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听说那男主人是来签离婚协议的,女的之前一直不同意,现在分居超过两年了,马上法-院能判了,女的忽然改口说愿意签,男的才来的,没想到刚进门就被女的捅了十几道,血流了一地哦。” “最后警察到的时候,发现这房子二楼还封了两层铁门,里面关着小孩儿,客厅里女的不仅捅死了男的,之后也自-杀了。” “这户一直就是个女的带着一个小孩吧?离婚协议……男的不会是那种出轨养小三抛弃原配的渣男吧?” “我家男人和那户算是一个圈里的,这事儿我倒是知道点,你知道那户男主人是谁么?当初大名鼎鼎的天才钢琴家江樊!” “江樊?他不是和他经纪人卢眉结婚了吗?难道说……” “可不是?要我说啊这对也是唏嘘,听说是年少夫妻,以前感情好得很呢,大学就在一块,后来江樊事业上去了,卢眉就全职做了江樊的经纪人,结果后来江樊被爆出比赛作品找枪手的丑闻,听说中间是卢眉捣鼓出的事儿。” “呵,怎么,好处全让男的得了,爆出来了就让老婆去顶?” “不是那么回事!后来事情反转,查出是卢眉觉得江樊的曲子不行,塞钱找人把江樊递上去参赛的曲谱改了,换成了枪手的作品,还转手卖了江樊的曲子。 结果买江樊曲子的人居然也是参赛选手,就是那届莫斯特里尔钢琴大赛的第一名,他找人改了江樊的谱子,觉得成品很不错拿去参赛,这才让江樊发现,疯了似的自爆参赛作品出自枪手,闹大了事儿引得警方介入才查清的!” “嘶……这……这女的脑子没问题吧?” “谁知道呢,不过搬来这么久了每天神经兮兮地拽着她儿子,除了接送她儿子上学就没出过门。当年那事儿,据说卢眉是因为江樊创作的那段时间状态不好,一度失去听力不能弹奏,卢眉不接受江樊在事业最重要的上升期倒下,这才有了这么一出昏招。” “但是这种事儿说大说小的,毕竟没到刑事上,最后听说是罚了笔钱不了了之了。只不过江樊从此再也没有在古典音乐圈出现过。” “这些年圈子里不少乐评人提起他都是唏嘘呢,谁能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再听到他的消息,居然是在凶杀案里?” “这卢眉感觉精神状态不对劲啊,孩子怎么会跟着她呢?” “那江樊看上去也特别憔悴,可瘦了,别是也有什么病呢。” “这就不清楚了,不过能住得起这边的别墅,卢眉手里肯定还是有不少钱的……现在就可怜了那个孩子,看着瘦瘦小小的,听说还不到十六岁,也不知道以后跟着谁过……” 单薄的少年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被特意送来的死亡证明,刚才面带怜悯的女警察说的话还回荡在耳边。 “卢女士的尸检结果显示她有长期的吸du史,账户中的资金早已挥霍一空,前不久刚抵押了这座房子,最后的那笔钱也被她在前天买了du品,所以在度过这几天的中转期后,法-院会收回这套住宅……” “江家那边的经济状况也不是很好,江老先生听到消息也心脏病发去世了,我们和那边取得了联系,但是你的姑姑表示之后会离开南京……” 外面呼啸的风没有停歇,一道惊雷落下,大雨倾盆。 一道一道的闪电惊雷不断落下,单薄的少年却一动不动地缩在沙发一角。 医生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警察见过太多的悲苦无奈。 但又有谁会无缘无故负担起一个明显不正常的孩子的未来呢? 少年闭着眼,额头抵着膝盖,精致却瘦到骨骼轮廓清晰,表情只剩下木然。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沙发上爬下来,晃了晃才站稳,站在仍旧有些凌乱的客厅好一会儿,他光着脚,慢吞吞地走到玄关,从抽屉里拿出雨衣和雨伞,又走回到客厅。 用雨衣包裹住桌上的档案袋,少年拿着伞,踏入了雨中。 …… 少年撑着伞,怀里抱着鼓鼓囊囊的雨衣,面无表情地看着大雨滂沱中熟悉又陌生的街道。 从小到大,妈妈控制着他所有的时间,妈妈会每天准时开车来等在学校门口,盯着每一个从校门口出来的人,只要超过五分钟没有看到放学的他,就会直接进来学校闹个人仰马翻——所以,他从没有去过学校和家之外的地方。 雨下得很大,街上没有来往的车辆,更没有在这种天气会冒雨出来的行人。 少年低头看了看有些麻木的脚,撑着伞继续往前走。 在街道拐角的地方,少年透过朦胧的雨幕,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青年。 少年站在十几步远的地方静静看着那个一动不动在雨中静默的青年,在心中默默数着数字。 一、二、三……十九、二十。 那个人,没有离开。 少年紧紧抱着怀中的雨衣,突然,朝着那个方向跑过去,光脚在积水的地面上发出啪啪啪的声音,溅起的水花还没来得及飞跃就被瓢泼大雨无情压制。 他在轮椅前停下,少年原本苍白的脸色带上了一抹血色。 手中的伞小心翼翼地前倾,替青年挡住了雨,少年局促又不安地张口又闭上,却因为发不出声音而焦虑躁动起来。 青年感觉到了砸在身上雨滴的骤然消失,低着的头缓缓抬起来向上看。 青年的头上,眼睛上蒙着一层纱布,湿透了之后沁出内里红色与黄色混杂的痕迹。 他没有理会少年,缓缓垂下头,冰冷而沉默。 