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刻意的与主题相应,又像是随意的搭配。 今天到场的除了两家的亲朋好友、业内重要的人物之外,还有大大小小的媒体。所以不论认识的不认识的他们都必须笑脸相迎,两人在门口站了一个多小时,江晚余腿都有些泛酸,付邺从厅内小跑到门口找他,他才得以解脱。 付邺附在他耳侧说:“爷爷叫你们俩去一下,这里我和阿姨他们安排。” 江晚余的爷爷年近80,近几个月的身体大不如从前,大病小病开始在身上显现。 江晚余还在伦敦读书时,会偶尔回国,但他从不进自己家门,常常是在爷爷家住上一段时间,陪他老人家下下棋喝喝茶听听戏。这次答应结婚,一方面确实是因为对闻越雉起了心思,另一方面便是希望爷爷能参与他人生的重要时刻。 江晚余听完,朝付邺微微点头,随后伸出手拉住闻越雉的袖子,将他往身侧拽拽,“爷爷叫我们过去。” 闻越雉说好,而后对身旁的何雪宁和李蔓说:“妈,我们先去有点事,这里就麻烦你们帮忙照看一下。”他说这话时语气淡淡,尽是对长辈的尊敬,尊敬中却又带有些疏远。 何雪宁停了几秒,笑道:“去吧去吧,这有我们呢。” 一旁的付邺也跟附和,全当自己是个廉价劳动力:“是啊是啊,我不也在这帮着阿姨嘛。” 会客厅的楼上是酒店的客房区,爷爷身体不好,江晚余将爷爷安排在顶楼的套房,准备婚礼开始前不久再将爷爷接下来。 他们穿过大厅走到电梯口,江晚余伸手按了电梯,一直没有说话,神色有些沉重,眉头皱着应当是在思考些什么。 闻越稚看着,没有说话,情绪无端被江晚余皱着的眉头牵住。 电梯上升到一半时,江晚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闻先生,你...和家里人关系也不好吗?” 许是自己对家庭关系这一块极为敏感,所以他开口前犹豫了许久,怕问了会触及到闻越雉的伤心点,但他又不是个能藏住话的人。 闻越雉刚刚话里的语气外人可能一下听不出什么,但江晚余却能从中抓到蛛丝马迹,他能感受到闻越雉温和的表面下实际生着一层冰山,就如他和他的家人一样。 闻越雉微微偏头看他,颈侧的那颗红痣又凸显出来,他温声问道:“也?” 江晚余突然觉着有些尴尬,他伸手摸了摸鼻尖的那颗痣,嘟哝道:“就...字面意思。” 闻越雉抬手,食指遮掩上扬的嘴角,低声笑了一声:“往后再告诉你。” 往后?江晚余竟在这两个字中咂摸出了一丝丝甜味。 他摆摆手,“好嘛,往后就往后。” “叮——” 到达顶层的电梯提示音响起,闻越雉站在梯箱口,左手放在梯门边,防止梯门关上时伤到江晚余。 江晚余将这动作尽收底,回身看着还没出来的闻越雉,主动牵起他还搭在梯门边的手,弯眼道:“好啦,闻先生,我不是小孩子,你赶紧出来吧。” 出了电梯,是一道宽敞且长的走廊。走廊两边的灯光是昏黄的,但不黯淡,脚下的地毯柔软,一脚踩上去有着不真切的触感。 江爷爷住的那间在正中间,两人牵着手,不多会就走到了房门口,闻越雉却突然将牵着的手松开,江晚余怔愣:“怎么了?” 只见闻越雉左手握拳,手指不断摩擦掌心,看起来很是焦灼。虽然江晚余认识闻越雉也不过短短一个月,但他从没见过这样失态的闻越雉。在他印象里,闻越稚能好似能永远冷静地处理任何一件事。 半分钟过后,闻越雉长吁一口气,“第一次见爷爷,我有点紧张。”他说这话时同平常不太一样,尾音有些颤,但很快就平稳了下来。 自定下婚约以来,闻越雉就因为各种事情将拜访江老爷子这件大事给搁置了,直到婚礼前都没去成,他一直感到愧疚。按理来说,哪怕他们是因为两家的利益才决定结婚的,但尊重长辈这种道德品质也是万万不可丢弃的。 正是因为如此,闻越雉才会感到紧张。 江晚余抿着嘴偷笑,肩膀微微耸动,“没事啦,爷爷很好的。”说罢他朝闻越雉伸出手:“闻先生,借我的手掌给你安心感。” 此刻走廊上的暖光汇聚在江晚余身上,在他的白西装上形成片片光影。他站在那柔和灯光的正中央,好似一团触不可及的星云,而他鼻尖的那颗小小的痣,更如一颗误入颜色不一气体的恒星。 闻越雉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带他去看的星空馆,那会他才七八岁,刚刚上小学,学校组织了去科技馆玩,但那天闻越雉发烧请假在家,没能参与。 在家的那几天,他一直闷闷不乐,总觉着和小朋友们缺少了一块可聊的话题。母亲看他心情不佳,便允诺等他好了带他去一个比科技馆还要好玩的地方。于是在一个周六,他的母亲带着他去了榆城最大的星空馆,馆内观星设备极其多,繁琐且复杂。他不敢去触碰那些昂贵的设备,只是站在馆内小心翼翼的观摩。 后来,一个和母亲相识的阿姨抱着他,开车带他去了另一个基地,那也是他第一次通过天文望远镜观看到宇宙,看到令人震撼的土星光环,看到令他久久无法忘怀的天线星系。 而此时此刻的江晚余,和他记忆中的星云完全重合,是温柔的、是飘渺的、是让他往后几十年都无法忘记的。 2022・01・18 20:26:26
