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产算什么,多的是经历比破产更难的事情的人。 看着高侪破涕为笑,陆泱有些认真地偏过头看他,陆泱问:“高侪,你有没有什么后悔的事?” 高侪愣了愣,后悔的事?他最后悔的大概是进了一中来,他在这里处于金字塔的最底端,每天被压得喘不过气,父母总是对他进行各种打压,他有时甚至会幼稚地想,如果没到一中来读书,是不是很多事就不会不一样,他不会成为父母口中“没用的人”,他们家也不会这么倒霉,濒临破产。 他想开口说出这句话,却发现陆泱的表情异常地郑重,似乎就在等他说出一个已经确定的答案。 话到嘴边,高侪犹豫了,他在想,陆泱想要一个什么答案? 可他想不到,大概永远都想不到,那句话他只会在心里说说,因为如果让他再选一次,他还是会选择站在孔代容赵卓那边。 如果时间线再往前,他就选择不到一中来读书,这样就可以逃避很多事。 高侪是个懦夫。 他对陆泱的悔意排在很多很多事的后面,因为他不知道,他对陆泱造成的伤害,某种程度上,比那些人更甚。 人和人永远不能感同身受。 于是高侪开玩笑似的说:“我最后悔的是脑子没你这么好使,这样我爸妈也不会一直觉得我差劲,现在家里出了事,我也能帮上他们了吧。” 他打了个哈哈,把陆泱的这个问题绕了过去。 听到高侪的答案,陆泱笑了笑,如同整个人气场都改变了,他也开玩笑似的说:“有时候不那么聪明,也有不聪明的好处。有句话叫傻人有傻福。” 高侪没再那么绷着了,他叹了口气说:“就怕既不够傻也不够聪明,中庸的人最难做。” 陆泱盯了高侪一会儿,低头看桌面上的习题,说:“是啊。” 孙明辉下了自习就要和陆泱一起走回寝室,今天不知为什么,孔代容竟然没说什么,他随意地把目光从孙明辉身上移开,扫过赵卓空着的座位,又看了眼情绪低落的高侪。 陆泱今天穿着外套,已经是四月中旬了,天气已经不再那么冷,体质相比之下差一些的女生还会穿外套,但身强体壮的男生们早就把外套脱下来了。 不过陆泱经常穿着外套,孙明辉已经司空见惯了,他一把抓起陆泱的手腕,正要牵着他走,陆泱却痛得“嘶”了一声,眉毛都皱了皱。 孙明辉有些迷惑,他明明没用什么力气啊,为什么陆泱看起来这么痛? 他想到了什么,把陆泱的外套袖子往上撸,陆泱想躲,他知道这件事瞒不了,却不想就这样被孙明辉发现。 陆泱被藏起来的手臂是被什么东西打出来的一条一条的红痕,有些刚结痂,有些还在渗血。 孙明辉一愣,马上不顾陆泱的挣扎强制性地把他的外套脱了下来,不止是孙明辉刚刚握过的那条手臂,另一条手臂同样如此。 孔代容和高侪也惊住了,谁会这么打陆泱? 孙明辉沉着脸把陆泱拖进厕所,脱下他的校服POLO衫,果然,后背和前胸也有被打出来的鞭痕,还有已经变成紫黑色的淤青。 孙明辉看着陆泱身上的痕迹,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谁弄的?” 陆泱沉默着不说话。 孙明辉感觉自己快爆炸了,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问:“谁,羊羊?说话啊?” 高侪和孔代容跟着进了厕所,把厕所门关上了。 “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敢说吗?羊羊,你别怕,你告诉我,我帮你收拾回去。” 陆泱赤裸着上身沉默着,身上的伤痕触目惊心,孙明辉被这画面灼痛了,他越来越感觉控制不住自己,抓着陆泱的肩膀吼道:“他妈的是谁?是谁!陆泱你他妈说话啊!哑了吗?!” 陆泱被孙明辉说得抖了抖,一抬头,眼泪就掉了下来。 孙明辉慌了神,他意识到自己刚才太凶了,正要说话,孔代容一把扯开他,对陆泱说:“小陆,没事,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们先回寝室行不行?” 他用手指拭去陆泱脸上的泪水,把扔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重新为陆泱穿上,半搂着陆泱出了厕所,高侪跟在他后面,孙明辉怔怔地站在原地,他知道他再一次把事情搞砸了。 他不想这样的,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看着被打开的厕所门,孙明辉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回到寝室后,孔代容先让陆泱坐下,又让高侪去找了些药膏,他坐在陆泱的对面,尽量温柔地说:“是谁干的,小陆?丁槐还是什么别的人?你认识吗,什么时候的事?” 陆泱摇头,他看起来非常脆弱,只说:“我不想说……我可以不说吗?” “为什么不想说?”孔代容问。 陆泱迅速抬头看了孔代容一眼,很快又低下头,没再说话。 孔代容看陆泱的这副模样,大概确实是被孙明辉给吓到了,就不再刨根问底,说:“等会高侪拿了药我帮你抹,好得快一点,你腿上有没有伤?” “没有。”陆泱小声说。 “没有就好,你睡觉小心一点,这两天大概会很痛……”这句话是显而易见的,陆泱应该已经知道睡觉时是种什么感觉了,不论是躺着还是趴着,总会碰到伤口。 上过了药,孔代容吻了吻陆泱干燥没血色的唇,对他说:“早点睡,好好休息。” 陆泱点头,高侪也凑过来,他有些不忍地问:“这也打得太狠了……谁打的啊……” 孔代容翻了个白眼,他忍不住说:“你这叫伤口撒盐,闭嘴。” 高侪被说得下不来台,之前孔代容瞧不起他,但也不会这么直白,他感觉面子上挂不住,讪讪闭嘴了。 陆泱对他笑了笑,高侪也下意识地笑了,却觉得陆泱的笑有点冷。
