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歆还是不知道能说什么,他一点也不喜欢这样漫无边际的沉默。 “我——”齐歆没留神,指尖的血口直接压在了仙人掌上,疼得心口发麻,他声音淡了下来,“哥哥。” “嗯。”江愉辰没敢看齐歆。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有些问题只要问了就回不去了。 其实……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可是齐歆整夜整夜地睡不好,每晚都是。 “不是什么小姑娘。”齐歆碾了碾指尖的伤口,他很明显地感觉到江愉辰松了一口气。 齐歆有些茫然,他没觉得他解释了什么。 “江愉辰。”齐歆低头笑笑,“你怎么是个恋爱脑。” “有么?”江愉辰关了窗,“我也不知道——手怎么了?” 齐歆顺着看了一眼,他还没来得及摊开手,指尖就被很轻地碰了碰。他听见江愉辰低声说了一句:“教了这么多年,怎么就学不会喊疼。” 齐歆眼睛发酸,江愉辰只是轻轻吹了口气而已,怎么会这么疼。 “你会一直爱我么?”齐歆忽然问。 江愉辰没答,他牵着齐歆往屋里走,拉开抽屉找到碘伏,“可能会疼,忍着点。” “嗯嗯。”齐歆坐得很端正。 “没有直播了。”江愉辰说:“你现在可以不讲道理。” “那你会一直陪我么?”齐歆换了种问法。 “会。”江愉辰拿棉签轻摁住齐歆的血口,“以后就算离婚了,不在一起了,你也是我弟弟。” “我会一直陪你,一直爱你。” 齐歆咳嗽了两声,嗓子更难受了。 “那我不爱你了呢…”齐歆咬住腮,看着江愉辰小心翼翼地给他涂药。 江愉辰:“不爱我了……还是喜欢别人了?” “应该没有喜欢别人。”齐歆眼睛一下就红了,“江愉辰,我好想你。” “我想吃你做的小蛋糕,喝你熬的汤。”齐歆头抵住江愉辰的腰,他声音带着哽咽,“可是我好像不爱你了。” “乖,不哭。”江愉辰揉了揉齐歆的后脑,“多大点事。” “想吃待会就给你做。”江愉辰托住齐歆的喉结,“先起来,你这样我怎么涂药。” “我不要。” 江愉辰垂眸看了看齐歆的指尖,才刚刚止住血。他声音很轻很低,“你这样子,不像是不爱我了。” “粥粥不会不爱我。” 齐歆仰头看他。 “你对我这么好,连平安都要给我。”江愉辰用手背擦了擦齐歆的眼睛,“粥粥今天很棒。” 齐歆:“才没有。” 一直以来,江愉辰对齐歆说不出重话,齐歆对他……说不出心里话。 两人都不是一点就着的脾气,基本上所有的问题都是有问有答。 他和齐歆不是不吵架,是没有架可吵。 “那你——” 不等江愉辰说完,齐歆就弯了下唇,显出一边梨涡。 “那我笑一笑。”齐歆眼睛还红着,他小声抱怨了句:“你怎么不自已长一个。” “长一个什么?”江愉辰垂眸继续给齐歆擦碘伏。 “梨涡。”齐歆戳着江愉辰的腮,“你现在还能长么?” “不能够。”江愉辰抬头看了齐歆一眼,“而且,我只喜欢看你笑。” “哦。”齐歆揪着江愉辰的一边袖口,他没怎么使劲,不会影响江愉辰活动,只能隐隐觉得有点坠。 “啧。”江愉辰撕开创可贴包在齐歆指腹,“怎么和小的时候一模一样。” “粥粥,你今年几岁了?” 齐歆小时候就喜欢牵他的袖子,起初江愉辰还以为是小孩子睡觉的某种习惯,有段时间齐歆抓得紧了,他还会把外套脱下来,然后悄悄溜走。 直到有一天,江愉辰无意中撞见齐歆坐在楼梯口偷偷扯他的外套袖子,扯了几次后,小孩眼睛越来越红,干脆直接抱在了怀里。 