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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林越盯着那个壁龛上的坛子问。 何煜循着他的视线望去，淡淡的回道，“你见过的啊，我爸。” 见林越面露惊讶，何煜想起这人应该是查过了，便笑着继续说道，“五年前，我失手杀了他。” 何煜语出惊人，林越脸上却没显出其他异样，没有追问，也没有质疑。于是没有得到足够反馈的他一时间落得没趣，只撇了撇嘴。 之后，林越就只是靠在吧台上左右参观打量，好像真的只是来看一眼而已。 将林越送至门口的时候，这人才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有话要讲。 何煜以为他终于要对自己的往事发表点意见，没想到却是在回答自己之前的那个问题：“小煜，我在想你是不是有些误会……我记得小栎昨天跟你谈交易的时候，说的是‘我们’。”
第9章 == 林越走后，何煜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昨晚两人一定要把他留在那了，林越是特意做给他看得的。 这是生怕自己搞不清立场啊。 啧，何煜不禁自嘲地笑了笑，那就这样吧。 不然还能咋地。 手机提示铃响起，微信收到了奢侈品二手店的消息，说是还剩一件没出掉，价格不是很理想，问他是去取回还是授权低价处理，因为记得客人之前似乎对这件还很留念。 “我去拿回来吧。” 何煜回了过去。 于是把衣服收拾好便出了门，走到一半的时候何煜却滞住了脚步。 顾明远……居然没走。 这人坐在花坛边供人小憩的椅子上，周围的铁架上爬满了藤本植物，绿色掩映间并不显眼，只是现在不是散步时间，所以只他一人而已。 “你这又是何必。”空气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 闻声抬起头的顾明远眼里布上了些血丝，看着何煜渐渐走向自己。 “最近我……见你不太容易。” 何煜没回应。这是自然，顾明远最近往这跑的次数又不少，那个女人不会毫无所觉，就算阻止不了，闹一下总是可以的。 “我在想，我是不是错了。”顾明远又说道。 “你没有错，你不是那种会一时冲动做错决定的人。”何煜淡淡地回道。 顾明远比何煜大了六岁。 学识见闻又比他好上太多，所以对他来说一直是有些亦兄亦父的存在。 何煜自己是单亲家庭，但是他爸可没有韩越妈这么爱自己小孩，自从他妈在他年幼时去世后，那男人娶不到新老婆，动不动就喝点酒拿孩子撒气。邻里一开始还管管，甚至也有人报过警，但是时间长了大家都有自己的烦心事，便也顾不上了。 但好在也将何煜供上了大学，只是学费和生活费都得靠他自己了。 大二那年，何煜在高级餐厅兼职的时候遇见顾明远，当时因着他长相不错，在这种地方兼职比外面赚得多些，他又知道要笑得甜，所以偶尔还能有点小费入账。 那次他同事不小心将汤汁溅在了与顾明远同行之人的衬衫上，顾明远没说什么，可那男的却不依不饶，是何煜眼睛尖认出了衣服牌子，立马跑去不远处的品牌店买了件回来才解决了事端。他平时爱研究些穿搭，只是没有钱买。 何煜笑着将衬衫递给那人，反正钱有店里和同事负责，他还能卖个人情和得个表扬。 在那人去换衣服的期间，一直盯着他的顾明远问他要了联系方式，何煜这才确认了眼前这桌客人的关系。只是何煜那时候学校里有个暧昧对象，便没理他，也没想过靠这种关系买得起那件抵他两个月工资的衬衫。 那次之后，顾明远不知道从那要来了他的联系方式，竟开始追求起来。但如果不是后来那件事，也许何煜并不会跟这人真的搞在一起。 那天他爸不知道从哪听来他性向的消息，喝多了回家又打起来，嘴里连带着他妈更是骂的难听，何煜如今都大了，自然忍不住跟人对打起来。 谁知碰搡着碰搡着，他爸爸不知道是不是喝糊涂了，甚至扒了他的裤子开始摸起来。这人平时解决性需求全靠嫖娼，何煜不知道自己是被当成什么人了，反抗时气得拿起东西就砸。 结果不知道两人是扯到什么短路了还是什么小型家电爆炸了，窗帘都烧着了，再一看他爸已经躺晕在了地上。 何煜已经忘记自己当时是怎么想了，似乎经年累月的怨气和生活的无限磋磨一下子涌了出来，脑子里全是同归于尽的想法，于是竟然就这么头破血流地靠坐在墙角，看着火烧起来。 不过火势大了之后还是有人发现并把他救了出来，他活着，但那个男人死了。 他妈给他起名叫煜，原本是明亮温暖的意思，结果他却在火光里完成了弑父。 他爸尸检有伤，再加上纵火，所以何煜要担上刑事责任。原本何煜是准备一心求死，没死成后又突然心慌，这时候顾明远找到了他，多番运作下，最终只判了两年。 何煜从大二下半年开始坐牢，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大学可念，更不用说什么暧昧对象了，早躲他八丈远。 之前住的房子几乎烧毁了，能腾出来的零星遗产也都赔了钱，好在他家是边角顶楼，虽然忍了许多年的开裂渗水，却也因此没烧到太多别人家。 他家也没什么亲朋好友，所以从那时起，何煜便成了真正的孤身一人。 