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樾没应他,轻轻把药膏塞进了江舒的手中:“要的,不然之后拍吻戏的时候,你会痛。” 江舒又想到自己被程樾压到墙上亲的诡异感觉,忍不住愤愤地说了一句:“那,那你轻点亲我不就行了?今天你一直/吸,我觉得有点儿麻……” 江舒话音未落,就觉得程樾看他的眼神一下子变了。 程樾刚才还是一副乖巧无害的样子,现在眼眸又暗了下来,一眨不眨地盯着江舒,呼吸也微微发沉。 ……这样子,倒好像是他说错了话一样。 程樾走上前来,将江舒半敞着的浴袍轻轻地拢好,又顺手抚了抚他乱蓬蓬的额发,声音变得很低沉:“有点儿麻?” 江舒也是第一次接吻,一知半解道:“嗯。而且你咬/得我好疼。” 程樾的呼吸越发沉得厉害,过了好一会儿,哑声说:“张嘴,我看看。” 听了这话,江舒下意识地想要张嘴,又猛然意识到哪里怪怪的,讪讪地别过脸去。 程樾倒也没再勉强什么,微微笑了笑:“可能是口腔里有伤口,江哥对着镜子自己涂药吧。” 江舒松了口气,轻轻“嗯”了一声。 程樾注视着他的视线依旧灼热,让江舒不断想起下午的画面,他越发不自在,抿了抿唇岔开话题说:“你毕业了吗?是哪个学校的?” 程樾答道:“还没有,今年大三。我也是C大的,舞蹈系。”他说到这儿,眼睛变得亮了起来,语气颇有些自豪。 可是江舒听见最后三个字,神色却一下子黯淡下来。C大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戏剧类院校,江舒是表演系的,而舞蹈系……自然是很多人的梦想。这个“很多人”里也可悲地包括江舒。 两人围绕着学校的话题聊了聊,江舒的兴致并不怎么高。他大了程樾三岁,程樾入学那年,江舒大四,已经不怎么待在学校了,两人并没有见过。时候不早了,江舒把程樾送到门口,让他早点休息,改天再聊。 程樾很听话地走到门边,手搭上门把手,却迟迟没有按下去。他忽然转过头盯着江舒,状似不经意地随口问道:“江哥,你现在为什么不跳舞了?” ——你原本可以成为最优秀的舞者,可是你为什么放弃了?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在江舒的耳畔猛得炸响。话中蕴含的意思,换成其他人可能无足轻重,可对江舒来说,无异于直接撕下他最疼痛的一道伤疤,把血淋淋的现实扔到眼前。 江舒的声线变得颤抖起来:“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五岁开始学舞,十七岁那年在艺考之前出了事故,当时家里动用各方的关系把他的个人信息保护起来,几乎将他跳舞的一切消息都彻底封锁,程樾又是怎么知道他的过往的? 程樾对江舒的激烈反应有些意外,如实回答道:“我看过你跳舞。他顿了顿,才又说:“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舞蹈。任何人看到,都会为此着迷,终生难忘。” 江舒愣了愣,抬头盯着程樾,过了很久,才移开了视线。 他甚至没有勇气继续问下去了。 一阵长久的静默后,他低低地说:“你认错人了。……我不会跳舞,也从没跳过舞。时间不早了,你赶快回去吧。” “以后不要再和我说这种无聊的话了。” 他说完,直接打开门,轻轻把程樾推了出去,飞快地把门关上了。 门“咔哒”一声合上,江舒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纷乱的情感,放任自己仰头靠在了门板上,无声地颤抖起来。他缓缓抬起手臂,遮住了自己变得绯红一片的眼睛。 在黑暗中,江舒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七年前那个站在舞台上的自己。男孩翩然起舞,最后却像一根飘零无所依的羽毛一般坠落台下,再也无人知晓。 从此以往,他再也无法站在高台上接受掌声,再也无法在自己的生命里惊鸿一舞。