江愉辰才恍然明白过来,齐歆不是睡觉时喜欢扯东西,他只是在用他的方式挽留。 可是他每次都没能留住。 “好啦。”江愉辰在齐歆眼下抹了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要和我分开么?” 齐歆点了下头,他还抓着江愉辰的袖子。 “你怎么想的,小笨蛋。”江愉辰反扣住齐歆的手,慢慢牵紧。 齐歆小声:“你才笨。” “嗯,怪我没和你说过。”江愉辰放缓声音,“但我教过后,你下次就要会了。” 这句话齐歆很耳熟,不论是语气还是话音。 他学艺术,有段时间偏科很严重,江愉辰给他辅导功课的时候就常常这样说。 “虽然说,”江愉辰停顿了一下,他很轻地笑了笑,“我喜欢你的时间比你晚了点儿。” “但是粥粥,我的喜欢从来不是建立在你爱我的基础之上的。” “就算是你不要我了,我也会继续喜欢你,继续爱你。” “我以为……”齐歆嘟囔着,半天没能接下一句。 “你以为什么?”江愉辰说:“我的喜欢在你那边,这么不值钱的?” “倒卖都卖不出去?” “没有。”齐歆趴在江愉辰怀里,“只是怕你不理我。” “还有呢?”江愉辰一下下拍着齐歆的背,像小时候那样。 “唔…”齐歆有点困了,他罕见地窝在江愉辰怀里撒娇,“你不要我了,粥粥就没有家了。” “我本来不需要的。”齐歆声音闷沉沉地,“我不需要的。” 你给我起名字,给我过生日,给了我好多好多希望和爱。 我的每一句话,你都给了回音。 可是……这些原本没有也可以的,我不需要的。 江愉辰呼吸微滞。 以前家里的老人常说,喜欢常有羁绊,但如果帮忙起一个名字,感情就会深些,羁绊就会慢慢消散。 可羁绊少了,自然就会有牵绊。 牵绊牵绊,牵肠挂肚。 所以不管过去多少时间,齐歆永远都是江愉辰的牵挂。 “粥粥一直有家。”江愉辰拉了被子盖在齐歆身上,“江愉辰说的。” “粥粥一直有家。” “真的么……” “真的。” 第38章 它是来爱你的 夜色降临,齐歆没忍住困,压在江愉辰腰上睡着了,江愉辰轻手轻脚关了卧室灯,坐在床边信马由缰地发了会呆。 想齐歆,想粥粥,想一年前的那场车祸。 如果齐歆不提,江愉辰可能已经不记得了。记忆里那场车祸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普普通通的酒驾,他和齐歆都没有受伤,甚至肇事司机和受害者都只是轻伤。 估摸着齐歆差不多睡熟了,江愉辰才一点点把齐歆揪着他衣袖的手挪下来。 他有点事要问问苏淮序。 这个点苏淮序刚刚下晚班,江愉辰十分缺德地打了两个电话。 苏淮序不接,他就继续打。 他和苏淮序同窗十六年,默认打三个电话就是有急事。 “他妈的。”苏淮序当即礼貌问候了句:“老东西你最好有事,我猝死你负全责么?” 江愉辰一边接一边往楼下去,卧室门虚掩着,只留了一丝浅缝。 江愉辰:“吃了么?” 苏淮面无表情,“我吐了,刚要睡着。” “那算了,本来想请你吃夜宵的。” “……也不是不行。”苏淮序眼皮一跳,“你什么事啊,这三更半夜的,你不是在录节目么?能随便往外跑么?” “能啊。”江愉辰打了个哈欠,“你明天有早班么?” “没有。”苏淮序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不会是失恋了,找哥们喝酒吧?” “不喝,但也差不多了。”江愉辰:“来不来,我一把年纪了,你可怜下我。” “操。你内涵谁呢?”苏˙比老东西小三天˙淮序:“叫你老东西还蹬鼻子上脸了,我特么的都还没毕业。” “还是说你家粥粥终于看清楚你这个老变态的庐山真面目,痛改前非痛定思痛决定不要你了?”