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諆昧刚走到许琗烆身边,还没来得及问他详细情况时,手术室外面的灯突然变成了红色。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走出来,无奈地说道:“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妇人没有哭,她呆呆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时猛地倒了下去。许琗烆吩咐赵玚崖带她去休息一下,又跟医生说了几句话,这才转向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宋諆昧。 “又处理掉了一个,”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是久违的放松,“吃晚饭了吗?” 毛骨悚然的感觉又上来了,宋諆昧不确定地重复他的话:“处理掉?” 护士们将死者从手术室里推出,那人被白色布子罩着,隐约可以看到底下印出的五官轮廓。宋諆昧目送着他们乘坐电梯下楼,又想起了在家中看到死去的父母的那一幕。他们连进手术室的机会都没有…… 走廊里只剩下了宋諆昧和许琗烆,许琗烆摸了摸口袋,对宋諆昧说道:“你肯定很好奇,大晚上的我为什么叫你来看这么晦气的东西吧。” “嗯。” “走,去花园里。这里太闷了,想抽根烟。”许琗烆推了下宋諆昧的后背,带着他往前走去。 黑夜里的医院要比平时更加阴森,高耸入云的住院部还亮着几盏灯,一辆救护车停在门前,不知道那上面的可怜人是因为什么突然来到医院的。 许琗烆带着宋諆昧拐到了住院楼后面的一处小花园里,他舒服地坐在长椅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花园里的路灯不算暗,和打火机一闪而过的火花融合在了一起。 “记得咱们上次出去玩,我半夜接的那个电话吗?不知道你听到了多少,不过我无所谓,反正总有一天你是要知道的。前几天赵玚崖才查出来内鬼是谁,就刚那个死人。他是我爸的老部下了,除掉他还真是费了点力气。” 宋諆昧的手里还握着冰美式,他半晌没有说话,大脑里仿佛安装了一个复读机,不断地重复播放着许琗烆刚才说的话。他这不就是在变相承认,人是他杀的吗?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许琗烆狠狠地吸了口烟,吐出的烟雾钝化了他的五官,“你上次不是问我是什么样的人吗?我就直接告诉你啦。” 宋諆昧咽了口口水,他将手背到背后去,胆怯地问道:“所以……你是在警告我吗?” “才不是呢,”许琗烆嗤笑了一声,他又吸了一口烟,这次是从鼻孔里吐出烟雾,“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我到底有多可怕。” 宋諆昧不作声地站在路灯下,他甚至觉得头顶的那盏路灯有些晃眼。今晚的信息量实在有些太大,宋諆昧还没找到机会消化那个警察说的事儿,就又被眼前的许琗烆震惊到了。 “我也可以直接和你坦白,这样的事情,我干的不少。那些人说我可怕,是因为只有亡命徒才敢来和我做生意。别看许氏旗下多是一些娱乐场所,我们可不是靠着这个发家的。你父亲也是开公司的,有些话我不用说的太明白了吧?” 宋諆昧犹豫着点了点头。 “总之,你要是还想跟着我呢,我也不反对,但总有一天,你也会踏上这条路。你要是不愿意呢,也可以现在就离开,开始你全新的生活,从此我们就是陌路人了。” “所以,”宋諆昧的眼眶里蓄了些泪水,“我父母,也是你干的吗?” “不是。”许琗烆回答得很干脆。 视线被一层薄薄的水雾弄得模糊不清,宋諆昧拼命眨了几下眼睛,他想要看清许琗烆的表情。不是都说人说谎的时候,微表情会出卖他们的内心吗?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许琗烆好似猜到了宋諆昧的怀疑,他最后吸了口烟,喉结也跟着上下滚动了一番,“我没必要骗你,如果我想骗你,从一开始我就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靠近你。” “选择权在你的手上,”他举起了双手,表情有些无辜,“我绝对不会干涉。” 难道宋諆昧是在此时此刻,才知晓许琗烆是个多可怕的人吗?根本不是。他还没见过许琗烆的时候就听过这个人响亮的名声,见过他以后也多方打听过了,得到的都是一模一样的反馈。可他没选择退缩,在许琗烆朝他抛出橄榄枝时,他明知那是撒旦的手杖变的,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接了过来。 要说这一切只是因为许琗烆那张让人无法拒绝的脸,未免有些过于肤浅。但宋諆昧承认,许琗烆的长相确确实实是这一切的导火索。最近的朝夕相处,许琗烆那些不易察觉的无微不至的照顾……无一不在悄无声息地诱惑着宋諆昧。 “我还是选择跟着你。许哥,在我眼里的你,和他人眼里的你,是很不一样的。不,是没有任何相似点的,我想让你明白这点。我想要接近你更多,没有人是坚固到无法摧毁的。这么讲有些幼稚吧,我想……用我微不足道的力量,去保护你。”宋諆昧的眼神很是坚毅,但逐渐变得通红的脸颊暴露了他的内心。 他就差说一句我爱你了。 如此露骨的表白,许琗烆好像很是受用。他笑了起来,淡粉色的唇咧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哇,你把我说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呢。” “对不起,”宋諆昧痛恨自己问出的那句废话,他的父母,还远远不配被许琗烆放在眼里吧。这么说虽然很不孝,但是是宋諆昧当下的真实想法,“之前怀疑了你。对不起。以后不会再有了,我保证。” 许琗烆站起身,拍了拍背后不存在的灰尘,揽着宋諆昧的肩往地下车库走去。不出意外的话,赵玚崖应该已经等在那里了。 “可是,諆諆,你怎么会忽然想到那件事呢?”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许琗烆是笑着问的,宋諆昧却有些不寒而栗。 ---- 我的三观跟着许某的五官跑偏了......
