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还有我呢嘛!”严彭彭起身,往他肩上按了把,“再说了,你也不是没睡过桥洞,怕个屁。” 齐向然笑了声,没说话。 “你这头发都能扎起来了吧,”严彭彭点了支烟,给齐向然耳朵上也别了支,“我给你找根皮筋儿?滢滢那儿有。” “扎不了,”齐向然把吃完的碗放回去,烟咬进嘴里,“也就前头能绑一下,干脆把你推子拿来,全剃了算了。” 严彭彭笑着把打火机扔给他:“哈哈,要真剃光了,这条街的小丫头能哭一宿!” 火舌舔上烟丝,齐向然静静地抽了会儿烟,“哎,听着没?”严彭彭忽然又拍他肩膀,“你那边在闹。” “什么?”齐向然同时听到女人的骂声,反应过来,“估计谁又要赖账吧。” “不去管管?” “关我屁事儿,又不分我钱。”齐向然站起来,手指在烟身上掸掸,烟灰落到地上,没两秒就被风卷走,他问,“你真想好了?崔丹珍一走,她妈怎么办?” “都说了她爸要回来,”严彭彭喷出一口烟,“不过这事儿我还没跟她商量好,准备待会儿再聊聊。” 两根烟抽完,不知道是不是倪辉回来,那头院子里也安静了。 齐向然还不想回去,霸占了严彭彭的摇椅,跟他双排吃鸡,缩到第三层毒圈时,远处传来锅碗瓢盆叮铃哐啷一通乱砸的声儿,一个男的粗着嗓子破口大骂。 这声音隔得远,齐向然没探头看,料想是哪家的两口子又打架了。 结果没等这圈毒跑完,崔丹珍跑来找严彭彭,脸上赫然顶着鲜红一个巴掌印,“彭哥,”她抽泣得厉害,“彭哥你快来看看,我妈……我妈她晕过去了!”
第5章 万人迷应得的骚扰 齐向然不爱多管闲事,特别是人家的家务事,但又和严彭彭有关,他没法撒手不管,只得跟着崔丹珍上她家去。 门口已经围了一大堆看热闹的人,严彭彭黑着脸一靠近,众人都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崔丹珍他们家的小楼是整条街上最破的,还是很多年前的铺板门,一楼一半用作门市,卖点老鼠药、蟑螂药、苍蝇拍之类的杂货,另一半摆了张桌子,崔丹珍吃饭、做作业,都在这上头。 桌子这时候却被人掀了,洒了满地的菜和粥。 齐向然脚步一顿,屋里头正咂烟拧眉头看严彭彭的那个中年男人他下午刚见过,花六块钱在他那儿买了两个套的嫖客。 这会儿再看这男人的发型,又听到身后众人七嘴八舌的闲话,齐向然不免惊讶——这人竟然就是崔丹珍那个坐牢的爸! “彭哥,我妈这是中暑了吗?”崔丹珍捻了点风油精,两只食指指腹在她妈两侧太阳穴上揉,神色焦急地巴望着严彭彭。 “找吴大夫来看看吧!”外头有人吼了声,“我去找!” 严彭彭恨恨盯了崔父一眼,转头俯身去察看轮椅上的崔母。齐向然还以为那男人会像刚才他听到的那样叫骂,却不料只是被严彭彭这么盯了眼,他趁人不注意一溜烟就跑路了。 个欺软怕硬的怂货。 齐向然这才进屋,见到崔母脸色白得吓人、满头冷汗、双唇紧抿,他不知怎么心头一跳,拍严彭彭的肩:“吴大夫看中医的,严彭,我觉得现在这情况还是快点送医院好,你赶紧去把你车开过来,我来背阿姨。” 离这最近的是家社区医院,没有急诊,他们只能绕远路,多开了二十分钟,风驰电掣地去了城区一家公立医院。 严彭彭这是辆二手捷达,空调没氟了,他爱开着窗开车,所以一直也没加,这会儿却让人犯了难,崔母现在这样肯定吹不了冷风,可关上窗车里又闷热难忍。