录音棚里，沈星才会冲着林晨一顿骂。
想到这里沈星又有点气恼，用力地踢开了脚边的一颗小石子，小石子撞上了路边的花坛才停下来。
虽然林晨今天的表现确实有失水准，但，刚刚那样对他生气，多少还是有些迁怒于他了。
沈星漫无目的地走着，倒也没想走很远，只是希望自己一个人冷静一下。
街道边的树已经长满了绿叶，新叶还是新鲜的翠绿色，看起来充满了生机。马路上的车辆也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这座繁忙的城市里，每个人都有许多的事情要忙。
在树底下站着发了会呆，沈星还是决定回去跟林晨好好聊两句。不管怎么样，今天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把歌录完了。
转过身，沈星看到一家便利店。她走进去买了一小盒润喉糖，一瓶运动饮料，想了想，又拿了一罐椰奶。拎着塑料袋，沈星多少有些不情愿地，回到了写字楼里。
沈星先是在前台看到了章文彬。章文彬见她回来了，脾气好像也下去了，顺手指了指大厅另一边的休息室，“在2号房间歇着呢。”
沈星点点头，脚步也没停下来，径直走向了2号休息室。
礼貌性的敲了两下门意思意思，沈星就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林晨搬了把椅子坐在窗边，正一个人看着窗外发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
沈星顿了顿，把头发夹在耳朵后边，想了想要怎么开口，但是也懒得想太久，便直接走到了林晨身边。
“你好点没？”
林晨只是把头扭向另一边，没说话。
但是沈星却已经看到了——这家伙，眼眶已经红了一圈。
沈星有点慌，开始试图回忆自己有什么说什么特别过分的话，但是想了想好像也没有。
“……你干嘛，不会还哭鼻子了吧？”
“我没有。”声音有些倔，但却还带着些鼻音。
沈星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是真的不擅长哄人啊。又从塑料袋里拿出了那两瓶饮料，一瓶运动饮料，一罐是椰奶，问，“你要哪个？我还买了润喉糖，你需要的话。”
林晨听到这话才犹犹豫豫地回过头，看向沈星手里握着的两种饮料，又伸手接过了椰奶。
沈星默默看了他一会，没说话，转头想去再搬一把椅子来，心里却在忍不住大声吐槽……我就知道！这家伙果然还是个小屁孩！Rosie这个魔鬼，这是扔了个娃给我带吧！
沈星把椅子搬来了，面朝着林晨坐下，正对着他的侧脸，默默看着他拉开了易拉罐的拉环，然后小口喝了一口椰奶，嘴唇上也沾上了一点点白。
林晨边喝着饮料，边看着窗外的马路发呆。金色的刘海无精打采地垂在额前，那双蓝眼睛似乎比往常还要更晶莹剔透，像刚从水里洗干净捞出来的玻璃珠，微微翘起的睫毛似乎还有些潮湿。他的皮肤很白，所以那眼眶红了，其实也特别明显地就能看出来：这会儿他的眼睛下边就围上了很明显的一圈粉色，像女孩子抹了腮红。
沈星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唇，咽了咽唾沫。
“这点小事情就哭鼻子啊，那以后我骂人的时候多着呢，你难道天天都要哭鼻子吗。”沈星靠着椅背，有些认真的问。
林晨又喝了一口椰奶，又缓缓的吞进肚子，眼眶又开始有些泛红，“就不能不骂人嘛？”他飞快地瞥了沈星一眼，又转而看向了窗外。
“……”沈星有些语塞，“不骂人……你要是认真干活儿的话，我当然就不会骂人啊……”
林晨垂下眸子，嘴巴又撅了起来，嘴唇也有些微微泛红，“我没有不认真……我只是……”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只是，唱那首歌的时候，总是会想到一些不该想的事情……”
“哈？”沈星无语地眯起了眼，“什么叫不该想的事情？”
林晨低头沉默不语。
沈星看他那副委屈的样子觉得好笑，架起脚来，挑了挑眉，有些不怀好意地问，“前女友？还是哪个白月光？”
林晨也有点气，明明都已经不开心了还开这种玩笑，“都不是。”
“嘁，”沈星也懒得多八卦，扭头看向窗外，“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好奇……不过你也真是，只是想想而已，有什么关系。又不犯法，紧张个什么劲。”
“……”林晨没吱声，偷偷看了一眼沈星。沈星正侧着头望着窗外，下颌线明显，连上颈部的线条和优美的锁骨。“没关系……吗？”
“没关系啊……”沈星好像被窗外的什么景象吸引了注意，丝毫没意识到林晨正注视着自己，“除了你自己还有谁知道你瞎想了些什么不成……而且唱歌演戏不都这样嘛，代入了不是才更有真情实感吗？”
林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脸上还是有些红红的，“那好吧……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我试试看。”
沈星转过头来看他，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咱们说的是一个事情吗……这又是紧张又是不好意思的，到底是搞什么东西……
不过看着林晨好像再一次打起精神来了的样子，便也懒得多纠结了，总之，哄好了就行。
“我们，回去吧。”林晨站起身，脸上又带上了一点笑意，“这次我会好好唱的，你要听哦。”
第10章
林晨和沈星一前一后回到了录音棚里。
章文彬已经等在那里了，坐在转椅上看着手机。听见两人进来，章文彬抬起头来，“回来了？刚还准备给你们发消息来着。”
沈星懒得说话，只是点点头。
章文彬好奇这两个人吵完架以后怎么样了，看了看沈星，沈星面无表情像个面瘫，看不出来什么端倪，于是又转去看了看林晨，“状态好些没？”
