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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竞卿逆着光，身影轮廓上晕了一层光，看起来有欺骗性的乖巧。他直直地站在那，像在宣告什么誓言一样，说：“我，送您回去吧。可以吗？” “陈易开了车来，他送我就行。”周傅年道。他没想太多，也没觉得这样的问话出格，毕竟许多刚见面的人都这样问过他。但对面的人却在听到他的回答后气势瞬间耷拉了下去，周傅年错觉自己做了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他沉默了片刻，想再说个理由，宋竞卿却先开口了：“下次，可以吗？” 宋竞卿说着询问的话语，那态势却总给人一种攻击性，很违和。周傅年身旁的陈易端详了好一会儿，得出宋竞卿的容貌就是不开口也会得罪人的类型，好看是好看，总觉得不舒服。 周傅年微微点头，“下次要麻烦宋老师了。”他并非托词，而是莫名不忍拒绝宋竞卿。 “您喜欢坐什么车，什么配置？”宋竞卿语调微扬，肉眼可见地明朗起来。 周傅年失笑，这是什么问法，难道还要为了带个人专门换辆车不成。他有一瞬间想要戏弄一下宋竞卿，说一些遥不可及的要求，但这样的想法只是过隙白驹，他自己都没捕捉到。 “是宋老师的车就行。”他说。 …… 定了宋竞卿演江吟，剩下的角色就简单多了，但本来筹备开机就要一段时间，宋竞卿自己又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一身伤，肯定是上不了镜头了，所以估摸着还得至少一个月才能开拍。 工作群倒是先拉起来了，群主是高义，头像是一张特别严肃的工作照。周傅年是第一个被拉进群的，晚上九点多，正是影帝坐在床上准备回复一些超话消息，然后就睡觉的时间点。 周傅年加了无数的工作群，他习惯把拍摄中的工作置顶，所以《刺光》的微信群被顶在了最上面。 群里陆陆续续进来一些人，大部分都是实名，周傅年认识几个。有一个叫乌三金的，是著名的老戏骨，周傅年也得尊称他一声乌老。周傅年加过他的微信，但实际上没怎么说过话。他从群里点进和乌三金的聊天框，停顿了几秒还是退了出来。 高义老习惯的发了一条群公告，还要大家收到请回。这场面周傅年已经三年未曾见过了，以前毫无感觉，现在竟然涌现出几分怀念。他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发送，下一秒便见一个顶着他头像的微信号紧跟在他后面也回了两个字。 周傅年滞了一秒，那微信头像是周傅年演过的古装剧里一个将军的剧照，再一看这人的群昵称，叫“我的”。一条微信信息悬浮弹了出来：“‘我的’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周傅年眸光低沉，手指悬在屏幕上方，隔了一会儿还是按下了同意，在备注栏里打下“宋竞卿”三个字。但除了这条添加好友，一直到睡前，对方也没有再发来消息。 三天后，陈易陪同周傅年前去商讨代言品牌西服的续约，在等待广告方的时候，听见周傅年问：“陈易，要是加了微信却没有发聊天信息，是有何意图？” 陈易被周傅年间歇性文绉绉的话弄得愣了一下，接着才反问道：“这不是很正常吗？” 周傅年不解地蹙眉，以前别人加他至少也会打一声招呼，现在这种约定俗成的形式已经没有了吗？宋竞卿——他一看那个头像就知道除了宋竞卿也没有别人了——确实年轻，或许是他已经融入不进他们的习惯了。周傅年颇有感慨。 “《刺光》那边刚刚已经官宣演员了，傅年你也去转发一下吧。”陈易看到宣发那边发来的消息，惯例提醒周傅年。 《刺光》的官博已经开通好几年了，期待很久的一些粉丝没想到在今天突然就官宣了，一群人在官宣微博下面大呼惊喜，嗷嗷叫，直接把#刺光官宣#冲上了文娱热搜。虽然还没有定妆照，但官博艾特了所有主要角色的扮演者，大家一看就知道是定了谁。 “演员周傅年：希望大家会喜欢。（转发官博）” 简短的七个字，一秒钟评论区已经上万的评论。 “年年演什么都喜欢。”“好耶，是刑侦剧，解锁新皮肤！”“啊啊啊啊啊啊看我刷到了什么！”……周傅年眼中染上几分暖意，又往下刷了一会儿，才返回官博。官博下的评论大部分都是一些惊喜肯定的话语，很多都是周傅年的粉丝。但也有不少不好的评论被顶在了前排。 “不是，我没看错吧，@宋竞卿是主演？！”“无语了，这部剧不会是专门拍来捧宋竞卿的吧？”“有宋竞卿，不看了。”“导演你要是被威胁了就眨眨眼睛……” 周傅年脸色严肃，顺着一排的质疑看下来，在看到“威胁”两个字时顿住，说是威胁似乎也确实没错。他难得点进去看了回复，最多人赞的回复是：“所以这就是宋竞卿之前去周傅年的见面会的原因吗？” 这一次官宣，反而让大家对于之前宋竞卿的行为看成了是炒作。周傅年有那么一瞬间也突然升起了一丝宋竞卿是否带着目的而来的怀疑，但宋竞卿那日看着自己的眼神浮现在眼前。周傅年最终还是没继续看下去，但就在准备退出评论区的时候，余光却扫到底下隔了两三行一个闪闪发亮的金V标志。 “@宋竞卿回复 @网友A：不是。” 正主下场吃瓜，宋竞卿之所以在这么下面的地方是因为这条评论就是他此时此刻刚好发的，下一秒就被顶到了最上面。周傅年也是第一次赶上现场直播，但他并没有因为宋竞卿回复的这两个字而有什么反应。 