没办法,齐向然只好让崔丹珍搂好她妈,自己找了张放车上的广告纸,从副驾驶探身过去轻轻地给她扇。 到医院,天都已经黑透,严彭彭要陪六神无主等抢救的崔丹珍,挂号、缴费……一套流程,齐向然干脆把全帮他们跑了——其实他自己根本没什么这方面的经验,一个问题都得反复问几遍才弄清。 好不容易办好所有手续,齐向然浑身都快被汗给浸透,正想找个地儿抽根烟,手机又催命似的响起来。 他边往大门走边拿出手机,眨了眨眼才看清屏幕上的陌生来电,尾号是从小就熟悉的排列。 手指动了动,满鼻子消毒水味儿里,齐向然觉得光线暗了好多。 江纵往窗外望了眼,天色阴沉了一整天,晚上多半又是场雨。 空调温度太低,他穿长袖衬衫,袖子往上挽到一半,露出遒劲有力的手臂线条。衬衫领型是温莎领,打领带时便系了温莎结,坐在他律所主任的办公桌后,发型干净利落,整个人都显得严肃正色。 离下班时间还有五分钟,他点开手机。前些天聚会之后江纵又被拉进了几个群,新南市有头有脸的权贵二代们都在里头,这时候其中一个刚好被顶到消息栏最上面,是他发小陆文柏的发言,江纵便顺手点进去。 没往上翻几下,又见到那个齐向然女装跳舞的视频,有人问,“我去了这地儿两次,怎么都没见到人?” “估计换地儿了吧。”另外一人@了孙海侨,“问问孙儿。” 孙海侨隔几分钟回复:“他这样儿,要是被戳穿了后果可不堪设想,怎么敢在一个地方久待,你要想找他跳舞,全市的舞厅挨个翻总能找到,哈哈,哥们儿,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 接着又是一番不堪入眼的玩笑,直到陆文柏出来截了话头。 江纵退出去,像在发愣,盯了会儿手机主界面,又返回去,打开那个总时长只有十多秒的视频,看了两遍。 想看第三遍的时候办公室门被敲响,实习律师兼主任助理小丁在外头叫他,江纵请他进来。 “老大,第一天上班就有桃花债找上门啊?”小丁是他合伙人的学弟,跟他早就熟识,因此说话不那么顾忌,“喏,请她在会客区等你呢。” 江纵只得关掉手机,出了办公室。 这家律所是他出国前和朋友合伙开的,出资他占了大头,又提供了高新区CBD三层高层写字楼作为办公场地,因此一回来这个主任的位置就给了他坐。 朋友请了国内顶尖的设计师来设计装修,不同于那些黑压压一片给人有强烈压迫感的律所,浅偏暖的灰咖色调,岩板、纹理元素,加之开阔的场地和适宜的分区,整个办公区域显得舒展、雅致。 其实照江纵的性子,他更喜欢黑压压一片。 会客区就在前台旁边,江纵一眼就看到正不动声色打量四周的那个女人。 几年时间不见,还是他一贯中意的成熟清冷大女人风格,萧清嘉没怎么变样。夏天爱穿真丝衬衫和包臀半身裙,一只大号白色Kelly包,一头大波浪长发,手上和颈上都不戴首饰,只有耳垂上两颗Akoya珍珠,江纵曾送她的那对。 “Alvin,”见到江纵,萧清嘉站起来,淡淡一笑,脸上的裸妆很美,“想你回来这些天忙,没敢打扰,今晚分点时间给我?” 加班的同事多,零星几个下班的出门经过他们时,在透过玻璃隔断好奇打量。 江纵看了眼手表,再抬头,这时才笑,也是一个淡笑:“萧小姐神通广大。” “问过文柏才找到这儿,你知道他,不好瞒我的,”萧清嘉笑意深了点,目光往律所里一转,“这么气派,不带我参观一下?” 