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泰和领着他的“儿子”缓缓步入。 他在相亲宴上见过夏泰和的“儿子”,听到过一些关于夏家父子间一些不堪的传闻。那时候他没有往心底去。 ——这不是一场要求忠贞的婚姻,只是一次利益交换。 下一秒,他就被夏泽笙吸引。 如果坚持一点,可以称呼夏泽笙为少年。 少年与庸俗的婚礼格格不入。 十九岁的他面容还没有完全长开,带着独有的这个年龄的青涩与美好。 像是一颗饱满的、沉甸甸的青苹果。 被摆在了盘子里。 甚至还挂着早晨山谷间的露珠。 他脸色惨白,透露出一种冷冰冰的敌意,不像是来参加婚礼的,像是来参加葬礼。 接吻的时候,秦骥感触到了少年冰冷的嘴唇。 交换戒指的时候,他握住了少年的手,手也冰冷如雪。戴上戒指时,他忽然很想好好握一握少年的手,用掌心的温度,捂化这团雪。 换好了敬酒服,去往宴会厅,夏泽笙却一直没有出现。 有人说,在洗手间见到了夏泽笙。 他鬼使神差地亲自前往,推开门的时候,夏泽笙正拽下婚戒,将那枚戒指扔向了窗外,接着蹲在地上,捂住眼哽噎了一声。 他瞧见了夏泽笙用力在无名指上留下的伤痕。 于是秦骥轻轻关上门。 又等待了片刻,这才重新推门而入。 这次,他进去的时候,夏泽笙正在用冷水洗脸,妄图让自己意识清醒。 秦骥掏出手帕递过去。 夏泽笙盯着他那块儿干净的手帕看了很久,扶着洗漱盆抽了两张纸巾,缓缓擦着湿答答的头发。 秦骥便收回了手帕,却并不离开。 夏泽笙擦了一会儿,然后从镜子里看到了他打量的目光,充满敌意地问:“你看什么?” 很有意思,脆弱的情绪消失了,这会儿的夏泽笙不像是冰冷的雪,像是燃烧的火,从眼神里透露出无尽的愤怒。 “你受伤了。”秦骥轻声说。 夏泽笙看了一眼自己的无名指,用水冲洗那个地方,直到秦骥再次递上干燥的手帕。夏泽笙犹豫了一下,接过来,用手帕死死按住那里。 “多少钱?”他说。 “一块手帕而已。”秦骥摇了摇头。 夏泽笙身上没有带手机,更没有现金,最后他把18K金袖扣摘下来,扔给秦骥。 “够了吧?多了的不用还。”他说。 袖口打在秦骥身上,又咕噜噜滚在了角落。 夏泽笙没去捡——这不是他的,是夏泰和为了婚礼准备的,像是打扮好的礼物,要拿去送人总得装扮得花里胡哨。 他又洗了洗脸。 秦骥弯腰捡起袖扣,摆在了洗漱台上,但是没有再说话。 于是洗漱间的氛围回归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当夏泽笙终于勉强收拾好自己,看不出太大的异常,转身要离开的时候,便察觉秦骥还在门口。 “麻烦让一下。”他说。 夏泽笙刚因为呕吐伤了嗓子,这会儿说很冷漠的话,却又沙哑地带了点少年人的软嫩。 让不打算继续规劝的秦骥莫名有些心软。 “这场婚姻不是你我能操控的。”秦骥道,“如果你想要愤怒,就要先拥有可以愤怒的能力。不然你的愤怒什么也不是,不过是笑料。” 他很少规劝别人。 他以为夏泽笙会因为这句话发火。 可是夏泽笙虽然很冷硬地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撞开他的肩膀,离开了洗漱间。 两个人距离极近。 他闻到了夏泽笙身上淡淡的体香。 ……茉莉香。 秦骥想。 很好闻。 * 他回到宴会厅,又等待了一会儿,夏泽笙才匆匆赶来,比起刚才,少年的情绪明显好多了。秦骥略放下心。 敬酒的时候,夏泽笙一直把手搭在他胳膊处,安静地随着他每一桌一桌地喝着酒。无论是白的、红的,还是洋的……都没有让他挡过酒。 在嘈杂的环境中,在敬酒时,夏泽笙微微低下了头,小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他又很快地补充:“为你刚才劝我的话。” 酒劲儿上来,让夏泽笙脸颊绯红。 像是一朵绽放的蔷薇。 他觉得。 很美。 * “你那时很美。”秦骥说。 夏泽笙又点了根烟,不是很在意地笑了笑。 “你在婚礼上,又帮了我。那句话对我很重要,我记了这么多年。”夏泽笙低声道,“想要愤怒,就要先拥有可以愤怒的能力……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我好像突然就明白了。这几年玩命地打拼,就是想要就能够愤怒的能力。” 他顿了顿:“也想要再次见到你。” “咱们四年多没见过面了。结婚四年,你没有联系过我,从来没有,就好像我们的婚约根本不存在。而我根本见不到你,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样的婚姻本来也没什么意义不是吗?其实我这四年已经快要放弃了,有时候都觉得,对你的喜爱好像是幻觉,是因为现实太苦了,要自我催眠。多巴胺也就分泌那么久,不再分泌后,我也差不多该梦醒了。” 他看向秦骥。 “离婚,是我故意的。” 秦骥愣了一下。 夏泽笙狡黠地笑了:“我当时提的时候就在想,你如果在意我就会跟我见面挽回这段婚姻。你如果不在意我,我又何必执着,正好快刀斩乱麻,分个干净。” 