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越珩没明白过来,“什么?” “喜欢、这里。” 司越珩心里某个地方被微微触动了,司皓钰从小和父母在城里长大,只在过年时跟着父母回来住几天,在他稍微大点时就非常不喜欢这里,总是没半天就吵着要回家。 他对着穆从白纯粹干净的眼睛,下意识说了句,“早点睡吧。” 穆从白望着他片刻,还是什么也没说,轻轻往他身上贴了一下,转身就跑了。 司越珩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这孩子是在害羞地向他示好。 他回房间突然感觉想起,穆从白应该是住在茶室,可里面什么也没有。 家里明明这么多房间都有床,穆从白却小心翼翼住在唯一没床的房间。 他犹豫半晌,还是把穆从白之前套好的被子抱起来,去了茶室。 房子的大格局是中间客厅,客厅往里就是穆从白在的茶室。 左边前面是餐厅,后面是厨房,右边是两个卧室,后面靠荷塘的是司越珩的房间,前面靠院子的是他爷爷原来的房间。 穆从白站在落地窗的中间,单薄的身影被夜色透出来,仿佛随时要被风吹走。 司越珩敲开门,仔细观察了一遍房间,确实什么都没有。 他走进去把被子放在席垫上,“你是睡在这里吗?我看没有被子,晚上天气还是很凉,拿给你用的。” 穆从白回头,连忙把手里的相框收起,但司越珩已经看到,还是那个有他照片的相框。 他没说话,穆从白走到那床刚套好的被子前,从席垫上捡起来,没有接受或拒绝,也没有高兴或不满。他牵开了巨大的被子仔细叠起来,打开席垫旁边原来放茶叶的边角柜,将叠好的被子放进去。 司越珩看去,柜子里塞了许多零七碎八的东西,他看了有衣物,有泡面,登时有了一丝心疼。 这么小的孩子,如果真的有人疼他,又何必一个人跑来空无一人的房子,天天吃泡面。 可是穆从白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好了被子,如常地把柜子关好,坐在席垫上转回身又向他直盯过来。 灯光与外面的黑夜在他精致的脸上交织在一起,他们就这样四目对视地尴尬了半分钟。 “那我走了,你早点睡觉。” 司越珩退出去回了房间,然后意识到他要重新套一床被子,可刚才没套上现在也一样,他又一次被套被子难住了。 穆从白这回可能是想到了他的窘境,他前脚进屋,后脚穆从白就跟来了。 朝他望了一眼,对他房间了如指掌地径直到衣柜前,打开衣柜门拿被子和被套。 可是他太矮,在拿被子时跳起来都够不到。 司越珩在后面观察着他,见他像兔子一样跳了好几次,终于走过去站到后面把在最上层的被子拿下来。 穆从白就在他的身影下仰起头,没有波澜的漂亮眼睛盯直了他。 “你这是什么眼神?” 穆从白又不回答他,接过被子抱到床上,这一次很快就套好了,同样叠得整整齐齐放好,然后站到他面前看了看他,又沉默了出去。 “穆从白。” 司越珩突然叫住他,穆从白站住,隔了两秒才回头,转身非常正式地面对着他,眼中跃出了一丝细微的欣喜。 司越珩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还是无言,他问道:“你为什么拿着我的照片?” 穆从白这会没有拿,但仿佛拿着,把手背到了身后直勾勾地望站他。 司越珩反倒被看得不知该说什么,穆从白忽然露了对他的第一个微笑。
第4章 月色 # 004 司越珩不知穆从白这个笑什么意思,但仿佛被迷惑住了,不由地又在心里感叹这孩子长得是真好看。 穆从白笑完了就像等于回了他的问题,转身跑了,他莫名地愣在原地,有些无语。 那张照片他都不记得之前在什么地方,竟然能够找出来。 茶室的门被关上,司越珩往外瞥了一眼,也关起了门准备洗澡睡觉。 一楼的浴室和厕所只有一间,就在茶室的隔壁。 他拿了裤子和毛巾进去,放好后又去厨房找保鲜膜,但没有找到,最后用了两个塑料袋将右手的石膏包起来。 回到浴室脱了衣服,露出了他胸口的伤,是做手术时留下的,当时他胸腔大血管破裂严重出血,差点死在救护车上。 现在伤口已经淡了很多,像是什么伤害都会随着时间淡去一样。 司越珩把视线从镜子里拔出来,进去沐浴间,一只手十分艰难地洗了头和身体,然后关了花洒出去。 他先打开右手包的塑料袋,看到没有被弄湿才去找吹风机吹头发。 以前的吹风机放在洗手台的柜子里,他翻找了半天没找到,从最里面掏出来了一架战斗机玩具。 他想了半天才终于想起来,这个玩具是司皓钰的。 大概司皓钰3、4岁的时候,过年和他父母回来,当时十分喜欢这个玩具。 后来玩具找不到,司皓钰哭得昏天暗地,就因为他好奇地拿来看了看,他母亲就认为是他把玩具拿走了,还口口声声说:“你要是想要可以直接说,怎么能偷偷拿弟弟的玩具。” 不知是谁把玩具放在这种地方,过了十几年他终于洗清了冤屈。 司越珩笑了一下,把玩具丢进了早就没使用的垃圾桶,不想再找吹风机,一只手非常不顺利地穿好裤子,就这样擦着头发出去。 穆从白就站在浴室门外,猛不迭地对上司越珩的视线。 司越珩双眼一垂,穆从白的视线从他的脸慢慢下移到胸口,看到了那里的伤。 