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不愿在这鬼地方多呆,嫌脏了自己的衣服。 “你自己收拾吧,老爷可没安排人伺候你。” “多谢。”闻尔心情好,道了谢。 丫鬟稀奇一样看了他一眼,还是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进了屋,家具都倒在地上,四处灰尘,随便扇了几下,灰尘就呛进肺里。闻尔马上剧烈的咳嗽起来。 “怎么了,喝口水?“侯准从生意上急忙赶回来,一推门就见他如此剧烈的咳嗽。 “没事,呛到了。“ “我刚回来才知道爹给你安排了这么破败的地方,我去跟他说,让你跟我睡好了。”侯准说。 闻尔笑笑,“我很喜欢这里,安静,你那里虽然好,来来往往很多人,反而闹腾了。” 侯准叹了口气,解开自己西装袖口的扣子,挽起雪白的衬衫,说道:“我帮你收拾。” “大少爷屈尊降贵的干这些事,会吗?”闻尔笑眯眯地望着他,侯准正皱着眉看着布满灰尘的小屋,不知从哪里入手。 “为了帮你我可以学。”侯准说。 闻尔从包里取出一块干净的方巾,为他系在脸上,防止灰尘吸进去。侯少爷自小尊贵惯了,真是没动手做过这清洁的事,却不嫌累,一点点学,一点点做。 傍晚时分,这间破败的小屋终于有模有样,擦出来一张木桌,上面放满了书。一张桌子,一张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闻尔却觉得这屋子比得上金屋银屋,用他的自尊换来的自由是如此宝贵。 侯准带他去自己屋里洗了澡,清清爽爽,闻尔从未觉得生活像此时一样轻松过。 “走吧。”侯准披上外衣。“送送你。” 闻尔也不推辞,两个人并肩向那片竹林走去,到了小屋,闻尔想送客,却见侯准一动没动。 “我想在这睡。”侯准撒娇似的眨眨眼。 闻尔无奈,“你那里上好的厢房不睡,非跟我睡这个破屋子。” “我收留了闻公子那么多晚上,闻公子就不能留我一夜?”侯准颇有点赖皮的味道,说着话又往里跨了一步。 闻尔到底服了他,往里一让便准了。 侯准像得了糖的孩子,脱了外套和鞋便钻进了被窝,还拍了拍身边的枕头向站着的闻尔发出邀请。 闻尔笑笑,关了灯,也钻进去。 床是单人床,两个人大男人睡得很挤,起先两人并肩躺着,这点空间显得更为逼仄。 侯准叹了口气。 “嫌挤回去睡。”闻尔推了推他。 “没嫌弃,想换个姿势。”侯准凑过来,在他耳边嘀咕。 闻尔没明白他的意思,侯准翻了个身变成侧躺,一条胳膊环上他的腰,往自己这边搂了搂。 “往里点,都要掉下去了。” 闻尔从来没被人如此抱着睡,觉得自己脸肯定已经红的不像样,庆幸黑暗中侯准看不见。 沉默了半天,两个人谁也没睡着。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各怀心事。 闻尔仰面躺着,能从屋顶破洞看到外面的夜空,惊喜地发现竟然有如此繁星,美丽而震撼。 “侯准,快看。”他拍了拍身侧的人,侯准转过脸,也看见那点点星河。 “从前我总在想,哪天日本人的飞机过来,扔下炸1弹,北平城就完了。”闻尔抬起手,冲着星河虚虚抓了一把。 侯准抬起手,抓住他的指尖,轻轻摩梭着。 “闻尔。” “嗯?” “或许……我是说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怎么了?”闻尔隐约觉得他要说什么重大的话,秉着呼吸听着。 侯准沉默半晌,像是下定很大决心似的。 “我想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共度余生?” 星河灿烂,月朗风清,屋内静的只能听见窗外竹林莎莎声,闻尔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如鼓一样,敲得乱了谱。 “你是说……同性的爱?”闻尔磕磕巴巴的问。 “嗯。”侯准低低地回答他,其他的话也不敢多说,生怕吓到闻尔。 “少爷不骗我?”闻尔只觉得自己脑子转不动,呆了半晌说出这么一句。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侯准觉得他可爱的紧。 闻尔想了很多,先不说侯老爷能不能同意,就侯家与他的差距,侯准怎是他能高攀得起的?侯准到底喜欢他什么?一个个问号堆在心里,纵使心跳如雷也不敢轻易答应。 “闻公子,”侯准总是能第一时间捕捉到他的小情绪,“你很好,哪里都好,哪里都惹我喜欢,你忧国忧民的样子,对西洋事物好奇的样子,细细替我打着算盘的时候,埋头看书的时候,为我折下竹叶的时候……” “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跟闻公子共度余生?” 共度余生四个字太重,压在闻尔身上,如同漂泊的灵魂找到归处一般踏实。 “哥哥别骗我。”闻尔说。 这句话夹在风中,侯准已经侧过脸,咬住了他的唇。 闻尔大脑一片空白,只微微张开嘴,却让侯准钻了空子,舌头灵巧的从齿缝间伸进去,与他的舌头纠缠在一起。 “侯准…”唇舌纠缠间,他只能细碎的挤出两个字。 侯准放开他的唇,低声在他耳边说:“叫哥哥。” “哥哥。”