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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这些并不是在汇报——我不敢说自己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因而也谈不上汇报。但无论是离婚前，亦或是现在，我一直在观察他。我描述我观察到的一切，我观察他，并不是出于猎奇的心理，而是出于一种隐秘的爱护、一种隐秘的好奇与期待，就像柳挚观察他的守宫一样。 每天黄昏时分，我会接送他回家。待他上楼后，我并不着急回去，反而会在附近漫无目的地兜圈，最后，我常常宿在车里。而车就一整晚停在他家楼下。 有一天我问他：柳挚，昨晚是不是打雷？ 柳挚“嗯？”一声，又用那种标志性的，又些呆、有些可爱的湿润黑色眼瞳盯着我，然后轻轻点头。 “你怕不怕。”我问。 “不怕。”柳挚淡淡答。 “真的吗？”我又追问。 “真的。”柳挚认真地点点头。 柳挚之所以怕打雷，跟小时候的一次经历有关。那时他父亲经常出差不在家，因此他为柳挚请了个保姆阿姨，负责日常起居。柳挚将她视作亲人一般。 七岁那年，保姆赚够了钱，加之媳妇生了小孩，自己身上也落下多年的职业病，因而纵是万分不舍，仍是递了辞呈。 那晚下了场特别大的雨，雷鸣电闪，狂风乱作，柳挚哭得撕心裂肺——从前每次落雨打雷，保姆阿姨总会把他抱进怀里，哄他说：乖乖不怕。 阿姨走后，那些雷的恐怖面目终于全部展现，像一个个怪兽，会将他生吞活剥。柳挚每回都哭，不仅是害怕，更是委屈和痛苦，一腔情绪无从宣泄。 “你为什么不怕？” 我很想捉弄他，于是我又咄咄逼问：“之前打雷，你一定要我抱你。” 柳挚一梗，似乎是真的被问倒了。他想了半天，最终只是快速地说了句：“我们离婚了啊。” “所以呢。” “所以不怕。”柳挚说。 意思是有人抱的时候就怕，没人抱就不怕。 “柳挚，”我说：“你想不想我陪你。” 我想到一些过往的画面，加码道：“我抱你，拍你的肩，释放安抚信息素。” “不要。”柳挚摇摇头，干巴巴地答：“不需要。” 说罢就要下车，我将他叫住： “小宝。” 柳挚转过眼来看我，我看着他的眼睛，终于舍得说：“我在楼下陪你，每天都在，怕就下来。” 柳挚愣愣地，望着我的眼，许久才“噢”一声。我不知道他到底懂不懂——他是个小狗，他怎么会懂这个。 我轻轻掐他的脸，又探过身去含住他的唇：“柳挚。” “嗯？”柳挚又应一声。 “我爱你。”我说：“我永远爱你，你要记住这件事。” 柳挚又轻轻应一声——我知道他不信。 但是我不着急。我将余生都划给他：所有时间、所有爱、所有未经历过的事。我们会共度无数个黄昏，一起吃无数次饭，拥抱、亲吻无数次，我亦会无数次说爱他，直到他终于肯相信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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