第9章 九 试探 九 宋諆昧只是迟疑了几分钟,在他们踏出电梯时,就把今晚接到警察电话的那件事告诉了许琗烆。 赵玚崖果然已经站在了车旁等着他们,宋諆昧自觉地闭上了嘴。像赵玚崖反感他身上的那股子青涩劲儿一样,他也很反感赵玚崖装模作样拿腔拿调的样子,所以有些话并不愿意当着他的面说。 “都处理好了吗?”许琗烆放下了一点车窗,快到秋天了,夏夜的晚风不再像之前那么燥热。 赵玚崖目不斜视地回答道:“处理好了。我走的时候人已经醒过来了,托我和你说,很感谢你对她丈夫过往的照顾。刚开始她死活不要那笔钱,但我提了是你的心意,她也没再反驳。” “那就好。”许琗烆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又可以安逸一段时间了。” 宋諆昧望向许琗烆,他最近是真的累着了,眼睛下面都多了两块小小的乌青,方才远看没有察觉到,这会儿离得近了,倒是很显眼。许琗烆的睫毛很长,不算很浓密,尾端向上微微弯曲着,如同休憩中的蜻蜓翅膀,偶尔颤动一下。 宋諆昧很少有机会这么近距离地、这么放肆地观察许琗烆,也因此,目光逐渐变得贪婪起来了。 那天晚上到家后,许琗烆催促着宋諆昧去睡觉,非要说他还在长身体。宋諆昧也把警察打来的那个电话忘在了脑后,他一味地沉浸在以后都会和许琗烆在一起的喜悦里,一时间忘掉了所有的不愉快。也不是忘掉,更像是被关进昏暗地下室的那些无用的老家具,积压得多了才能引起人们的注意。 难得的,第二天早上,许琗烆没有去公司。他穿着一件深蓝色丝绸睡衣,腰间系了个围裙,站在厨房里做煎鸡蛋。 宋諆昧不知道家里还有人在,也没怎么收拾自己,穿着件印着卡通图案的长睡衣,下面连裤子也没穿,顶着一头鸡窝出了卧室。 他看到做早饭的许琗烆吓了一跳,正想悄无声息地溜回房间里,许琗烆突然喊住了他:“过来吃饭吧。” “我......我去收拾一下......” 许琗烆端着两盘三明治出来,就看到落荒而逃冲进卧室的宋諆昧,和他那两条又长又细的腿。 “在家里还这么讲究干嘛。”他嘀咕了一句,故意放大声音让宋諆昧听见。 宋諆昧折腾了十几分钟才出来,许琗烆的早饭都吃完了,一面翻看着iPad一面慢吞吞地喝牛奶。 “早啊。”宋諆昧拉开椅子坐下,有些尴尬地说道。 “早,”许琗烆瞥了他一眼,伸手摸了下他的三明治,“还温着呢,快吃,待会儿凉了就干了,影响口感。” 宋諆昧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三明治,许琗烆做饭的手艺很好,他做的家常菜都很不家常,有一种独特的、宋諆昧形容不上来的味道。 “你昨天跟我说的那个警察,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吗?”许琗烆放下iPad,两手交叉撑着下巴,望着宋諆昧问道。 果然,许琗烆不会轻易放过那个人的吧。宋諆昧有些纠结,他不太想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毕竟人家也是一番好心,可他又不想欺骗许琗烆,自己昨天问出那样的问题,也的确有些过分了。 他模棱两可地说:“好像是……姓杨吧?记不清后面的了。他跟我通话的时间很短,至多也就五分钟。” “杨?”许琗烆挑了挑眉,听到姓杨的,他脑子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就是当年那个不自量力,想把他爸搞进监狱的小警察。 许琗烆的父亲许昌龙,活着的时候可是个随便动动手指都能让b城翻天覆地的大人物。他不仅在黑道上混,白道他更是混得风生水起。 当年有个警察叫杨照辛,查一起杀人案时,顺藤摸瓜地查到了许昌龙头上。他知道许昌龙的势力,所以一直没有公开,直到收集了所有资料后才公布于世。那会儿的许昌龙年龄已经大了,公司的事物基本是由许琗烆出面打理的。许昌龙一辈子没结婚,就许琗烆这么一个儿子,有人说许琗烆不是他亲生的,因为他对许琗烆的教育足以用变态和残忍来形容。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许琗烆自然也不是什么善茬儿,他甚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最擅长的就是做笑着捅刀子这样的事儿。 年仅二十岁的许琗烆随便使了点小动作,就害得杨照辛丢了饭碗。最后还是许昌龙出面,拦住了年轻气盛的许琗烆,让他留杨照辛一条性命,不然后续没法儿解释。许琗烆谁的话都不听,许昌龙的他也不想听,但性子最烈的野马都有被驯服的一天,许琗烆被他虐待怕了,只能听从了他的安排。 这件事已经过去快十年了,要不是今天又一次听到了姓杨的警察和自己对着干,许琗烆怎么也不会想起这桩陈年旧事来。 “你今天不用去公司吗?那……能不能陪我去趟电脑城?开学要用笔记本,钱我先借你的,等开学后找到兼职工作,再慢慢还你。”宋諆昧小心地注意着许琗烆的眼神,语气里是满满的期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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