苏淮序想了下,“不可能吧?他那会给你写的情书没有一斤也有半斤了。” 江愉辰没听苏淮序说相声,直接切入主题,“我主要是想问问一年前清水街的那场车祸。” 当时苏淮序也在,和他们最多隔了几步远。 “行。你俩没事就成。”苏淮序随便披了件大衣,说完毫不客气地挂了电话。 笑话,犹豫就会败北,谁后挂谁输。 江愉辰出门的时候给齐歆留了纸条,齐歆睡眠浅,发消息容易把人闹醒。 *** 江愉辰和苏淮序说的老地方是一家24小时营业的清吧,齐歆也知道。 当时常来也是因为齐歆喜欢。 “不是我说。”苏淮序喝了口气泡酒,大咧咧地靠在椅背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不说我早就忘了。” “我也是。”江愉辰显得很平静,“但是粥粥一直记得。” 苏淮序皱眉,“齐歆在那样一个窒息的环境长大,会不会是童年阴影或者创伤什么的?” “有童年阴影……也不应该会是车祸。”齐歆的妈妈是因为抑郁症跳楼自杀,江愉辰说:“他晚上整晚整晚的惊梦,怕刺激到他,我也没敢多问。” “我一直有看你们节目。”苏淮序斟酌道:“小粥粥看着没什么问题——” 江愉辰:“怎么了?” 苏淮序停了话头,忽然问:“你说他一直记得那场车祸?” “嗯。”江愉辰也在想,“我怀疑会不会是焦虑症什么的……” “我刚也想到这个。”苏淮序:“患者可能会在某个特定的场景被反复刺激。” “如果症状轻一点,就是噩梦失眠,严重可能会产生抵触情绪。” 江愉辰:“我不清楚他具体在焦虑什么,能问么?” 苏淮序服气了,“老江,你冷静点,你不是考了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么?” “能不能的,你应该比我一个学骨科的清楚。怎么回事啊,只要事情和齐歆挂钩,你就自动开启降智模式。” 江愉辰顿了下,没说话。 苏淮序给江愉辰倒了杯温开水,“你别急,你都乱了,你要粥粥怎么办?说不准他本来就害怕。” “至少现在看来,他情绪和状态是没什么问题的。” “老江,说句话。”苏淮序拿调羹敲了下茶杯,“不会有事的,粥粥是一路苦过来的孩子,有点焦虑情绪,抑郁情绪都是很正常的。” “你平常心。” “我还要怎么平常心。”江愉辰低着头,声音很淡,“车祸和不爱我之间能有什么联系。” 苏淮序愣了下,他一向心大惯了,而江愉辰也很少会露出这样难言的表情。 说不出来的颓废和冗杂的心疼混成了这样简单的一句话。 苏淮序闷头和江愉辰碰了杯,自顾自喝了两杯酒水。 仰头的时候他忽然看了江愉辰一眼。 “我记得,”他有点不知道怎么说:“老江,那个就是你还记不记得…节目里面那个最后悔的事。” “粥粥说的是,他没保护好你还是怎么着?” 江愉辰慌了神,没注意碰翻了水杯。 他当然记得。 齐歆说,车祸发生时,他没有第一时间护着江愉辰。 记忆里清水街的那场车祸并不严重,货车司机酒驾追尾小汽车。 只不过当时在下雪,很大的雪,青石板路都结了霜。 *** 2018年12月7日,冬,大雪。 齐歆坐在阳台写生,黄颜料不好调色,混合色更是难调,有时候控制不好能毁了整张画。但齐歆很喜欢,他喜欢画向日葵,那种生机勃发向阳而生的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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