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舒看了眼自己,发现刚走得急,身上还是拍摄穿的那件十分“透气”的镂空衬衫,领口不知什么时候开了好几颗扣子。 “谢谢……”对方越是体贴细致,郁舒心里越是过意不去。 所以还是先和他解释一下比较好吧? 他默默穿上外套,正欲下车,一抬头看见脱掉外套的陆凌风露出里面的卫衣,胸前一个艺术体字母“R”,肆意又张狂。 郁舒:“……” 茫茫人海,没想过这么快会再见面,他甚至没来得及为上一次的解释措辞。 郁舒面部表情的每一个细节都落进陆凌风眼中,先是纠结,后是震惊,其中间杂的感激又不似作伪,比川剧还精彩。 “进去吧。”陆凌风刚要转身进去,却发现身后的人没动,他转身回望。 “那个……”郁舒憋红了脸,舌头再次打结,最终垂下了头,“今晚麻烦你了,你先回吧。” 他还是没做好准备,言辞上和心理上双重意义。 晚风有愈吹愈烈的趋势,看样子是要变天。 郁舒拢了拢身上的外套,今晚已经够麻烦人家了,既然他没法解释清楚,就不该再耽搁别人的时间,更何况他把外套给了自己,那件卫衣看着单薄,万一陆凌风感冒他的罪过就大了。 陆凌风看了他一会儿,没说什么,点点头驱车离去。 这个时间离校的车很多,校门口的道闸杆前排了一溜,陆凌风跟着停下,降下车窗让风灌进来。 手机震了一下,室友杨洛发来消息:风哥,今天估计要查寝,你干啥去了还不回? 陆凌风面无表情地敲了敲手机:跑滴滴。 杨洛:??? 郁舒目送车尾灯消失在夜幕,进诊室前不忘把刘海放下,瞬间又变回了那个阴郁孤僻的小透明。 荆曼放心不下,打来电话问情况:“舒舒,你没事了吧?” “没事了学姐,别担心。” “我就知道你又没好好吃饭,每次都这样,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郁舒在荆曼长篇大论开始前熟练认错,一看就没少和人打太极:“我知道错了学姐,下次一定。” 荆曼无语住了,不过她还要问点别的:“那个万人……你同学还和你在一块儿吗?” “不在,他刚刚把我送到校医院,我看要变天就让他先回去了。” “啥?你也没请他喝点儿东西表示表示?到了地方就打发他走是把人家当滴滴司机了啊?” 郁舒愣住了。 他想反驳却找不到依据,因为他回忆了一下,以前读书的时候接送他的司机还真是这样的。 “学姐怎么办……” 荆曼有点头疼,郁舒太缺少交际经验,还好她有杀手锏。 “下次有机会请他喝奶茶吧,没有什么问题是一杯芋泥波波奶茶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杯!” “收到!” 郁舒的饮食习惯不好,之前就有低血糖病史,校医说是没有正常进食加上劳累过度,给开了瓶葡萄糖叮嘱了几句。 一通折腾下来,时间不早了,诺大的校医院的输液厅只剩下他一个人。 忽然手机上弹出一个视频通话邀请,尽管开了静音,还是把郁舒吓得够呛,手机差点脱手飞出去。 郁舒连忙挂断,改为发消息。 ys:哥,现在不方便通视频。 YS:在哪? 郁舒自知瞒不过,如实相告,又怕他哥担心,还把校医开的药单拍照发了过去,强调只是葡萄糖。 对方不知是不高兴了还是去忙了,许久才回消息:改天约个时间,我们谈谈。 郁舒叹了口气,长夜漫漫,数起了葡萄糖的点滴。 早晨八点,没课的学生还在梦里,外院辅导员办公室里却排起了长队,堵得水泄不通。 “听说了吗,隔壁法学院有个大二的在宿舍割腕了。” “错了,是吞安眠药,还好发现得及时,现在还在医院洗胃,好像是因为被他们寝室孤立。” “什么呀,他本来就有抑郁症好吗,性格一直很古怪,独来独往的,现在搞得校领导草木皆兵,辅导员到处排查‘重点关注对象’。” “那你们班那个叫郁什么的,肯定首当其冲啊!” “嘘!你小点声!” 议论声从被风吹进室内,站在队末的郁舒带上耳机,和往常一样点开清晨英文新闻电台洗耳朵,隔绝外界的喧嚣。 前方的谈话进度十分缓慢,等排到最后一个的时候,第一堂课已经结束了。 辅导员伏案在名册上做着各种各样的记录和标记,看得出十分重视。 “刘老师。” “最后一个了。”巨大的工作量让辅导员也不堪重负,行为模式十分机械化,他头都没抬,按照流程,“学号后四位,姓名。” 郁舒回答:“6735,郁舒。” “6735,6735……”辅导员顺着名册扫了两遍,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头晕眼花了,索性把名册一放,“哪个班的?” “翻译2304。” 辅导员终于抬起了头,诧异地看向郁舒:“这里是日语办。” 郁舒:“……” 想die。 巧的是,日语辅导员也姓刘,也是个男人。 刘老师站起身,看猴似的围着郁舒转了两圈,啧啧称奇:“大二了辅导员都不认识?行啊你。” 郁舒硬着头皮道:“我记得这里是翻译专业……” 刘老师解释说:“上周日语办跟翻译办换了办公处,知道原来的日语办怎么走么?” 郁舒以前没去过,下意识摇了摇头。 “我马上要开会……” 刘老师看了看表,忽然从窗外瞥见了什么,招手高呼:“陆凌风,来得正好,你们班有只小羊羔迷路了,还把我认成你们老刘,赶紧把人领走。” 