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大拇指在屏幕上顿了一会儿,才接着往下翻。 最近的消息分别是HR发来的“很遗憾地通知您”,和房东发来的“该交房租了”。 说真心话,简雾想,有时候他真的很想把手机砸了。 空气中的腊梅香水味还是很重,可能是因为屋里一直关着窗不通风,闷得厉害。 简雾抹了把脸起来洗漱完,动作尽量轻地收拾了屋里的玻璃碎片,又拖了个地,才感觉到自己饿得不行了,他想叫个外卖,看了眼深夜的配送费,又默默打消了这个念头,从柜子里拿了一包干脆面。 他们租房是租的是套房里的一个单间,一个月三千多,押一付三,每个季度给房东交一万左右。他看了眼银行卡的余额,里面只有两千多块钱了。 他之前来A市的时候,带了做教培那一年赚的几万块钱,宋疏辞博士期间每个月七七八八的补助加一块儿,每个月也能进账大约四五千,原本算着应该是够用的,但是实际的开支还是比他们想象得更大,就这两千,还是找程仙借了钱治完燕子后的残余。 财务管理这件事一直是简雾负责的,他点开日历看了眼日期,按理说这两天宋疏辞应该发补贴了,但是他还一直没把钱转给他,简雾在找宋疏辞要钱与否的这个问题上思索片刻,烦躁地把手机丢到了一边。 他闭着眼睛,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可刚睡了一整天,他这会儿一点困意都没有。 既然没钱了就别续租了直接走吧,他想,反正分手都提过了,他不应该还在这里优柔寡断。 给自己反复打气几遍,他坐到书桌前,准备给宋疏辞留个纸条,可目光落在桌角被他精心放在小盒子里的那枚由报告单折叠成的纸戒指上时,简雾的手又顿住了。 回忆扑面而来,像一只大手钳住了他的心。 挣扎片刻,他终于还是把便签纸丢到一边,换成了书架上托福和考研的辅导书。 他看了一个晚上连带着一个白天,宋疏辞还是没有回来,直到傍晚,敲门声才响起,但站在门外的不是宋疏辞,而是房东。 有了之前的几次龃龉,房东看着他并没有太好的脸色,只是问:“什么时候能交房租啊?” 简雾看到他就想起那一窝燕子,但他还是强忍着压住了心里的愤怒与难过,挤出一个笑容道:“我们也在这儿租了这么久了……您看,能给我们再便宜点吗?” “想什么呢,”房东白了他一眼,“没给你们涨就不错了,爱租不租,你不租有的是人租,赶紧的钱转给我,不然就快退租。” “那能晚点吗?我这会儿……真没钱。” “没钱你租什么房子,滚回老家算了,”房东丢掉了最后的客气,“没钱你赶紧想办法,我跟你说,后天我还拿不到钱,我可就直接撵人了。” 他说完就关上了房门,嘴里还在嘀嘀咕咕些不干净的话,隔着一层门板直直得往简雾耳朵里钻。 简雾无力地靠在墙上,又看了眼手机,和宋疏辞的聊天框,依然停留在之前的样子。 他抿了抿唇,给宋疏辞打了个电话,滴了很久,最后传来一句“无人接听”。他又调出拨盘键,一个一个数字地输进去重新拨打了一遍,依然是无人接听。 简雾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坐回了书桌前。他又看了会儿书,还是没有新消息。 他逐渐就看不进去了。 走神时,简雾扫到了桌角的盒子,沉默片刻,他把那个精致的透明盒子打开,拿出了那枚纸戒指。 他起初是在台灯下对着光看,仿佛那不是一张纸,而是真的金属,能在灯下闪烁耀眼的反光。 看了好一会儿,他又把它套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过大的纸戒指在简雾修长的手指上显得滑稽又突兀,一点儿都不相衬,但他却看得很认真,还换着手的姿势观察,像是在看什么喜爱的稀世珍宝。 欣赏了很久,简雾才把它摘下来,很珍惜地放回盒子里,重新按亮了手机。 “你不想理我了吗?” 他犹豫着把这几个字输进和宋疏辞的聊天框里,全部输完,又把手指悬在了删除键上,可他到底还是没有按删除,而是按了发送。 宋疏辞一直没有回。 简雾隔几分钟看一次手机,最后终于困得睡着了,但他睡得并不沉,半梦半醒间,他又突然惊醒,下意识就抓起了手机,可依然没有消息。 宋疏辞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的一瞬,简雾一下子就清醒了。他摸着跳得飞快的心脏,看了眼时间——早晨四点,这时候给宋疏辞的室友或者同门打电话不合适。 但他也没有了再睡的心情,索性起来坐了会儿,直接乘着最早一班的地铁去了A医大。 宋疏辞平时工作的实验楼有门禁,他进不去,只好站在门口等,他来得实在太早了,等了好久都没有人来,一直到快八点,人才陆陆续续多起来。 他没见到宋疏辞,倒是看见了他的室友。 “曾学长!”简雾追上去,跟宋疏辞的室友曾旭打了个招呼。 “简小雾?” 因为宋疏辞在他们面前都是“简小雾、简小雾”的叫,所以曾旭也就跟着这么叫了。 “你来给疏辞送东西吗?”他知道宋疏辞搬出去了,大部分时候都和他这个小学弟住在一块儿。 “嗯……”简雾没提他们吵架的事,含糊过去,问:“他在宿舍吗?” “在啊。”曾旭下意识说出口,才觉得有些不对,按这两人的关系,宋疏辞在哪儿怎么都轮不着简雾来问他,他看简雾手里也没拿什么东西,不像是要制造惊喜的样子,再结合宋疏辞似乎两天都待在宿舍,他突然觉得情况可能有些复杂。