第4章 第一场戏 程樾在江舒的房门外站了很久。 一切都按照他的预想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可刚才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他就被赶了出来。 程樾出演《罗袜生尘》,是意外,也是必然。这年头同性题材的影视作品势头正盛,许多集团产业都会通过投资来分一杯羹。 程樾那天偶然在程家集团近期的投资作品名单上翻到了《罗袜生尘》这部电影。 他是偶像出身,最擅长的事就是跳舞,对演戏可以说是一窍不通。更何况他所在的团Niebla是当下发展正红的偶像团体,女友粉的成分占据了粉丝的绝大多数,出演任何作品都需要经过严格的筛选。 但是当程樾看到拟定主演那一栏写的是江舒的时候,他心想,管他呢,都靠边站,给江哥让让路。 《罗袜生尘》的导演是吴坤,在业内是出了名的高要求。他不用没有资历靠脸吃饭的网/红,就算是老资历老戏骨,不合适角色的,他也不用。 程樾没拍过什么戏,自然属于吴导不用的那一类人里,他动用集团的关系,辗转欠了很多人情,才终于获得了一个珍贵的试镜机会。 吴导让他试的那段戏很难,是时纾与洛洄羽对峙周旋,最后失控爆发的片段。 江舒不在场,吴导选了一位演员和程樾搭戏,程樾当时满心满眼想着的都是江舒饰演小舞姬的模样,不知不觉就入了戏。 等他回过神来,吴导惊喜的的声音已经在耳畔响起:“你的表演让我觉得,你就是时纾,时子心。”吴坤顿了顿,若有所思:“你的感觉和江舒很像,就好像是,角色就是为你们而生的。不是你们走进戏中,而是戏中人已经附身。” 那时候,无论是江舒还是程樾,都无法参透吴坤话中的玄机。 程樾只知道,他曾经见过江舒那样惊世绚烂的舞姿,从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无法停止追逐对方的脚步。 …… 翌日。 江舒顶着浓重的黑眼圈,一边打哈欠,一边走进了化妆间。 拜程樾所赐,他昨晚一直梦到往事,不断被噩梦惊醒,折腾到后半夜,索性到阳台上抽了小半宿的烟。 化妆师是个特妖娆的男孩子,看到江舒的状态,翘着兰花指惊呼道:“哎呀,你今天这个样子,一会儿还怎么做我们的花魁呀!” 江舒被他逗得有点想笑,抬眼望见坐在另一张化妆台前的程樾,他的笑容一下子就收了起来。 程樾正在贴古装马尾的假发片,看见江舒进来了,一双漆黑的狗狗眼立马亮了起来,轻快地喊了一声:“江哥早。”他因为转头幅度太大,不小心扯到头发,轻轻“嘶”了一声,又被发型师无奈地按了回去,简直像只傻乎乎的大型犬一样。 江舒愣了愣,僵硬地和程樾也打了声招呼,然后飞快地转头望向助理小许,声音都冷了几分:“我不和别人共用一间化妆间,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小许从江舒刚毕业那会儿就跟着他了,也知道对方最近被各种糟心事搞到头秃,小声回答道:“江哥,吴导特意交待的,让你和小樾哥共用一间化妆间。”他说到这儿,还神神秘秘地凑到江舒耳边,贴心道:“共处一室,方便培养培养感情,拍的时候更有感觉嘛。” 江舒强忍着不让自己问出“什么感觉”这样奇怪的话,转移注意力到桌上,看见台面上放着一杯太妃榛果拿铁。 江舒最喜欢喝这种甜到发腻的东西,他拿起来喝了一口,甜蜜蜜的味道冲上舌尖,让原本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些。 化妆师一边给江舒上隔离,一边语气酸溜溜地说:“这个是今天刚上的,可是限定版呢,还送秋季假日小兔子挂件,我男朋友都不肯替我去夜排的。还是小樾哥好。” 江舒呛了一下,在镜子里盯着身后玩游戏的小许,发出疑问的声音:“?” 小许笑着朝程樾的方向微微扬了扬脸。 江舒转头看向程樾,程樾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亮闪闪戴着围巾的雪白小兔子挂件,用修长的手指勾着钥匙扣的铁圈,一双无辜的狗狗眼盯着江舒,语气可怜巴巴的:“江哥,我错了。我昨晚不该那样对你的,这只小兔子送给你,你别生气了,原谅我好不好?” 小许震惊地放下手机:“?昨晚你们见面了?江哥你对小樾哥做什么了?他怎么这么委屈?” 江舒:“。” 最后,江舒还是把那杯咖啡喝完了。小兔子他一开始不想收,但是看见程樾那双眼睛,他心里一软,就把兔子塞进了小许的手里,让他看着办。 嘴里甜腻腻的,江舒下意识地想着,还好今天没有吻戏。他换上衣服,别别扭扭地和程樾并肩去了片场。 今天拍的这场戏,是整部电影开头的第一个场景,也是全体主演都参与的一场戏。 到了片场,秦元洲、喻沅和宁宵都已经在等他们了。秦元洲饰演洛洄羽的主人顾郁,喻沅饰演洛洄羽的弟弟洛云歌,宁宵饰演丞相纪尚芜。 影片的朝代是架空的,江舒一身花魁扮相,衣服相当繁复华丽,一路上都是程樾好心地替他提着衣摆,倒显得小许像个吃白饭的。 江舒以前学的是中国古典舞,时常会穿水袖舞服,但他从未穿过花魁这样艳丽夸张的衣服,再加上脸上描的妆,让他特别不自在。 而且,江舒有些在意的是,从刚才开始,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就像口香糖一样黏在了他的身上。 