第五章 五 江晚余和闻越雉在江庭凯房里待的时间不能太长,因为还有其他的杂事在身,江庭凯便开门见山。 他首先一脸严肃地对闻越雉说:“闻越雉,既然你已经和我们家晚晚结婚了,那就务必要对他好,别看我已经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了,你要是敢让晚晚受一点委屈,那我可是绝对不会饶了你的。” 江晚余听了觉得臊得慌,耳廓泛起薄粉,他摸摸耳朵,有些气急败坏地喊道:“爷爷!” 而闻越挺直脊背坐在沙发上,即便面前的老人已是耄耋之年,但周身发出的气场仍让闻越雉感到有些紧张,不过好在他的语气并非是让人坐立不安,反而有些俏皮。 闻越雉双手放在腿上,一本正经地回应:“爷爷,你放心,我一定会负责任,不会让晚晚在家受委屈。” 短短几句话,字字真心,句句真诚。 江庭凯听后似是松了一口气:“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之前也没跟你接触过,不过你在业内的评价一直很好,如今见到你,确实和其他长辈口中一样的年轻有为。” 随后江庭凯又同闻越雉聊了些其他的,江晚余的的思绪被刚刚闻越雉所唤的那句“晚晚”给牵绕住,一直未走出来。 直到江庭凯招呼他身旁的李叔去套间内的房间拿出了一份文件他才回过神来。 江庭凯江那份文件递给江晚余:“晚晚,爷爷也没给你送什么新婚礼物,现在爷爷年纪也大了,公司上的事没精力再去管了,手上还持有一部分股份,不多,算是爷爷送给你的新婚礼物,这是股份转增合同...” 江晚余愣住,他怎么也没想到,江庭凯会将自己手里的股份给他,虽然他是江家的人,但是他从未想过要江家分毫财产,那些东西,不属于他,本应当就该给他哥哥。 他定在原地半晌,没有伸手去接也没有开口说话,像一棵孤寂的大树伫立在寒冬。 长久之后江晚余说:“爷爷,这个我不能收。” 江庭凯似是猜到是这个结果,便拉过他的手,一把将文件袋放到他手上:“给你你就拿着,这本就是你的,它最终的归宿就是在你这,况且这也是爷爷的心意,除了祝你们幸福之外也是给你一份保障,听话,拿着。” 江晚余眼中氲起了雾气,他垂着眼,将情绪藏在眼皮之下,只是一直摇摇头,怎么都不肯接受。 江庭凯见一时半会也没法让江晚余签字,便吩咐李叔先将文件收好,他拍了拍江晚余的肩膀:“行,爷爷不送了好不好,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你可不能掉眼泪知道吗。” 江晚余用了半分钟调整,眼眶中的雾气散去,还眼眸一片清澈,他握着江庭凯的手说:“爷爷,我知道你心疼我,我不用什么新婚礼物,我只希望你能健康。” 人老去是世间常态,岁月流逝必然会在人身上留下一些痕迹,或是伤疤或是皱纹又或是那逐渐不再黑亮的头发。江晚余轻轻抚着江正凯布满褶皱的皮肤,老年斑一块一块的,大大小小附在手背上。 儿时这双手也曾是有力的,牵着他学走路,也能轻而易举的将他举过头顶,可流光太快了,快到一眨眼他就从那个牙牙学语的小不点长成现在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而江庭凯也已老去,像秋日的树叶,秋风稍大,就会将它吹落在地。 从套间内出来,江晚余的兴致就不高,有些恹恹地。 闻越雉知道是因为江庭凯,他其实很能明白江庭凯的这一做法。江晚余在江家过得不好,而他的年纪也大了,再护不了江晚余多久。 如今江晚余又和没有感情的人结了婚,他难免会担心江晚余日后不好过,如果能握住一些实权在手里,也是好的。 电梯梯箱三面都是透明玻璃,可以清晰的看到外头的景象。快到婚礼开始的时间,这会来的人更多了。 江晚余偏头靠在最外侧的玻璃上,手扶着梯箱内的金属扶手,直愣愣地看着外头,看带笑的宾客,看酒店忙碌的工作人员,看太阳落在树梢镀上的一层金边。 可外面喜悦的景象并未能渲染他,他现在仍感到很难过,情绪像突然被洪水冲毁的大坝,想要拼劲全力去抵挡,却又无能为力。 他不停地摩搓手腕处的那根红绳,红绳早已失去原本艳红的颜色,上头有些发白,仔细看甚至有细须。 红绳是江晚余14岁时,江庭凯去寺庙里,遇到了一个有缘的僧人,僧人赠与他这条简单的红绳,上头却积满了世间最好的祝福。 后来,江庭凯将他系到了江晚余手腕上,江晚余这一戴就是10多年。 闻越雉不太会安慰人,他本身就不擅长处理这种情绪上的事,人的感情太复杂,丝丝线线缠绕在一起,怎么也解不开。 他沉默了许久,最后只是伸手握住江晚余摩搓红绳的手,他没有说话,但好似有股莫名的力量能将江晚余拉扯回来,不让他越陷越深。 直到电梯即将到达一层,闻越雉才开口:“晚晚,你说过,这段婚姻也许并非是我们自愿的,但既然它已经发生了,那就应当在这段未知的感情中留下美好的回忆。今天是我们的婚礼,所以你开心一点好吗?而且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皱着眉头就不好看了。” 他温声地哄着江晚余,用自己的方法,笨拙地去开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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