作者寄言: 高侪,你好自为之…… 第三十七章 37.-49 他不能这么自私 陆泱在教室里一直穿着校服外套。有点闷,伤口捂得很疼,他对孙明辉说的那句话是真的,他的确怕疼,只是能忍。 孙明辉第二天一大早就到教室来等着陆泱给他道歉,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对陆泱说:“对不起羊羊……我昨天晚上不是故意吼你的,我、我……” 他昨晚打好了腹稿,准备在见到陆泱的第一眼对他把在肚子里滚过好几遍的话全部说出口,但他忽然发现,他好像对陆泱道过很多次歉了。 ——也就是说,他做过很多需要对陆泱道歉来取得原谅的事了。 他在需要服软、需要反省自己的时候总是结巴,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他对于有需要道歉的对象这件事嗤之以鼻,从小到大,陆泱的确是他第一个道歉的人。 前几天他还满怀信心地想,要让陆泱也喜欢上他,要和陆泱一直在一起,现在他看着陆泱没什么表情的脸,想,我真的能和他在一起吗?我是不是做过很多让他觉得我并不值得喜欢的事? 可是那要怎么办? 原来喜欢会让人这么患得患失,多愁善感。 陆泱听孙明辉结结巴巴地说话,末了,只淡淡地说:“没关系。” 之前孙明辉听到这句话,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因为他得到了原谅,但现在这句话变得沉重了,孙明辉明白了,“没关系”或许也意味着,“我不想再对这件事过多纠缠,略过它吧”。 这不是孙明辉想要的结果。 孙明辉只能徒劳地重复:“……对不起。” 他没有这么卑微过,但他现在觉得不够了,他宁愿陆泱骂他两句,打他也行,不要这么平淡,不要这么若无其事,他有点难受。 但同时他也知道,他的难受和陆泱无关,他自己先把感情带进来,陆泱没必要陪他玩,是孙明辉越界了,他不能要求得到了陆泱的身体,还强迫陆泱剖出一颗心来给他。 他不能这么自私。 周日那晚,孔代容和孙明辉都想过陆泱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想来想去想不出头绪,说到底,他们谁对陆泱都没那么了解,真正想去了解的时候,就是两眼一抹黑。 因为陆泱身上的伤,孔代容和高侪这几天都没再碰他,于是陆泱可以在体育课上继续做题了。 丁槐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这周他们又是一起上体育课,他没打篮球,径直走过来坐到陆泱旁边,正要说话却发现陆泱穿着外套,他问:“羊崽儿,你不热?” 孙明辉因为周日发生的事不敢再凑过来讨陆泱的嫌,可看到丁槐又去找陆泱,总忍不住想听他们又说什么。 他怕丁槐胡言乱语哄住了陆泱,陆泱对丁槐,似乎比对他的态度要好一点儿。 孙明辉对这件事过度在意,看谁都觉得陆泱对他们比对他态度好。 孔代容不像孙明辉这样反应强烈,只是目光也不时地向陆泱那边看,他长了记性,之前吃过这方面的亏,得把陆泱看好。 赵卓不在,孔代容也不和高侪走在一起,高侪总感觉孔代容对他的态度变了,但改变的原因,他并不了解。他云里雾里,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让孔代容讨厌。 丁槐问了,陆泱就答:“还好,不是很热。” 丁槐不太相信陆泱的答案。室内体育场有些闷热,女生们平时穿了外套也会在这时脱下来,陆泱却一直穿着外套,这不太正常。 但丁槐没有继续问下去,他解释了那天对陆泱说的话:“羊崽儿,我那天告诉你我分手了,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提醒我要做出选择确实有道理,我选了你,给你说一声。” 陆泱把练习册合上:“其实你太可不必告诉我,这没什么意义。那天我提醒你,是觉得你会选冯灵珊,那才是正确的选择,她很喜欢你,你们也很合适。” 丁槐猜到陆泱会这么说,也没多惊奇。他当然有私心,所以才一定要告诉陆泱,这是一种“讯号”,一种“我和其他人站在同一起跑线”的讯号。 陆泱说起冯灵珊,丁槐就头疼。他当时和她交往没想那么多,想着分手了也没什么,毕竟陆泱说得对,哪怕她不知道,但这样对她来说也太不公平。可她没想到这个女孩子这么疯,那天甩了他一个耳光走了,后来天天到教室门口堵他,一定要问清楚他移情别恋的对象是谁,丁槐没法回答,因为他根本没和那个对象谈上恋爱。 冯灵珊的怀疑有理有据,如果丁槐真的因为移情别恋才和他分手,那他现在应该在和某个人交往,可丁槐没有。丁槐这人是有点傲的,而且性格也比较独,冯灵珊和丁槐交往的这段时间,也算摸清了他的一些性格,她没想到丁槐的“移情别恋”是一厢情愿的单恋,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 丁槐一开始还对她抱有些歉意,提分手的是他,对女生来说或许有点伤自尊,但他打也让打了,该说的话也说清楚了,冯灵珊却不依不饶,最后丁槐没耐心了,扔出一句:“早知道你这么难缠,我当初不该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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