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很早就想找机会跟父母谈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虽然这次意外让他的出柜显得极其不堪,但也让一直悬在头上的剑终于落了下来。 白青霭不可能真的把白榆送去精神病院,可不认他这个儿子的话已经说出口,是不会轻易开口的,白榆知道知道这不是什么气话。 于是白榆连夜收拾了行李,准备先去朋友家将就几晚。临走前他给白青霭发了条微信,回应他的是卧室内的一声暴怒。 “走了就别再回来!” 虽然学校方面说这件事并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可也建议让他休息一段时间再来上班。 白榆想也没想,迅速提交了辞职申请,免得日后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让学校这边难做。 离开学校前的那一秒,白榆对于即将失去一个稳定的工作丝毫没有遗憾,只是有些舍不得那些朝夕相处的同事和学生们。 他无奈地笑了起来,做了这么多年听话的好孩子,自己这叛逆期似乎来得晚了一些。 * 白榆被自己的喷嚏重新打回到现实,搓了搓有些发凉的手臂,再次看向手机上的地图导航。 他叫的那辆车一直停在距离他1.7公里的位置,不知道是在等其他客人下车,还是发生了什么故障。 通常这种情况,司机都会主动与他联系,白榆看着空荡荡的通话列表,确认没有被忽略掉的未接通话。 本想再等等的,可冰凉的海风顺着他宽松的T恤下摆直接吹了进来,是真的很冷。 白榆按下了叫车软件上的通话按钮,听筒里刚想起一阵信号连接上的声音,一秒后又被挂断了。 白榆看着自己被拒接的提示,有些茫然地朝车辆驶来的方向张望,连续过去的几辆车都没有要停下来载他的意思。 谢宇川正研究这破app怎么用,一条通话就弹了出来,他看了眼上面的号码,完全不认识,定位还是个南方城市,一猜就是搞推销的,于是他想也没想就按了挂断。 研究半天无果,谢宇川把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位上,凭借着自己的开车的习惯往乘客上车地点驶去。 “请在道路尽头左转。” “您已偏离路线,已为您重新规划路线。” 明明谢宇川走的那条路是最接近目的地的,可导航像是诚心跟他作对一样,一直把他往另外一条路上引。 谢宇川忍无可忍,刚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就远远看见路肩上一个超大的银灰色行李箱。正当他疑惑怎么没见到行李箱的主人时,一颗毛绒绒的黑色脑袋从行李箱后面探了出来。 谢宇川将车停到了箱子主人的面前,那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低头在手机上看了半晌,像是在确认些什么。 谢宇川有些焦急地按了下喇叭,只见那个人像受惊的小兔子,倏地一下抬起了头,然后站起身朝副驾驶的窗户上轻轻敲了两下。 谢宇川按下车窗没有说话,只是脸稍微朝右侧偏了偏。 白榆被他凌冽的气势吓得后退了一步,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麻烦您开一下后备箱,我要放一下行李。” 后备箱应声而开,白榆迅速推着箱子走了过去。可箱子实在有点重,后备箱高度好像也不低,白榆比划了半天也没把箱子抬上去,还怕不小心磕到车身上的漆。 谢宇川在车里等了半天没听到响动,后备箱的后盖开着,也看不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他开门下车,往车后走去。 正当白榆不知道第几次尝试的时候,身侧伸过来一只手,直接拎起了他的行李箱,然后两手一托就放了进去。 “啊,”白榆反应过来后连忙道谢,“谢谢师傅。” 谢宇川关后备箱的手一顿,嘴里咂摸着这两个字,最后只从牙缝挤出来一句,“上车。” 等车的这点小插曲并没有影响白榆的心情,只是行驶了几分钟之后,白榆有些奇怪地问道:“师傅,您是不是没按计费?” 谢宇川压根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只从后视镜里瞄了他一眼。 白榆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心虚地移开视线,心说这个司机和他以往遇到过的好像不太一样。 就在此时,叫车软件检测到他的地点,推测白榆已经上车,于是弹出系统提示消息。 【请问车内是否整洁。】 白榆眼睛在车里扫视一圈,闻到车厢里清爽的车载香水的味道,毫不犹豫地选择【是】,系统又发出消息—— 【请问司机的态度您是否满意?】 白榆看了眼司机师傅衣袖下隐隐约约露出来的纹身,又想起刚才他还帮他搬了行李,于是再次按下了【是】。 比起这些有的没的,白榆更在意的是这座即将开启他新生活的城市。 白榆和很多南方人一样,从小就渴望见识一场大雪,而比下雪更令他向往的,是可以居住在有海的城市。 为此白榆在旅游app上收藏了好多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城市,没事就会拿出来看看,想着如果哪天攒够了钱,自己可以到这些地方小住一段时间。 白榆只用了一个晚上就确定了想要去的地方,又用将近一周的时间在网上租好了房子。 刚下飞机的时候还没有已经离开家乡的意识,直到从机场上了高架,四周的景致从高楼变成了一望无尽的海洋,心跳才慢慢鼓噪起来。 秋高气爽,用来形容此时的天气再好不过。 