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里还有不符。”他又在文件夹里拿出原产地证。
两张白色的副本,因正本已经寄给了客户,剩下来的副本交单。除了这两张外,还有一份证明文档。
“你看下第四栏的货物品名与此不符。”他指着原产地证上的数字,再点点商业发票上的数字,“一个是五百,一个是四百五十五,相差了四十五。”
对于收汇而言,就是少了四十五件货物的货款。
花姗杉一惊,低头认真地校对着有误差的地方。
她靠得很近,近到他可以闻到她脸上淡淡的茉莉香,应该是隔离霜的香味。他斜眼看着她侧脸上曲卷的睫毛,一根一根地翘着,浓黑而密集,如同它们的主人一样干净清爽。
“我知道了,那这票只能是按不符点交单了。”花姗杉咬着下唇,叹了口气。
“这个月的绩效奖金扣了。”他淡淡地说。
她瞪大了眼,不可置信,“你早上出门被雷劈了?”
他白她一眼,“你昨晚都没回来,怎知我早上有没有被雷劈到?”口气有点闷闷的,似在表达不满。
她一个激灵道:“因为昨天夕涯家要大扫除啊。”
她只是留下来帮忙迟了便住下了而已。
而且她发短信说过了啊,他又不是不知道。
“中午一起吃饭。”他低着头翻了一个文件在看。
她“哦”了一声,心想他肯定想借机宰她一顿。
一家市区中心的茶座。
从车站步行五十米,会看见几个铜人像,有些模仿欧洲街道的味道,一路走到尽头便可以看到一个标志写着茶座的入口。
二楼接待处的灯光调得很暗,莫尚锦上去的时候正在接电话,接待员朝他点点头,因为是常客便直接引领他到预订的位子。
这是一间小包厢,雅致大方,灯光比外围亮了许多,透过设计师巧妙设计的透视玻璃,可以由包厢内看到大厅的全景,而外面却看不见里面。
他脱了西装外套,把小型笔记本放在桌上打开,开始工作。
修长的五指如同钢琴师轻盈地弹在键盘上,唧唧哒哒敲在键盘上的声音有节奏地发出来。侍者送来了一杯清水,他随手接过啜了一口便放下,右手在触动滑板上灵巧地点击着,登陆了一个邮箱,开始查阅并回复。
刚写完第二封,门就被推开。
“你来了。”他抬头瞥了一眼。
她点点头,把外套和包包放到了沙发上,整个人软进沙发里,抱着靠枕,按了服务铃。
“麻烦你给她一杯苦瓜汁。”他对进来的侍者道。
她笑了笑,爽朗的声音听起来如同春日般的干净:“现在连你都知道我的喜好啦。”
点一杯苦瓜汁是她的习惯,每次来茶座的必点品。初识他的时候,是和莫夕涯一起来茶座吃饭,偶有几次也常三人一起,偶尔便点。
他耸耸肩,笔记本被盖上推到了一边,“看下菜单要吃什么?”
“哦。”她拉过桌角的菜单,厚厚的纸张上只有少许的几页,印着鲜美的菜式,“早上怎么火气那么大?”
“公私事要分开。”他淡淡地道,眼神瞟向了玻璃外。
可是他因为她昨晚的夜不归宿,扣了她的绩效奖金,噘起嘴,“这顿我要吃大餐。”
他的唇角一直都是淡淡地勾勒着,不反驳也不宠溺,只是保持着浅浅的笑意,“随你,反正你埋单。”
“没趣。”她支起下颌,盯着他从眉梢看到下巴。其实他是一个很英俊的男子,一身的西装笔挺,若是朝门边一站,怎一个潇洒无度。
“与我结婚,是否也很无趣?”他问。
她愣了下,看着他。
“其实我和夕涯的股份是一样的。”将来不会有外界所说的,他成为独裁。只要夕涯肯回公司帮忙,他一样是举足轻重的继承人。
“我知道啊,夕涯说过。”她拿起侍者端进来的雪域蛋糕吃了一口。
莫尚锦的眸子忽地闪了一下,“你知道?”
“嗯,知道。”本来就知道嘛,需要他提醒吗?“突然说这个干吗,想告诉我你累死累活赚来的钱要分弟弟一半?”
