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举云这才明白,萧予明不但没有借助任何方家的光圈,在城安这块地大家也都清楚方家的态度,就是要萧予明自己闯出个名堂。 也难怪萧予明提起方家总是意味不明,生出了方举云,那他萧予明就从“儿子”变成了“养子”,生意人不做赔本生意。 萧予明眼神晦暗,俊美的面容一片阴鹜,他又客气回道:“小云还只是个高中生,不清楚咱们生意场上的道理,哪有让自己弟弟替酒的道理,李总,我再敬您一杯。” 李总满脸不屑,“我要喝的是方家小少爷的酒,你又算哪门子的哥哥?” 方举云血气上头,直接站起身来,拿起那瓶茅台就往杯里倒,“我也不怕爸妈骂,我知道我哥心疼我,不过我见不得他受委屈。” 萧予明稍一愣神,直接把杯子拿了过来,“小孩子家家的说什么呢,明天还要回学校上学,哥一会送你回家。” “看来我来得太晚了,各位酒都快喝的差不多了?” 一个服务员打开包厢门,张炎走进来,随意地就拿起萧予明手上的杯子,就着他喝过的地方喝上一口。 “张总怎么来了,萧总也没跟我们说啊哈哈…”李总略显尴尬地站起身来。 “这不是萧总看不上我借的钱吗,我一打听就知道是来找你们借钱了,都多少年的老朋友了,这餐饭还能少了我?”张炎自然地让服务生从边上拿来一把凳子,坐在了萧予明边上。 方举云心里头像打翻了一整缸醋和酱油,看来张炎的能力远比张珂说的还要强,在座的老板们没一个敢跟他唱反调,而那个李总想必也是趁着张炎不在,才敢公开表示自己的不屑。 自己还只是个没任何能力的学生,生意上既不能帮衬到萧予明,说的话也没什么分量。这点让他无比焦躁。 接下来更是让方举云坐立不安,张炎长得的确五官端正,虽然不及他的骨相优越,单眼皮的眼神确无比犀利,只是一个对视就让他感觉自己对萧予明的想法都被这个男人看穿了。 而张炎的到场让这场应酬加快了进程,没过多久老总们就答应会抽出一笔钱打给织带厂,而且还说会帮着催一下前面那单不打尾款的厂子。 只是达到目的的萧予明看起来并不是太开心。他喝了酒只能坐副驾,正要叫个代驾,张炎就不客气地坐在了驾驶位。 方举云心里憋屈得不行,又是恨自己不会开车,看着张珂他哥的眼神都想将萧予明生吞活剥了,萧予明则并不看他,撑着头朝着窗外。 “小云啊,你哥总在我面前提你,你别跟我见外啊,也可以叫我声哥。”张炎还想着拉近一下关系,只是方举云都只是淡淡地回应,压根不想理他。 “你那国外镀金回来的学历有什么好跟举云炫耀的,开你的车,别废话那么多。” 明明是嘲讽他学历都是家里花钱买的,可张炎感觉就像被萧予明夸了似的,更没脸没皮地笑着。 张炎直接把方举云送到了方家的大门口,“你哥今天晚上喝多了,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弟弟你明天还要上学呢,我已经跟方阿姨打电话说过了。” 方举云拳头握紧,这句话怎么听都无比刺耳,“我也能照顾好予明哥。” 张炎不在意地笑了笑,“那就下次你来照顾,我跟你哥还有点私事要谈。”男人将私事着重地加重了语气,就那样暧昧地从舌尖发出。 “小张啊,真是麻烦你了,都这个点了。我家孩子给你添麻烦了啊,举云,快下来!你看看都几点了。” 方举云被方妈拽下了车,他回头看了一眼副驾的萧予明,他就像睡着了一样听不见方妈的声音,但车掉头换方向的时候他还是看到了。 萧予明脸边的那块车窗玻璃被热气蒸得雾蒙蒙的,看不起他的神情。 躺在床上,方举云感觉很迷茫。他原先觉得萧予明是社会的另类,想办法要让他难过,可真看到他身不由己的那一面又觉得心疼。少年不理解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或许只是因为吻他哥的是张炎而不是他,那些莫名残忍的想法也只是少年人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在作祟。 妒火烧得人气性翻涌,几乎要将心血熬干,可萧予明只需露出些许透明的脆弱,就浇灭了它们。 “萧予明,都帮你做司机了,怎么说也得请我去楼上坐坐吧。”张炎紧紧盯着萧予明的后脑勺,声音尾调上扬,意味不言而喻。 萧予明的脸因为酒气有些泛红,就连皱着眉毛都让人心生怜惜。 “张总,你不用总是这样对我,我还不起你的好。” 张炎凑过身去,鼻尖蹭了蹭萧予明的脖颈,将那里激起一片竖立的寒毛。 “萧予明,我要什么你很清楚,我就是想你跟我好…”“然后呢。”萧予明睁开眼,里面一片水光迷蒙,“然后等你玩腻了,再把我丢下是不是。” 一个男人的眼形是不适合圆圆的,萧予明却有点偏杏眼,内眼角又是勾起的,无意勾人却又似乎饱含无限情意。 张炎咽了咽口水,一种苦涩和甜蜜交织的感觉环绕在胸口,“是,我承认作为张家的接班人,我不能跟你确保未来,但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萧予明推开他摸上自己脸的手,“张少爷,不要这么不体面地一再被我拒绝了。你喜欢什么样的人都可以,你有能力得到什么样的人都行,但那个人不会是我。” “我自己就可以上楼,之前还有今天,谢谢你了张炎。” 张炎喉中发涩,可还是挤出一个笑容,“好,萧予明,我今后不会再多加打扰。” 回到家后,tom默默地蹭了蹭主人的手,萧予明声音低沉,冰凉的手指触碰着猫儿柔软的毛,“tom,对不起,太忙了都没时间陪你。是我活该,只有你不会瞧不起我。