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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乐凑到老奶奶的怀里，撒娇地搂住她脖子：“奶奶，我想回去。”
老奶奶把一个卷着的长条状东西递给小男孩。
“乐乐，快把这个锦旗送给这位好心的叔叔。”
“好。”
乐乐接过锦旗，走到凌修面前，双手捧着：“叔叔，给。”
凌修打开一开，红丝绒上写着几个大字。
「见义勇为品德高尚」
后面的落款是熊小乐及家人。
“谢谢小乐，叔叔会好好保存。”
凌修知道，这个名为锦旗的东西是现代人类表达内心谢意的最高方式，必须要珍惜。
办公室响起掌声。
那位语气很温柔的女警员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凌修和老奶奶。
“助人为乐是正能量的好事，派出所的官方微博想报道这件事，不知道你们会不会介意。”
“不介意。”
“这有啥好介意的。”
老奶奶跟凌修异口同声。
“好。”女警笑得眉眼弯弯，拿出相机，“那我先为你们拍一张合照吧？”
“等下。”
老奶奶突然摆手，“人还没来齐呢。”
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老人家。
她颤颤巍巍从小布包里掏出一只老年机，正准备拨打号码，却见办公室虚掩着的门被推开。
“妈，对不起，我来晚了。”
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
凌修抬起头，与来者四目相对，两人同时愣住。
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熊三。
对方看到凌修，下意识停住脚步，手还放在门上，眼中满是震惊。
一时间，空气有些凝固。
“老三，你跟个棒槌似的杵那儿干嘛？”
老奶奶一改之前的和蔼，严厉道，“还不快进来。”
“好，好。”
熊三忙不迭答应，赶紧进屋，关上门。
“你又干什么坏事去了？”老太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拐杖用力往地上一点，“平时不管儿子就算了，现在来感谢好心人你都敢迟到！你知不知道，要不是这位好心人，你儿子就没了！”
“妈，我不是故意的，真的，路上有事耽误了。”
一身腱子肉，人高马大的熊三此刻就像只鹌鹑，缩着脖子，乖乖挨骂。
“还不快去感谢一下这位小伙子。”老太太不耐烦，用拐棍拍了熊三一下。
“是，妈。”
熊三神情尴尬地走到凌修面前。
他脸上的肌肉抖了抖，嘴皮子抽搐好几个来回，这才艰难开口，声如蚊蝇。
“谢、谢谢你救了乐乐。”
凌修看着他，目光已恢复平静。
“谢就不必了，有空多陪陪孩子。还有，不要再欺负群演了，他们只是来这里谋生而已。”
熊奶奶活了几十年，阅人无数，一眼看出眼前的情况。
……自己这孽子不但跟好心人认识，而且还欺负过人家！
她噌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二话不说举起拐杖，对准熊三就是一棍。
“嗷！”
熊三捂着屁股，尖叫一声，“妈，您打我干嘛。”
“你这个畜生！”老太太火冒三丈，又是几棍舞过去，“我只知道你好吃懒做，没想到还去欺负人，还敢欺负乐乐的救命恩人？今天我就把你打清醒！”
“妈，妈！”熊三被打得吱哇乱叫，满办公室逃窜，“我错了，真的错了！您别激动，您有高血压啊！”
眼见老太太的情绪越发激动，又听说老太太有老年基础病，周围的人赶紧将她拉住。
“老三，向小凌道歉！”老太太坐回椅子上，按着心口，大口喘气，“小凌是我家的恩人，你以后再找他麻烦那就是找我老太婆的麻烦。”
看不出这熊三凶狠蛮横，却是个孝顺人。
他走到凌修身边，眼神再无一丝凶狠，像个挨了批评的学生一样老老实实低着头，“凌先生，对不起，之前都是我的错，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生气。”
凌修见熊三身上的戾气的确消了大半，也不再为难他，点点头，算是接受了道歉。
“还有，以后不许再欺负群演！”老太太在一旁提醒。
“妈，您别生气。”熊三走到老太太身边，替她捶背顺气，“第一次见您生这么大的气，对身体多不好啊。我答应您，以后一定不再欺负群演兄弟。还有，我今天就搬回来，不出去瞎混了，以后乐乐上下学，我去接。他做作业，我来辅导。”
老太太惊讶地盯着自己的儿子，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你不是编瞎话骗我吧？”
“妈，我说的是真的。”熊三郑重道。
“你以前也这么说过，结果还是我行我素，到处闯祸。”老太太说着说着火又窜起来，“你把两个哥哥气得不管你，老婆跟你过不下去离了婚，连孩子都丢给我，你还有什么信用！”