湛蓝的天空中成团的雪白云彩宛若大朵的棉花糖,金黄的暖阳直射在平静的海面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像是上好缎面上镶嵌着的无数钻石。 大海的中心有一艘载满了游客的观光轮船,成群的海鸥在他们上空盘旋,发出嘹亮的叫声。 白榆兴奋地左顾右盼,为了看清海鸥,还从后座最右边的位置挪到了驾驶座的后面。 谢宇川从后车镜观察白榆半天,觉得这个人着实有趣。 就像现在,白榆都快趴到玻璃上了,手机的快门按个不停,只为能照到窗外等待投食的海鸥。 谢宇川悄悄按下后窗的控制键,贴着防窥膜的玻璃缓缓降下,清冽的海风裹挟着秋天最后一丝暑意直接钻进了车内,随后入耳的便是轮船划破海面的波涛声和绵延不绝的海鸥的鸣叫。 比起隔着玻璃,直接观赏大海的视觉效果更有冲击力,白榆激动地发出一声极轻的感叹,回过头恰巧对上后视镜里谢宇川的视线。 嘴角扬起的笑容还来不及收回,白榆的嘴巴轻轻蠕动两下,出口的话被海风尽数吹散,谢宇川却从他简单的动作中猜到了那两个字的意思。 “谢谢。” 谢宇川也被白榆毫无保留的笑容感染,随手按开了车载音响,轮船远远响起一声汽笛,与温柔的电吉他融为一体。 谢宇川戴上墨镜,慢慢降下车速,任身后车辆从他身侧疾驰而过,心反而静了下来。
第3章 全新的体验 谢宇川轻车熟路地在来往的车辆中穿行,俨然一副老司机的架势。 两人一路无话,下了高架之后,越往市区离海越远,虽然白榆有些疲惫,也强忍着不敢睡在车上。 一方面是被窗外的景致所吸引,另一方面是顾及着开车的人——毕竟这位司机师傅的评分只有0.0。 白榆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地图,看着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悬着的心也跟着慢慢落了下来。 谢宇川驾驶的suv平稳地停在白榆定位的小区门口,白榆打量了下周围,和中介传给他的环境照片几乎无差,心里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就当他兴致勃勃准备下车去后备箱取行李的时候,手指自然地摸上后门,却怎么也没找到开门的内把手。 谢宇川隔着墨镜镜片毫不避讳地从后视镜打量白榆,丝毫没有赶着去接下一单的焦急,反而还有些惬意地扬了下嘴角。 “那个,”白榆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问道,“师傅,您这车门怎么打开。” 谢宇川一听这声师傅就觉得牙疼,可白榆说话的语气很诚恳,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去纠正,想着反正就这么一单,一会儿等他下车就把这倒霉叫车软件给注销了,谢宇川的表情又缓和了下来。 “门把手上有一个按钮,看见没?”谢宇川说话的时候解开了安全带,身子往后转了大半。 白榆顺着他说的地方仔细观察,终于在扶手顶端一个不太显眼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按钮。 “是这个吗?”他一边按下一边嘀咕,可门依旧没被打开。 谢宇川看了半天忍不住开口,“你使点劲,没事。” 白榆按了几下还是毫无反应,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笨了,于是有些羞赧地说道:“师傅,能麻烦您帮个忙吗?” 谢宇川觉得自己肯定是有点毛病,等下还得下去帮人家搬行李,刚才直接下车帮他把车门从外面拉开就好了,何苦看他忙活半天,脸都憋红了。 谢宇川什么也没说,摘掉墨镜一个跨步下了车,几步来到白榆这边,轻轻一按就将车门打开了。 白榆连声道谢,待谢宇川去搬行李的时候又观察了一下车门。 外门把手设计得更让他摸不着头脑,连个拽的地方都没有,幸好上车之前是谢宇川帮他开的门,不然又要出丑了。 白榆边看边盘算着,将来一定不能买这车。 就在他思索的时间,谢宇川已经将他的行李箱推了过来。白榆这才注意到对方的身高,看起来比他高了半个头不止,肩膀很宽,胳膊像是特意练过似的,用力时线条明显。被休闲长裤包裹着的两条腿虽然只看得见轮廓,可就凭那长度,就是白榆羡慕不来的。 谢宇川扶着行李箱站在白榆旁边,浑身散发着不好惹的气势,连原本白榆推着有些大的30寸行李箱都显得不那么夸张了。 白榆不敢多看,匆匆道了谢转身进了小区。 行李箱在小区铺设的石子路上发出骨碌碌的声音,惊动了树下觅食的麻雀,也惹得一旁下棋的老人纷纷侧目。 白榆此时全然不觉,整个人都在为即将要生活在这里而感到愉悦。 身体上那种潮湿粘腻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凉爽的微风和簌簌的树声。 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人认得他,没有纠缠不休,没有恶语相向,也没有父亲的指责和母亲的哭泣。 想起父母,白榆一时有些低落,不知道李檀在单位有没有跟同事抱怨她老大不小突然叛逆的儿子,也不知道老白有没有消点气,白天给别人号脉的时候手有没有抖。 石子路的边沿是深黑色的大理石地砖,有一处因为浇水而时不小心留下了一滩水,一个看起来两三岁的孩子围着水坑跳来跳去,溅起的水花飞溅出来,一旁的妈妈连忙制止,惹得孩子愈发兴奋,踩得也更加用力。 白榆想,也许他早就有离开家的打算,不然也不会在手机上收藏那么多D市的信息,从旅游度假地到网红打卡店,甚至连现在即将要看的这间公寓,也是他很喜欢的一条街道上的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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