千万不要离开我。” 灰猫安静地窝在萧予明的怀中,用尾巴尖扫了扫他的手腕。青年克制的沙哑声音从嗓子眼里消失,抱着猫倒在门口就是一夜。 多亏了张炎的出面,萧予明的厂子又如愿继续了下一个单子的进程,尾款没几天就打到了他的卡上。他就把工资给工人们发了,还额外地加了些奖金。 “等过几天我们会进一些新设备,到时候就可以再多租一点场地了,扩大一下生产面积。”萧予明让陈钢再去招一些新的工人,尽早培养起技能,让规模再扩大一点点。忙碌起来的萧予明一心只想着工厂上的事,至于昨日那个过度疲惫的青年已经无法在现在的他身上找到半点影子了。 毕竟对于萧予明来说,只有面对和正视现在的境况才能继续走下去,有时间沉浸在情绪里不如用这个时间去赚钱,这就是他活到现在的生存之道。 而方举云已经到了高考倒计时的最后一百天了,看着墙壁上挂着的鲜红的数字每天都在变,他并没有想象中的急躁和紧张,每当想起自己面对萧予明的痛苦无能为力的场景,他就会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眼前的卷子上,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他想拥有让萧予明可以依赖他的能力。 厂子在不断运行,学校里的学生也像工人一样贪黑起早,不一样的是一个是为了生存,一个是为了走向更光明的未来,尽管翻过这座山后的风景并非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第7章 随着天气逐渐变得炎热,学生们的心也就更加浮躁,不少也已经在商量高考后去哪里旅游,要如何改变自己的形象云云。 方举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看到萧予明了。 就因为上次应酬的事,方妈就不再相信“补课”的理由了,她也知道孩子青春期叛逆不想回家,可他们两夫妻都是五十多奔六十的人了,怎能忍住不疼爱这个老来子。 看着考不完的联考和各种小测试卷,他也很难想起萧予明教的最初学习的动力,人生总是在遇到下一个难题之前迫不及待地想先结束当下的难题。哪怕他能看出萧予明怀念学生时代的学习生涯,可真要让他像个机器一样填鸭式地不停做题,学习的初心也是很难坚持的。就像他完全不理解自己为什么在别家小孩玩耍的时候要被报各种兴趣班,等长大了却发现居然有那么多成年人发自内心地去培养那些爱好。 他想起来萧予明家里也摆有一台价格不菲的立式钢琴,上面放着一摞谱子。萧予明给他弹过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还有圣桑的天鹅,瓦格纳的曲子也会弹几个片段,他还开玩笑说等以后再挣了大钱就去买一台三脚架。说这话时萧予明还看了看他的手,说他手指修长不弹琴倒也是可惜。 事实上萧予明每天忙得晕头转向,家里的钢琴几乎都落了一层灰。 “萧总,又是那几个工人,他们现在又不干了。”陈钢鼻头急出了汗,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 萧予明坐在位置上低头沉思,这几个工人说是方家的几个远房亲戚,一问也确实是方妈娘家那边的嫂嫂之类的,可一开始就爱偷懒,并没有什么为厂好的精神可言。看到一箱箱货发出去后就觉着萧予明赚着大钱了,没干两个月就要求加工资。 如果换做以前,萧予明早将他们开除了,可如今又是一个急单,现如今再去临时招工培训都是来不及的,那几个工人也就看准了这一点,肆无忌惮地狮子大开口。 “你们就听我的吧,安心坐在这儿,一会儿老板自然会过来给你们加薪。”带头的马姐一只手捧着瓜子,腿则直接架在机器上,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她已经是个老油子了,之前在别的厂里也喜欢临时出尔反尔,周遭的厂子都没有要她的,这才看准萧予明是个年轻老板,想必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马姐…这不太好吧……客户那边都催得火烧眉毛了,再不开工可就赶不上进度了啊。”小梅捏着花花绿绿的工作服的下摆,她只知道从农村出来以后就是萧总给了她个饭碗,只要单子做得好大家拿的钱也多。 “呸,”马姐一扭头就把瓜子壳吐在地上,“你就是太年轻了,没见过世面,就这小厂子都是靠工人吃饭的,没了你们这些工人,他那老板怎么当?” 身后传来一阵声音,马姐回头就看到了萧总。 她摆出一个笑脸,“哎哟,萧总您来了啊,看我们现在做累了休息一会儿,您可多担待点。” 马国芳以为这个年轻的萧总一定会跟其他的老板一样无可奈何,把她先叫去单独谈话,到时候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提出加钱的要求,更何况其他还有几个姐妹都是听她的,谅这个萧老板也没什么能耐治她。 “马姐,车间里不能随意吐果皮,你那瓜子壳粘脸上了也没发现吧。”萧予明淡淡地飘出一句话,马国芳赶紧擦了擦嘴,看着周围工人的眼光她有些恼火。 “怎么就你车间规矩多?也没多大个地方还这么多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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