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司壮听完罕见沉默,隔了一会才问:“遗憾吧。” 江来问:“什么遗憾?” 钱司壮说:“没能做成医生。” 江来垂眸,手指上仍然残留油腻的触感,他握了握拳,平静道:“谈不上,都是谋生手段而已。” 钱司壮却知道并非如此,多年苦读,医生这个职业对江来具有特殊意义,但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去医院实习后不久,就放弃做医生,改行成了模特。 他曾经问过,江来当时笑着把话题岔过去了。江来这人就是这样,见人三分笑,看着温和好相处,但要想真正走进他的心,不容易。 同窗加上共事这么多年,钱司壮也不敢说真正了解江来。 事实证明,即便失忆了,一个人固有的处事方式也不会变。江来依旧选择岔开话题,翻开被钱司壮捧了一路的Pauson请函,问:“参加晚宴是不是要准备衣服和造型?” 钱司壮抹了抹嘴:“这你不用操心,我刚才路上就约好了造型师,这次晚宴没有正式红毯,倒不用过于紧张,况且时间这么近,你的身高也不好借衣服,就从以前穿过的礼服里挑一件就行。” 江来点点头:“可以啊Srong哥,挺专业的。” “一边去。”钱司壮瞪他,“没大没小,我现在对外花名叫Al,请叫我Al钱。” 江来从善如流:“好的,Al哥。” 钱司壮满意了,继续分享他打听来的消息:“听说Pauson这次为秦郁上办晚宴,是想拿下他回国后的首个代言。你之前也给Pauson走过秀,还做过他们一个系列产品的代言,但Pauson给秦郁上的待遇是全球代言人。” 江来挑眉:“排场这么大?” 钱司壮道:“不是我夸张,如果说你是我见过的人里最聪明的,那秦郁上就是演员里最有天赋的,真正的天赋流,演什么像什么,情绪收放自如。” 江来被勾起点兴趣:“他长什么样?” “你等等,我给你找张照片。”钱司壮在手机上戳了两下,递给江来,“喏。” 看场景应该是某颁奖典礼,背景是灯光闪耀的舞台和漫天飞舞的彩带,秦郁上手持奖杯,正对镜头,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五官英俊到无可挑剔。 不知为何,江来的心跳忽然停了一拍。 他不动声色将手机还了回去。 钱司壮说:“这是几年前的照片了,秦郁上这几年一直在国外,挺低调的。” 江来没搭话,靠在座椅上。 钱司壮惦记他刚出院,把还剩小半的烧烤签子拢了拢,探头叫司机上车,报出一个地址。 他对江来说:“先去趟我妈那儿。” 吃饱了有些困,江来靠在座椅上,打了个哈欠,迷糊地嗯了一声。 谁知钱司壮下一句便是:“崽崽放假了,你平时没工作都亲自带他,我跟我妈说好了,咱们现在过去接他。” 江来猛地坐直身体,瞬间清醒大半。 他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 作者有话说: 江来:秦某人不是自来卷,排除。
第5章 安苑小区位于城东,是个近三十年高龄的老小区,外墙斑驳,覆满碧绿的爬山虎。 春日傍晚,忙碌一天的人们披着橘色晚霞归家,空气中飘出炒菜的香味,新翻修的中心公园里,放了学的小孩嬉闹玩耍,声音断断续续传到了江棠承耳中。 他站在一楼一户人家的小院里,小院里种了些菜,最显眼的却是一株成年人手臂粗细的海棠树。 海棠每年四到五月开花,花期将近,绿叶掩着待放的花苞。 “二百八十一、二百八十二、二百八十三百……” 江棠承一边拍球一边数数,不时停下来望向一个方向,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身后站着一个身形微胖的老人,正是钱司壮的母亲。 钱母看了一会,对江棠承说:“乖崽,跟奶奶回屋吧。” 江棠承抹了把额头的汗,声音带着小孩特有的奶味儿:“我等爸爸。” 钱母有些心疼。江棠承性格随江来,看着软其实很有主意,钱母只好说:“那你不要乱跑,就在院子里玩,奶奶去看看汤好没好。” “嗯,知道。” 江棠承乖乖应声,见钱母弯腰去看菜地,又问:“奶奶,你要拔葱吗?我帮你。” 江棠承拔了几根翠绿小葱,钱母拿着便进了屋,他继续拍球,抬头的频率越来越高,瞳仁里藏不住的期待。 他在等一辆黑色大车。 印象里,每次江来过来接他,都是坐一辆黑色大车。 他一边拍球一边数数,等快数到四百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车从前方拐入视野,车型比一般的轿车要大。 肯定是江来的车! 江棠承眼睛亮了,扔下皮球跑到院子最前面,扒着围栏,眼珠随着那辆车转动。 车驶近,和江来平时坐的那辆一样,缓缓停在了院门前。 车门打开,江棠承忍不住了,喊道:“爸爸!” 秦郁上一只脚落地,听到这声“爸爸”,身形一顿。他下了车,这才看到围栏后头的江棠承。 围栏高一米二,江棠承遗传了江来的长腿,个头远超同龄人,稍微踮脚就能看到外头。