工作人员也就罢了,几位主演也一直不错眼地盯着他,就好像看到了什么从未见过的稀奇东西。 程樾见状,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步,把江舒挡在了身后,原本洋溢着亲切笑容的脸微不可查地冷了下来。 江舒自认为自己不好看,殊不知他现在的模样落在其他人眼里,却是另一副景象。 江舒的头发被盘成发髻束在脑后,衣服半遮半掩露出半边肩来,一把细腰看起来单手就能盈盈握住。他今天描了很重的妆,一张小脸唇红肤白,桃花眼里荡着盈盈水波,唇边噙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勾得旁人移不开眼。 宁宵蜷了蜷手指,秦元洲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喻沅嘴里的棒棒糖直接掉在了地上。 吴坤也没想到江舒的扮相会如此贴合原著,他盯着江舒看了一会儿,有些失神,最后轻咳一声,转头对剩下的人震声道:“好了,别一个个都傻了吧唧的杵着,赶紧各就各位,开始!” 随着场记的打板,这部电影终于拉开了序幕。 - 千颂国的民间有一个不成文的传统习俗,每年仲夏时节,在落日沉入山海的那一刻,花魁会乘坐马车巡游街头。兴奋的民众向车上抛洒鲜花,花魁隔着珠帘向外看,若有谁能让花魁掀起帘子收下花朵,此人便能在今夜一亲芳泽。 洛洄羽斜倚在车窗边,一手支着头,另一手端着烟斗懒懒地吸着。 他垂下漆黑纤长如小扇子一般的睫羽,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曼声道:“无聊至极,都是一群俗物。” 这辆马车非常宽大,车子的正中央摆着一张方形小桌,洛洄羽坐在小桌的一侧,另一侧坐了一个身穿深紫色长袍的男子。 男子闻言笑了笑,随手拿起桌上精致的琉璃果叉,叉了一颗葡萄,漫不经心地朝洛洄羽伸出手去。 洛洄羽原本懒散的神情顿时一扫而空,一双美艳的眼睛里闪过受宠若惊的喜色。他忙不迭地跪坐在软垫上,倾身用嫣红的嘴唇将果实叼走,连着葡萄皮一起囫囵咽了下去。 洛洄羽朝男子弯起眼睛笑了笑,语气讨好又依恋:“谢谢主人。” 洛洄羽是如今千颂国的第一舞姬,而他的主人则是都城中最大的销金窟,极乐坊的经营者,顾郁。 顾郁虽然看上去只是一届市井商人,却掌控着大半个都城的权贵人际关系网。极乐坊里的人间绝/色足以让朝廷中的达官贵人溺死在温柔乡里,也让顾郁占尽了先机。 洛洄羽和顾郁都有一个不可言说的身份。他们都是西域人,也都对中原的千颂国有着血海深仇。 洛洄羽本是高官贵族人家的幺子,但在五岁那年,他的母国凉夏被千颂国攻破,亲族百余人,皆被处以极刑。 而顾郁是凉夏的皇子,母国覆灭时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他在仓皇出逃的半途把洛洄羽捡起来带在了身边,像对待小猫小狗一样把他养大。 顾郁的目的很简单,他要灭了千颂国,为母国复仇,而洛洄羽就是他达成目的关键筹码。 想到这儿,顾郁抬眼看向洛洄羽那张漂亮小脸,眼眸中闪过阴翳的光。 他站起身来,走到洛洄羽身边坐下,手指勾起洛洄羽的下巴,垂下眼眸细细地打量他。 洛洄羽眼中划过莫大的惊喜,他缠上顾郁,抬手勾上对方的脖子,朝人呼出一口烟雾,声音魅得直把人的魂勾了去:“顾郁哥哥,你要了我吧……” 谁也不曾想过,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花魁大人,还是处/子之身。 顾郁不肯碰他,更不许别人碰他。他平日里只允许洛洄羽献舞,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寻了机会,把人送到当朝核心权贵的塌上。 想到这儿,顾郁的脸色陡然冷了下来。他又盯着洛洄羽看了半晌,最后只是抚了抚人的脸,对洛洄羽的百般魅/惑不予理睬。 车窗外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的欢呼起哄忽然停了一瞬,一阵马蹄声响起,紧接着是一道紧勒缰绳的马匹嘶鸣声。车身轻轻晃了两下,停了下来。 洛洄羽将脸凑近珠帘,眯起一双美目向窗外望去。车外传来争吵声,顾郁不耐烦地皱起眉,扬声朝外喊道:“洛云歌!外面怎么回事?” 洛云歌是千颂国的第一歌姬,自幼和洛洄羽一同长大,今年刚满十五,比洛洄羽小了两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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