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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了要请边重楼吃饭，廉松节着实有些苦恼。因为他除了给科里的人叫外卖或请大家聚餐之外，已经很久没有单独请人吃过饭了。 尤其是，请很重要的人。 今天上午第一台手术是位年纪70多岁有基础疾病的股骨骨折病人，进展比较顺利，大家都也比较放松。廉松节主刀，安康在旁辅助。 “上次手术，让荣荣给加个肌松，估计敷衍我了。”安康在一边撒娇似的说这台手术的麻醉医生林荣荣。 林荣荣坐在墙根怼道：“肌松也不能说加就加啊？话说你可是骨科医生，手劲儿多练练。” 廉松节听着两人对话，手上操作已经在收尾：“今天要感谢林医生，这腰麻做得好。” 因为这个患者年龄比较大了，不适合全麻，所以精准地进行腰麻很考验麻醉医生水准。 麻醉医生年纪和安康相仿，两人同期进入医院，今年29岁，听到廉松节夸赞很开心：“谢谢廉主任夸奖。” 安康笑着说：“荣荣医生记得晚上咱们一届的要聚会啊，七点半在邻水居。” “记得啦，但愿我能按时下台。”林荣荣嘟起嘴，麻醉医生要跟到手术结束，而且本来就是人少活儿多，她们工作量很大。 廉松节其实一般很少在手术中参与聊天，但听到他们年轻人聚会，他想到要请边重楼吃饭。安康开始缝合后，廉松节撤下来，在一旁看着：“现在年轻人爱去什么饭店？” “邻水居就不错，适合约会、聚会，环境好私密性也好。”林荣荣说。 巡回护士是个年纪稍大的中年女性，听到一向不怎么多话的廉松节竟然主动问饭店，调侃道：“廉主任是有约会还是聚会？” 廉松节笑着说：“请人吃饭，没有八卦。” 护士：“廉主任口风真紧！” 边重楼连着开了几个庭，冯浩辰处理好过世女同学的事，上了班，但情绪依然不太高涨，所以边重楼很少给他派活，那么万事就只能自己亲力亲为。 这天一直忙到晚上八点多才回家。但刚进家门就接到了班主任老师的电话。 “陈老师，晚上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边重楼把外套挂在衣架上，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 边重楼读高中时，班主任陈老师教数学是教学组里才貌俱佳的中流砥柱，十年过去，如今的陈老师已是年近五十并且升职为教学副校长。 虽然这些年边重楼和秦洛川每年都会一起去看老师，但也有段时间没联系了。 “重楼啊，是这样的。学校下个月十号百年校庆了，邀请优秀校友回校活动。每班都有代表回来，咱们班我挑了你、廉松节，还有秦洛川。下个月十号，你们要做好讲话的准备，不用太长。” “老师，我就别去了吧，怪忙的。”边重楼不太想参加这种活动。倒也不是为了不见廉松节。 陈老师有点意见了：“老师的得意门生就你们几个，该露脸的时候，是不是该回来露露脸？” 话都到这个地步了，他只好答应。 “你通知一下廉松节和洛川。我就不挨个给他们打电话了，还有其他几届的学生要通知。休息吧。” 边重楼翻动手机通讯，看着廉松节的手机号。 自从上次廉松节说邀请自己吃饭后，就没有了音信。 要主动打电话去，那岂不是会让他误会我要催他请客吃饭么？ 但这事儿必须通知到他，边重楼从来怕麻烦，干脆直接拨电话。 电话几乎要挂断，才被对面接听。 “喂。”电话里的人好像赶着干什么，很匆忙的样子。 “你方便说话吗？忙的话我一会再打。”边重楼总觉得有点别扭。 “没，刚下手术，才拿到手机。”廉松节似乎在走动，声音不太平稳：“怎么了？打电话来。” 看来这厮估计是忘记说过要请自己吃饭的事了，电话都打来了还不提这事。 “班主任陈老师打电话给我，让通知你下个月十号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回学校参加校庆，做好讲话的准备。” 廉松节几乎是立刻问道：“你去吗？” “我……”边重楼突然被问到，心里转了个弯，但还是如实道：“去。” “好，知道了。” “不是，廉松节，你最近怎么怪怪的？你这样我真的很不习惯。”边重楼觉得不自在。 但对方却换了话题：“明天晚上有空吗？请你吃饭。” “饭就不用吃了吧。”因着那股子怪异，边重楼下意识拒绝。 廉松节沉吟片刻：“你如果觉得单独和我吃饭别扭，可以找其他人一起来。” 边重楼不语。 “班长、你表弟杜若或者谁都可以，定好人数给我发信息，我好订桌。” 廉松节给出的人选在边重楼脑海里闪现。 班长虽然知道他的取向，但他和廉松节现在这个情况被班长知道了，难免又得解释，关键是，他自己也解释不清。 杜若呢？这位，更让边重楼头疼。廉松节还不知道杜若对他存着啥心思呢，这还要叫着一起吃饭，真要是知道了，那还不得打架，而且是连带着自己一起打。 