当看清秦郁上的脸后,他立刻意识到认错人,脸不易察觉地更红了些。 秦郁上视线落在江棠承身上,第一反应是小孩长得可真漂亮。 脸蛋被夕阳晒得微红,鼻头在擦汗时沾了土,一头微卷的短发随风轻轻晃着,睁大眼看着他,显得乖巧又可爱。 除此之外秦郁上并没有其他想法,视线停留两秒便移开,向上打量面前这栋楼。 太久没回来,他有些分不清是哪一栋。 司机从车窗探头:“秦先生,是这里吗?” 秦郁上眯眼分辨了一会,终于确认前面那栋楼才是,说:“还在前头。” 司机说:“您上车吧,我开过去。” 没两步的事,秦郁上不想再坐车,便道:“我走过去,你在这里等我。” 司机道好,将车子熄火,下车活动一下。他刚才也听到了江棠承那声爸爸,见小孩长得可爱,起了逗弄心思,问道:“小朋友,你刚才叫谁呢?” 看着面前的陌生人,江棠承后退一步,眼神充满警惕,说:“我不和陌生人说话。” 司机乐了,还想说什么,江棠承扭头大喊:“奶奶!” 屋里传来钱母中气十足的声音:“怎么了乖崽,谁欺负你?” “哎,你这小孩。”司机喊道,担心这家大人真的出来,赶紧溜上车。 秦郁上没走远,闻言忍不住弯起嘴角,回头又看了一眼,心道小孩还挺警惕。 他踏入一个单元,楼道干净整洁,墙壁在旧小区改造中刷了新漆,遮去岁月斑驳的印记。 秦郁上迈着长腿,一口气上了四层,在一扇防盗门前停下,拿出钥匙开了门。 这处房子是秦父秦母结婚时的婚房,秦父下海做生意前,两人一直住在这个地方,也是秦郁上出生后第一个 即便后来秦父生意做大,房子换到大平层再换成别墅,这处房子也一直没舍得卖。 秦郁上对这里感情不算深,毕竟不到6岁他就搬走了,唯一的印象是阳台很大,连通两间卧室。 秦母名叫梅瑛,喜欢花,在阳台养了十多种,早起后便站在花海里吊一会嗓子,听听戏,或者哼哼剧团要唱的新曲。每到这时,秦父就会端上一杯花茶,在旁充当听众,偶尔应和一两句。 秦郁上这次来,是为梅瑛找一个收音机。 收音机放在书房柜子里,秦郁上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怕落了灰,被珍重地收在一个盒子里。 他拿上盒子,往空旷的阳台看了眼便下楼,司机还在原处等。 上车前,秦郁上鬼使神差地看向身后。 拍皮球的小男孩已经不在院子里了,门口多了另一辆黑色奔驰SUV。 一楼客厅,江来正低头让钱母看他头上的伤口。 “已经拆线了,很快就能长好。”江来说,“没事,您别担心。” 钱母说:“怎么不担心,看到新闻我就急得不行,大壮说怕吵你休息还不让我去医院。” 一旁,钱司壮抱怨:“妈,别叫我大壮,我……” 还没说完他就被钱母揪着耳朵训:“你就是这么照顾江来的?你这个经纪人怎么当的?” “哎哎。”钱司壮扭着身体夸张道,“疼疼。” 来之前江来还担心失忆会不会是个问题,事实证明他完全多虑。钱母还同记忆里一样,只是脸上添了几道皱纹,鬓边多几点白发,精神却比生病那时要好上许多。 自从看到江来,江棠承就像换了个人,一点看不出刚才在院子里喝退陌生人的霸气模样。 他贴着江来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听大人们说话,乖得不行。 江来比上一次进步不少,最起码身体不再僵硬,但还是不知道跟小孩说些什么。 倒是钱司壮跟江棠承有来有往地聊上了:“崽崽,幼儿园好玩吗?” 不知有意无意,他专挑小孩不喜欢的话题聊,江棠承不想理,但还是回答:“还行。” “老师布置作业了吗?” “布置了。” “有考试吗?考了多少分?” “没考试。” “喜欢叔叔吗?” 江棠承刚要开口,突然闭了嘴,往江来身上靠了靠。 “小坏蛋。”钱司壮掐他的脸,“那你喜欢谁?” 江棠承朝江来看了眼,声音软软的:“喜欢爸爸。” 江来的心也跟着软了。 他摸了摸江棠承的脸。 钱母过来说:“都去洗手,准备吃饭。” 江来带江棠承洗了手,走到餐桌旁坐下,看到面前碟子里的八宝酱菜时愣了愣。 八宝酱菜是本地特色,钱母擅长做,大一时钱司壮回家给每个室友都带了一罐,偶然间发现江来每天晚饭就在食堂买个馒头就着酱菜对付。 后来一到周末,钱司壮就找各种借口拉他回家,钱母换着花样给他们做菜,江来一吃就是四年。 钱母喜欢吃辣,性格也泼辣,生病之后注重养生,兼之照顾病号和小朋友,这一桌菜以清淡为主,不过色香味俱全又兼顾营养,很费工夫。 长辈大多信奉以形补形,钱母也不例外,指着餐桌中间的砂锅说:“我还了天麻猪脑汤,江来要多喝点。这么聪明,可别被撞坏了。” 钱司壮凑上前:“有没有我的份?” 钱母白他一眼:“你还要补?赶紧减肥,要不能有姑娘看上你?” 话虽如此,她还是给钱司壮盛了一碗。 晚饭后,钱母把没喝完的汤给江来打包,拿上扇子准备去跳广场舞,临走前摸了摸江棠承的头:“乖崽,跟你爸爸回家要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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