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他还挺喜欢宋疏辞的这个小学弟的,故而多关心了两句,“要不我把宿舍钥匙给你,你去找他?” “没事,”简雾笑了一下,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又扯了一次嘴角,“真没什么事,不用了。” 第一个笑是真心地为宋疏辞的安全松了一口气,第二个笑,是意识到宋疏辞没什么事只是单纯不想理他后,强撑出来的苦笑。 “我就随口一问,不是来找他的。”简雾说,“他最近挺忙的,我还以为他在实验室呢。” “哦……他这两天都没做实验,”曾旭虽然还是觉得有点微妙,但硕博阶段的室友分寸感和边界感都很强,所以他也没再多问,只说,“那我先上去了,你要是有什么要帮忙的,或者要钥匙的话,随时找我。” “好。” 曾旭点了点头,准备走,余光里却突然出现了个熟人,“卢老师!” 来人是宋疏辞的导师卢礼诸,虽然不是曾旭的导师,但是同在一栋实验楼里,低头不见抬头见,读了这么多年书也都认识了。 简雾跟着他望过去,看见卢礼诸跟曾旭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到了他的脸上。 简雾偶尔会来A医大找宋疏辞,所以也撞见过卢礼诸几次,但基本都是他打个招呼,卢礼诸再点点头地回应,他一直觉得卢礼诸对他是没什么印象的,可这次,男人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叫出了他的名字:“简雾?” “卢老师。”简雾跟他打了声招呼,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见卢礼诸仿佛有话要说的样子,曾旭主动道:“那我先上去了老师,回见哈小雾。” 简雾跟他挥挥手告了别,转过头来,对上了卢礼诸有些严肃的目光。 他的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您认识我啊。”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卢礼诸看着他的脸:“我那个不争气的学生隔段时间就在朋友圈发一次你的照片,我想不认识也很难吧。”
第57章 这师徒两人还真是一脉相承的阴阳怪气。 简雾抿了下唇,想起了和宋疏辞换头像的那天,被他同时关上的朋友圈。 “你这会儿有空吗,我们聊聊?”卢礼诸说。 卢礼诸这种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能和他聊什么,简雾心里只能想到一个宋疏辞,他本能地觉得这可能不会是一场很友好的对话,但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拒绝。 他们在A医大附近的咖啡馆坐下,卢礼诸要给他点咖啡,他害怕自己又失眠,只要了一杯水。 “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我为什么找你,那我就直说了。”卢礼诸看了眼表,又看向简雾,“不知道宋疏辞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对你们两个恋爱这件事情意见很大。” 男人的身形并不高大,但眼神很犀利,这个年纪的人才骨干大多都是正当年,尚未沾染上太多校领导打太极的官腔,说话都很直接。 简雾看向他:“知道一点。” “在你来A市之前,宋疏辞每天早上七点到,晚上一点走,课题推进得很快,你来了之后,他走得更早了,来得也更晚了,更不说好几次周末我都找不到人。” 卢礼诸皱着眉道:“他的课题被抢发的事情,我想你应该也知道,发生这个事,当然有运气不好的成分在,但是我个人认为,如果不是因为宋疏辞这一年分了太多的心到别处,这样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你或许觉得我苛刻,那你大可以来我们实验室看看,我是不是最早来,最晚走的人,是不是无论什么时间来实验室,里面都有人。你不要觉得我是压榨宋疏辞,我组里还有临床的学生,别人每天早上八点查房,白天要跟手术,晚上还能在我这里做实验做到两三点,他们就不辛苦吗,不想谈恋爱吗,谁不是为了自己的未来呢?” “这里是A市,到处都是天才,随便往人群里扔块砖就能砸死一个硕博生,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追求爱情,但是简同学你要明白,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们这种没关系没背景的人,想出人头地,就是得拼命的,想成功,必然得牺牲一些东西。” “我今年四十三了,我前妻跟我离婚之后,我一直都没有再婚,我失败的婚姻让我领悟的最深刻的道理,就是人顾了一头,就顾不了另一头。” “当然,我们院里也有很多教授夫妻,那是因为人家两个人可以统一步调,互相帮助,这种情况,我是不反对的,但是很明显,你不是这样的人。疏辞是个很有能力的学生,有天赋,也肯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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