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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钰鸩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从这个角度，秦钰鸩刚好能看见何璟左耳的助听器。
助听器是耳背式的，像月牙一样挂在耳后，外壳呈简朴的黑色，跟他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有些人会觉得佩戴助听器很难看，但是何璟戴起来不知为何竟意外的和谐。
秦钰鸩的视线慢慢下移。
何璟手上拿着的药袋被藏在身侧，尽力规避着被他看见。
小时候，何璟给自己只留下了冷漠，难对付，对一切目标以外的事情都无所谓的印象。但现在，秦钰鸩发现他并不像表面那样对什么都不在意。
眼前这样一个人喜欢他的姐姐。
秦钰鸩突然就想到了艾卿的计划。
倘若何璟跟他姐姐同时遇到危险，那么他会窝囊的自己先跑，还是会挺身而出，挡在他姐姐的面前呢？
这是有关人性的选择题。
秦钰鸩突然想到，很多年前，何璟也给自己出过选择题。
何璟用黑沉的眼睛注视着他：“是克服它，还是一辈子被它难住，你自己选。”
这么想来，秦钰鸩一部分的性格塑造，尤其是不服输那部分，竟然还是被这个人手把手调.教出来的。
现在，秦钰鸩竟也动了考验他一把的心思。
表面上他并没有显山露水，而是心情大好的跟何璟并肩而行，坏心眼地想着要怎么捉弄他。
走到一条小道时，一道嚣张的声音在这逼仄的地方传来。
“秦钰鸩，可让我逮到了，我上次就说过，下次见到你，要把你揍的亲姐都不认识。”
挡在他们面前的总共有五个人，膨胀的肌肉让衣服紧紧绷在他们身上，孔武有力，来势汹汹。
何璟蹙了蹙眉。
听这意思，看样子是跟秦钰鸩认识的人。
看清站在最前面的男人的脸，何璟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不就是之前追求秦怡，结果被秦钰鸩教训了一番的那个练散打的男人吗？
以前看到他的事迹，何璟总会有一种天涯沦落人之间独有的惺惺相惜之感。
但现在，这帮人似乎是来挑事的。
他下意识地偷瞄了一眼秦钰鸩。
秦钰鸩的目光有些阴沉，他极轻地嗤笑了一声，反问道：“那你想拿我怎么样？”
男人恶狠狠地笑道：“你现在跪下来给我磕几个响头，再往自己脸上甩几巴掌求我原谅，我或许会考虑考虑放过你。”
没想到，原本想让自己的人装装混混，以此考验一下何璟的品行，没想到在此之前就先让他俩给撞到真的了。
真是笑话。
秦钰鸩心里没有一丝害怕，他甚至还颇有闲心的看着何璟，想看看他面对这种情况会做出如何选择。
是装作陌生人将自己撇干净，还是留下来帮他。
应该会离开吧，毕竟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差的离谱。
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何璟皱眉思索了一会后，终于动了。
他慢慢走到了他的面前，目光冷静，面不改色道：“我是他姐姐的男朋友，如果有什么事情，我来处理。”
秦钰鸩愣住了，睁大眼睛，再无闲心观摩。
何璟的背影单薄，但是却莫名坚毅。他就这么身单影只的护在他这个混蛋面前，甚至没有一丝犹豫。
那一刻，原本心存戏弄的秦钰鸩突然变了心思，不想将他卷进来，蹙着眉，出声赶人道：“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想被揍吗？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何璟淡声解释道：“我留在这里，只是因为你是秦怡的弟弟。”
第五章
静默片刻后，男人听懂了，嗤笑道：“那女的的魅力真大啊，这才过了多久，又来一个，而且居然还敢跟秦钰鸩走在一块，也不知道吃了几个雄心豹子胆啊。也好，既然你自己找死，我也不介意教训教训你。”
秦钰鸩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从何璟的旁边擦身而过，一只手脱下身上的背包，扬唇笑道：“是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
话音未落，他脸色变冷，将手中的背包扔向高空。
那群人的视线顿时防备地看向上空。
与此同时，秦钰鸩狠狠冲上去朝男人的肚子上挥上一拳，男人发出干呕的声音向后栽去，疼得在地上抽搐。
秦钰鸩脸上露出一丝带有残忍的笑容，好像他天生就喜欢这种拳拳到肉带来的快感。
剩余的人面面相觑，最后决定一拥而上，准备给他一个教训。
秦钰鸩反手又撂倒一个男人，一手拧着另一个冲上来的男人的胳膊，膝盖用力顶在他的腿上，迫使他因为疼痛跪倒在地上。
惨叫和哀嚎顿时遍布整个小巷。
何璟这才切身体会到，秦钰鸩是真的会把想当他姐夫的人打出心理阴影。
就在这时，他看见一个原本倒在地上的人趁着秦钰鸩不注意站了起来，操起一块砖头，红着眼睛冲上前去，视线对准着他的后脑勺，目光危险。
当那砖头挥重重下来的时候，秦钰鸩来不及反应，正想最大限度减轻伤害，没想到，一只手臂硬生生替它挡了下来。
何璟闷哼一声，另一只手反钳住男人的手腕，摸准关节，用力一掰，将男人疼的痛不欲生。
他以前独自在外面生活，学了些防身术，没想到真的能派上用场。
秦钰鸩的目光紧锁在何璟受伤了的手臂上，眼中有一瞬间的波动，难得关心道：“你怎么样？”
何璟冷着脸，声音没什么起伏道：“小伤。”
秦钰鸩迅速解决了剩下来的几个男人，冷冷道：“滚。”
知道眼前的这两个人并非好惹，男人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忙不迭地跑了，只留下一地的狼藉。
何璟喘了几口气，伸手想从地上捡起了自己刚才丢下来的药袋。
伸出右手的时候，他的动作僵硬了一瞬，疼的脸色发白。
可能伤着骨头了。
他咬了咬牙，本想换另一只手去捡，秦钰鸩已经俯下身子将它拾了起来，垂眸看着他：“我帮你拿着。”
何璟便收回了手。
秦钰鸩看了他手臂一眼，转身往后面走去。
何璟出声提醒他：“你走反了。”
秦钰鸩：“没走反，去医院。”
何璟：“......”