秦骥问:“如果我和你离婚呢。” “我当时是觉得你绝对绝对不会跟我联系的……那样的话,我也认了。人不可能一直困在一个局里,总要走出去。不过你当时联系了我,我真的挺开心的。” 秦骥想了想,回忆起那些细节。 见面,迫不及待地要搬过来,开开心心地秀恩爱,一直故意挑衅……一切都顺理成章起来。 “演绎法。”秦骥说。 夏泽笙笑出了声:“对,演绎法。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有逻辑。” 秦骥点了点头。 夏泽笙笑着笑着,笑意淡了。 “我是个挺不喜欢弯弯绕绕的人,也讨厌恋爱脑。我呢,确实很高兴你没有跟我立即离婚,也感谢营业这三个月来你对我的帮助。但是昨晚……” 他摇了摇头。 “没意思。这种纠缠根本没有意义。”他平静地说,“我们分开吧。” 【作者有话说】 秦骥:那昨天晚上算什么? 夏夏:分手炮。 ◇
第49章 分手归分手营业归营业 秦骥一时愣住。 “你说什么?”他忍不住反问。 夏泽笙看了他一眼,掐灭了手里第二支烟:“我已经解约了,营业不营业别人也拿我没办法。没有什么必要非在一起。你不喜欢我,我强求不来。” 可是秦骥好像慢了一拍,又过了片刻,才有了反应。 “你……要跟我……分开。”他吃力地说。 “对,这不是你要的吗?”夏泽笙问,“我的纠缠让你很苦恼吧。” “我没有……”秦骥语气急促起来,“我没有苦恼过。这根本不是问题。我们能不能好好聊聊。” 夏泽笙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秦骥有些紧张起来。 “我还需要……还需要维系这份婚姻。”他说,措辞拙劣得像是三流剧本。 夏泽笙说:“你如果是这个演技,在我的戏里,连群演都排不上号。” “和我在一起,不好吗?”秦骥又垂死挣扎,“我们在一起,很快乐不是吗?我有很多东西,都可以给你……” 这次夏泽笙明显有些失望起来,他捏了捏眉心:“如果不是了解你,我会直接动手给你一个大逼兜,你现在说话真的跟一个渣男一样。” 他拿起酒杯,干了杯中酒,转身要走。 “夏夏!”秦骥又喊了他一声。 夏泽笙顿住脚步。 “我不明白……”秦骥怔怔地说,“昨天你走了,可是你回来了。我们还温存过……这又算什么?” 夏泽笙抬了抬眼皮子:“分手炮,行不行?” 秦骥被他噎了一下,还是不肯罢休:“你说我撒谎,你想要回应你。如果是因为这个,我、我可以说。我——” 他像是鼓起勇气要说出那三个字。 可是夏泽笙摇了摇头。 神情淡漠。 “已经很多年了,我等你的消息。后来我觉得也许应该主动一些,于是我主动靠近了你。只是人的耐心是有限的。而我恰恰是一个有底线的人。昨天,就是我的底线。至于你今天是否后悔,哪怕你说你爱我……你自己又清楚吗,对我是什么感情?现在的挽回是敷衍我,还是敷衍你自己?” 他笑了笑。 “你曾经告诉我,让我成为一个有能力愤怒的人。你看,我真的有了愤怒的能力,也因此拥有了真正的自由。这一点,我永远铭记在心,非常感谢你。” 他凑近秦骥,秦骥以为会有一个亲吻落在唇上。 这一次,秦骥失望了。 夏泽笙的吻,越过了他的嘴唇,轻轻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然后夏泽笙笑了笑:“再见。” * 夏泽笙离开了。 他走得很果断。 在五点半之前已经离开了秦公馆。 他什么也没有带,像他来时那样。 只带走了窗户上的阿修罗。 排队的哨兵少了领头的大个儿,显得非常茫然有孤寂。 像是这时候站在窗前的秦骥。 他看着夏泽笙开着自己的车一路离开,去向了远方。 他感觉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变得急促,放在身侧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动,他握住双手,但并没有让这种颤抖好一些。 过了好一会儿,这种陌生的情绪渗透了他冰凉的四肢,还有每一个骨缝。 他才恍恍惚惚地认识到,这情绪应该叫做恐慌。 他其实经历过恐慌,很多很多年前。 母亲在眼前出车祸的那一次,他握住母亲的手,母亲的手掌从柔软而僵硬,从温暖而冰冷,即便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再用力都没有用。 他如此恐慌。 像今时今刻一样。 秦骥站了一会儿。 隐约间他听到一个持续不断的声响,过了几分钟之后,身后的门开了,管家叔进来,关掉了他身侧书桌上的闹钟。 秦骥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我有些走神。”他说,“是到晨跑的时间了对吧?我现在去。” 他按部就班地换了一身运动衣,从里面出来,又强调了一次:“我去晨跑。” 管家有些担忧地看他。 “夏先生走了。”管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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