闻尔只好又说。 回应他的是更加疯狂而直白的亲吻,侯准已经整个人翻过身来,压在他身上,不停的亲吻着他眼角的泪痣和细长的眼尾,亲了一会儿又去吻他小巧的鼻尖。闻尔只觉得所有感官都被他占满了,头脑一片混沌,越发分不清南北东西。 那件屋是没有顶的,闻尔迷迷糊糊间看见东升高处的月牙,生出一些被人窥视的羞耻感,愈发的刺1激。 疯狂过后,侯准将下巴抵在他的脖子后面,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安逸而满足。 “别怕。” “日本人的飞机来了也别怕。” “有我呢。” 闻尔听见这三句,柔情化成一滩水。所有的动荡与漂泊都稳定下来,只记得那一夜风如何静,月如何明。
第9章 日子越发好过起来,只是天渐冷,侯准叫桂子帮他修了屋顶,好歹不漏风了。自从他搬出来住,侯准连自己屋子也不回了,每天无论工作到多晚,都偏要过来跟他挤一张小床。两个男人睡得腰酸背痛也乐意。 一天早晨,侯老爷边看着报纸边吃着京城的特色炒肝儿,满脸红光。 侯莉莉喝了一口豆浆,对一旁吃面包的侯准说道:“哥,你知道城南的李少爷吗?” 侯准优雅的添了一勺果酱,才答道:“你是说那个李记纱厂的少爷?” “是他,听说他最近带回家一个男人。”侯莉莉笑笑,向来对这种无关紧要的八卦感兴趣。 侯准一顿,悄悄打量起侯老爷的表情。 侯老爷放下手里的报纸,冷哼一声,说道:“男人怎么能跟男人,这不是胡闹吗,净办这恶心的事,这要是我儿子,肯定连着那男人的腿一起打断。” 生意场上不动如山的本事派上用场,侯准面不改色的往咖啡里加了糖,慢慢搅动着。 侯老爷看见自己儿子,满眼欢喜,“还是我儿子争气,不搞这些乱事,京城公子哥留洋回来后学那些洋人乱搞,宣扬什么自由恋爱,也不管家里的婚配,这不是胡闹吗?” “爹。”侯准放下搅拌勺,“我目前还没有结婚的念头,您也别操心,过两年再说。” 侯老爷点点头,说道:“你还年轻,倒是不着急,过两年爹给你选家好的。” 自从闻尔答应他,侯准有些得意忘形,飘飘然几日,猛地才发现现实的沉重,侯老爷是绝对不会同意他跟闻尔的爱情的,不给他指婚就不错了。 这个民智未开的时代,侯老爷只是大众的一个缩影,他们的感情,怕是永远无法见光。京城里公子哥玩的花哨,包个男戏子的事儿不少,但是动真情的没几个,自然也不怕别人议论。侯准对闻尔掏出一百个真心,怎么舍得他受到半点非议和指点。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就是。 “听丫鬟说,你跟闻尔走的挺进。”侯老爷是只老狐狸,敏锐的很,就着侯莉莉的话头便问。 “都是读书人,能聊到一起去。”侯准眼皮也不抬,“您想哪去了?” 侯老爷满意地说:“那就好,你也别跟他走的太近,低贱的身份,不配与你来往。” “爹,”侯准起身,“大清朝早就没了,现在是民国,人人平等,您这些都是老封建。” 侯老爷哼了一声,“平等?平等侯家能有这么多下人?这世道有钱有权的人才配活着。” 话虽然难听,却是真理,吃饱了的人才关心人1权和宪法,但是眼下绝大部分人连温饱都做不到,饿着肚子的时候,谁也不管现在到底是民国还是大清朝。 这天晚上侯准回来的很晚,饿着肚子,也不想吃丫头热好的晚饭,打发了人就去厨房找闻尔。 厨房透风,侯少爷抱住胳膊,在这油污之地等了好半天,冻得快没知觉。 厨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闻尔走进来,一眼看见他便呆在原地。 “怎么在这等我,该冻坏了。” “想去屋里找你,又怕你在厨房,一来一回该错过了,干脆等着。”侯准笑笑,走上前拉住自己的人,贴着背抱在怀里。一天没见到,想的发疯,这下实打实抱了满怀,侯准满足的用冰凉的鼻尖蹭着闻尔的脖子,闻着他身上的香气。 “吃饭了没?”闻尔任他抱着。 “没有。”侯准仍埋在他的脖颈间不起来,声音带着点委屈。 “怎么了?”闻尔察觉他的不对劲。 侯准将早上的事与他说了,闻尔回身摸摸侯准的发丝,觉得像一只呜咽的大狗狗一样,蹭着他。 “我还想跟你公开呢。“侯准说。 “不急,等咱们都有能力面对这些流言蜚语,再公开不迟。“闻尔用鼻尖蹭他。 “闻公子,我饿了,想吃面。” 侯准撒娇起来,闻尔毫无招架之力,忙烧水给他煮面。不老实的侯少爷见他忙忙碌碌的样子,弯腰添柴时细瘦的腰肢显露出来,越看心越痒痒,伸出手在那纤细的腰上抚1摸一把。 “别闹。”闻尔红了脸,刚要发作就被凑过来的侯准吻住唇瓣。 两人唇齿纠缠一会儿,侯准又被勾起一身火,咬着牙解开闻尔胸前的盘扣,点点红紫的吻痕遍布整个雪白的前胸,那是他昨夜的杰作。 本想在这就把人就地正法,但是厨房的风不知为何这样大,怕冻坏了怀里的人,赶忙把扣子系好。 取而代之的使劲啃咬着唇瓣,发泄着他的情1欲。厨房外面传来脚步声,应该是后厨的婆子来了,闻尔急的要推开侯准,却被他扣住手,拉在怀里继续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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