伤口在胸腔的中间,司越珩的皮肤偏白,刚刚被热水蒸过带上了一层粉色,新鲜的伤口比起那层粉显得更红,像滴在宣纸上滑出痕迹的淡墨。 穆从白盯死了那条伤口,突然问:“你怎么受伤了?有人打你吗?” 司越珩的心跳惊得抖了一下,他盯着穆从白,一般孩子会看到受伤就边想到被打吗? 他的话在舌头里转了一圈还是问出来,“你在哪里见过打人的?” 穆从白突然沉默了,眼睛终于离开他的伤口低下头去。 他以为问到了穆从白敏感的地方,没有再问下去,穆从白却突然又问他。 “你回来这里是因为受伤?等到你的伤好了,你就会走吗?” 司越珩思忖了下穆从白的话,听出来是怕他走了,自己也会被赶走的意思。 可是他没有想过以后怎么样,模棱两可地回了句,“到时再说。” 穆从白还是那样看不出来表情的脸,像精致的娃娃,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他。 他沉默片刻又补了一句,“早点睡觉,这样你才能长高。” 穆从白继续地盯了他两眼,最后“嗯”了一声,回去了茶室,司越珩也回去了房间。 现在时间才9点多,不过自从车祸之后,司越珩就遵循着早睡早起。 他擦干了头发躺上床,脑子里转着最近的事,最后落在了穆从白这里。 一个家族里的事一般都不是秘密,他知道司雁钦将那个女人养在外面是4年前。 可是穆从白已经十多岁了,他堂嫂的孩子也才14岁,也就是司雁钦刚结婚不久就在外面有了私生子。 司雁钦藏了八、九年才被发现?这似乎有些不太可能,他记得在出这事前,他司雁钦和他堂嫂的感情挺好。 而且穆从白为什么姓穆不姓司?司雁钦的为人不应该会让自己的儿子跟别人姓。 还有刚才穆从白提到他的伤,他虽然和司雁钦不那么熟,但也认识了二十几年,司雁钦不太可能会家暴打人。 所以穆从白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小小年纪变成这么寡言深沉的性格? 司越珩想着不知不觉睡着了,他的房间不小,床的一旁就是整面对着荷塘的落地窗,月色透进来一片银白,洒了他满床。 多年来的一个人住他没有锁门的习惯,以前和爷爷住在这里他也没有锁过门,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他在床上毫无察觉。 穆从白光着脚,小心地走到了床边,他背对着月光站着,小小的身影投在了床上的司越珩身上。 司越珩睡得安稳,染了月色的脸沉静得如同外面的含苞的荷花,出淤泥不染。 他小心地爬上床去,跪坐在了司越珩的枕头边,月光从他身侧扫过映出了司越珩的脸。 司越珩连睡觉都微微蹙着眉头,他喃喃自语地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为什么不笑了?” 司越珩有所感觉般睁开了双眼,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没意料到司越珩会醒来,下意识往后缩。 司越珩猝然对上他的视线,似乎是梦到了什么,突然笑了,笑得就像照片里那样,然后又闭起眼睡过去。 他轻轻躺到了司越珩旁边,像是靠着司越珩睡觉,眼睛却一眼不眨盯着司越珩的脸,直到月光从司越珩的床上移开,他终于将被捉住的手抽回来,下床离开了房间。 小镇的早晨宁静悠闲,连晨起的鸟都是懒洋洋的,叫得有一声没一声。 司越珩却在床上惊醒过来,瞪开眼仿佛还能看到刚刚梦里血淋淋的画面。 司皓钰推开他,脑袋被飞过来的钢板削去一半,两只眼睛被血淋成了红色,就在他眼前直直地对着他。 他深吸起一口气,抹掉了虚幻的画面,转头看到了窗外面的荷塘,临近窗边开了几朵洁白的新花,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在什么地方。 哐—— 房间外面突然一声响,声音有些熟悉,司越珩过了好一会才下床出去。 果然锅盖又掉在了地上,穆从白又在煮水准备泡方便面,昨天剩的那半根火腿肠又拿出来了。 司越珩不知道这么剥来剥去还能不能吃,他走过去看着穆从白他又矮又瘦的身影,有些看不下去,“泡面吃多了会长不高,你等会儿,我来做。” 他去厕所简单洗漱了一下,回到厨房打开冰箱,昨天曾传平塞了不少东西,另外还有米和面。 可是他一只手实在很难操作,在厨房里摆弄了一番厨具,最终煮了六个水煮蛋,上桌时穆从白一眼不眨地盯着他。 “这也比泡面营养。” 司越珩说完分了三个鸡蛋给穆从白,想了想又给了他一个,然后开始剥起了剩下的两个。 事实证明一只手真的很影响生活,尤其是在没外卖的地方,他可以徒手剥生鸡蛋,可一只手却剥不好煮熟的鸡蛋,因为鸡蛋实在太会滚了。 突然,旁边伸过来一只小手拿走了他的鸡蛋,花了几秒钟就剥好放回了他碗中。 他看了看剥好的鸡蛋表面一点伤都没有,首先想到的是穆从白说不定是颗外科医生的苗子。 穆从白不理会他的视线,自顾地拿了另一个,剥完了又放进他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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