“……”他保持沉默。
这个女子,他一直都看不透她。
当初莫名地说要嫁给他,不会给他制造麻烦也不会缠着他像牛皮糖,并应允就算以后离婚也不要一分的赡养费。
这一点,让他困惑又不知她的意图。
忘记当初为何会答应她的求婚,只是顺理成章地做了夫妻,但又只是配偶栏上多了一个名字而已。
其余的,他们什么改变也没有。
他照样可以拥有不同的女伴,即使夜不归宿,她也不会哼唧一声。
“还记得当初为何结婚吗?”他淡淡地问。
她吸吸杯子里的果汁,“因为互补嘛。”
她需要有个理由接近莫夕涯,但是他们又不可能做情侣,与其让别人认为他们有暧昧,总比让老太知道她和莫夕涯真实的关系更好吧。
那他呢?他有什么好处?
这一点,她一直没有想明白。只记得当初把此事告诉他的时候,他淡漠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破裂的痕迹。她觉得愉快无比,更变本加厉地向他求婚,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也答应了。
他看了她一眼,修长的手指碰着咖啡杯的边沿,陶瓷的杯子里盛装褐色的液体,浓浓的香,涩涩的味,慢慢地品,“我们离那个日子还有八个月。”
八个月……可以说很漫长,也可以说很短。
她吸在嘴里的果汁,竟觉得有片刻的苦涩,“我知道。”
婚前的离婚协议里,第一条就是——婚后三年若没有孕子,便离婚。
忘记这一条是谁提出来的,可能是她吧。因为觉得愧疚,每一个人的一生都该遇上爱的人,就算不是轰轰烈烈,也该温馨浪漫。她不能自私地为了自己,而让他跟着一起牺牲爱情。
或许在以后,他也会遇上相爱的女子,如同母亲当年一样。但她不想做莫老太,自己的丈夫跟别的女子有了孩子都不知道,直到领进门才恍然大悟。她做不到莫老太的宽宏大量,替别人养孩子,如果莫尚锦有了喜欢的人,但碍于婚姻而放弃,她会比母亲更加的内疚。
所以三年,便是一个期限。
三年,让她冠上莫太太的称谓,让她的母亲有足够的理由与莫夕涯相见,让他暂被束缚。
如果,只是如果,三年内她怀上了他们的孩子,这个离婚协议便失效,无论将来如何,两人都要好好过下去。
只是这个如果,绝对的没有可能。
因为到现在,他们……都是清白的。
第3章(2) 更新时间:2013-12-11 14:00:08 字数:2726
“怎么今天突然提起这个事了?”她微哂,笑了笑,伸过手去取他面前的咖啡杯。
被他的手握住,“你喝咖啡会睡觉,下午还有会议。”
她的体质与别人不同,对咖啡有特别的免疫作用,相当于她喝咖啡别人喝纯牛奶一样有助睡眠。
撇撇嘴,她不甘地收回手,“可是好香哦,你还没说为什么突然说到这个事情?”
“昨晚妈打电话来了。”他淡淡的声音听不出所以然来。
她猜测:“老太的话让你郁闷了?”
他没响应。
她继续道:“说什么了?让我们离婚?”
莫老太一直不怎么喜欢她,她只是一般的大学本科文凭也没有显赫的家世,工作也只是勤勤勉勉的普通小白领,可能是先入为主的门第之见,只觉得她配不上自家儿子吧。
不过当初他们要结婚的时候,莫老太却是沉默的,没支持也不反对。
结婚两年,相见的次数不下五次,习惯了客气疏远,也就自然了。
“她只说下周是她大寿,让我们一起回去。”他避重就轻地回答。
“哦,吃饭而已,没必要让你心情不好吧?”看他今天像被雷劈了一样要她请客吃饭,她就觉得心疼。
“她说请了专家来帮我们看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他的话未落,就听见“扑哧”一声,果汁喷洒在桌面上。
“咳、咳、咳。”她捏着脖子困难地呼吸,手指还不忘去勾放到桌子边沿的面巾纸,“什么意思?”难道是指那方面?
她可以举双手发誓自己是个正常人。
“妈说旁边的好友结婚不到一年便有了,我们也两年多了一直没动静。”他清幽的嗓音,似若泉水过境。
她缓下气来,抓抓自己的头皮,有点麻。
该怎么和老人家解释,他们不是不行,是不想要呢。
她一直都知道八个月后的他,将不再属于自己。更不会想到用孩子去绑住他寻找真爱的步伐,又怎会……与他有什么呢。
“你怎么说的?”她过了好半晌,才问。
他瞥她一眼,淡淡的眼眸里波澜不惊,“我说我们暂不想要。”
“对,用工作当借口最好了。呵呵。”她放下心来,笑得甜腻。
他垂下眼睑,吃着盘子里的意大利面,“下周日有空吧?”
