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诚准备上车前,余光瞥到柯蒙,这位小柯总在A市还算是比较出名的。 “你,作为家属,就在这里……” 柯蒙面无表情的打断他:“我能跟上去吗?” “不能。” “…………”空气似乎被凝固一般,柯蒙想了想上前去,在周诚耳边说了一句话,很快就离开了。 其他的警察只见周队长眉角一抽,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柯蒙依旧没有情绪:“反正我要去。” “…………”周诚扶额,“跟上吧,听从指挥啊,犯了事我一样惩罚。” 柯蒙挑眉:“多谢周队。” 上了车之后,其中一个跟着周诚比较长时间,大胆的问他:“周队,那个小柯总跟你说了啥?” 周诚很无奈:“他说,他爸是柯正。” “额……”惹不起惹不起。 周诚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打算给柯老发了条信息过去,他身为重案组的总队长,总是能接触一些大人物,也听说过某些人的传奇,柯正属于其中。 心底里,他很佩服这位英勇正气的大队长,柯正也跟他见过几次面,几次三番在很多人面前表达对自己欣赏之意;但要是他小儿子在他那出了什么事,那估计就不欣赏了,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几辆警车有序的从不同入口绕进去,其中周诚跟柯蒙坐的那一辆是直接往宣誉手机定位的方向过去的,快达到目的地还有几米远的时候,他们停下。 精准的定位只能算出个大概的范围,所以周诚尽量扩大范围来圈起警戒线:“通知鉴证科。” 柯蒙刚想走进去,周诚拦住了他:“在鉴证科来之前,不要破坏现场,我听苏醒说过你视力很好,你就站在远远看着。” 鉴证科的人没来之前,周队也不会擅自进入这范围内,毕竟路程也不算太远,他们来到之后,搜集了地面的车胎痕迹证据跟细微普通人看不到的地方之后,周队被允许进去了,其实不仔细发现,一眼过去没什么。 “周队!你衣服好像弄到东西。” 周诚抬了抬手,转头一看自己的白色短袖上衣蹭了栏杆上的白灰。 他跟柯蒙的距离都好几米远了,蹭的地方特别小。 “周队,你走过来一点,不要转身。” 周诚想了想,向他靠近。 柯蒙眯着眼道:“你那蹭的地方有血迹。” 周诚招手让鉴证科的人过来:“我相信苏醒说的,你视力很好了。” 来自重案组总队队长的夸奖,换做平时,柯蒙肯定得自吹自夸一下,但是他笑不出来,真的,他无论如何都没法打起十二精神。 从今天早上到现在快日落黄昏,滴油未尽,他完全感受不到饿,脑海里的一团血肉被人碾碎了又重新粘合,之后又被重重的打击的不成样子,变成一摊血水融化在身体的每个角落。 柯蒙都累成三眼皮了。 “周队,苏队调取前方监控录像有发现。” 周诚拿过手下的电话,放在耳边:“发现什么了?” “有辆白色车辆,逆行;监控画面很清晰的拍到了开车的人穿着黑色衣服,脸被挡板挡住了。” 这条深山道路是属于单行道,下山的路应该绕去另一边,如果是逆行的话那的确很值得怀疑。 “车牌号没有,整个卸掉了。” “把照片传输到交通系统上,通知国道304路口、西南交替路口的交警进行排查。”这两处是出去西科路必经的地方。 周诚放回手机时,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觉得黑天是打算计划着什么。 例如那奇怪的十三年前绑架案一样,当年还是总队长的黄应和负责执行此任务时,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分队的队长,有幸被安排跟随办事。 他们靠着简陋的科学设备跟黑天故意留下的线索,短短一天一夜内就找到了两个孩子,虽说宣瑜是受了伤,脑震荡加耳鸣,但命好歹是保住了,如今—— 周诚脑海里忽然闪过柯蒙那会儿说的话,为什么黑天不扔掉那个窃听器,难道他不知道上面有跟踪系统吗? 所以,周诚猛地看了看腕表的时间,现在一天过去了,还有一夜。 “不要傻站着等结果了,马上排查附近垃圾场所有的仓库!离国道304跟西南交替路口最近的旧置废弃仓管,都搜一遍。” 就在此时,鉴证科搜集物证完毕,急急忙忙说:“我先拿回去做检验。” “多谢,请尽快。” 事出必有因,周诚突然这么大反应肯定有问题,柯蒙跟上去,问:“怎么回事?” 这两人一路往警车方向走过去,周诚看了他一眼道:“我怀疑黑天想案件重演。” 柯蒙脑袋里翁的一声,随即反应过来:“我曾经尝试调查过这件事,一天一夜之后你们就找到了他们,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宣誉会有危险吗?” “不,他反而是最安全的,现在该担心的是宣瑜。” 周诚眼睛深邃,里面藏着沧桑而成熟的历练,柯蒙紧盯着他心里反而更加沉重,这是不是说明宣誉跟黑天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他们想得那么简单。 “通知家属,现在没法再瞒下去了。”周诚吩咐其中一个小警员,回头看见柯蒙愣在原地。 周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大致能猜出来。 “你如果不想跟过去的话,可以先回去等消息,我会尽量早点通知你。” 