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疏辞没告诉他自己会去哪儿,他只好一个一个沿着宋疏辞往常爱去的地方找,那时候的B市还可以放烟花,他骑到江边的时候,江面上恰好在放烟花秀。政.府投资燃放的烟花相当漂亮,好多都是简雾没见过的样子。 他在驻足看烟花和继续找宋疏辞之间犹豫了一秒,还是选择了找宋疏辞,可他刚在从明亮的焰火上收回视线,就看见了正睨着他笑的宋疏辞。 少年递给他一个暖烘烘的烤红薯,跟他说:“我就知道他们肯定让你来找我。” 简雾一颗焦急的心总算放下来,气得从车上跳下来,在他背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又问他为什么要大过年的出柜,后者先是把烤红薯塞到他手里,帮他暖了暖手,才厚颜无耻地说:“因为过年打人不吉利。” 他怼宋疏辞:“你连对象都没有,干嘛急着出柜?” “你不是问我,如果我们的父母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怎么办吗?”烟花下,宋疏辞偏头捏了捏他的脸,“那就从出柜开始,让他们慢慢接受。” 他拍掉宋疏辞的手,宋疏辞却顺势把他的手握住了。 “简小雾,”他说,“我的父母我会解决,简玉阿姨我也可以帮忙说服,当然如果你不想告诉她,我们也可以单方面瞒着她。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如果和你谈恋爱,一定会光明正大地谈,不会让你一直藏着掖着,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什么性取向的压力也好,社会的眼光也好,父母的阻挠也罢,你全都不用怕。出现什么问题我都会想办法解决,什么情况我都敢面对。我保证会让你做我人生顺位中绝对的第一,排在所有人前面,包括我自己。” 十几岁的少男少女,表白多还停留在“我对你有点好感”、“我想跟你谈个恋爱”的阶段,简雾收到过的大多数表白也都是如此。 只有宋疏辞,把表白说出了求婚的架势。 简雾也才十七岁,涉世未深的年纪,面对这种山盟海誓般的真诚剖白,他做不到无动于衷,他觉得宋疏辞很勇敢,宋疏辞给他的爱也很勇敢。 这样的勇敢就像是一颗滚烫的火球,让人无法控制地跟着激动和热血上涌。 让他忍不住在羽绒服的遮掩下,反握住了宋疏辞的手。 这个小小的回应似乎极大地振奋了宋疏辞的心,夜色下的男孩突然牵着他跑起来。 冬天的风很冷,刮过面颊的时候像刀子,可是手心却很热,不知不觉间就沁出了薄汗。余光是璀璨的烟火和波光粼粼的江水,因为快速的移动而形成了模糊拉长的光影,仿佛延时摄像的照片里闪烁的光条。 宋疏辞拉着他跑过整个江边,停在了一辆三轮车前,简雾一眼就看到了三轮车里的腊梅花,在飘着小雪的大年夜里,散发着幽微的清香,仿佛时光倒流,又回到了他父亲还在的时候。 “新年礼物,喜欢吗?”宋疏辞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简雾目光微怔地注视着那盆梅花,喉头重重地梗了一下,他望向宋疏辞,少年的眼睛让天上不断绽放的烟花照得很亮。 “这一大盆是我跟着园艺店的老板养了好久养起来的,不过我现在我会养了,它也熟悉我了,这次一定能养活,不会再死了。” “还有,”他指了指从三轮车的角落里一盆土一样的东西,“猜这是什么?” 简雾喃喃道:“种失败的花?” “就知道你猜不出来,”宋疏辞说,“你不是问我,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活好长好长时间,一直不会死,能一直陪着你的吗?” 他瞥了一眼那盆土,“我想来想去,它应该可以。” “它是……” “一只小乌龟,明年春天它冬眠结束,你就能看到它了,最难养的那段时间我已经养过去了,以后它会很健康的,说不定能活几十年、上百年,我都想好了,可以给它起名叫‘万岁’,让它努力活一万岁。” 宋疏辞顿了顿,捧着他的脸道,“简小雾……虽然叔叔走了,但我们都会一直陪着你。” 简雾心口一酸:“哥,我……” “哎呦喂,小伙子们,啥时候走啊?”受雇骑车的大爷靠在三轮车上,又是催又是调侃道,“两个男孩子咋这么腻乎呀?” 简雾才发现还有旁人。 他忙收回话音,扒拉开宋疏辞的手,后者有些不爽地看了一眼打断简雾说话的大爷,大方道:“我跟我男朋友腻乎怎么了?” 大爷没想到这明显学生模样的男孩这么口出惊人,三观当场就被击碎了,默默坐回了三轮车的驾驶位。 见大爷不聒噪了,宋疏辞跨上三轮车后面的货箱,又转身来拉简雾的手。简雾看了他一眼,也向他伸出手,坐进了三轮车。 “好了,可以走了。”宋疏辞对前面的大爷喊。 恐同的大爷话都没敢说,直接拧上油门就出发了。 宋疏辞又提醒他:“您记得走大路,千万别颠簸。” “知道了知道了。”大爷缩了缩脖子,实在不想和他们多说。 那辆三轮车不大,他们坐在后面有些拥挤。