乌云遮蔽了天空,整个天幕黑沉地像是要崩塌下来。 少年却又朝着青年的轮椅靠近了两步,十分努力地,终于从嗓子中挤出生硬又嘶哑的声音: “是不是,很冷?” 青年终于有了反应,抬手扣住了轮椅扶手下的按钮,冷冷道:“滚开。” 轮椅在青年并不熟悉的操作下费劲地往少年雨伞外面走。 少年撑着伞站在原地没有动。 看着青年的背影,同样浑身湿透的少年喃喃道:“我也,很冷。” 作者有话说: 追妻者蔺淮:事情是这样的,年少不懂事,我老婆给我打伞,我却让我老婆滚;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 拥抱 ◇ 你看,小朋友有好好长大。 被少年推进玄关的时候, 青年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他只是应了一个字而已,为什么就被……弄到了这里? 他的左眼透过纱布还能看到一切影影绰绰的光影,对方好像还是个小孩子, 个头也不高。 青年的手碰到膝盖上被那个少年放了的一团湿哒哒的东西。 自从出事之后, 他就不喜欢腿上放任何东西。 他有些恶劣的伸手将膝盖上的东西推下去。 却听到一声闷响。 ——这不像是手碰到的雨衣的触感。 少年的哒哒哒的脚步声从楼上传下来,他似乎怀里抱着什么,没有手来推轮椅, 就背过身用身体用力推。 青年有些烦躁, 但良好的家教让他刚才对那句脱口而出的「滚开」已经有些内疚, 现在是别人好心带他来避雨,他不能把自己的坏脾气发在毫不相干的人身上。 更何况对方似乎还是个孩子。 青年感觉到轮椅后的力道,默默伸手转动了轮椅往客厅走。 少年跟在轮椅后面, 眼睛很亮。 外面下着雨,黑压压的暗沉一片,房子客厅也昏暗压抑, 通往二楼的楼梯就像是黑暗中张着嘴的怪物,随时等待着吞噬。 只不过轮椅上的青年看不见, 无所谓黑暗与否,也感觉不出这里的怪异。 青年反省了自己的行为和态度,低声道:“刚才的东西, 被我推到地上了,抱歉。” 他没听到少年的回答,只听到了少年跑到玄关处的脚步声,过了几秒, 东西被放在茶几上, 发出一声响动。 青年于是沉默下来。 少年有些局促地站在旁边, 过了一会儿, 轻轻地、试探性地,递给青年一块很大的干浴巾。 青年被手中骤然多出的柔软惊得手指一颤,将少年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伸出来的手吓收了回去。 发丝在往下滴着水,纱布紧紧贴在皮肤上,青年能感觉到不断有湿润的液体从上蜿蜒而下,从下颌落下来。 可能是雨,可能是血。 他抬手将浴巾扣在脑袋上,低着头,脊背却仍旧挺得笔直。 滚烫的液体混合着泛着微微红色的雨水,不断溅落在他放在身前的手背上,滚落到一边没入浴巾氤氲开湿润的痕迹。 少年抱膝靠着沙发坐在冷硬的地面上,不说话,也不动作,静静缩着看向茶几上的东西。 面前的茶几上是封口散开的档案袋,死亡证明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户口本散落出来,以及陌生的、他第一次接触到的、自己的身份证。 雨声和雷声充斥在周围,掩盖住了所有悲伤的痕迹。 …… “谢谢。” 不知过了多久,青年略哑的声音响起。 少年愣了一下,缓缓转头看向旁边的青年,眼里有些疑惑,但是他却敏感地察觉到青年的态度变化,悄悄往靠近轮椅的方向挪了挪。 轮椅刚从外面回来,带着雨水冲刷过的冰冷,但少年却好像并不在意似的,自以为轻手轻脚地逐渐贴在青年轮椅的侧面,整个人缩成一小团。 按下了手刹键才控制住轮椅不动的青年有些无奈。 但这么大的房子里只有一个少年,少年好像看上去也有些与平常人不太一样——青年并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少年的出现让他这些天来压抑在心中的情绪骤然得到了释放的空间。 在这里,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会用怜悯又叹息的语气眼神对着他,也没有被他从小当做母亲一样亲近的嫂嫂歇斯底里的质问。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青年缓缓拉下头上的浴巾。 ——是啊,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呢。 “不开灯吗?”青年再度出声。 车祸中伤到的只是右眼,左眼并没有什么问题,他透过包扎的纱布,看不清房间里的陈设。 少年终于意识到是在和他说话,眼神动了一下,微微直起身子:“亮不了。” 亮不了? 青年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大雨导致了停电吧。 找的话题没有延续下去,青年也没什么心思再开口。 “你刚才……是故意吗?”少年却像是接收到什么许可一样,从一开始的默不作声转为主动发言,“淋雨,发烧,会死的。” 只不过开口说出的话,显然不那么令人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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