没钱从头念书，他便只能开始找工作，但是太难了。 他脸上额角连到眉毛那块被火燎了一下，虽不严重但也看得出来，所以连曾经还行的外貌优势都没了。 学历的歧视、经历的质疑、形象的要求，所有的困难都接踵而至，即使好不容易找到了苦力活，也会莫名其妙的因为一点小事被开除。 这时顾明远找到了他，给他安排了工作，安排了住处，自从两人上过床之后，开始每月给他打钱。 两人没谈过包养，但确实行为上是。 何煜从牢里出来后心态早已不比当年，仿佛一下子没了依凭，端的是一种今朝有酒今朝醉、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态度，愣是把钱全用在了往日舍不得的消费上。 顾明远也是真挺喜欢他，纵容着何煜的大手大脚，带着他各种体验奢侈生活，虽说没送房送车啥的，但这几年花的钱也足够买这些了。 后来两人就这么混着。一直到前不久，仿佛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何煜是重燃了生活的希望呢，还是腻烦了这种心似浮萍般的生活，何煜盯着自己的银行卡开始节制了起来，甚至报名了自考，他突然想跟顾明远把日子好好过下去。 谁曾想半路冒出来个顾明远的老婆，一上来就把他所有的路都断绝了。 所以妄想就只是妄想。 高级小区连花园都打理得精致贵气，如果是一对情侣，这场面也算颇为浪漫。 但何煜只是走过去蹲下身，抬头摸了摸顾明远的脸，好言相劝道，“回去吧，你们一个个的大好人生，何必跟我这种货色纠缠呢，再说你老婆真的会弄死我的，你知道的，我已经死过一次啦，现在惜命得很。” 顾明远曾经救过他，帮过他，养过他，甚至可能还稍微爱过他，即使后来骗了他，他也很难真的做到恨到底。 但他不想给自己什么被说服的机会。所以即便楼上那兄弟俩看起来也是个麻烦，何煜也只能一头扎上去。 因为有过可笑的希望，所以才会觉得难以忍受。 他们确实是回不去了。他把手拿走，却被顾明远一把抓住，“我会解决好的。” 何煜笑笑，“你不会，你要是会的话，我就不会在这了。” 顾明远没再说话，手上卸了力。
第10章 === 那日之后，何煜直接带着个小行李箱搬到了韩栎家，领了新金主第一件活。 “之前那本单行本要出了，过两天是漫展的签售会，你来给我当助理吧，反正你最近也没活不是吗？”本来公司说给韩栎配一个，但是他懒得跟陌生人待一起。 何煜没怎么见过工作状态下的韩栎，倒是都快忘了人家也是有正经工作的。 “可以倒是可以，但我没干过这个……” “有手就行。”韩栎直截了当。 其实往年这类活动韩栎都是推了，但是今年某编哭着以名誉相挟，说不然就坐他家门口撒泼，又劝道这几年经济不甚景气，难得恢复这种大型活动，她怎么着也得挖个大神来镇场子，让他看在她这些年鼓动赵家给林越撑腰的份上，给她个薄面。 “啥都安排好了，祖宗您就往那一坐就行了！” 韩栎嗤笑了一声，合着到时候签断手的不是你。 签售会在X市，不算太远，高铁就能到。 主办方直接给安排了商务座，跟何煜他们确认什么时候回程。 他查了下活动日期，韩栎却让多留了一天，懒懒说道，“出去都出去了，顺便带你玩玩吧。” “哦……”其实大可不必，只不过金主发话了，何煜也没什么好拒绝的。 只是接下来何煜帮收拾东西的时候，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娇生惯养的公子哥。 其龟毛程度比顾明远直接大两个层级，跟当初的“韩越”更是不在一个层面，他之前真是脑子秀逗了才会认错他俩。 何煜一个人在房间里差点撂摊子不干，直到账上收到了两笔钱。 一笔是韩栎的微信转账，说是原本公司给准备的临时助理费用。 一笔是林越通过银行卡转的，备注无偿赠与，数额确实大气。 他们没找他签什么协议，似乎相互认定是个守约的人。 “啧，还知道明算账。” 给钱的是大爷，尤其是给钱到位的，管他是资本家还是暴发户，于是何煜重新扯出了张笑脸。 他俩座位是并排的两张，只是更宽大舒适些。 舱里人不多，有乘务小姐姐过来问要不要喝点什么，此时靠里的韩栎正带着耳机闭着眼，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何煜便笑着帮要了两杯果汁，以防这人一会渴了。 很快两杯橙汁端了上来，出门在外，两位大帅哥同时出现的效果还是很惊人的，更何况说话的这位还甜甜笑着，所以明显乘务小姐姐声音都比平时更温柔一些。 人走了韩栎才悠悠睁开眼，端起果汁喝了一口，但似乎并不好喝，所以只喝了一口。 “以前还在家的时候，林越会自己亲手榨果汁给我喝。” 何煜转过头去，见韩栎正一手架在餐台上，一脸懒散地看着被握在手里晃动的杯子， “嗯。”何煜点点头，这倒挺符合他的人设。只不过当年在那片破楼里，榨汁机还算是个稀罕货，所以何煜最多吃过林越削的苹果。 “你是不是觉得他还挺温柔的，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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