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跟着我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顾修唇角扬起笑意的时候,眼眸里也带着笑。从他口里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令人倍感亲切,“还没吃饭吧,别煮泡面了,我给你叫了一份外卖。大概二十分钟后到。” 今晚来的人,有一半都是老朋友,有一半是最近认识的,是朋友也是朋友的朋友。即便如此,该应酬的总还是要应酬。然而撑到现在身体负荷已经到了最大。此时此刻顾修只想赶紧切完蛋糕许完愿先坐下再说,哪怕只是站着也让他的身体难以支撑。 哦对了,还要给乔白打电话,事情一多就容易忘记,或许为了那些随时闪现的灵感,公司才给他配了一个私人助理,可惜小助理现在不在。他嘲笑自己的记忆力,年纪大了,果然容易忘事。 又想了想,奔三的男人,应该不算年纪大吧,难道不应该是风华正茂?感慨自己思绪的跳跃。划屏解锁点开QQ里乔白的对话框。 在点开对话框的那一瞬间,顾修以为自己在做梦或者看错了名字。 眼前陡然一黑,用力闭了闭眼睛,看了看对话框的头像和最上面的备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顾修强迫自己沉下心去认真看乔白发来的大段文字。 乔白有一种本事,在他每次跟顾修发大段文字的时候,总是能说的顾修一个字都不想听。比如在西安古城墙那天,又比如现在。 这段文字,这段两人交往以来乔白发过的最长的一段话。从头到尾,透露着一个意思:我不爱你了,不想跟你处了,但是你要是想跟我处,我们还可以继续。 哦,对了,结尾是知道这样比较抱歉,但是对不起。顾修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足够的荒唐可笑,他熟悉的乔白跟这个给他发消息的乔白好像突然变成了两个人,这个乔白真的是他的乔白么,他宠着惯着捧在手心里的那个? 两个小时前,在乔白对自己繁忙状态和种种我担心你有事但是我顾不了你的话语中,他斩钉截铁的表示我没有情绪你不用顾我,你安心做好你的事,爱你和我在是你永远不用担心的事。 爱你和我在是你永远不用担心的事。 顾修觉得自己突然累了,可能是今天的事累积到一块超过他的抗压极限,他已经很久没有感觉那么累了。他觉得自己真的是理性的可怕代表,面对情人分手这种事第一反应都是如何处理而不是有情绪。 如何处理?他眯起眼回想着,有多久了,乔白好像不再是从前那样的开心,两人的甜蜜期太短暂了,有一个月么?从什么时候开始,乔白开始变得忧郁了?又或者从什么时候开始,乔白对他积攒了满满的失望呢? 还爱吗?爱的。可是只有爱够吗?或许最应该的是还人一份自由。 “不如直接分手吧,小白,对不起。”对面很快的回复了。是句疑问句,头痛欲裂的已经看不清文字了,随手敲了个肯定回答。 果然下一句又是对不起,勉力宽怀了一句“没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不想再聊下去提了删人。对方说可以。 果断,干脆,不拖泥带水,这是他相中的人,当初就喜欢这份爽快,如果不是正在分手,他都想鼓掌吹声口哨。 只是,事情处理完了,脑海里那根情感的弦突然就崩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顾修告诉自己,用力眨眼试图把夺眶欲出的眼泪安抚回去。那么多人都在呢,因为分手失态,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到底是认识多年,不说心意相通也算足够了解,右边的发小率先带着起哄让人许愿,跳过了打电话那茬。 闭上眼,双手合十,感受着眼泪的蠢蠢欲动,感受着心脏猛然被掏空的痛楚,许愿,要许愿,许什么愿。许一切都会好起来么。顾修,有点出息,不值得。 做人时时刻刻都要姿态好看,遇事不要惊慌要有分寸。这句话是年幼的时候在书房,被喜爱亦舒的母亲一字一句教导的。 他竭力想把眼泪咽下去,可到底一睁眼还是掉了出来,那滴眼泪重重的砸在了玻璃桌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像乔白那段话的重量字字如刀句句戳心□□分分钟见血一样。 “今儿真的特别感谢各位来给我过生日,真的,年过二十八人就矫情了,我自罚一瓶。”接过发小递来的纸巾淡定的擦着眼泪仿佛在给别人擦眼泪一样若无其事,他开了一瓶酒,举着瓶子仰头猛灌。眼泪仍然悄无声息的流着。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把空瓶放在桌子上,不想再继续丢人,也不想在人面前揭伤疤,小心的取过刀盘,切下一块按惯例递给右边的发小。眼下总还要继续。 “抱歉,失陪一下。”拖着沉重的身体,绕过椅子,走出了包厢,眼泪持续不断的鸦雀无声的掉着,配着面无表情的脸格外的奇怪。 一路经过的包厢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身处喧闹,只想找一个地方静一静。 顾修进了洗手间,修长的手指接了把凉水拍脸上。想抽烟,却只摸到了乔白寄给他的糖,听说他戒烟,乔白给他寄了很多糖,他说想抽烟的时候就摸出来吃一颗,乔白还调笑了一句。 刚要出去,进来了一人,伸手拦了一下,打算借一支烟,被对方送了一包连带一个打火机。找到露台,开始抽烟,半个小时一包烟,上次半个小时半包烟,乔白调侃说抽的太凶了。