周傅年只是默默地看了那一条回复一会儿，然后点进了宋竞卿的主页。宋竞卿的头像应该是比较久之前拍的了，看起来比现在还要小上几岁，头发是枯黄色的，眼睛往上抬，像在盯着谁，莫名有种森然。 那头发的颜色不像是染的，反倒是像极了周傅年以前戴过的假发，那是他刚开始演戏的时候，饰演一个营养不良的小孩儿而戴的。周傅年的目光不自觉地在他的头发上停留了几秒。 宋竞卿发了很多条微博，但都是代言的产品宣传，多到有些超乎了周傅年的意料。每一条微博都是超百万的转发和评论。 唯一一条不是营业的微博，也是宋竞卿的置顶微博，已经是三年前发的了，内容是没有人看得懂的：“找到你了。” 周傅年微微垂了眼眸，点开评论区，评论的时间都是近两年的，都在猜测宋竞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宋竞卿还没出道呢。”陈易凑过来看，他看到那么多的评论，唏嘘，“宋竞卿这两年流量也涨得太厉害了。不过听说他刚出道的时候经常让家里买热搜，又舍得下资本给自己买电视剧拍，凭这副长相能红也正常。但是也是有点急功近利了，黑料也不少。” 周傅年闻言轻轻皱了一点眉，他往下刷了几下屏幕，目光却没聚焦在上头。 “他的脸确实很有故事感，很适合拍电视剧。”过了一会儿，他说。 陈易在一旁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刚想反驳，手机却突然震个不停，只好走到一旁接电话去了。 周傅年凝望着那条微博显示的发布时间，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退回到主页，在关掉微博前关注了宋竞卿。只是他退出得太快，没来得及看见那下面显示的不是“已关注”，而是“互相关注”。
第7章 再叫一遍我的名字 陈易的电话打了很久，最后走到外面打了，等他回来的时候一脸怒色。 “我服了，把我们叫到这又说人还得一个小时才到，几个意思？！”陈易狠狠灌了一口水，简直想破口大骂。他当周傅年的经纪人好几年了，这种事情还是头一遭，还是合作好几年的品牌。 周傅年看他喝水喝得凶，抽了一张纸巾递给他，才问：“为何？” “没有说，就说临时换人来。”陈易翻了个白眼，“有病吧，不早说，我们的时间就不是时间是吧。哪有换人现在说的，而且态度也差得跟我们欠了他们钱一样！” 周傅年了解陈易，如果不是真的很失礼陈易是不会这么生气的，他的脸色也冷却了下来。他并非自持大牌，而是谈合作本来就是双方平等的，没有这样怠慢的道理。 “傅年，我们走吧，没必要看他们脸色。”陈易无语至极。 周傅年明白他的意思，而且他也从来不缺代言。但他并不喜欢去代言什么商品，一则他身后没有签约公司，不像其他艺人要为公司赚钱；二则周傅年不喜欢粉丝为了自己去买一些没有必要的东西。所以他一直只有这一个代言，这是他第一次拿到影帝奖项的时候，这个品牌承诺将他代言后五年内每年所取得的收益的1%捐献给公益组织，双方才签订了代言。 但他们的合作并没有局限在那五年，事实上已经过去很久了，这个品牌称得上是周傅年的老朋友了也不为过。他们的合作一直以来都很愉快，却没想到这今日出了变故。周傅年并不想因此而否定那些年的交情。 “那就等等吧。”他说。 陈易虽然不悦，但也没有反对，毕竟到底要以周傅年自己的意见为主。 没有等一个小时，不过半个小时，就来人了。来的并不是周傅年见过许多次的五十多岁的那个业内知名的广告总监，而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抹得油亮，西装笔挺，但身材有些臃肿的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男的，像透明人一样，毫无存在感。 “不好意思，久等了。您就是周影帝是吧？”男人从西服内袋里掏出一张金闪闪的名片，“初次见面，我是新的广告部负责人，程野。” 陈易伸手去接名片，被程野突然一个侧移给拒绝了。程野有些不屑地瞟了他一眼，把那名片递到周傅年眼下，“这名片还是周影帝自己拿吧。” “呵。”陈易气笑了，直接把那名片夺了过来，重重地咬字，“程负责人，我是傅年的经纪人陈易，有什么事找我就好了。” 如果这不是在谈工作，陈易现在已经一拳砸过去了。周傅年的脸从来没有这么冷若冰霜过，他站起身，跟陈易走到一排，语气淡漠，“陈易拿和我拿是一样的。” 程野耸了耸肩，摊手，故意恶心人一样说：“干嘛那么较真，那就拿着吧。咱们这次来，也是为了说正事。公司这边是想继续和周影帝续约的，不过希望在广告内容上能创新一点，毕竟也合作了这么多年了，也该换换广告了不是。” “程先生，”周傅年接过陈易手里的名片，轻轻放到桌子上推给程野，“不必了，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吧。” 这个牌子已经是几十年的老品牌了，一向以低调高雅为主调，什么时候也进了这样的人了。时代在顺着周傅年不理解的趋势慢慢演变着，逐渐变成他不认识的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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