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音终于听懂了一点,心里说:你不会跟人说是主动离职的吗……他嘴唇微动,说的却不是脑子里这句话。 “关我什么事。” 大齐怒上心头,一巴掌打到海音脸上!这巴掌可不是蒙宥芸的爱恨交加,又快又有劲,海音感到嘴唇都肿了起来。他才想起,大齐常年健身,手臂很有肌肉。抬眼看,大齐左右张望,然后打开保时捷的后备箱。 海音暗叫不好,正铆足力气准备大喊,就被大齐抱起来,推向后备箱。海音立即在身旁摸索,抓到了棒球棒的柄,使劲挥打!大齐被击中,呜呜地喊痛。可没想到他韧劲那么强,居然没倒下,下一刻就甩起头盔,朝海音的门面击去。 海音力气和反应本来不弱,但先被摩托撞倒了,一时半刻没有缓过来。头盔击中他的脸时,海音只感觉到两件事,一是眼镜碎裂,二是耳朵流出暖流。在晕过去之前,一个念头突然升起:棒球不是为了击中目标,而是不被捕捉。 可他已经被人抓在手里了。后备箱“砰”地盖上,周围只剩一线缝隙的亮光,虚弱地照着他逼仄的处境。
第40章 保时捷 海音睁开眼睛的时候,痛哼了一声。脑袋像被夹子紧紧掐住的核桃,想要揉揉太阳穴,才发现双手被反绑。眼前光线微弱,他懵懂地看了会儿,嘴里念念有词:我叫海音,生日是9月23日,母亲叫章可惠,父亲叫海云天…… 他松了一口气,脑子没被打坏。接着说:我有个不成器的弟弟叫海悦,有一家生意不错的巧克力店和甜品咖啡馆,叫Wanderer。我喜欢吃炸猪肠,喜欢的人叫……” 他住了口,愁闷得不行。 被关在了什么地方呢?好歹不是车的后备箱,没有被闷死。在这个小房间里,海音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大齐这人脾气狂躁,既然把他绑了,杀人灭口也不是不可能。 这里应该是公寓的其中一间房,房间里有简易老旧的家具,像是长租屋。侧耳倾听,外面似乎没人。海音尝试站起来,无奈双脚也被胶带绑住了,他头昏脑胀,刚站起就摔在地板上。 他顺势滚了滚,抵消摔下的伤害,停下来时,他摸到一张软软的毯子。转头看,那哪是毯子,是一具泰迪狗的尸体。海音胃反酸,只想呕吐。 不能慌张,他对自己说。就在此时,房门猛地被推开,大齐大踏步走了进来。 邬三元破天荒起个大早。一晚没睡好,顶着一双黑眼圈,坐在仙人掌旁边,倒也无所事事,只能盯着水塔。水塔热闹得紧,被一圈戴着安全帽的人围着。这个水塔也到时候了,拆除工程已经启动。 邬三元见到一个熟人,伸手招呼道:“大专家,你也来了!” 专家倒腾着短腿,眨眼间就走到三元跟前,“老板好啊,最近生意怎样?” “托您的福,挺好的。水塔是要拆了吗?” “嗯,按计划的话,下星期就要动工。” 三元没来由地叹一口气,他对水塔没什么特殊感情,拆不拆都行,可福星街很久没进行过大工程了,十多年来街景即使有变化,也只是换个门面、修个水管,水塔一去,整个地方会脱胎换骨了吧? “水塔拆了,这片地要怎样处置?” “无利不起早,既然拆除,当然是要后续开发啦。现在经济不好,是没什么工程项目了,不过城市发展是停不下来的,以后钱会集中在有经济潜力的地方。这里是人口集中地带,被相中不出奇啊。” 三元眯眼看向塔顶,阳光刺眼,灰色的墙融化进强光里,看不见边界。“竟然有人看中这破地儿……” “之前没有开发,是因为这水塔挡路,水塔一拆,往东再修一条马路,马上就连上复兴路……” 对啊!这片街区的地图浮现在脑里,三元怎么没想过呢?复兴路和福星街其实非常近,正因为水塔所在的绿地阻隔,人们才不能不绕个大圈,路程多了三倍。 “再发展下去,这里就会成为一个大的复兴区商圈。这地儿可一点都不破,老板啊,你的店马上就有位置优势了。这面积,这地点,你要发财啰。” 三元无法把自己的未来跟发财联想起来,况且这店也不是他的,只是想,我建筑系的学弟学妹或许有活儿可以干了,不用在家啃老…… “不过这事得慢慢来,现在市政囊中羞涩,要发展好估计得十年八年,”专家抹了抹脑袋上的汗,“你好好守着,总有收获的一天。” 收获的是海音吧,三元想,那人估计早就知道发展蓝图,所以才常常来这儿——他在意的可不只是收回店面,多拿点租金,也不是为了卖地获利,而是想在这里长久落脚。 复兴路的租金那么贵,何必在那苦苦挣扎呢,如果天时地利,他蛮可以把这里变成另一条复兴路。招来韩国咖啡馆,或者怂恿番仔升级店面,让真真姐提高产品层次,都是在让这条街升格,快点繁荣起来。 三元的心直往下沉,原来他们的矛盾点不是租金,而是争夺归属地,这里也是海音最后的“安全屋”。 坐回马扎上,他给海音打电话。 手机响了。在这小房间里,声音大到无法忽视。大齐不想管,可铃声停歇没一分钟,又再度响起来。 他跟海音四目相对,烦躁地掏出手机,交给海音。“接电话!说你在家里睡觉。” 海音本想不理他,可这铃声独属一人,是邬三元打来的。他接过手机,低沉地应道:“喂,找我有事?” 三元的声音传来:“你是不是想过些日子,把店搬来福星街?” “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耳聪目明!