江纵没考虑多久,让开出口,“请吧,”等女士走到前面,他才拿出手机问,“还是那家法餐?” 萧清嘉点点头,眼神没离开过江纵,见到他打算订餐了,才说:“来之前,我订过了。” 闻言,江纵收起动作,手机被顺手塞到兜里,一条西装裤,材质垂顺有质感,手机形状显露出来,行动间惹人多看。 “Alvin,没想到你真的会干这行。”想到江纵曾经的夹克、皮衣、暗黑衫,萧清嘉叹他的穿着,“也没想到你穿正装会是这个样。” “哪个样?”江纵掀起眼皮看她,带她逛办公区,经过了书咖、合伙人办公室、贵宾接待洽谈室,又下楼,到会议室、暗场演讲厅,最后进到模拟法庭。 下班时间,这层楼没有人,处处岑寂。 “像豹子,”这时候萧清嘉才回答,“装人形的豹子。” 江纵开了灯,落萧清嘉两步,他们往审判席上走。 “你这意思,是我人模狗样。”环顾四周,这里像每天都有保洁打扫,江纵点了烟。 萧清嘉没再说这个,转身看他,烟燃起来,模糊了江纵挺括的眉骨,衬衫领带规矩保守,像禁锢在猛兽脖颈的锁链,她知道那下头是什么,顶级男性荷尔蒙做的肉体,跟江纵的英文名一样,被每个人喜爱的。 “这地方太大了,逛不动,”萧清嘉拉开审判长的座椅,向他示意,“坐坐?” 女人表情平和镇定,江纵看了她两口烟的时间,却并没坐,只是往桌上靠过去。果然,下一秒,萧清嘉笑了,像妥协,手覆上来,金属声在响,她做得很熟练,替江纵打开牢笼出口,整个人蹲下去,一点点吻,然后再舔。 烟灰弹到地上,江纵又吸了一口,垂眸,安静地冷眼旁观。 等萧清嘉抬眼看他,江纵才淡淡一笑:“这就没意思了。”他说,“我的规矩,你不是最清楚么?” 让这眼神一睨,萧清嘉如堕冰窟。她停住动作,看江纵闪过笑的嘴角,看他始终不达笑意的眼睛,感觉此刻浑身都没了温度。 江纵视线转到烟上,手夹着烟,像从容地夹住欲望。他漫不经心问:“我硬了吗?” 萧清嘉没说话,她深刻明白,这昏了头的一时冲动让自己失了最大的底牌,只得亡羊补牢,默默替他将那地方整理如初。 然后她被江纵绅士地扶起来,“这种神圣的地方,不该用来做这些事,”他仍然请女士先行,“走吧,Madam,别忘了你的法餐。” 回楼上拿了她的包,又坐电梯下行到停车场,上了江纵的车,萧清嘉向他讨一支烟,点燃,她看着后视镜,笑了笑:“让你看笑话了。” 江纵替她开半扇车窗,马路的噪音猛地灌进来,还有闷沉的雨前热气。 “三四年了,Alvin,”萧清嘉感叹似的,“毕竟尝过你……你得允许一个三四年没吃过一口好菜的食客急不可待,”她的笑还挂着,转头看他,“这是万人迷应得的骚扰。” 江纵并不看她,只看路况,不认真谈话时,声线听起来总叫人觉得慵懒:“是么。” 萧清嘉紧盯江纵,成熟男人的侧脸,有型有款,风度翩翩,可最吸引人的不是这些,是他英俊里的邪气,让风流和禁欲浑然一体。 “算了,”一支烟的时间,萧清嘉收回视线,升起车窗,车里顿时一片寂静,“来之前我想,要是运气好,这是你回国之后我们的第一顿,却没敢想是最后一顿。实际上在你心里……当年分开时就是最后一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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