嗓门之大,犹如晴天霹雳,郁舒耳边一震,缓缓抬眼,目光和走廊外的陆凌风对了个正着。 他左脚往后撤了半步,是下意识想落跑的姿势。 毁灭吧,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不知道该怎么说,从他五岁上小学一年级以来还没经历过这么离谱的事。 短短几天时间,他仿佛在陆凌风面前把八辈子的脸都丢完了。 “老师,我……” 郁舒想说他自己能慢慢找,窗外陆凌风和身边的女生偏头交代了几句后却直接绕到办公室门口,眼神里略带一些探究。 片刻后,陆凌风妥协似的,靠着门框朝里道:“走吧,小羊羔。” 郁舒眼神飘到锃亮的玻璃窗上,庆幸今天的刘海格外严实,没人能看见他眼里的窘迫。 至少他自己看不见。 眼见陆凌风要走,和他一块儿的女生急了,咬着嘴唇道:“学长,我也不知道办公室在哪……” 陆凌风略了她一眼,指指反方向,冷声说:“前面左转,第三间。”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学妹:“……” 郁舒跟在陆凌风身后,无人出声,他在心里默默祈祷这份宁静能够维持到地老天荒,然而事与愿违。 “两个刘老师差别这么大也能认错?” “……” 郁舒不知怎么回答,坦白说自己有脸盲症? 可是三言两语根本解释不清,他只能含糊其辞:“没睡醒……” 陆凌风不知道信了没信,带着郁舒上了楼,向他示意:“靠窗的位置。” “谢谢。” 话刚说出口,两人皆是一愣,这两天郁舒向陆凌风道谢的频率过高了,比他们同班两年来总共说话的次数还要多。 郁舒敲了敲门,进了办公室。 辅导员刘圆看见他便起身:“郁舒来了,来坐来坐!” 翻译专业的辅导员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和学生关系很好,因为长得丰满,大家亲切地叫他圆圆,听上去像个吉祥物。 刘圆和郁舒谈了学习生活,问了最近的烦心事,好一番交流后终于话锋一转,切入正题:“上次跟你说的心理剧大赛考虑的怎么样了?报名马上要截止了。” “我……” 像是怕他拒绝,刘圆抛出筹码:“郁舒,你的成绩很不错,保研本校很有希望,但你也知道,我们京大是顶尖名校,光有成绩可不够,还需要一些综合性的东西来支撑,这次大赛就是个很好的机会。” 如果在之前,郁舒一定会拒绝,可是想到昨晚哥哥那通电话,他犹豫了。 “刘老师,我再考虑一下行么?” 郁舒的态度相比之前没有那么抗拒了,刘圆觉得事情会有转机,一口应下来:“尽快啊,对了,你这次结对天使活动的搭档是陆凌风同学,你可以多找他沟通沟通。” “……天使?”郁舒愣住。 “这是咱们京大心理月的传统,两两结对,可以互相帮助倾诉,陆凌风同学能力很强,他说非常乐意帮助你,你遇到困难可以找他帮忙的,要主动一点哦。” 郁舒觉得自己的血糖可能又有点偏低了,头晕目眩的。 所以,三番两次被他冒犯麻烦,见证他自五岁上小学一年级以来所有社死名场面的人,是他的天使。 要不他还是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郁舒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办公室离开,只知道外头走廊拐角处,春风和煦,阳光明媚,一个挺拔的身影倚在栏杆边摆弄着手机。 见人出来,陆凌风把手机揣进口袋,说:“时间刚好,上课了。”
第03章 互相帮助 陆凌风长腿迈开向前走,郁舒迟疑了几秒,加速跟了上去。 他和陆凌风的关系现在有点儿复杂。 陆凌风发现了他的秘密,又不算全知道;帮了他多次,但自己那几声道谢太单薄,人情算是欠下了;现在还成了他的天使,可他们拢共没说过几回话,或许连朋友也算不上。 郁舒一直不擅于处理人际关系,现在脑子里乱成一团毛线。 但有一个线头挺重要的,他一直记着要和陆凌风解释那天在摄影棚里的事儿。 “我……呃,你回去没有着凉吧?” 郁舒的刘海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盖住了眼睛,看起来依旧阴郁,但窥见过洞穴里的秘密,一切掩饰都成了欲盖弥彰。 陆凌风步子慢下来:“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那个,还好让你先回了,我回寝室的时候降温了,风大,你外套又借我了,我把衣服洗干净了下次带给你。”他尴尬地扣了扣衣角。 “好。” 不知是不是错觉,郁舒刚刚好像瞥到陆凌风眼里有一丝笑意。 他又瞥了一下,不是错觉。 郁舒不懂就问:“你在笑什么?” 陆凌风也不掩饰:“你要说的不是这个,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怎么知道……” 我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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