柯蒙下一秒就拒绝了:“不,我一定要亲眼看到他,平安无事。” 昏暗,脑胀,头晕。 这是宣誉醒来后的第一个反应。 他想动一动双脚双手,才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条棍子上,手指翻上摸了摸,粗绳加铁链。 眼睛被蒙住了,耳朵,鼻子的感官被无限放大在黑暗中,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甚至能冲进心里。 宣誉张了张嘴:“哥?” 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宣誉是坐在地面上,双手被双重捆在后面的一根大概是管道的柱子,紧到很难挣扎开来,他尽量把头往后仰在柱子上蹭,试图能不能摘掉这个碍事的蒙眼布。 紧接着,他又听到左前方好像有人向他走来,那人离得他很近,双手放在他脑袋后面,把蒙眼布给摘了。 取下来的一瞬间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刺眼的亮光,因为他们身处的地方没有光线,黑的五指都看不清。 黑暗中,宣誉靠着对方身上自带的体香,意识到是谁。 “哥,没事吧。” 宣瑜咳了一下,然后往旁边一坐下,虚弱的回应:“没事。” 一时间两人无话。 宣誉在暗处适应了会儿,勉强可以看得清人,虽然线条十分模糊:“能帮我解开吗?” 宣瑜摇摇头:“我试过了打的死结不行,这里什么工具都没有。” 是啊,什么工具都没有,宣誉将腿缩起来,看着前方虚空的无边的深渊,黑白分明的眼眸微闪着。 “我感觉很神奇,十三年前的事情重演了,为了什么啊,宣誉你知道吗?”宣瑜忽然站起来,摸了摸仓管的墙壁。 “你看这触手的感觉都跟以前一模一样,我十一岁了,当年被抓来的时候害怕的不行,结果一看到你在,又不害怕了。” “我现在都觉得自己很奇怪,黑天把我的头砸在地面的时候,还是你救我的,但你年纪也很小,哪里打的过他。最后我还是不行,差点就半身残废了,其实现在也差不多了,我去医院检查过,另一只耳朵也快不行了,说不清什么感觉吗,明明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会对我感到愧疚呢。” 宣瑜忽然回过头看宣誉,他耳朵不好导致视力也很差,其实他不怎么看得清,但凭着感觉仍然准确的来到了宣誉面前,蹲下与他面对面。 “因为你这份愧疚,我就以为全世界就只有你才能理解我,知道我在想什么,知道我最需要什么,我回国了之后你对我很冷淡,后来我听阿姨说起你在家过得一点也不好,我就以为你在怪我没有好好照顾你,其实不是,从头到尾,只有我自作多情。” 宣瑜低下头,随后抬起头,带着点棕色的眼珠干涩无神:“其实,你为什么要对我愧疚,为什么要让我误会。” 宣瑜忽然想起那时,他主动来宣氏集团找自己的时候,他对宣誉说的一句话。 “我可能会死,是被你杀死的。” 或许会一语成谶。
第73章 浓墨的虚空中连时间走到哪都不知道了,宣誉想,按照十三年前的话,差不多时候,黑天是要进来的。 只是今夜似乎很漫长,连带着心被细条慢捻的折磨着,精神被压得崩溃无边,在悬崖边缘处摇摇欲坠,只要现在有人轻轻一推,便即将掉进无尽深渊。 哐的一下,仓管的门被打开了,门缝边上有一些灰尘掉落,看起来是空置很久,没人清理过的。 外面的月光洒进来一点,宣誉跟宣瑜同时抬头望去,被高挂悬月的阴影笼罩下的面孔,犹如从地狱深处而来的索命魂。 黑天拖着地面,鞋底磨着地面的沙石缓缓走进来,紧接着哐当一声,门又关上了。 “宣誉,很疼啊,你那一拳。” 宣誉半睁着眼,没理他。 黑天到现在也感觉身体不舒服,感觉那一拳是有备而来的。 “你不说话,没关系,待会儿你想说恐怕都没机会了。”说罢,她拿出一卷黑胶,撕扯开一部分将宣誉的嘴贴的严严实实。 宣誉冷冷的注视他,仿佛在问你在做什么? 然而黑天只竖起了一根手指:“做,十三年前我没做完的事情,你应该会高兴,痛恨厌倦的宣家人,一个一个死在你面前的感觉。” 宣瑜头皮发麻的同时就想跑,但是又能跑到哪里去,他浑身被禁锢在这里,连思想都开始被腐烂了。 宣誉双脚往前一伸想踢他,黑天也不躲,他全身上下都被束缚着,这种微不足道的力道,根本就不够看。 “封住你的嘴,是万不得已,你要是向我求饶了,我一定一定会放了他的,所以我暂时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宣誉皱眉摇摇头,一直摇头。 黑天微微一笑的转移视线来到了旁边的宣瑜身上,他露出了惊恐的目光,双手十指紧紧地抓住宣誉的胳膊,不想放开,不想死。 然而能让黑天动了心思的人,就算是抓住了金箍棒也没用,只见他伸出手,攒紧他的衣领,硬生生的扯开,宣誉的胳膊都快被宣瑜抓的挠破了皮。 还是抵不过黑天的力气,指尖离开的最后一刻,宣瑜被狠狠地拖到地面上,砸过去,后脑勺直接往墙壁上发出了哭泣的声音。 宣誉挣扎了手,铁链击打在仓库的墙上,像铃铛一样,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 黑天充耳不闻,他从上往下的抓起宣瑜的脑袋,抬起,然后松开后,往地面碰撞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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