“妈，这次是真的会改的，我不敢了。”
熊三似乎想起什么痛苦的事情，下意识瞄了一眼凌修，心有戚戚地小小声，“我这几天倒霉极了，去算了一卦，算卦师傅说我再不洗心革面，倒霉的事还在后头。”
第20章 020
凌修低下头，有些想笑。
果然惹到他这只神兽的人都会倒霉么？
“活该！”老太太毫不同情，冷哼一声，“整天胡搞瞎搞，惹事生非，连亲生儿子都不管。现在报应到你自己身上了，倒是害怕了？一下子醒悟了？”
“醒悟了，真的醒悟了。”熊三给老娘捶背，连声应承，“妈，我不敢乱来了。”
说着他又心有余悸地偷瞄凌修一眼，不知回忆起什么痛苦遭遇，身体不自觉一抖。
凌修瞅熊三这害怕的模样，心生好奇，这家伙到底碰到了什么倒霉事？
尽管熊三一直道歉，保证痛改前非，可老太太脸色依然不好，也没有讲话。
看得出这个儿子伤她很深。
“其实现在醒悟也不晚的。”一旁的男警官见气氛沉闷，打起圆场，“浪子回头金不换嘛。大妈，您就再信他一次。”
随即他又一脸严肃看着熊三。
“熊有为，你堂堂男子汉，上有老下有小，应该担负起家庭的责任来。你今天在派出所向母亲和儿子亲口许下的诺言，这么多人都听见了，你如果有血性，就要说到做到才行。”
“我知道了，警官。从今以后，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熊三点头哈腰，忙不迭道，“如果我再乱来，你们把我抓进来，我绝无怨言。”
老太太第一次听见混不吝的儿子许下这样的诺言，十分惊讶。
她知道儿子对派出所最为忌讳，平时谁开玩笑说进局子他都会大发雷霆。
也罢，信他最后一次。
老太太板着的脸慢慢舒缓下来。
“老三，你自己说的话就要兑现。如果再像之前那样乱来，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不会再乱来了，妈。”熊三扶着老娘起身，赶紧转移话题，“咱们来跟救命恩人合影吧，刚才您不就是在等我嘛。”
“对对对，来合影吧。”
声线温柔的女警举起相机，安排众人站位，“凌先生，麻烦您举着锦旗站中间。小朋友跟奶奶站左边，小朋友的爸爸站右边。”
几人按照女警的指挥站好。
老太太和小朋友亲呢地站在凌修身旁，但明显熊三对凌修有些畏惧，站的地方始终离他有段距离。
强扭的瓜不甜，女警员也不勉强，就这样给他们咔咔咔地拍了好几张。
“拍好啦。等到发微博的时候，会给几位打上水印，不会暴|露大家的长相和隐私的。”
就这样，一场原本带着感动的会面以有些戏剧化的状态结束。
凌修与老太太一家告辞，离开派出所。
刚走出大门，后头便传来叫他的声音。
凌修转过头。
是熊三。
他面带讪笑地走到凌修面前一米处站住。
“凌先生……那个……”
凌修问：“有什么事吗？”
头一回见凶神恶煞的熊三扭扭捏捏的模样，实在新鲜。
“凌先生。”熊三吞了口唾沫，变得礼貌无比，“那个，我想？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其实这几天我都想找你，却迟迟下不定决心。”
凌修皱眉：“怎么吞吞吐吐的呢，有什么话直说好了。”
熊三点点头，鼓起勇气，目光与凌修直视，但声音依旧有些底气不足。
“凌先生，能不能请您对我说一句，已经原谅我了。”
对方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操作，让凌修一愣一愣的。
“我已经接受你的道歉了。“他强调，“比起给我道歉，你应该向那些被你欺负却无处申诉的群演道歉。”
“知道的，知道的。”熊三摸着脖子，蚊子般哼哼，“我是希望你能亲口说出原谅我这几个字。”
凌修觉得稀奇，“为什么？”
熊三纠结一阵，像是豁出去了，声音也恢复了正常。
“算命的说我这些天这么倒霉就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唯一破解的方法就是让那个人亲口说出原谅我。凌先生，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希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
凌修沉默了一阵，缓缓开口。
“熊三，我已经接受了你的道歉，何必再说一遍。你以后不会再这么倒霉，信不信随你。但是记住，如果你再欺负别人，还会倒霉。我这张嘴可是开了光的。”
说罢他便戴上棒球帽，大步离开。
只留下熊三呆呆站在台阶之上，看着凌修的身影飘然远去，嘴唇颤抖了几下，却什么也说不出。
……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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