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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圣风伸手过去，他回身用背挡住。 “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别人说不定已经删掉了！” 赵圣风生怕那些嘴上无德的人又私信他说些难听的话，只好绕到他身前，两个人抓住手机用力争抢。 齐轩突然抬头：“无理取闹？”他一走神，手机被赵圣风抢到了。 “我无理取闹？！这都什么烂人？凭什么拍我！” 齐轩从没发过这么大的火，额角爆着青筋，一脸凶恶。 赵圣风紧紧抱着手机，吓懵了。 齐轩的眼神变得陌生，赵圣风突然心口一紧，腿软坐在沙发上。 “你不喜欢，我退群，好吗？” “不要！你混得好好的，跟他们爱怎么拍怎么拍！” 齐轩冲进浴室把牙刷拿上，衣服器材用力塞进大背包。 赵圣风看到他要走，喉头哽住：“那你说要怎么样？我加他，让他删……”一边说一边跟着齐轩满屋乱转。 齐轩嫌他挡路，推了他一把，他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见他摔倒，齐轩也眼圈红了，背上包说：“你起来，地上凉。”说完开门走了。 赵圣风爬起来，慌忙穿鞋追出去，倒霉的电梯已经下去了。 家门还没关，钥匙手机还没拿，等他回去一趟再下楼，齐轩早已不见踪影。 十一月的夜，凉如冰柜。 赵圣风站在楼门外，打开12306查从S市到H市的高铁。 这个时间往后，已经没有车次了。 他赶紧发信息给齐轩：“太晚了，没车了，你先回来好不好？” “什么都答应你，快回来。” “齐轩你回来，我想要你。” “我跟你去H市，以后都不分开。” 最后这一条按了发送，这行字左边出现一个红色的感叹号，还弹出一行字：“你还不是对方好友，点击验证。” 赵圣风感到自己的心脏猛然掉入万丈深渊，险些一头栽倒。 明明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了，这次却似乎更难。 赵圣风又经历了长达半个月的失眠、吃不下饭，天一黑就万念俱灰。 同事们或隐晦或直白地劝他去看看心理医生，他知道自己确实熬不住了，只得去找闻总请假。 闻总气得直咬牙：“嘿我这暴脾气，这人不想混了！Sally你来一下。” “没事，我休息几天，调整一下……” “你这样一个人待着不行的，知道吗？找个朋友陪陪你。你爸爸妈妈退休了吗？” “还没，他们都忙……” Sally进来，看他们两人这副表情，立刻明白了。 “姐，我们都试过了，这个渣男！把跟他对接过的人里面认识小风的，全都删掉了！总公司那边我也问了，他都删了！” “至于嘛，这人什么毛病！” “就是说啊！不是我说你哦小风，你也太单纯了。电话号码没有，住哪里也不知道，就一个微信？万一是个骗子呢？” “他就是个骗子呀！骗感情不是骗嘛？”闻总拍着桌子。 赵圣风像没听到一样，呆呆望着桌角。 Sally向闻总使了个眼色，让她别说了。 “Anna上次说他弟弟回国了，我看过照片，ABC，很阳光，”闻总立刻掏出手机来给他安排：“往前看，赶紧找下家！” 赵圣风深吸一口气，摇摇头，起身告辞：“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会跟Josh交接好。” 回到家，他看到闻总推给他的微信名片，想着实在不能不识抬举，就点开验证页面。 好嘛，这个头像和名字他认得，“男↑＋男”群里最活跃的几个人之一，上次在齐轩照片下面嗷嗷叫着“哪里有1”。 赵圣风心里升起莫名的怨恨，手机甩在床上，难受得直想吐。 闻总的话提醒了他，他想，反正也不上班，不如回家看看爸妈，说不定心里会好过一点。 好久没有来到这样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的地方。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古人说的不错，赵圣风站在高铁站出发大厅，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一瞬间似乎从自己的情绪中抽离了片刻。 可广播里此时响起：“尊敬的旅客朋友们，您乘坐的C3468次列车，由N市开往H市，已经到站，列车停靠在3站台……” 如果这世上真有神的话，随便哪一位，就请让齐轩出现在这里吧。 他在大厅中央站了足足五分钟，终于死心。 赵圣风又被打回那个幽暗的深渊，身边来来往往的人，跟他没有半点相干。 窗外风景后退变成一片片模糊的横线，赵圣风突然很平静。 还是很想他，但这次想得不是那些心动或心痛的瞬间。 他意识到齐轩从出现到消失，这过程中有太多的矛盾和谜团。 在一起的时候，两人整天胡天胡地，根本没精神去想；齐轩走了之后，他又失魂落魄像个傻子，直到这会儿，这些问题才一个个浮上水面。 他隐约有感觉，齐轩的突然消失，跟这些谜团，其实是同一个因的果。 赵爸爸破天荒地亲自到车站接赵圣风。 “爸，等久了？” “刚到。”赵爸爸伸手接过他的行李箱：“脸色这么差？明天带你查查甲状腺。” 