“下周日?”她本来想去莫夕涯的育音坊,一道叫上母亲的。
“夕涯也会回家。”他漫不经心地说。
那就没辙了吧?迟点只能跟母亲说等下次有机会再相约了。
或许是因为那日莫尚锦在茶座的话起了些许的作用,也可能是心里隐隐地藏了些许不知名的东西,花姗杉近日来都睡不太安稳。
梦里稀稀落落地,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时候。
种满梧桐的校园林阴道上。
一对身影一前一后地捧着书本走着。
“喂,莫尚锦,借我你的笔记抄抄。”女孩露出甜甜的笑容。
男孩冷漠的脸上有着淡淡的情绪,“为什么?你自己上课都在睡觉。”
“喂,知道我在睡觉还不借给我,你是不是找死啊?”她狠狠地用课本砸他的肩膀。
他龇牙咧嘴地疼,却还是没有妥协,“不行,下午的课你要好好上。”
“为什么?”她歪着头不理解。
“因为是我讲解的内容,教授说让我试教一节课。”他得意地扬高眉。
她“切”了一声,却还是很期待下午的到来。
“花姗杉,刚才讲的都听懂了吗?”在一个坐着二十多个学生的大学教室里,莫尚锦站在讲台上,刚写完板书的手上还有粉笔的痕迹。
二十多双眼齐刷刷地看向坐在角落看似昏昏欲睡的女孩身上。
她有很小巧的五官,中国最神秘的诱人黑发似瀑布般散在她的胸前,一身大学的短裙校服看起来清纯可爱。
她揉揉惺忪的眼,点点头,心里把莫尚锦骂了个狗血淋头,摆明了是不让她睡觉嘛。
“那好,你讲解一遍。”他站在讲台上,不依不饶。
不是吧?她看都没看啊!
低头翻着书本,同桌告诉她就在第三十六页,那是一道数学的习题,但是她不会。这个微积分也太难了点吧。
她已经想到这肯定是讲台上那个人在整她,气愤地合上书本,仰头道:“不会。”
“不会?”讲台上的莫尚锦眼睛眯了起来,“你刚才不是说都懂了吗?”
“现在我又不懂了。”她嘟起嘴,一脸的委屈。明知道她不会还点她的名,莫尚锦你简直就是找死。
“那好,等你把这题弄懂了,我们班再下课。”他淡淡地道。
“哗——”全班一片哗然。
她惊讶地瞪着他,这个人是猪头吗?怎么可以这样没人性?
感受到众人飘过来到眼神,她的手心紧张地沁出了一层汗。
“别担心,你看与前面那道例题一样的,你静心看两次。”同桌小声地说。
她低头认真地看着书本里的例题,这是昨天她借的笔记里抄过的例题。她有点印象,慢慢来。
终于她勉强所对了,全班欢呼一片,铃声也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莫尚锦,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她生气地板着脸,气呼呼地走出教室。
莫尚锦跟在她的身后,一脸促狭的笑。
阳光很温暖地洒满了一地,柔软的棉被里探出一只脚,白皙脚丫子的水晶甲上,嵌着粉红色的樱花花瓣与紫色的勿忘我。花蕊中心的那一小颗白钻更显剔透与光泽,淡淡地似花仙子般绽放着。
感受到了外面的温度,脚丫子抖了抖,又重新缩回了被子里。
“咯咯哒,咯咯哒……”母鸡尖锐的脑铃声在床头响起。
揉成一团的棉被里,又探出一只手,手指修长干净却无任何的装饰,朝着声源的方向胡乱地摸着,在摸到手机关掉闹铃的同时,也摔落了昨晚喝了留下一半的葡萄酒。
透明的高脚玻璃杯里盛载着杯子里酒红色的液体,似鲜明的血液倾倒在地毯上。乳白色的毛绒地毯顷刻被染成一幅雪色红花图。
“嗯……”被子里模糊地发出一个单音,握着手机的花姗杉往床头蹭了蹭,终于把埋在棉被里的头颅探了出来,“嗯——”
这一次发了长长的音,松了力道,手里的手机因她双手伸展做懒腰的动作而掉落在被子上,花姗杉双手摸摸自己的脸,像一只初醒的小猫般慵懒地笑对天花板。
天花板上有一盏老式的吊灯,中间挂着一百来瓦的白炽灯泡,周围散着像雨伞一样的米色叶子,看起来就像是夏季雨后荷塘里的莲花。独自立在水中央,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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