他刚刚才从医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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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才从耳科出来的何璟现在正坐在骨科的候诊室。
只不过现在，身边多了一个姓秦的混蛋。
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简直是无妄之灾。
何璟原本想早早跟他分道扬镳的，没想到现在又要多耽搁一会，心里一阵泛难。
被叫到号之后，何璟逃难般的起身走向诊室，还没走一半，秦钰鸩就跟上来，理所当然道：“我惹的祸，当然得负责到底。”
何璟：“......”
很快，何璟坐在医生的面前，秦钰鸩就跟门神一样杵在他的旁边。
医生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看了他一眼，问道：“家属？”
何璟跟秦钰鸩异口同声道：“不是。”
看起来彼此都对于这个称呼十分嫌弃。
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恩怨，但医生也没管那么多，对何璟道：“哪里不舒服，给我看看。”
何璟抿了抿唇，小心地撩开自己的衣袖。
布料下，是惹人心惊的淤血和青紫，伤处已经明显肿了起来，看起来情况就挺严重的。
何璟眼睛都不眨一下，表情很冷静。
秦钰鸩的脸色却有些难看。
医生摸了下何璟的骨头，看到何璟疼的皱眉后，让他先去拍摄X线平片，出结果后再拿片子来找他。
何璟合上袖子，道了声谢，随即面无表情的起身出去了。
拍片子起码需要两个小时。
跟秦钰鸩待那么久，对他而言简直是不小的考验。
做了X光片检查后，何璟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待结果。
秦钰鸩看着何璟原本白净的衣袖沾上了灰，仔细看的话，能看见那衣服下面肿胀的痕迹。
他沉声道：“你在这边等着。”
说完，他一只手插进口袋里，转身离去。
何璟松了一口气。
果然，这个年纪的人都比较浮躁，没什么耐心，待不住了自己就会走的。
说实话，他忍着脾气陪了自己那么久，这已经很让他吃惊了。
周遭安静了下来，四下无人，何璟垂下了眼睫，眼底终于显露出一丝脆弱的情绪。
他轻轻地撩开了自己的衣袖，因为疼痛而有一阵的瑟缩。
他天生痛感比别人敏锐一点，被那块砖狠狠砸中的时候，他疼的头皮发麻，难以忍受。
只是在别人面前，他不想露出软弱之态。
尤其是在秦钰鸩的面前。
丢人。
何璟将后背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静静地等待拍片的结果。
十几分钟后，他感觉到一阵冰凉覆在自己的伤处，冲淡了那份灼热的伤痛。
他撩起眼皮，看见秦钰鸩正蹲在他的面前，用包着冰袋的毛巾敷在受伤的地方，眼帘轻垂，好像野兽难得收敛了刺痛旁人的爪牙，露出柔软的一面来。
此情此景，何璟竟莫名品出了一份诡异的温馨。
这无论如何不该发生在他们两个人之间。
他的视线下移，看见了秦钰鸩不知从哪里带来的伤药。
秦钰鸩注意到他的视线，缓缓解释道：“临走的时候，医生给了我药方，让我先处理一下你的外伤。”
冰敷完后，秦钰鸩骨节分明的手伸进袋子里，掏出了一盒云南白药。
看他不紧不慢的，何璟还感觉有点可靠。
但当白色的药膏涂抹在伤处时，何璟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年纪的人的毛躁。
秦钰鸩照顾人并不细腻，下手没个轻重，风格极为粗犷，何璟咬紧了牙关，疼的想骂人。
他额头青筋泛起，打断道：“我自己来。”
秦钰鸩大抵意识到自己弄疼了他，变了变神色，动作温柔了很多。
他还是第一次看秦钰鸩这副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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