因为花树有些高,所以宋疏辞找的是敞篷车,在车行进起来的风很大,由于没有车顶的遮盖,显得尤为剧烈,呼呼刮着,仿佛下一秒就能打掉花苞。 简雾下意识伸手去笼了一下,宋疏辞便往前坐了坐,脱掉羽绒服,护在了风吹来的方向。 花枝在他的保护下停止了颤动,很快便落了几片雪。宋疏辞的头发和眉毛上也跟着沾上了雪,南方的雪是温润的,落在脸上,带着几分湿漉漉的皎洁。 江边的焰火始终没有停过,耳边此起彼伏地传来烟花炸开的声响。宋疏辞看着他笑,问他开心不开心。 他说开心,宋疏辞就笑得比他更高兴,像是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他看着宋疏辞在笑意下面目俊朗的脸,忽然低下头说了句:“我不是你男朋友。” 宋疏辞一只手举着羽绒服,空出另一只手抬起他的脸:“那你喜欢我吗?” 他们因为这个动作鼻尖凑得很近,简雾一抬眼就能看到宋疏辞清晰的眉眼。少年的眼睛很亮,里面全是他的倒影。 那一刹那,他或许是鬼迷心窍了,所以才会向前倾身,拨开宋疏辞眼角的碎发,在腊梅花树的遮挡下,试探着碰了一下他的嘴唇。 “小同学,你刚说的那个地址在哪里来着,我有点儿忘了?” 骑车的大爷记性不好,虽然恐同,但赚钱重要,忍了又忍还是问出口。 简雾听到声音想往后躲,却被宋疏辞按住了后颈。他无声无息地把羽绒服又举高了一些,而后垂眼回应了简雾的吻。 宋疏辞背对着车头,简雾侧坐在一边,这个角度,只有他能看到摇头晃脑骑车的大爷。 简雾心跳得很快,却没有再挣扎。 腊梅花枝就戳在他的脸上,浓厚的梅花香与手里烤红薯的甜香混杂在一起,仿佛清冷雪乡里燃起的人间烟火。 短暂的五秒钟,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听见宋疏辞对大爷说:“在邮局旁边那条路上。” 而他安静片刻,抬头小声对宋疏辞说:“哥,我们在一起吧。”
第53章 初夏,简玉和赵彬的婚礼如期而至。 简雾要担任婚礼主持,正抓紧在化妆间里小声默背着稿子,宋疏辞试图获得注意力地在周围走了好几圈,都没能引起他的关注,只好自己出声道:“天天上讲台的人,还紧张上了?” 简雾横了他一眼:“你别在那儿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明明坐着。”宋疏辞说。 “嘁。”简雾看了眼时间,放下稿子,把提前准备的西装穿上,他平时很少穿这么正式的衣服,有些不自然地照了照镜子,本能地找人确认道:“怎么样,合适吗?” 宋疏辞好一会儿都没说话,简雾催促了句:“说话呀你。” “我在看呢。”宋疏辞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磨叽。”简雾有些不耐烦地坐下来,却在镜子里正好撞上了宋疏辞的目光。透过镜子,宋疏辞也在看他,看得却不是他的衣服,而是他的眼睛。 “哎,”宋疏辞突然对着镜子里的他问了句,“如果你办婚礼,你想穿西装还是婚纱?” “废话,”简雾不知道这人脑子抽什么风,“当然穿西装。” 宋疏辞的语气像是有些失望:“小时候你总在咱们家门口那家婚纱店前面一看看好久,我还以为你很喜欢婚纱。” 这事儿都是简雾小学时候的事情了,简雾没想到宋疏辞现在还记得,他坦诚道:“小时候看了那么多电视剧什么的……总是有点幻想吧。” “幻想什么?” “就……未来的妻子穿着最好看的裙子出现在面前之类的。” 毕竟那个时候简雾还是笔直地默认着一男一女的常规婚姻模式,受电视剧的影响,他也会本能地向往这种世俗意义里幸福的场景。 宋疏辞认可道,“确实很美好。” “不过现在想这些没有任何意义了,”简雾摇头道,“咱俩这辈子也不会有妻子了。” “但是你也可以穿,我挺期待的。” 简雾白了他一眼:“你想什么呢?” “胆小鬼。” “你才胆小鬼,有本事你穿?”简雾故意把手机里那张宋疏辞小时候穿裙子的照片调出来,怼到他面前,“反正你穿裙子好看,对吧?” “……”宋疏辞看到这照片就红温,“你能不能把这张照片删了。” “不能。”简雾趁他抢手机前,收回手,揣着稿子就出去了。 婚礼被安排在草坪上举行,绿意盎然的草地上已经摆满了精美的装饰,简雾又跟着确认了几遍流程,终于到了开场。 简玉和赵彬人到中年,在婚礼设置的环节上都追求简洁大方,故而也没有设置什么繁琐的流程。两人一起在草坪中央,跟来访的亲朋好友打了招呼,又在众人的祝福下念了给彼此的信,两位长辈都很擅长书信,真诚却不煽情的内容在温和的嗓音下娓娓道来,充满着温情的倾诉。 小花童上去给两人送了戒指,简雾也拿过话筒上台进行着主持。一堆场面话说完,最后是宣誓环节。这是简玉主动提出要加入的部分,简雾在心里又过了一遍稿子,看向身着灰色西装、面容儒雅善良的男人:“赵先生,您愿意和您身边这位女士步入婚姻,相互扶持、彼此信任,相守到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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