但除了杜若好像也不适合叫别人。 等等，廉松节和杜若已经熟了？ “你和杜若在学校经常见面？很熟？” 廉松节道：“前几天出差和他航班上邻座。” 边重楼扶额，这一天天都是什么鬼缘分。 第二天晚上，边重楼开车接了杜若，两人一起来到一家名叫邻水居的饭店。 廉松节以经等在一处致静的卡座等他们。这个位置很妙，可以看到大厅里的情况，但大厅里的人确不容易看到他们。 杜若今晚十分亢奋，他收到他哥电话说一起吃饭，还是和廉松节，觉得他哥终于开窍，要撮合他和廉松节了。 但边重楼说请客是为了感谢廉松节给他看胳膊，让杜若不要“造次”。 可杜若正苦于没有机会和廉松节见面，这顿饭等于是和心动对象的约会。于是他下功夫打扮了一番，看着不着痕迹，但处处都有小心思。 香水、衣服配色和款式，包括发型都是精心设计了的。 反观他哥，竟然是刚从法院开庭回来，白衬衫黑西服。进饭店前，一把扯掉了领带，把外套挂在手边，这装扮只能说保持了基本的整洁。 而此时站起身来迎接他们的廉松节穿淡蓝色立领衬衫深灰色西裤配了双白色的运动鞋，袖口挽起露出手肘。 廉松节见两人走近，道：“请坐。” 边重楼“嗯”了一声，看到廉松节竟然朝他微笑，不自在地别开眼。 “廉哥。”杜若亲切地打招呼。 边重楼立刻看向自己这位好弟弟。廉哥……这是个多么亲热的称呼，一起出趟差就熟悉到这个地步了？ 再看向廉松节，这人倒是稀松平常不大在意的样子。 边重楼心累，今晚和他一起吃饭的俩人，一个怀着司马昭之心，一个还毫不知情还为了让他不别扭，有个伴儿陪，专门把这“司马昭”请来…… 三人落座，边重楼和杜若坐一边，廉松节坐两人对面。 “看看菜单吧。”廉松节把菜单放在对面两人中间，然后帮两人的杯子里倒茶水。 他的袖子卷起，因为动作，小臂的肌肉线条随着动作显得非常漂亮。边重楼无意间看到，不自觉跟着看了很久，直至廉松节把胳膊放在胸前的桌面上，他才假装去看菜单。 杜若看看菜单，意识到今天是他哥请客，连忙把菜单转给廉松节：“廉哥，你来点吧，我们两不挑食。我哥请客你别客气。” 廉松节诧异地抬头，恰与对面的人对视，见边重楼欲言又止，他低头笑了：“好。” 低沉的嗓音，虽然只有一个字，再加上那个笑脸，让边重楼皱了眉头，犯规了，诱人地犯规。 真不知道今晚叫杜若来是给自己缓解尴尬，还是给自己找麻烦。他对杜若说是自己请客，因为他担心杜若会误以为自己在撮合他和廉松节，那到时候一个弯的一个直的，同时明白真相，一定会伤害到双方。 不过还好廉松节够机灵，知道应变，让他善意的谎言没被拆穿。 菜上齐，廉松节和边重楼都不怎么说话。 因为都开车，他们点了饮料，廉松节给两人倒饮料，整个餐桌上只有动作，没有声音。 这让杜若很崩溃。 他察言观色，但发现他哥和他crush两人并没有不开心，只是单纯的不说话。他开始怀疑这俩人的关系，究竟是好是坏。为什么能表现得像两个社恐对坐。 他只好怂恿边重楼说话：“哥，你胳膊这是都好了吧？” 边重楼闻言，放下筷子，别的不说今天的菜倒是挺合他胃口：“嗯都好了。” 他看看廉松节：“那个，我上周去复查了，助理帮我挂的号。你们医院的骨科门诊。” “嗯，知道。”廉松节筷子没停。 边重楼张嘴又闭上，这让他怎接？好不容易起个头，对方就灭了。 “那个，哥，你不是挺感谢廉哥么，咱们一起碰一杯。”杜若推推边重楼端起杯。 三人碰杯。 边重楼：“那个……感谢！我胳膊已经好了。” 廉松节：“不客气，我也得……” 边重楼立刻用杯子碰了下廉松节的杯子：“其他的就不说了，我们彼此明白就行了，客套的话说下去就没完了。” 廉松节了然一笑：“好。” 他仰头把饮料喝尽，喉结隔着皮肤上下滑动，边重楼看着，也把饮料一口喝尽，但丝毫觉不出冰镇饮料的凉爽。 单看廉松节此人的长相、行为举止、衣着打扮，全都在边重楼的审美上。但偏偏他是个直男，偏偏杜若看上了他，偏偏当年边重楼和他闹得僵。 边重楼觉得惆怅，他看向窗外路边的灯火，偷偷叹了口气。 “尝尝这个。” 边重楼回头，见自己碗里多了一块牛腩。 是廉松节用公筷给他夹的。 他慌张地忘了道谢，直接把牛腩放进嘴里。筋肉被炖得软烂，让他期待着第二块。 他嘴里咀嚼着第二块牛腩，突然被杜若抓住了胳膊：“我去，哥，你看那对儿，两个男生公开拉着手。” 边重楼硬生生把没嚼烂的肉吞了下去，慌张地看了眼那两个男生，确实是两人拉着手旁若无人地在饭店里走过他们身边。 边重楼又担忧地看向廉松节。 杜若在搞事了。 廉松节也转头去看，直到那两个男生走远，他才回过头来低头吃饭。 他吃饭很文雅，此刻他抿紧嘴唇，低眉垂目盯着小碟子里的一片莲藕，用筷子戳莲藕上的孔洞。 边重楼心道糟糕，准备制止杜若把话题往这个事儿上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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