赵圣风微微鼻酸，忙说：“不是啦，最近睡不好……” “你妈说你失恋了，呵呵，我说老太婆你做梦吧，失恋不得先谈，才能失？”赵爸爸掀起后备箱把小行李箱塞进去。 人在孤独的时候其实非常容易掏心挖肺，因为先示弱，才能获得抚慰，这是一种动物本能。 赵圣风突然下决心，要跟父母出柜，心里却一点都不紧张，只是伤感。 路上他一直忍着眼泪，只好强迫自己想一些好笑的事，但收效甚微。 赵爸爸在旁边自顾自说教道：“工作上不顺利呢，其实很正常，这个叫做瓶颈期，一旦度过了，往往就是下一次机遇……” “你看我，也是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在镇上医院被人使绊子干不下去了，重新考了研，才能到市人医，对吧？要不然你能到市里面上学？能考上F大吗？” “对对对，都是老爸的英明决策。”赵圣风这才笑了。 “爸爸这么说你可不要生气啊，要我说，你就辞掉再找单位吧。你那个女上司肯定对你……平白让人家说你靠女人吃饭，这又何必呢？” “我妈都跟你瞎说些什么啊？” “你到家自己问她呗。” 赵妈妈看到儿子瘦得裤管都空空荡荡的，顿时眼泪涌出来，一个劲儿说：“我们辞职了，不干了！不干了！万恶的资本家……” 母子两人抱在一起，赵圣风拍拍她：“好了妈，这不是给你个机会把我养回来嘛。” 吃完了饭，赵圣风趁爸妈轮流教育他的空当，认真地问：“对了，以前我们在廿四住的那个房子，还在吗？ 赵妈妈愣了一下：“嗯？房子……早卖了啊。你问这干嘛？” “不是，我是说，那个楼，还在不在。” “在啊，那个地方，政府哪拆得起。”赵爸爸端着手机翘起二郎腿说。 “我想去看看。” 赵爸爸赵妈妈同时抬头对望一眼，过了几秒钟，赵妈妈说道：“行啊，等会儿陪你去走走，散散步。” “到那么远地方散步干嘛？”赵爸爸语气严肃。 赵圣风觉察到他口气不对，直接就问：“以前于天家究竟出了什么事？于天去哪里了呀？” “就是……他爸爸妈妈死在家里了呀，我们嫌晦气就搬走了。” 赵妈妈说完还抬抬嘴角，笑得牵强。 “怎么死的？于天后来呢？” “你管人家闲事干嘛？”赵爸爸语气冷漠。 “我都三十岁的人了，有什么事我不能听？” “小风啊，这个事情我们也不清楚，警察又没有义务跟我们汇报，是吧？”赵妈妈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是一副如临大敌的神情。 “你们两个还是商量好了再骗我吧！”赵圣风急了：“我爸明显清楚得很！” “我不清楚！”赵爸爸放下手机：“我搞不懂了，这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一回来就找晦气！” “有关系，就是有关系！”赵圣风脖子一梗：“我遇到于天了！”
第6章 六 会不会被小三了 赵爸爸赵妈妈同时沉默，空气瞬间凝固。 “他现在改名叫齐轩，在H市开摄影工作室……” “既然你见到他，你怎么不自己问他呢？”还是赵爸爸反应快，这下倒把赵圣风问住了。 “他……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就把我微信删掉，人也不见了。” 赵圣风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赵爸爸从没见过自己儿子哭，诧异得站了起来。 “哎哟小风，你怎么啦？好好的怎么哭了？”赵妈妈捧着他脸，抹掉他脸上的泪水。 “好什么好？我现在根本不好！”赵圣风情绪瞬间失控：“我都要难受死了，你们还要瞒着我！” 赵爸爸突然警觉：“你难受什么？你知道什么了？” “就是不知道才难受啊！”赵圣风喊起来：“齐轩不要我了，我都不知道为什么！” 赵爸爸刚坐下，猛地又站起来：“你说什么？齐轩怎么你了？” 赵圣风重重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头：“我们本来在一起好好的，他突然就走了。” “不是，我没明白，”赵爸爸推开挡在中间的赵妈妈，冲到赵圣风面前，揪着他肩膀把他拎起来：“你把话说清楚，你跟那人怎么回事？嗯？” 赵妈妈赶紧夹进去挡在两人中间：“你别动手！你放开他！小风，你跟爸爸好好说，你……不要胡说……” “我没有胡说！”赵圣风瞪着泪眼：“我跟齐轩，我们谈恋爱的……我从小就喜欢男的，你们不知道吗？” 赵爸爸抡起手臂就是一巴掌，重重扇在赵圣风左耳上。 他顿时天旋地转，朝后倒在沙发上。 赵妈妈“嗷”地一声哭起来，扑上去撕扯赵爸爸：“你打我儿子！啊？你打我小风！” “都是你惯出来的！好好的人不做，跟那种人，同流合污！” 赵妈妈又回过头去看赵圣风：“小风啊，妈妈看看，给妈妈看看……” “我早说过，让他好好读个研，考个教师编，回来当个老师……好哇，去大城市闯啊！你就宠着他吧！宠得他妈的断子绝孙！” 赵圣风终于缓过来，听到他好像在骂妈妈，一时怒火上头，站起来冲着赵爸爸：“你这么害怕断子绝孙？你去找个野女人，再给你生几个儿子呀！你不是挺会在外面……” “闭嘴！都给我闭嘴！”赵妈妈歇斯底里叫起来：“再吵，再吵我就从这儿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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