水塔要被拆了,我们这儿成了两边通行的路,以后大有发展。要不是碍事的水塔,福星街或许早就旺起来了。” “不止因为水塔,水塔周边的土地都是学校的,产权很复杂,最近产权的问题才解决了。” 三元恍然大悟,海音的父亲跟校长有交情,这些事他早了然于胸。“你是嫌我漫画店拖垮福星街,才要赶我走吧!”三元愤愤道,“那点租金你根本看不上眼。” “也不是,几十万的租金,对我来说不少了。等你走了之后,我或许把店搬过来,或许先把店面交给有能力经营的商家,每年多一笔收入,有什么不好的?” 大齐不耐烦地用棒球棒敲地,这电话说起来没完没了了! “什么声音?”三元听出那狂躁的节奏,“你在哪里?” 大齐举起球棒,作势要敲在海音脑袋上。海音闭起眼睛,心念转动:大齐绑了他,一定不会轻易放他走。糟就糟在大齐并不是有意犯罪,并没打算要赎金什么的,他是无法自控地伤了人,越陷越深,现在肯定比谁都慌。他会做出什么事,根本无法预料。 睁开眼,海音随口回道:“我在看电视。”打量四周,从洞开的门,可以看见一个小客厅,一小片阳光照进来,投在满是啤酒罐的肮脏地面。大齐是个整洁、甚至有点强迫症的人,这房子必定不是他的常住地。 他低头快速看了一眼手表,早上九点多,又瞟了一眼右边的窗口。阳光微弱,阴沉沉的。 大齐紧紧握着球棒,用口型说:“快点挂了电话!” 海音不看他,对着电话说:“建筑系的高材生,为什么一间房子的两个窗口都在右边,但是一个有阳光,一个没有?” 大齐愤怒地呲着牙,眼睛好像要吃人。那边邬三元说:“咦,玩脑筋急转弯吗?” “不是……啊,我想到了。你讲的鬼故事。” “你打什么哑谜?” 大齐夺过海音的手机,把话筒对他的嘴,嘴形说:“挂电话!” “我挂电话了邬三元,”海音想了想,“我刚才的话没别的意思,你别在意。” “等等!你说不在意就不在意了,别再把我当猴耍了。海音,我的店你势在必得,我们俩,只能留一个在这里,是吗?” “本来就是,你现在才知道?”海音本来希望邬三元能来救他,但回心一想,在大齐跟前他不能直截了当地说明缘由,邬三元要能报警最好,万一犯傻自己跑过来,来了也是当炮灰。他可不想把三元陷入危险中。于是低沉着声音说: “再见,我们的交易一清二楚,你别来骚扰我了。” 电话挂断,三元气得差点把手机捏碎。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妈的,海音目中无人的语气太可恨了。 他站起来,在黑板上画起了房间平面图。一个房子,两面窗,一个有阳光,一个没有。这话信息量太模糊了。但海音绝对不是胡言乱语的人,说的话必然事出有因。 如果同一个房子的同一侧,光线完全不同,那有可能一面窗被阻挡了,也有可能,这房子根本不是正南正北!三元灵光一现,吓出了冷汗:鬼故事。 有一回吃晚饭,他跟海音分别讲了一个鬼故事,海音讲的是尸沉水塔,老鼠横行;而三元讲的是带顾客去看房,在半圆形楼房里遇到的诡异事件。那处公寓非常特别,为了避免高速公路的噪音,建成了一个扇形的高楼。由于朝向不正,一部分的房间鲜有阳光,成了见不得光的巢穴。那地儿还有个特点,空房子特别多,罪犯偷潜进房子里很方便。 三元等不及打车,立即骑上了Vespa,往那个怪公寓赶去。 摩托车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起步时极慢,可一过了彩票站,就像热好了身的运动员,速度蓦然攀升。这辆车修好后就没离开过福星街,一出街道,引擎声变得轻而稳。风从三元的脸颊擦过,超越一辆又一辆外卖车和电车。他大着胆子,驶进了机动车道。 这车没有牌照,随时会被交警拦住,但他不敢耽误。不知道海音遇到了什么?他为什么不在电话里给更多的提示? 因为不知道原因,想象变得非常可怖。在清晨的车流里,三元灵活地穿插着,恨不能一秒找到海音。 公寓依然冷清,安保也松散,不需要访客登记,只用机器记下了车牌号,方便收取停车费。三元抬头看,好嘛,六栋楼三个单元门每个单元门三户十一层,一共有594座房子!一座座去敲门的话,罪犯会客客气气地开门迎客吗? 他围着室外停车场开了半圈,找到了海音的保时捷。“海音真的在这里……”他的心头更沉重,“百分百是出事了,要不然他不会说那种奇怪的话。” 停车场寥寥几辆车,他做中介的时候就知道入住率很低。这是个有用的线索,他想都不想,径直走到前方单元门口。海音是个身高体健的成年男子,挟持着他肯定很费劲,罪犯大概率会停在最方便进入的门口旁边。 这个单元有33座房子,一间间走访很费时间。三元一边走,一边在脑里计算:海音说房子有两扇窗,都在右边,一扇有光线,一扇没有。三元看了看阳光照过来的方向,脑子里勾勒出这些单元的房型,在这单元门里,有三分二符合他的设想,那就把可能的范围减到了22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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