“好多了，”林晨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擦了擦嘴巴，乖巧地回应着，“现在应该没问题了，抱歉耽误你们这么长时间。”
“哟？”章文彬意味深长地笑着看了眼沈星，却对上沈星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可怖眼神。吓得章文彬赶紧敛起笑容看向别处，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你这个习惯可要改改，”沈星“好心”地提醒道，“怎么别人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傻了吧唧的。”
“知道了~”林晨认真回应道，然后拿着监听耳机走进了录音室。
章文彬也不再胡闹了，忙起正事来。
沈星打了个哈欠，也一同走到操作台前，如约带上了监听耳机。
林晨戴好了耳机，再一次在话筒前站定，轻轻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他听着耳机里响起的伴奏声，终于可以抛开那些心理负担投入进去。
想陪你去天空海底
观飞鸟与游鱼
去赤道或北极
看遍这世间所有风景
……
沈星站在操作台边，静静地看着林晨，这家伙好像终于放松下来，从肢体的状态上也明显能够看出来。他的脑袋和肩膀都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晃动着，于是美好的歌声就这样从他的喉间传出来。
他的声音温柔干净，听不到一丝瑕疵，动听得好像乐器。夹杂着的一点点娃娃音和鼻音恰到好处，使得这个声音在干净的同时又有了故事感，久听不腻。
他的歌声里透露出一种独属于这个年纪的大男孩的青涩，仿佛正有些羞怯又小小翼翼地，对心里偷偷爱慕着的人，表达着自己最纯粹的喜欢。
夏天或冬天都行
火锅和冰淇淋我都愿意
一起流汗或相拥取暖
早安和晚安
都想你陪伴
……
林晨唱得很是投入，到了歌曲的间奏部分，也随伴奏的旋律轻轻哼唱着。这段哼唱也温柔极了，仿若一小段即兴哼起的摇篮曲，只为了哄心爱的人入梦。
暧昧不明的哼唱，伴着他浅浅的呼吸声，从耳机里钻进沈星的耳朵，扰得沈星的耳朵都有些莫名发痒。
不知不觉，林晨已经轻轻松松地把这首歌唱完了。他看向一直注视着自己的沈星，又微微笑着移开了视线，摘下了监听耳机。
章文彬和录音师正轻声讨论着刚刚林晨即兴加入的那一段哼唱，两人意见一致决定保留下来。
“已经可以了？”沈星也轻声问道。
章文彬转过身来，“可以了，这一遍录得特别出彩，应该会保留大部分。小部分的一些细小瑕疵，我们就直接用之前录制的部分修饰一下就可以的。”
沈星点点头。
“整个作品做好了之后，我们会先发给你听一下的。老样子。”章文彬推了推眼镜。
“好。”沈星淡淡地回应着。
林晨也已经收拾好了，从录音室里面出来，乖乖地等在一旁。
“那我们今天就不多打扰了，今天辛苦了。”沈星也拎起手提包，淡笑着对章文彬和他身后那位少言寡语的录音师点头示意。
“不用客气，”章文彬笑着为沈星拉开门，“改天请我吃饭就行。我就不送啦。”
等沈星和林晨迈出写字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五点半了，天边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玫瑰色，云朵也都已经飘走了，丝毫不见踪影。
林晨双手交叉着抱着脑袋，默默看着天空：“说起吃饭……好像有点饿了……”
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暗示什么。
沈星选择装作没听见。
林晨等了一会，没听到回应，又转过身来说，“我之前听说，这附近有家很不错的音乐餐厅耶，好像就在前面一个路口哦。”
沈星没说话，只是边走着，边默默看着林晨。
林晨还是没有放弃，一边倒着走路，一边做着沈星的思想工作，双手依然还背在脑袋后，“你……不喜欢在外面吃饭吗？还是还不饿呀？”
“今天都忙了一下午了，我唱了快一下午的歌……好不容易才收工了……”
“这个时间是高峰期吧，现在回公司的话大概要在路上堵好久好久诶……”
突然，林晨脚下突然一空——
林晨的心跳好像停了一拍，身体也眼看就要失去平衡。
好在沈星反应快，刹那间伸手揽住了林晨的腰，把人带了回来。
林晨一个趔趄，赶紧扶住了沈星的肩膀，吓得心跳得飞快，脸也涨的通红，还在大口喘着粗气。
回过头一看，原来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个巷子口，刚刚走路的时候也没注意，就踩在了人行道的边边上，差点就踩空了。
这要是踩空了，估计得摔个四仰八叉了……林晨心有余悸，要是在路边上这样摔一跤，那不得尴尬死，按沈星这性格，估计就装不认识直接走人了……可能还从此就嫌我丢人不要我了！不行不行，我可是要成为偶像的男人！
“走路不看路的吗？”沈星愠怒的声音响起在耳边，林晨再看向沈星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离她很近。
他的手还扶在她的肩膀上，她的右手也还揽着他的腰。
如此近的距离，林晨连沈星的眼睫毛都看得根根分明。他看着她夜空一样漆黑的眼睛，眼里的映出的光也像极了闪烁的点点星光。一些淡淡的雀斑在她的脸上却成了点缀，为她平日里冷淡疏离的表情增加了一分亲和的温度。他明明都已经忘记了呼吸，却还是闻见了她身上的淡淡香气，那香气不像是来自什么香水，只像是眼前人肌肤上萦绕着的气味，淡淡的，温暖的，带着她的体温的香气。
林晨“唰”得一下红了脸。视线却还停在她的脸上无法移开。
沈星确认他已经站稳了，收回了手，嫌弃地瞪着他，“走个路也不让人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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