现在这种频率,才算凶吧。 烟雾缭绕,抽烟抽的嗓子有点疼,也可能是一天滴水未进的缘故。 抽烟令人平静,似乎之前的难受都淡去了不少。也许只是暂时麻木以待下一次再闹个天翻地覆。顾修仰头望着夜空,挺好的,今晚的月色挺好的,倒数三四天,乔白一连两晚都拍了月光的图发给他。 两人从前讨论过夏目漱石的那句翻译,今晚的月色很美译为我爱你。乔白说自己从来不说爱因为觉得不能承担这句话背后的责任。 顾修因为这个解释看到月光图的时候特别高兴。晃了晃手里的空烟盒,他把烟盒带打火机一起扔进了垃圾桶,然后觉得自己的状态已经恢复到八成了可以回去过生日了。 过生日,意味着又老了一岁。年龄增大,像牙齿的磨损,既无可奈何又无法避免。 从露台下去的时候,又看了一眼QQ,聊天记录还停在最后那句好上面,刷新空间,没有任何动态,抖着手把所有共同的群退掉,把刚加了一天的情侣空间退出,把游戏里的好友删掉,把情侣软件couple点了解散。 干完这一切,顾修心里茫然的无悲无喜,还能说什么,等挽留?别逗了,怎么可能会有挽留。该说什么好呢,不愧是自己一见钟情的男孩么?连分手都这么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倒显得自己真是虚比对方大一轮了。 又或者是这人当真以为自己爱他爱到一厢情愿也甘之如饴么?爱一个人怎么能这么痛,痛到想把心挖出来不要了。 可惜的是,男孩并不在意,也对,从始至终都是一场强求。如今,那人是高兴还是解脱?会不会有一点不舍? 离凌晨还有四个小时,小白,最后四个小时,你真的什么想说的都没么? “阿修,我让他们先走了,晚上我陪你喝酒。”之前坐右边的那位发小叫梁世博,为人细致又体贴,“你看是在这还是换个地方?要不先吃点东西垫垫?” “谢谢你,世博,换个地方吧。”顾修深吸了一口气,听完梁世博的话感觉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巨大的打击过后,现在竟然来了精神,脑海里意料之外的一片空白。“今天也算是里子面子全丢光了,对不起,浪费了你的一番心意。” “以咱俩的交情,说这些你不觉得伤感情吗?去你家还是我家?”梁世博看着人疲惫的神色,试图转移人的注意力,“我姐总念叨着你,去我家,尝尝她烤的曲奇怎么样?” “改天吧,我这状态,恐怕要累安姐担心。”顾修试图扬起一个笑容,只可惜这笑容失了以往的神采。这男人忧郁的神情反而更加迷人。 二十分钟后,顾修到了家,客厅矮木桌上散落着乔白送的各种糖。没再多看一眼,从厨房的冰箱里取出来一瓶威士忌。 梁世博自来熟的翻出来两包速食面,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阿修,不如尝尝我下面的手艺?” 顾修摇摇头,拿了一个坐垫放地上坐在木地板盘着腿开始自斟自饮,“抱歉,我,世博,我真的不想吃。” 无奈的放下速食面,取过一个杯子,梁世博在人身边坐下,“我记得上次白色情人节也是这样,你突然喊我们喝酒,到那却一句话不说。就这么喝了两个小时。” 顾修顺着他的话回想了一下。 上次,白色情人节,大概是三月中旬的事了,那天他以为乔白喜欢的人是顾怀瑾。一边是好朋友,一边是心上人,纵使心上人当时还没有成为对象,但那种自暴自弃想着不如成全的感受仍然令人痛楚。 顾修想,好像从一开始,莫名其妙的就被乔白的每一句话牵动着悲喜神经。可这男孩,想必平生所有的直接冷酷全用到了自己身上。或许曾经有一刻的柔软,到底不够长久。 梁世博已经陪顾修坐了一个小时了,他向来善解人意,一瓶酒喝完把酒杯收了起来拿到厨房去清洗,“阿修,快凌晨了,要不要洗个澡睡会?”他带着明亮的笑容,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橙子。深邃的眼眸里满是关切。这是一个英俊的有点过分的男人。 顾修不是一个外貌主义者,可能在他身边长的好看的人足够多,也可能是他虽然长的不够惊艳却从来没吃过外貌上的亏。此时此刻,从下往上看的角度,顾修第一次认真打量自己发小的外貌。 这是一个英俊的有点过分的男人。 现在这位英俊的男人露出心疼的表情,正在试图劝人少抽点烟,“阿修,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说要戒烟么?别抽了,你抽了一包了。” 顾修看着他,突然就想大笑,乔白总说是他惯着他,可是他身边的人哪个人不是惯着他,他因乔白所受的委屈所忍耐的情绪所做出的改变他一个字都不说,他以为感情就是这样。 认了吧,认了吧,心脏难受的要命。他修长的食指夹着烟,用力吸了一口,薄唇吐出淡淡的烟圈,面上平静而悲哀,“世博,你知道么,烟戒不掉了。” 他一字一句,说的异常缓慢而坚定带着毋庸置疑的清醒,“纵使有一天我不爱他了,烟这辈子也戒不掉了。” 梁世博脸上的心疼似乎蒙了一层落寞,屋里的灯光太亮了,一下子照的一览无遗。 晚了,就是晚了。
第2章 只想要你知道 B大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学校,顾修站在西门等了半个小时,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小舅舅。顾小舅大名叶俊卿。三十出头,一双桃花眼看人时似笑非笑,鹰钩鼻薄嘴唇,脸色苍白身姿挺拔,穿着灰色大衣,老远过来时就看到不断有学生跟他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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